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怒火翻涌,娇狸边走着边一脚踢飞了脚下碍事的石子。
“不是,他到底算老几?我凭什么要听他的带你出去!?”说完又冷冷撇她一眼,精神分裂似的嘱咐道:“左边梯石断了,靠右走。”
沈窈:?
她睡着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沈窈问着,娇狸却并没有回答她,依旧沉浸在不知到底是在对谁的抱怨中。
实际证明,虽然一路上骂骂咧咧,但她却是真将沈窈带出了石洞,所经之处一片狼藉,她们却并没有碰到什么人。
“好了,此处向西行一段路,会有熟人在那里等你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走吧。”
沈窈点点头道谢,却没动:“温.温少主也出来了么?”
不确定她说的熟人是否是温绰,她还是想再确认一番。
娇狸闻言转回身,停驻脚步。
扬眉魅笑道:“温少主不会走。”
沈窈皱眉:“什么意思?”
娇狸:“就是我说的意思,我们要成婚了。”
沈窈一愣,与她对视片刻,觉得这笑话真的冷到有些冻人了。
“娇狸姑娘可真是风趣幽默,爱开玩笑啊.呵呵呵。”
娇狸白她一眼:“你觉得我像是在同你开玩笑?”
沈窈:“啊?那.”
似乎是嫌她话太多,没等她说完娇狸便一挥红裙亮出了袖刀。
“再不走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沈窈只能走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至少能确定温绰现在也无事,但他和娇狸到底约定了什么无人知晓,但以身相许来换她这种事,显然以他的性子不可能做得出来。
向西行了一段路,果然有一人一马车在候着,她见过这马车,可不就是那神医景公子的。
“沈姑娘。”
龙景招呼到,他也不过刚来。
“景公子,温绰他.”
“沈小姐且放宽心,在下就是应少主令来待命的,少主定有自己的法子,我们在这里静等就好。”
暮色如打翻了墨,染透了苍穹,沈窈眺望着她逃出的石窟,远处只有几点火光闪烁,她只能点点头应下,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温绰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有些莫名的失落,就好像此事所有人都知情,唯独她被排斥在外。
也就在她失神的恍惚间,马车的帘子不知何时被人从内掀开。
一身藏青绣裙的苗疆少女轻巧地从马车内跃下,脚腕带着铃铛,衣绣处也同样,叮铃摇晃,车内夜明珠的光将她周身照亮,沈窈看到她眼尾勾勒起一抹红,那是一张曾经见过的面孔。
似是实在憋不住,她跳出来反驳龙景道:“温绰他何时靠谱过?我看你还是一同去看看吧,沈小姐就交给我了。”
不待龙景回答,沈窈倒是回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
“你是温少主那个前.?”
幕啾啾哪里会等她把话说完,神情无比嫌弃的打断道:“前什么前!我们之间的婚姻原本就不作数,此次来帮忙也是有条件的,而且,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看上温绰那个蠢货吧!?”
沈窈:=口=.最后这句,不说也是可以的.
第065章
沙窟乱作一团, 乌甘就算睡性再大,也被吵醒了,抄起枕边长弓, 推开石门走出去。
才不过转弯想去敲娇狸房门,却恰巧碰到本人袅袅着身段缓步归来。
仍旧是那股馥郁的香粉气, 乌甘也没瞧出她有什么异样, 没怀疑什么。
“现在几更了?”他问。
娇狸回想方才沙窟外着天边的弯月, 回到“四更刚过半。”
“方才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不喊醒我?”
娇狸那狐似的眉眼轻扫过他,抬手用丝帕扇着二人面前的空气, 语气里满是鄙意:“一身臭酒气, 你那鼾声大如雷门外都能听到, 早就掩盖过别人知会的声音了, 真要出什么事,等你醒来这沙窟也早就塌了。”
若是放在之前, 乌甘非得跟她斗出个输赢不可,但今夜……
他也没想到不过就是嘴馋喝了几口酒, 可是也不应该啊, 他的酒量何时如此差到倒头就睡的地步了?
心里纳闷着,乌甘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直到奇怪的痛意自后颈传来,他才意识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面前的娇狸明明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门前,也迟迟不进门,本来沙窟的回廊就窄小,她不回房, 他也难以不碰到她绕过去。
若是说故意站在这里想与他有肢体接触, 那肯定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所以她的演技未免太拙劣。
乌甘意下察觉到她是在故意拖着不让他走, 却又假意未觉。
“所以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吵?”
“没什么,只是老夫人又想要逃,我派人出去追了回来,现在已经安顿好了。”娇狸身形也未动,理由也早就想好。
不对。
“是吗?”男人沉声拖长尾音。
“你不信我?”
