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对着克劳德，冲爱丽丝拼命眨眼睛。
像克劳德这种几乎不说重话，面对挑衅也淡淡嘲讽的性格，刚才居然说出了类似于秋后算账的话，我不由得祈祷他可以忘记我刚才的失智一跳。
“桃……后面再说。”
克劳德突然转身面向教堂门口，抽.出毁灭剑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爱丽丝疑惑道：“怎么了？”
“可能是神罗的追兵，我们算是雪崩的一员……”
爱丽丝有些惊讶：“最近炸魔晄炉的行动，你们有参与吗？”
我点头。
“做得好！”爱丽丝给我点赞，假意抱怨道，“你从神罗出来了都不来找我……你怎么出来的？为什么加入了雪崩？我们分开的这十年你在做什么呢？……”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我发现我俩的身高虽然都拔高了一大截，但性格却没怎么变。
交谈几句不过几秒的时间，在我还在思考怎么回答爱丽丝的时候，教堂漏风的木门被一脚踢飞，撞在罗马柱上碎成了拼图。
“爱丽丝——躲猫猫游戏已经结束了。”
来人笑着跨入教堂，神态嚣张，语调张扬，用像教棍一样的武器有规律地敲打自己肩部。
我：……救命。
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和眼睛下弯月般的伤痕，虽然离我们的距离足有十米远，但我还是轻易地认出了雷诺。
尴尬，我真的尴尬，米德嘉有这么小吗？
雷诺带着痞笑走进，身后跟着的神罗兵也涌入这座老旧的教堂。
手臂上有力度，我低头发现爱丽丝有些紧张地靠在我身后：“桃乐丝，他们是来抓我的。”
看来神罗对古代种真是“情有独钟”。
我安慰地将手搭在她的手上：“没关系，克劳德很厉害。”
“爱丽丝——”
随着雷诺的逐渐靠近，他首先注意到了最前面的克劳德，他明显地愣了一下：“你小子……是那时候和桃乐丝一起……”
然后我冒头，朝雷诺挥了挥手：“那个，雷诺，又见面了。”
雷诺脚步停顿，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复了肆意的笑容：“即使桃乐丝在，我也不会对我的任务放水的！”
克劳德一言不发地冲上去。
我和爱丽丝躲在立柱后放魔法，然后我发现爱丽丝的魔法天赋是我的升级版。
……老天爷，我还是不是天选之子了？
虽然颇为无语，但已经习惯周围人都很厉害的我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专注地看克劳德和雷诺战斗。
说心里话，我希望他们谁都不要受伤。
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啊看啊，发现两人打得有点……敷衍？
打了一刻钟两人谁也没受伤，而且克劳德还没使出凶斩，雷诺最后居然惨叫一声倒地了？！
我：……这个演技真的好浮夸啊。
“往里跑。”
更多的神罗兵涌入教堂，克劳德“击败”雷诺后也不再恋战，冲过来为我们断后。
我们从教堂内的复式楼梯向上，残破的雕塑并不洁白，天使的翅膀和光环也多少缺漏，阳光透过破损的彩色玻璃轻轻笼罩寂静的它们，即使身后远远传来枪声，我却莫名感到一种圣洁。
“走这边可以出去！”
爱丽丝对这里的路线非常熟悉，带着我们一路攀上教堂的屋顶，七弯八绕晃得我都忘记自己是在逃命。
这样的计策的确有效，很快就不听到身后追击的声音了。
我这才有机会问克劳德：“刚才雷诺放水了吗？”
“嗯。”克劳德微微点头，“……可能塔克斯和你，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能说出这种话，估计雷诺放水放到大西洋去了。
我其实最近几次和他们相遇也发现了端倪，但还没有机会求证。
我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去前面探路的爱丽丝回来了，她笑着小跑过来挽我的手：“走吧，这里的路没怎么变，我还有一点印象。”
克劳德抱臂：“去哪里？”
我有时候真的很疑惑，他是如何对美女做出这么不假辞色的表情的。
别误会，克劳德其实在对待女孩子能算得上绅士，他基本不去计较那些来自女孩子的调侃和玩笑，也不知道怎么应付女孩子的亲昵。
但是，他很自然地对女孩子不解风情、面无表情也是真的。
像现在，克劳德觉得爱丽丝是陌生人，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于是便不加掩饰地表现出了警惕。
我怕爱丽丝会不高兴，打圆场道：“没关系嘛，克劳德，爱丽丝是我的姐姐。”
克劳德识趣地不再说话，但微微紧绷的身体显示了他的不赞同。
爱丽丝笑眯眯地：“确实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富婆们就喜欢你这种类型吧。”
