苗疆少年的小情蛊——昭词【完结】
时间:2024-04-15 17:19:19

  结果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回头一瞧,身后只剩下了一个不省人事躺在地上的程见书。
  江行舒:“.”
  说好的护法呢?
  人呢?
  不过幸好他们还带走了子蛊,至少目的达到了。
  只是地上这个累赘.
  江行舒暂时也顾不上,只能停下心法集中注意开始对付眼前这双闪着鬼火一般萤绿色眸子的巨型蛾子。
  现在也没有外人在,江行舒干脆站起身慢慢向它靠近,想更加看清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现在敢靠得如此近也是因为蛾子蛊其实并没有多强的伤害力,至少它本身没有如蛇如蝎那般锋利的爪牙和尖刺,也没有能致人立即毙命的毒性。
  只是身上的粉末使人吸入后会致幻,失去行动能力,遂而慢慢在肺中孵化出新的幼虫,七日内不治才会身亡。
  但也有一番好处,那就是在蛊发作前让人毫无察觉,且若播散在人群中,范围也广,就如现在的庄。
  等有人发现不对的时候,也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力气,而此刻再进来的人,就犹如落入了泥潭,根本无法脱身。
  盯了半晌,这一袭青衣温润如玉的少年才缓缓开口,似逢故人:“看来你近些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连体型都一连翻了几倍大小,满是鳞状物的两扇翅上也油光水滑,莹莹闪着微光。
  “只可惜你长得太大,收不进来。”说着他甚至上手轻轻抚摸起那满是绒毛的翅,又瞧瞧自己扁而小的行囊,惋惜道。
  但转瞬又变了声调,似笑非笑:“不过,就现在这状态,炼制成新蛊也是十分好的。”
  蛾子蛊不懂人性,虽听不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却直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下一刻便张开灰黑色的双翅煽动起来,绒毛闪烁着四处飞扬。
  霎时间,江行舒面前的空气都变得厚重沉闷,一种让人呼吸不畅的窒息感使得他就算提前吃了解蛊的药也够呛能再抵御多久,况且这些恶心的粉末,还落到了他的衣襟上。
  “你不该呆在这里的。”江行舒抬手拂去肩上的绒毛,声色如常却难掩不悦:“看来这下,是真留不得你了。”
  袖底翻飞,不过刹那,一柄与他方才给温绰同花色的匕首便握在其手,他抬手便向那蛾子蛊的命脉所在刺去。
  可没想到手臂刚抬过半,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却翻涌而来,喉头腥甜,逼得他当即弯下身吐出一口血来,这才清醒不少。
  是心法的反噬。
  只是他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定然是因为他刚刚与这蛾子蛊离得太近,吸入太多致幻的绒毛而致。
  呕血的清醒只有瞬时,下一刻他想起身,却又是一阵目眩袭来。
  但他还不能停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蛾子蛊再活着呆在洛城,心想着,江行舒手握刀刃,只能试图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殷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滴滴落下,江行舒这才强撑着站起。
  “你没事吧?”
  身后却忽然传来不知何时醒来的程见书的一声问候。
  他昏倒的地方离江行舒稍远些,醒来甚至还没搞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变成僵尸的庄恭吉也不见了,沈窈和温少主又去哪了,他只看到了江行舒,于是也只能和他搭话。
  但他只在朦胧月色中睹见江行舒茫然回首望向他,那神色慌张而惊讶,程见书还纳闷他惊讶什么,只等他看见他面前那只巨大的蛾子时,才秒会意。
  别说江行舒了,这他妈换谁谁不得吓傻了啊!?
  遂尔白眼一翻,又倒下去没了意识。
  .
  沈窈从没想过她会被倒霉催成这样,温绰不是说庄恭吉会跟着火光去吗?
  谁来给她解释一下,那现在跟在她身后追得穷追不舍的这又是什么!
  沈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偏偏身后这东西已经快得要超越了人的速度,她很快体力不支就败下了阵来。
  作为一个穿书而来享受了大半生富贵小姐日子的人,她自小就秉着能躺就决不坐,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走路绝对不跑的人生信条,所以以至于她现在,体力差得简直像个弱鸡,前后只剩下了几丈远,可她却是拼了命也再快不了一步。
  她累得感觉两条腿像绑了铁,却又实在不敢歇息半分,只能边跑边哀求:“求求你了庄大爷,别追了.跟你合不来的是程见书又不是我,你说你对我穷追不舍个什么劲!”