“当然信,只是老夫人出逃,你没亲自追出去?”
娇狸纳罕一刻,不假思索回答:“老夫人没有身法,还用我亲自出手么?”
却不知早已陷入乌甘挖好的坑中。
“那你怎么明了现在四更刚过半?”
娇狸刚想回答自然是问手下,但回神却又一想,若是一心要救老夫人她又怎么有空去关心现在到底是何时辰。
而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她去过外面看到的。
人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说。
乌甘还算是了解娇狸这个女人,只会在主子面前卖弄露脸,哪次出了什么事不是第一时间避开,又怎么可能因为老夫人出逃这小事忙前忙后。
娇狸也不等他反应,眼瞧着他神情有变当即毫不犹豫举起袖刀,锋利的刃在墙上烛火下闪着凌厉的银光,也映照出婀娜美人眸中的冷色。
乌甘也有几分防意,抬脚将弓身提到身前,挡住了短刃袭来。
只听“铛!”的一响,木弓的弓身也嗡地一声,在回廊中鸣响。
未受致命伤,可还晚了瞬,小臂留下一刀痕,殷红的血缓缓渗出,落在地上。
小伤而已,乌甘视若无睹,只是看着娇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莫测:“娇狸,你什么意思?杀了我,你当主子那边会不知?”
他们身上都有主子留下的蛊,有什么异动,主子一清二楚。
“我怎么会杀你。”
她道,握短刃的手一回转,一只碧绿色的虫便出现在了乌甘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进了小臂的伤口。
乌甘瞪大眼睛,只是那虫消失得太快,应当是什么蛊,但他根本来不及看那究竟是什么蛊,眩晕感就席卷而来。
闭目那刻,也只剩下了女子低声的那句。
“他答应过不会伤你,只是有些事需要你多加配合……”
……
幕啾啾这边也被拦了住,龙景知道她可能不是为了去帮二少主什么忙,趁乱将手帕偷来卷着远走高飞,恐怕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照野也早就一并去了,夜里风大,与其在这风口等着二位不如在我车里小坐,注春,洗茶。”
龙景看起来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暗地里却多少有点操碎了心。
本以为把两人关一起能多少发生点什么,谁知道没得防备出了这事,不过他倒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敢从二少主手下明着抢人。
最近中原蛊事肆起,无论是用的蛊种还是作恶手法,都让人不得不联想起多年前就没了踪迹的那群人。
“沈小姐可瞧出那沙窟中的人都是什么来头了?”
沈窈诚实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里面一女子,名唤娇狸,曾是我在洛城住过的客栈的老板娘。”
“能确定的,恐怕是他们与蛊都拖不开关系,但身份……”
龙景适时倒了杯茶推过去,“沈小姐不知也是应当。”
又客套了几句,马车内的空气也静了下来。
几人都不再说话,一直盯着沈窈在看的幕啾啾就格外显眼。
“咳咳。”
还是龙景先轻咳了两声示意她。
谁知幕啾啾完全没有意识到,灼热的目光依旧,盯得沈窈都想捧起茶杯挡住脸。
“咳…………”
他只能又重咳了几声。
烦得幕啾啾白他一眼,将茶壶往龙景眼前推:“你嗓子痒你喝茶啊。”
“不是提前同圣女说过……”龙景只好开口提醒。
“我知道啊,我又什么都没说,温绰以前在寨子里左拥右搂十个姑娘的事,我可是一直在这憋着没说。”
龙景:“……不是指的这个,还有少主也没……”
左拥右搂?
十个姑娘?
见沈窈一副好像真的很诧异的神情,幕啾啾一时又改了逗她的顿了顿,又补充:“没有,当然是胡说的,就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有姑娘看得上。”
沈窈:“……”她想也是。
谁知这时沉默半天的龙景突然开口,似乎是想为温绰挽尊。
对沈窈一笑,道:“圣女这句也是玩笑话,二少主容貌i丽,虽然性子张扬不羁了些,但每逢花神节,围上来给少主送花带的姑娘还是簇拥着不少的。”
幕啾啾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不等沈窈回答抢先道:“你们男子懂什么,花神节都是多少年的老习俗了,谁说送了花带就一定就是喜欢?大家不都是看在他是二少主的面上,不想让他空着手脸上无光罢了!”