我：……虽然表面上笑着，但爱丽丝心里怕是已经好感度扣分到低谷。
克劳德看了我一眼，抿着唇不回嘴。
我疑惑，看我干嘛？
“好啦，快走吧。”
我主动拉起爱丽丝的手向前，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替克劳德解释：“爱丽丝，克劳德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冷淡而已，实际上是大大大大——好人。”
爱丽丝笑着看了我一眼：“知道啦——。”
……虽然但是看上去爱丽丝没信。
我真想让爱丽丝看看克劳德在人后被我逗得恼羞成怒又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但金发酷哥脸皮薄，我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估计他能三天不理我，于是想想作罢。
第五区的贫民窟是很特殊的存在。
自从几年前第五区上的圆盘因为事故掉下来后，原本处于中心的教堂及周围的居民区变成了人烟罕至的区域。
反倒是原来郊区般的存在，变成了人们聚集居住的地方。
而留下的密集又高低起伏房屋群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生锈的建筑和重新回到这里的动物们。
我们打算从这一片房屋的屋顶穿过第五区，爱丽丝强烈建议我和克劳德去她家里做客。
我担心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看了看克劳德，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答应下来，其实仔细想想克劳德好像很少拒绝我的请求。
“太好了！”爱丽丝牵着我的手，“我在家门口的地里种了很多不同种类的花，桃乐丝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好奇道：“有哪些种类呀？”
“百合、雏菊、鸢尾、郁金香……”爱丽丝说着说着，声音低落下来，“……你在神罗里过得不好是吗？”
我真的很想避开这个话题，所以刚才她提到的那些问题我都假装忘记了。
但爱丽丝身为古代种的天赋比我强得不是一点半点，而且她心思细腻，估计猜到一些。
“没有啊。”我笑得眼睛弯弯，指了指左眼下细细的疤痕，“是因为这个吗？这个可是珍贵的回忆呢。”
爱丽丝停下来静静地注视我，神情忧愁。
在前面开路的克劳德注意到我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也停下脚步，看样子是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我真的很不擅长处理别人的担心，特别是爱丽丝还认为我是为她牺牲，在她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都想告诉她，她真的妹妹早就离开了。
“桃乐丝。”
也许是注意到我的局促，棕发美女无奈地笑起来，算是放过这个话题：“为什么说那里是珍贵的回忆呢？”
我们俩又继续往前走，克劳德跳下一个两米高左右的集装箱，转身冲走在前面的我张开双臂：“跳。”
我不着急，侧头笑眯眯地回答了爱丽丝的问题：“因为是保护克劳德留下的。”
我说完就往下扑，不出意料被稳稳地接住。
金发酷哥声音淡淡：“保护我？倒是能说。”
我还是笑眯眯的：“嗯嗯！”
克劳德看了我一眼，松开手别过脸。
确实算不上保护，只是我当时心急又不够了解克劳德的实力，怕他受伤推开了他，才让变异兽的前肢划出一道疤痕。
后来得知，要不是我的举动，克劳德本来一剑就能解决。
我轻轻推了他一把，抬头冲爱丽丝点头：“跳吧，克劳德会接住你的。”
爱丽丝笑着摇头：“桃乐丝你能接住我吗？”
糟糕，这个姐姐未免有些太过敏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了我的心意。
爱丽丝真的好好哦。
但是我怕我摔着她，还是拒绝了她小心思的好意。
我们继续在屋顶上行走，踩过铁皮时会听到金属凹陷的声音，有时也会走过房屋间连通的钢管。
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的水塔居然没有倒塌，顺着外围的维修楼梯螺旋向上，顶端歇脚的乌鸦因为我们的到来扑扑翅膀飞走了。
高处的视野很开阔，但我目光尽头全是神罗修建的巨大高耸入云的外墙，像是监狱一般。
“桃乐丝？”爱丽丝有些疑惑。
我轻轻摇头：“没事，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样的。