  可这又不是庄恭吉本人,子蛊像是被她身上的什么吸引着,速度只愈来愈快,半分不听她的哀劝。
  天色昏暗,她又不认得路,连自己跑往的是哪个方向都已经分辨不清,再加上那东西紧跟其后,沈窈也只能咬着牙左拐右拐钻进各处胡同中以此来试图甩掉它。
  直到有一双手突如其来将她拉进一处暗道。
  这把沈窈吓得又是一激灵,当即要喊,而那人却早已料到,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听到子蛊的脚步声远去,温绰这才收手,低声道:“是我。”
  沈窈惊魂未定,长舒了口气这才接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起面前与她同挤在暗道的人,细密的鸦羽在少年面上投下淡淡阴影,那双生长得让人叹为观止的绝色眉眼,左眼下一点痣,耳梢上银亮的环,确实是温绰本人。
  不知为何,她还是第一次从这张看起来极其吊儿郎当的脸上,看到了安全感这三个字。
  知道她想问什么,温绰道:“我刚刚将火把扔在了前面的胡同口,它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
  顿了顿指向一旁的路又继续道:“从这里右拐是一片密林,一会儿趁我去捡回火把,你就尽力往密林里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届时我会去找你。”
  沈窈不解:“为什么还要跑?我们不回去.”吗?
  “现在母蛊应当还未死,我们若是回去,子蛊定然会跟着一起回去,到时候子母蛊一旦相遇,就算是本少主和江行舒一起上也抵挡不过,到那时,你便想跑也没处跑了。”温绰轻挑着眉解释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想也不想就追上来了,但既然都已经多管闲事,自然也不能眼睁睁再看着她再回去送死。
  “你说得对.只是.”
  她只是突然想起来,程见书好像还躺在地上来着这件事。
  “你那随从的话,只要他不半途醒来打扰到江行舒驱蛊,应该也不会出事。”
  听他说完这句,沈窈都愣了:“温少主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都知道我要说什么?”
  温绰听罢十分嫌恶:“你会不会说话,本少主才不是那么恶心的东西。”
  再说她想说什么不都摆在脸上了,他不想知道都难。
  好歹被人救了一命,沈窈赶紧改口道歉,又无比诚心诚意地将毕生所学的所有褒义词几乎都献出来夸了他一顿,这才转身与温绰道别向右边胡同跑去。
  温绰被她蹦豆子似的一直吐四字成语夸得都有些飘飘然,目视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心道:他在她心里的优点,竟然已经多到随时都能口若悬河的程度了么?
  ――
  沈窈拐出胡同,果然在尽头看到了那片密林,此时风又起,卷着深秋的凉意,吹动密林树中的叶子簌簌,像是走出了什么结界,她忽然就能听见这眼前一切的声响了。
  虽说他让她能跑多远跑多远,可眼前这密林看起来这么大,她要是跑得深了他还能找得到她吗?
  果然还是走慢些等等温绰吧。
  可走着走着,她却在不远处看到一团毛茸茸的影子,树影斑驳随风摇晃,她瞧不清那是什么,想走近再探探却但又怕是什么怪物的幻觉陷阱。
  犹豫间,那团毛茸茸的影子动了,它似乎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受惊一般就朝林中逃去,低声呜咽着,那叫声听起来不像是怪物,反倒是像只无助而迷路的小狗。
  小狗.
  沈窈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是金豆子!
  他和程见书可不就是进来寻金豆子的。
  连忙追了上去:“别跑啊,金豆子,是我!”
  但没想到她越是追,前面狂奔的金豆子反而越跑越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沈窈追得也十分辛苦,但转念一想庄恭吉变成了那副模样,庄家宅上下都无人清醒,还真是难以想象金豆子它这几天在这里都经历过什么,忽然就理解它现在害怕得连主人都不敢认的原因了:狗始终是狗,可人不总是人啊!
  总是这样追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干脆缓下步子换战术,准备悄声先慢慢接近再想办法。
  为此她甚至屏住呼吸,只为不发出一点声响,缓慢挪动步子,却没注意到脚下即将要踩进一道清浅的沟渠。
  虽然水浅,但现在天凉,要是栽进去冻人不说,也一时半会无处可换。
  她没看到,有人却看到了。
  于是迈步霎那,身后人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沈窈倏然转回身,两人便忽然贴得极近。
  温绰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将整个身子都转回来,猝不及防地就出现在他怀里。
  手中的触感还在提醒着他,他的手常年一贯温热,而少女的手虽纤细柔软却微泛着冷意,使人情不自禁想……
  想让人握紧,将自己手中的温暖传过去……
  但他当然不能这样做。
  轻咳一声,这才扭过头去松开手,慢慢放开她。
  脆生生解释道:“是因为前面有道渠……”
  沈窈脑子也空白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现在有些发烫,呆愣点点头:“哦……知道了,多谢温少主。”
  方才靠得太近,他身上的香气也一时迎面而来,是一股淡淡的艾叶香,若有似无得恰到好处却又不苦似,闻起来使人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
  等等!心安的感觉!?