龙景终究不是温绰,与女子争吵这种事他不擅长,被幕啾啾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生生是再说不出半个不字。
好在幕啾啾也是有目的而来,虽然与温绰有过节,但自己的东西还在他手上,她现在也不过就是诋毁他几句过过嘴皮子瘾罢了。
于是转身又安抚沈窈说:“刚刚都是玩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看出来了我与温绰不对付,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俩的婚约也不过是长辈一言,早就解除了,说起来我只是好奇.”
她忽然欲言又止,引得沈窈也有些好奇。
“幕圣女好奇什么?”
“你又不是我们寨中人,不用喊我圣女。”幕啾啾纠正道。
而后才道:“我只是好奇沈小姐到底看上了他的什么。”
毕竟八卦是大多数人的天性,幕啾啾也不例外。
当时龙景找她来帮忙的时候,她确实也是为了手帕来的,但她也是真的很好奇,谁会喜欢温绰那样的蠢货一个。
她这话问得沈窈愣了愣神,都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微红了脸。
“这.”
幕啾啾:“算了,勉强就不必说了。”
“不是.”
“不是什么?我不是很想听了还不行吗?”
幕啾啾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了,本来她还抱着沈窈是图他二少主的身份什么的,哪怕她与温绰再不对付,她是圣女,苗疆也是她的家,沈窈是中原女子,防人之心始终不可无。
但现在.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倒不如先管好她自己的事,等温绰那边有了信号,她就放蛊,完成任务之后从他那里取了手帕,她就走。
只是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信号声?
“这里面太闷了,我出去透透风。”说完,幕啾啾掀开帘子跳下了车。
远处沙窟里仍然通明,也没有别的异样。
可没有别的异样,才是现在最大的异样,幕啾啾眼瞧着东方的天际将白,心道温绰到底在里面耽搁什么,还没有出来。
她可是提前同温绰说过的,要是这次还敢戏耍她,她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
身后马车里又下来一人,幕啾啾没有回头便知肯定是龙景:“让沈小姐睡下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幕啾啾小时候体弱,左龙门的药她几乎从小喝到长大,每次一生病痛得睡不着,就会喝一些安神的药,所以药中那股若有似无的合欢花香气,她一直都忘不了。
所以就算不懂医术,方才的茶里有少许安神的迷药,她也闻得出来,所以她一口也没喝。
“是。”龙景轻声回道。
“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看来是准备直接把人拐回苗疆啊。”
龙景听闻顿了一下:“兴许.是吧。”
幕啾啾早就觉得龙景这人无趣,闲话到此也就没有了再说下去的必要。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她也只好无聊依靠在马车边上,暮色微明,困意也席卷而来。
正点头打起瞌睡,耳边传来响动,一道身影从远处踏着轻巧的步子跃来。
幕啾啾倏然清醒了过来,瞧清楚来人后,眉头却是微皱:“怎么是你?温绰人呢?”
照野屈伸行礼,面上没什么表情,毕恭毕敬回道:“回圣女,景公子,少主还有些事未解决,让我来知会你们先回苗疆,缓些时候他会跟上来的。”
龙景听闻没什么反应,点点头便吩咐:“知道了,注春,牵马调头。”
幕啾啾一愣,盯着注春牵着调转了马车方向,才想起来爆发。
“不是不是!.怎么就牵马掉头了?我好不容易从紧闭室里逃出来,现在又要回去?不是按照计划来吗?凭什么温绰说回去就回去?.”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温绰说好的东西也没还给她,怎么就要回去了。
“圣女大人放宽心,少主说了答应的事这次一定会做到,而且二少主还让我带话给您,说是您要找的人他已经派人找到了,届时等此事一了,他也会带您去见他。”
幕啾啾原本还心有不甘,但这句话无非是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人都帮她找到了?现在看来温绰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狼心狗肺。
不,兴许是良心发现,上次从她嘴里打听了一通事,转眼人就不见了,害得她满寨子里四处找人。
“哼,他这次的话最好是真的,不然.”说着,幕啾啾一步跳上了马车,踝上的银铃也跟着叮当作响,“算了,没什么不然的,反正他的女人现在在我手里,量他也不敢再骗本圣女第二次!”
照野顺从着低头又行一礼,马车驶上了离开的荒漠的路,这里距苗疆甚远,几人一夜未眠也不适合再急着赶路,于是就商议着先找地方歇歇脚再启程。
而最合适的歇脚之处,便是出荒漠外最近的城镇――云中水城。
第066章
来云中水城数些日子,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
老太爷走得突然,程字白急急匆匆带着妻儿赶回来与兄长处理后事,这一晃也算是忙碌了一些时日, 最近几日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金陵去,可谁知自家二小子不知道是那根筋抽了, 非说要等到过了腊月二十四再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