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禾摸摸腰间菜刀:“要不我也戴个绝缘手套?”
路巽赶在她发疯之前把人扔到火堆前, 催她赶紧给大伙煮菜汤――上千人呢,光烧水都够她忙活半天了。
楚禾很不甘心地看着路巽学着她刚才的套路跳去外面当诱饵, 再快速闪回防御之内, 恨恨地猛往火里添柴。
林肆亿没想破坏发电装置,而是从储电区拉出电线织成电网,为了方便操作,他还在电线上设置了开关。
见林肆亿准备得差不多了, 工人们将储电快耗尽的发电装置移开,原本还得拔下来, 这下可以直接装进飞行器带走了。
林肆亿指挥穿了全套绝缘服的护卫队员将网平移到防御墙边缘,路巽带着几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出去当诱饵,等类生命体全都挤到防御墙外面时,林肆亿下令把网子撒出去。
密密麻麻的飞行体被细密的网兜罩住,玩了命地挣扎。
林肆亿按下开关,收紧的网兜霎时间亮起刺眼白光,晃得所有围观者不得不闭眼,刺刺拉拉声不绝于耳,浓烈的焦糊味呛得人们直恶心。
楚禾离得远,勉强能看清楚一点。电网亮光越来越强,四处撞网使得金属网兜悬空的类生命体瞬间僵硬落地,干巴到极点的土疙瘩摔得稀碎,电火花将袒露出来的虫子翅膀烧得一干二净,完全不给它们接触土壤钻回去的时间。
几番下来,附近的飞行体密度明显下降,离着远的类生命体似是被翅膀烧焦的气味刺激到了,任由护卫队如何挑衅就是不肯靠近防御墙。
众人遗憾地封闭防御,勾肩搭背嬉笑着端碗来领菜汤。
以前没厨子的时候,大伙一起生火做饭找食收拾残局;现在有了楚禾,即使有人想掌勺帮忙分汤都得先看厨子的脸色。
楚禾面若寒霜,看起来不太高兴。
想帮忙的人默默端着自己的碗躲到远处慢慢喝,免得厨子突然抡菜刀把自己祭天。
楚禾舀汤舀到胳膊酸,齐维生很懂事地过来帮忙。
众人哪好意思让小孩给自己盛汤,纷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肆亿还在整理电网,楚禾端了一碗干货满满的汤给他。
林肆亿一个大后仰:“你不会是没砍成电线就要砍我吧?”
楚禾翻他个白眼:“砍你直接亮菜刀就行了,犯不着浪费珍贵的食物。”
林肆亿松口气,捧过碗满足地喝一大口。
楚禾扒拉断电的金属网,若有所思。
林肆亿嚼着白菜:“待会有飞虫过来让你撒网过把瘾。”
楚禾摇摇头,她又不是因为没撒成网才板着脸:“你想过没有,现在有防御墙罩着咱们,咱们可以反复横跳。明天全队出征探索未知区域,要怎么对付铺天盖地的飞行虫?”
土系队员和少部分火系队员要留守施工地,保障电力拆卸和搬运的正常进行。
没有了防御的护卫队总不能顶着金属网往外走吧,就算有那么大的网,也没那么长的电线能连到电力设备上。
林肆亿收敛笑意,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好的解决途径是用小型发电机实时发电,或是用大型储备电源供电。
可这两样都没有从城区带出来。
谁能想到跑来发电厂作业还需要自带发电机和电池呢。
护卫队员的装备里倒是有可充电式电池,怎奈电量太小,对类生命体造不成实质伤害。
齐维生凑上来:“你们见过电蚊拍吗?”