  心想着,沈窈简直要被自己这一想法给震惊到,他可是苗疆二少主温绰,是她穿进来这本书的大反派啊!虽然她现在有些怀疑他也有可能不是,但是与不是,暂时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她现在唯一能确认的,也就是庄家宅的蛊应当和他没有关系这一点。
  但要说心安……现在还是危险的想法。
  “走吧。”
  温绰不知道她为什么走到了这里,但是既然找到了,那还是暂时同行比较好。
  “好。”
  于是,沈窈连自己还在追着金豆子来着,都忘了。
  他们一步一步走在树影下,脚下的枯叶咯吱作响,夜风呼呼地在树干缝隙钻来钻去,明明感觉天都该亮了,沈窈却渐渐觉得脚下的视野却越来越昏暗。
  昏暗到她都要看不清即将要走的路,只能死死盯着温绰的脚步,只敢踩他走过的每一步,继续向前。
  然后就在他忽然停下时,踩中了他的脚。
  不仅如此,她一个没站稳身形,还一头撞在了他背后,鼻子酸了一下,那阵好闻的艾叶香就又钻进了心肺。
  好烦喔,她怎么忽然就觉得这个味道其实很上头呢?
  该不会是因为……
  想了想,沈窈干脆坦白道歉:“对不住温少主……我感觉我可能也是中了那蛊的幻觉了,眼前有些看不清东西……”脸也莫名其妙很烫。
  温绰却不相信她是中了蛊,取出袖中的火折子点燃,对着她瞧道:“怎么会,看不清是因为天刚刚就是暗下来了,再说本少主刚刚还看你好好……”的
  却没想到话音未落,手中的火折子便被从天而降的雨珠湮灭。
  紧接着,一切的声响便都淹没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急雨中。
第031章
  这场雨来得格外突然。
  淅淅沥沥下不过几滴转眼间就倾盆而泻, 将庄家宅上下的污浊之气都冲刷通透之余,也将密林中的二人淋成了落汤鸡。
  沈窈跟在温绰身后一路小跑,来到密林深处的一座旧屋躲雨。
  旧屋大门紧锁, 两人进不去,只能挤坐在屋檐下, 瞧着外面雨幕如帘, 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停的意思。
  深秋的雨本就夹杂着凉意, 来得又急,两人浑身都淋湿了遍, 一坐下沈窈就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心想道这下非得着风寒不行。
  但她觉得, 其实冷还好说, 等雨停了走就是了,只是……
  当她看到对面树干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庄恭吉时, 却怎么也淡定不下来了。
  指着惊道:“温少……怎么把……么……”
  虽然她很想问一句他是怎么招架住并把他捆在树上的,但明显现在问这个并不适合。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温绰不知道这个庄小少爷的身份, 可她是知道的呀, 别看庄家宅这么大,院子也多,但其实人丁稀少。
  这么偌大的一个宅子里真正的主子只有庄恭吉的爹娘,伯父伯母以及庄老太太,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则是庄家唯一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小儿子,自小寄养在这里,其实也算是个小主子。
  与程家穷养儿子的理念不同, 庄家算是半路才富裕起来, 有了钱之后不仅大修了家宅,在各种地方上更是无比阔绰, 所以庄恭吉作为正主家唯一的儿子,自然也就是庄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矜贵小少爷,自小的待遇根本没得说。
  而现在,这小少爷却被她请来的大佛,捆猪似的正捆在树上,也不知是捆得有点紧还是淋雨淋的,反正现在正在奋力挣扎。
  温绰又不知道他的身份,轻描淡写答道:“没办法,松开他就会回到母蛊身边,本少主也只有这个法子。”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常?等母蛊死了么?那到时候他还会记得现在发生过的事吗?”
  其实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她最担心的。
  因为,她可不想得罪庄家这个小少爷。
  她虽与庄恭吉不熟,可也没少见他与程见书明枪暗箭的与对方吵嘴下绊子,她没兴趣加入他们所谓的话本子门派争夺战,更不想与谁结仇给沈家找麻烦。
  她现在只希望下蛊的事能早些结束,金陵城与洛城都不要出现书中那样的灾祸。
  “不会,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意识,至于能不能恢复如初……也难说。”
  被蛊上身时他的意识就已经处在沉睡的状态了,身体也不受自身控制,所以现在就算是有人杀了他,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除非在那之前……蛊先自行离开。
  但现在玉腰奴未在手,温绰蛊虫袋中能用的蛊也不过都是些防身日常用的低弱蛊虫,根本就对付不了这种能够致幻的蛾子蛊,所以现在能做到的,也只能等母蛊先死,再看情况而定。
  “那就好,他记不得就好!”沈窈显然没注意到他说有可能恢复不了这个重点,只挑了自己想听的。
  反正庄恭吉只要不记得他被当成猪捆在树上过就行。
  “阿嚏!”
  刚放松下心来,寒风便卷着凉意钻进了屋檐下,她本来就浑身淋湿,风这一吹更是冻得不自觉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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