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住。
江行舒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他背后牵扯到玉生楼.温绰倒是因为他兄长温岚知道些玉生楼的事,特别是玉生楼的丁字行,都是一顶一的杀手,若是楼里的人无故而亡,他们难免不会将此事牵连于沈窈。
转念又一想,倒是觉得他又不可能真烧死自己。
踌躇片刻,他却没发现江行舒已经跟在他身后也出了屋子。
他明显做了些手脚,明明火没有烧到他,可他身上雪白的里衣都被烧穿了窟窿,披散着发,脸上手上都沾了灰,可他这些又不是给温绰看的,说话的强调仍然慢条斯理。
似是真的在怨他:“温少主走得未免也太无情了些,竟真置在下于火中不顾。”
温绰只觉得他这强调听起来十分别扭:“你究竟想做什么?”
江行舒没有接话,却已经有动作,手心翻转朝上作引蛊姿态,不过顷刻他手臂的衣袖中就缠绕着爬出了条约莫一尺长的蜈蚣。
温绰不禁一惊,蜈蚣是五毒之首,毒性不是一般的烈,容易误伤蛊主不说也也难驯服些,寻常人很少会养,而他竟然将蜈蚣蛊养在了身上。
毒蛊以血为饲,他放在身上也就肆意让蛊在他身上放血。
他又不是五毒不侵之人,这不是不要命么?
未等他反应过来,那蜈蚣就已经踏着他的手臂为跳板,直冲温绰而来。
温差来不及挡,只能以臂驱之。
速度太快,这一下,没有玉腰奴,他无论如何都挡不了。
沈窈此时刚巧赶到,谁懂话睡得正香突然被家丁叫醒说后院起火了她有多着急。
衣裳都随便披了一件就急忙跑来却发现,屋子都烧的面目全非了,这俩人却呆在屋子后墙边聊天。
“你们俩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啊?”
屋子着火他们聊天?
第040章
而那近在咫尺的蜈蚣蛊竟随着她的前来, “嗖”的一声化成一缕薄烟消失不见。
只剩下温绰与江行舒面面相觑,二人眸底皆露出几分惊色。
还是江行舒先反应过来,低声应道:“沈小姐不必担心, 在下无事。”
着了火的屋子交给家丁,沈窈这也才瞧到他一身狼狈的模样, 看样子是刚从火场逃出。
可她根本没关心他有没有事啊。
她更关心的是屋子被烧穿个大窟窿好吧!
可转念一想, 她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好:“啊, 你们无事便好。”
相比之下,她更好奇的是深更半夜为什么温绰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
沈窈后知后觉, 脑子忽然转得飞快, 把面前二人同在的几次场景在脑海里反复过过, 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就比如这几日温绰实在是行动反常,她都有点害怕, 这人可能不是反派,但是变态吧?
但现在想想.却又有些有迹可循, 说不定他的根本目的就不是她, 而是.
江行舒?
想到着沈窈都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怎么不记得书中写过温绰是断袖,而且他不是打一开始就看不惯江行舒吗?
他们俩的性格也完全不同,这是完完全全的反差啊!
等等.好像确实有句话说“自古反差出CP”来着,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相爱相杀?
她不理解,但.她只能说十分尊重, 而且还十分八卦且好奇, 他们现在的进展。
温绰这脾气她是万万不敢问的,只能移步到江行舒跟前,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询问道:“你们.谁先开的口?”
够委婉了吧!
确实够委婉,委婉到江行舒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回味过来时,常年温和的面容上都产生了一丝龟裂:“沈小姐误会了,在下与温少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绰没听到沈窈说的什么,但听江行舒的回复也顺着猜到了几分,神色当即扭曲起来,反应极大:“本少主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两人都满口不承认,那她就觉得奇怪了。
沈窈:“那你们为何.”现在还在同一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人打断。
江行舒接了过去:“是温少主有事来与在下相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温绰哪里能忍祸从天降:“明明是你.”
却见江行舒背对沈窈,将手放在胸口处,似是在暗示他:那封信他就是从那里拿出的,若是他不应下,他就说出他今晚来的真相。
竟然威胁他!
挣扎半晌,温绰长吸一气,嘴角抿直:“没错,的确是本少主失手不小心.才打翻了烛台。”说到底,还是怕她知道他夜来江行舒院子的真实目的后取笑他。
沈窈正纳闷你们俩之间有什么要事需要商量的,就被他直接承认的勇气也惊到:“?”
到底商量什么,才会不小心打翻烛台啊?
江行舒自然觉到他们俩这话有些越描越黑的意思,又解释道:“没有沈小姐想的事,都是误会。”
江行舒说话一贯认真,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在特意隐瞒,沈窈似信非信,转念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不小心打翻你俩倒是救火啊?在这里愣着算什么回事?