他指指零星在防御线外面到处飞的类生命体:“你们不觉得那玩意很像大号蚊子么。”
飞行中的类生命体大的如婴孩,小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亏得小少年能联想到蚊子身上。
不过电蚊拍倒是个方便携带,也不需要太大电量供给的自保设备。
林肆亿把能用上的零件全翻出来,带着几个心灵手巧的队员鼓捣大半天,勉强弄出十个芭蕉扇那么大的电蚊拍。
经测试,电力刚好能把撞上来的类生命体电糊。
楚禾没耐心干这么细致的手工活,便去发电厂里溜达,扯出好大一团脏兮兮的塑料布。
唐蔗过来帮忙搬抬,问她拿着个干嘛用。
楚禾:“类生命体重生要钻土,这玩意铺到地上,累死那堆柔弱小翅膀也钻不下去。”
~
一夜休整十分顺利,转天上午,工人们开始按照工程师的规划拆卸电力设备,路巽带着负重的队员们徒步向外探索。
飞行器前期考察时向四周小幅度探索过,发电站东边和南边都有城市,西北两侧则是农田和通往其他地区的主干道。
东边的城市离得更近,是护卫队的第一目标。
护卫队才出防御墙就被久等的类生命体给包围了,见这批飞虫的体积只有橘子那么大,路巽当机立断以防御为主强行突围。
队中人将盾牌顶在头上,全员人贴人,最外圈的队员躲在同伴盾牌下,他们自己的大号盾牌在方队四周竖起“高墙”。
小型飞虫没什么杀伤力,咬人都咬不疼,面对固若金汤的盾牌防御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偶尔有一两只从盾牌间的缝隙里钻进人群也无法搅乱队形,每个队员腰上都挂了个粗麻绳编成的网兜,将逮住的单只类生命体装进去,等行至安全地带再统一处理,确保毁掉里面的翅膀。
上千人组成一个方阵,行进速度快不起来。
他们速度越慢,围拢上来的类生命体越多,小型的被盾牌挡住,体积大的则直接用身体往盾牌上撞,往头顶的盾牌上砸。数量一多,队员们吃不消了,有人被砸垮的盾牌撞到头,当场就晕了。
防御出现的缺口,小型飞虫立刻趁虚而入,将挤在一起的队伍冲散。
一半火系护着水系去救人,另一半火系带领风系还击。
“芭蕉扇”电力有限,数量更是不足以消灭铺天盖地而来的类生命体,所以全部交给风系队员保管,等火系将小型飞虫聚拢起来再扇一下子,争取一次消耗消灭更多。
楚禾招呼背着扇子抱头鼠窜的唐蔗帮忙扑塑料布。
唐蔗被大号飞虫撞了几下屁股,尾椎骨都要碎了:“大伙都在乱跑,塑料布铺在地上一会就踩破了。”
楚禾:“谁让你往人脚底下铺了,铺那边。”
俩人顶着飞虫的不停撞击将塑料布铺在无人经过的地面,还没铺平整就有被小号飞虫团团围住什么都看不见的队员踉跄着扑过来。
楚禾顺势把这位踹倒在地,麻利地用塑料布把人和附着在他身上的飞虫都给卷了。
“你忍着点啊,可能会很疼。”
被包那位快被飞虫啃哭了,胡乱点了两下头。
楚禾掏出菜刀给这位来了个从头到脚的横拍。
人被拍得嗷嗷直叫,小型飞虫挨一下就碎了。
楚禾扒开塑料布,底下一层土屑,再看那队员,整个人肿一大圈。
唐蔗被她粗暴的做法惊呆了,以至于没留神退到了小飞虫重灾区,于是他成了第二个被当成黄瓜狂拍的倒霉蛋。
林肆亿想搞救援给自己升级,无奈飞虫太多,他也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跟他形影不离的齐维生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脸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比挨拍那几位还惨。
林肆亿发了狠护着小少年退到楚禾这边,楚禾二话没说先给林肆亿来了一整套“驱魔”,再把做饭的大铁锅丢给齐维生,让他把锅倒扣在头上躲一会。
林肆亿每次挨拍,治疗芯片都在帮他治疗,出来时比其他人状态好得多。
他抹一把被楚禾不慎拍了一刀背的左脸:“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人太多,会把周边其他污染区的飞虫也都吸引过来。”
楚禾皱眉看向混战现场,路巽已经把风系队员都撒出去,让他们寻找离这最近的公路。
在公路上,类生命体同样无法钻土重生。
唐蔗最先跑回来,西南方向两公里外就是公路。
护卫队以落荒而逃的姿态发足狂奔,飞虫们一时半会愣是没追上他们。
来至公路,脚下坚实的路面给了大伙无限信心。
路巽抡起防御盾牌当武器,将尾随而来的飞虫压在地上,狠狠一碾。
围攻护卫队的飞虫不断化作地上的碎土,最后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就在众人松口气打算歇歇的时候,风系队员沿公路快跑回来:“有,有牛!疯牛!快跑!”
第047章
“牛”这个物种连楚禾都快想不起来长什么样了, 更别说阿尔法星上的土著们。
有长角的队员摸摸自己的角:“是这个牛吗?”
还有人问:“阿尔法星上有牛幸存?这是好事!”