还有,温绰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温绰还以为沈窈呆愣的神情是怕他赖账,忍不住轻咳:“等回了苗疆,本少主就派人来修缮,或者你算算修补需要多少银子。”等他一并送来。
沈窈则下意识就问:“那温少主是准备何时回去?”
话说出口,才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直接。
可她确实好奇嘛,还等他回去再派人来修缮,万一他还要在这里赖上个一年半载,这个屋子都好生草了!
谁知还未等温绰回答,江行舒反倒先行向前一步,也不知是什么突然让他转变了诬陷温绰的主意,开口道:“白日里忘记同沈小姐说,临安城亲眷来信,说是家里有急事,还多谢沈小姐挽留,手臂的伤已经无碍,这些日子在沈府多有叨扰,在下准备.明日就走。”
沈窈闻声点了点头,目光却又看向温绰。
她这一问,温绰反而有些骑虎难下,神色之间添一抹尴尬,况且既然江行舒都要走,他在这多留也无意义,道:“明日,本少主也明日就走。”
怕她不放心,他还追加道:“一回去就派人来修.”
沈窈一听这尊大佛终于要走,当即十分爽朗回应:“不用啦,沈家也不缺银子和人手修缮屋子,温少主帮了我这么多,本来应该我多备些谢礼才是。”
意思是,现在你把我家屋子都烧了,那谢礼也一笔勾销吧。
“未能及时救火,也有在下的过错,一些心意,还望沈小姐莫要拒绝。”江行舒想了想也从怀中拿出银票递上前。
沈窈不知道他赶着上来凑什么热闹,自然连连拒绝,给他往回推:“江公子还是留着吃饭吧,银子都给我,这一趟都白干了。”
说完沈窈也困了,打着哈欠就准备回自己院子睡觉。
可一想江行舒的屋子烧塌,他无处可睡,明日要走现在叫人再收拾出一间新客房又得耗时不少,孤男寡女,与她同院自然不合适。
那就只剩下.
之后,待在屋子等得着急的照野便见到自家少主回来时,身后还多跟一人。
照野:?
少主不是说去找东西么?怎么把人都带回来了。
温绰是最不情愿的,可当时又没硬下心来拒绝沈窈的央求,一进屋也不管身后跟着的江行舒,坐在塌上就开始耷拉个脸。
最后还是江行舒自己开了侧屋的门进去。
照野见自家少主一脸忧怨,赶紧凑上前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是沈窈问自家少主何时走,照野只想说他们确实也该走了,但看少主闷闷不乐显然一副又不想走的模样,他也不敢说。
只能站在自家少主角度思考道:“沈小姐不是心仪少主么?怎么会催着少主走。”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拼命想方设法留下少主才是。
温绰只觉得心烦意乱:“是啊,为何呢?”
照野也觉得匪夷所思,难不成是因为少主送她的那芍药花起了作用,让沈小姐觉得已经遭到了拒绝,对少主已经万念俱灰了?
但求爱不得也不能直接撵人吧。
“兴许是沈小姐觉得少主已经婉拒,自知配不上少主,就不再抱有希望,决定封心锁爱?”
温绰将信将疑:“这样就封心锁爱了?倒也不必如此极端.吧。”
“少主何必为沈小姐担心,说不定她正想也这种法子引起少主的注意,反正明日也要走,干脆就这样断了她的念想也是好的。”
温绰陷入了沉思,所以她其实是在假装不在意才这样说的吗?
“你也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
照野:“啊?”
显然他又没跟上自家少主跳脱的思维。
江行舒听着屋外的动静,扬眉觉得十分好笑,这不谙世事的二少主,未免也太自恋了些,他分明见沈窈对他根本无意,反倒是他自己.
不一会儿声音却骤停。
江行舒不免好奇,说的没头没尾的,怎么突然就停下?
抬头就瞧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只见照野拿出匕首,让锋利而短巧的刃在手上飞快旋了一圈,而后用力扎入门框,入木三分,半刻过去刃身都仍有余震。
口气认真又似威胁的道:“少主说你若是再敢偷笑.”
“就让你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江行舒:“.”
送佛送到西。
第二日他们走时,沈窈还贴心为其准备了马车送行,挥着帕子客套完有空常来坐坐,关上门回家,立刻就叫家丁到眼前。
“去问问城南的锣鼓队今日下午有没有空来敲一场。”
家丁:“?”今日府里有喜事?他怎么不知。
得知锣鼓队上午要去给一处喜宴敲,下午才得空,沈窈思忖片刻一想到爷爷今日兴许都不在家,还是毅然决然让人去知会他们下午来。
庄家中蛊的事告一段落,还送走了书中的反派,怎么说她这也算是为金陵城乃至洛城两城的人都做了件好事,还是应该敲一场!