报信的风系队员脸都白了:“好事个毛线,再不跑咱们都得变肉饼。”
他这话音未落,连成片的踢踢踏踏声便沿着公路传进众人耳朵里。
地面微微的颤抖令还在谈笑的众人紧张起来, 后头的人垫着脚想看看逃过磁暴劫难的牛什么样,前面的队员已经推搡着往后跑了。
路巽展翅飞上半空, 这下看清楚了:公路百十米外, 一大群体型壮硕的牛正朝护卫队方向狂奔。
就算把大型飞行器开过来挡在前面, 都得被这么大一群发疯的牛给撞稀碎。
路巽额角冒汗, 扯脖子高喊后队变前队迅速撤离。
公路两侧的飞虫所剩不多,可若是离开公路就还是会陷入类生命体的围攻。
无可奈何之下, 队员们只能被动地沿着公路往前跑。
只是人的两条腿哪跑得过牛的四条腿,牛蹄踏起的灰土足有两三米高,殿后的队员呛得直咳嗽。
很多人都在喊话, 试图让同伴尤其是还在天上飞的路巽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然而人们的耳朵里充斥着牛群狂奔的声响,其他一切声音都被彻底淹没。
楚禾进行过很长时间的体能训练, 勉强还能跟得住护卫队撤离的速度。
林肆亿和齐维生跑着跑着就不行了, 胸膛鼓胀得像是要炸开,腿比千斤重, 全靠前后左右的队员连推带架才能多跑两步。
路巽从天而降,两手穿过齐维生的腋下将他提了起来。
这是他飞行状态下的最高负重值, 林肆亿他实在是顾不上。
林肆亿跑着跑着发现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小伙伴暂时脱困, 心中失落之余又有点窃喜。他仗着个子高在仓皇却不混乱的队伍中寻找自家老大,很快便在队伍末尾发现了背一大口黑锅的楚禾。
乍一看像个成精的老鳖。
林肆亿挪到她跟前:“我跑不动了,现在躺平的话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楚禾闷头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前面的唐蔗突然回过头来:“你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它们踩的, 还是跑吧。”
可即便是异化过的队员们,体能也有上线, 发力快跑消耗极大,整支队伍的速度都在减慢,与后方牛群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路巽放缓速度想确认下牛群的具体数量。
坠在下面的齐维生眼神好:“不是真牛,是长得像牛的类生命体。”
类生命体和活物最明显的差异在眼睛,牛眼很大,情绪激动时会红;底下这群疯牛的眼睛一片灰暗,更贴近石雕。
路巽先前只看到它们头上的角与真牛角无异,经齐维生提醒他又冒险降低了一些飞行高度。这次看清楚了,牛眼确实是灰蒙蒙的土石状。
这么逼真的牛,居然也是类生命体。
路巽感叹之余,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
类生命体再凶残也比真疯牛要好对付,他立刻加速冲到队伍前面喊话,底下的队员听不见,他只好撒开一只手用通讯器发布命令。
只剩一条胳膊挂在路队身上的齐维生像个要断线的风筝,小少年默默揪住路巽的裤脚,他要是掉下去,必须得拉个垫背的――路队这条新裤子是真不错,就它了。
这次外出,景校长给队员们配备了新做出来的一批耳机式信号接收器,路巽的命令清晰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路巽让队员们以风水火相结合的人员搭配分散开跑,看牛群会不会也分开追人。
这群假牛的冲击力不比真牛小,不把它们分散开的话,战斗难度会直线上升,伤亡在所难免。
队员们经过无数次分组练习,得到指令后立刻分成二十支小队朝不同方向跑,彼此队伍之间有距离又不会相隔太远,这样遭遇突发状况时可以相互兼顾支援。
楚禾这个平时在食堂的和林肆亿这个被景校长带走单独培训的没参与过分组练习,眨眼就落单在了公路上。
好在后面的牛队并不认为他俩有什么特别,陆续分散开去追其他人。
楚禾刚要松口气,就见最后一头要下公路的“牛”从公路往道边土地上迈腿时绊了一下。
许是觉得失了前蹄不吉利,那头“牛”及时刹车调转方向,继续沿公路追楚禾和林肆亿。
二人气得想骂街,奈何实在没力气。牛角几乎顶到楚禾的黑锅底上,除了跑,他们别无选择。
在天上纵观全局的路巽原是想着哪一队遇险,自己能立刻飞过去支援哪一队,他万没想到最先出问题的会是楚禾和林肆亿这两个完整形态的普通人。
一对一通讯要调整频段,路巽一手抽出武器,另一只手去掏通讯器。
然后他的腰间一紧,裤腰带撑不住小少年的体重,带着路巽的裤子离人出走了。
路巽:“……”
路巽留意到楚禾这边情况时降低了飞行高度,离地只有三四米,再被他的裤子和小少年的身高抵消一下,齐维生落地时只摔了个屁股墩。
他的运气真不错,刚好摔在那头“牛”的屁股后头。
正在加速往前冲的“牛”扭过头,土石眼里满是疑惑,还很逼真地往天上看了看。
齐维生讪讪一笑:“你继续追前面那俩人,当我不存在。”
“牛”那怎么看都很僵硬的眼皮颤了两下,调头冲齐维生来了。
齐维生手脚并用朝后跑,可他手里攥着路巽的裤子,裤腿耷拉在地上,把他绊了个跟头。
脸着地那一刻,齐维生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这是真人演绎了一把“害人终害己”吗?
眼见“牛”要踏到齐维生身上,路巽换热武器临空给它一梭子。
“牛”速度稍缓,路巽俯冲下来迎头给它一刀。
楚禾和林肆亿发现身后动静不对,回头才瞧见“牛”冲齐维生去了,累得要死的俩人只得再憋一口气折回去捞人。
满打满算四个人,加上那口锅都没那头牛的体型大。
楚禾一菜刀砍在牛肚子上,牛毫无反应,她被震得差点扔刀。
林肆亿还不如她,已经拎不动刀了。
唯一还有战斗力的路巽成了“牛”的主要进攻对象,被逼得连连后退,实在躲闪不开就飞。
他一离地,牛又冲那仨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