听闻李大将军的表亲的表弟家的小儿子今日刚到金陵,沈老爷子一大清早就去拜访,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如画像上长得那般文气,能否配得上自己宝贝孙女。
结果到了发现人确实如画像上那般,身形单薄,虽然看起来质朴些,可一张口却很有诗书底蕴,不愧是刚中了举,肚子里有些墨水。
闲聊一上午,下午沈老爷子就准备带李霁回沈府给沈窈先过过眼。
李府的意思则是等明日准备一下再携礼上门拜访,可沈老爷子又不是从官之人根本没有那么多讲究,非要现在就带人去。
李府人拗不过,也只好让李霁跟着一同去了。
谁知才出门就碰到了金陵城的锣鼓队,一路都在他们二人坐的马车前面吹吹打打。
李霁虽见过锣鼓队吹喜的,最多也就离府几里才开始吹,可从没见过吹着走了大半个城的。
不禁好奇道:“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究竟多大的喜事,才会摆这么大的阵仗。”
沈老爷子则被这锣鼓声惹得心烦,人老了就是爱清净些,偶尔听个响也就罢了,哪能遭得住听这整整一路。
眼见都要到沈府了也没见锣鼓队停下,他也纳闷到底是谁家的喜事。
“再大的喜事也不必这样大动干戈,这户人家一看就欠讲究,下午请锣鼓本就不合礼节,还奏响了半座城,若是在朝京城,恐怕惹怒了圣上,脑袋都得难保!”
李霁一瞧沈老爷子不高兴,也再不敢吱声半句,只能在心里期盼着锣鼓声快些走远。
可谁知,随着马夫一声:“沈府到了。”
齐天的锣鼓声在短暂的静默下更盛起来,近在迟尺,近在耳边。
沈老爷子下车看到那群锣鼓队敲打吹着从沈府大门鱼贯而入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
幸亏是李霁在他身后托扶住,老爷子这才舒缓过来一瞬,喘气都弱了几分:“那个臭丫头……”
简直想气死他!
李霁却是个呆的,听沈老爷子一说才反应过来他指的应当是他的孙女沈窈,没过脑便来了句:“原来这锣鼓队是沈小姐请来的。”
沈老爷子:“……”倒也不用你再说一遍。
第041章
站在门口等锣鼓队的沈窈也没想到爷爷竟会同锣鼓队一道回来, 顿时收住脸上的笑,装作若无其事就回头往门里走。
沈老爷子一见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站住, 没大没小的,怎么见人还往家里躲。”
少女后脊一僵, 回头才勉强又扯了个笑:“爷爷, 你回来啦。”而后又想找理由赶紧跑:“外人一日辛苦, 我这就去叫人温上酒!给您解解乏!”
说着她就脚底抹油,准备先撤一步。
沈老爷子早就习惯她如此, 每次犯了错不是说错了下次不会了, 就是急着赶着去给他温酒:“回来, 你没看见今日有贵客来?”
沈窈这才定睛瞧到扶在沈老爷子的青年, 一身素净的长衫,细长眉眼, 身形瘦薄到连指骨纹路都清晰可见,细想确实如那日画卷上一模一样, 可人都比画还瘦三分, 她脑海中禁不住只想到一个词:“见风倒。”
此人长得说是不俊秀吧,倒也不是,只是怎么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点,眉眼鼻子都中规中矩,眼神里还有些让她看不透的.书卷气?
但爷爷方才要是不说,她还真没认出来这张大众脸,怎么一个反而比一个丑了, 爷爷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而后才想起行了个见礼, 只能顺着说道:“这位便是李公子吧,我自然是看到了, 这不就在是在门口等着候着。”
沈老爷抬了抬眼皮:“之前怎么也不见你请锣鼓队来候人?”
沈窈蹬蹬跑过去也扶住沈老爷子:“爷爷!.”
您可就别拆台了行不行!
爷孙俩搀扶着进了前堂,李霁还在门口指点着人搬礼。
坐好舒口气,沈老爷子这才开始质问:“说说吧,今天又是闹哪一出?”
“今日不是送走了两位贵客,这是朝京的礼节,客人走时要为他们敲锣打鼓,送风洗尘!”
就听过接风洗尘,怎么还有送风洗尘。
沈老爷见她一脸信誓旦旦,更是觉得将信将疑,叫来管家:“那两位客人何时走的?”
管家十分为难看了看沈窈,又看看沈老爷子,最后只能老实答道:“回老爷,清晨一大早,小姐就安排他们二人乘马车离开了金陵。”
“贵客清晨便走了,你下午才请锣鼓队?老夫怎么不知道朝京还有这样的礼节,下月初先写信问问你爹。”
沈窈一听心道问她爹那不是准穿帮,赶紧阻拦:“哎,爷爷,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锣鼓队上午在城南吹喜宴,那我总不能让人扔下喜宴赶过来吧,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