爱丽丝笑了笑：“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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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燎原（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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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走了半小时左右，我们穿过铁丝网的破口，达到了第五区的车站。车站周围聚集的人很多，仔细听了听才知道列车突然停运了。
三两凑在一起的人都在小声讨论，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爆炸？这次的骚.乱是不是又是雪崩所为……
“走这边……”爱丽丝站在车站出口向我们招手，说完先小跑走到前面去了。
我颇为无奈，这种被神罗追捕的时候，就暂时不要操心我的感情生活，为我创造二人独处机会了好吗？
克劳德毫无察觉，微微皱眉道：“现在这种情况单独行动很危险，她最好我们一起行动。”
今天难得是阳光充足的晴天，即使圆盘遮挡了大部分天空，也没能挡住明亮的光线从天空侧面照进贫民窟。
克劳德的眼睛里落入了金色的光，干净得像泡在水里的玻璃珠，还泛着水光的那种，即使他现在表情不算放松，却依旧漂亮得惊人。
我知道的。
虽然克劳德长得很好看，但不是时时刻刻都好看，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好看。
只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那些在旁人看来不值一提的神情，也是动人的。
“桃乐丝？”
我回神，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克劳德轻轻叹气：“走吧。”
“好！”
爱丽丝没有走很远，我们接近她时发现，她正躲在墙壁后向外偷偷摸摸地看。
我拍拍她的肩：“怎么了？”
“嘘。”爱丽丝转过头，神情烦恼，“神罗的追兵来了。”
克劳德叫我，然后微微扬了扬下巴：“看天上。”
被我忽视的嘈杂的声音渐渐大起来，我抬头，看到远远一架直升飞机超我们这边飞来，飞机螺旋桨发出轰鸣，很快放下一架长长的软梯。
依旧穿着一身合体挺拔的黑西装的路德轻松地抓着软梯往下，和地面上控防的神罗兵汇合。
我能从这么远的距离很快认出路德，一大半要归功于他的光头，他硬朗帅气的脸不够显眼，但光头却很显眼。
爱丽丝躲进来：“看来我们要绕远路走了。”
克劳德看向我：“桃乐丝，要试试吗？
看来相处多年的确会积累默契，我确实在思考要不要正面接触路德。
无论是电梯里和曾的谈话，还是出逃神罗时螺旋隧道的会面，甚至是刚才雷诺的放水，都使我开始重新思考，当年那件事是否真的是我以为的那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太心软，但我就是学不会狠心。
“桃乐丝和塔克斯很熟吗？”爱丽丝察觉出什么。
我很难一时半会讲清楚，只好点头又摇头：“我现在也不确定了，但是……我想试一下。”
爱丽丝点头：“那一起吧！”
“心软的人一般很难活下去。”克劳德语气淡淡警告我，却调整了毁灭剑的位置准备战斗。
切~自己还不是很容易心软。
结果我们很快通过了关卡，出乎意料的顺利。
路德的演技比雷诺好太多，他只是瞟了我们一眼，便转过去继续盯着手里的报告看，顺便随口道：“不是他们。”
倒是我，通过后忍不住要回头看他，被察觉到的克劳德握着手腕往前走。
他背影挺拔，声音也从容，在这飘摇的乱世里有着难得冷静沉着：“以后会有机会的。”
我“嗯”了一声。
第五区贫民窟表面看上去和第七区没什么差别，但要是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受到不同。
这里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更多，做小生意摆摊在路边的也有，最让我惊讶的是在大概是中央的空地上，居然有着一块很大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神罗的新闻。
神罗唯一的女高层，成熟御姐型丝卡蕾特正在接受采访，她偏深的金发垂在脸的左侧，改良旗袍样式的红色长裙露出巨.乳，还穿着黑色丝袜，美是美，但她绝对是蛇蝎美女那一挂。
她的脾气和外表一样火辣，很快发怒踢了问到雪崩的记者一脚。
我只匆匆见过她一面，但却对她跟在身边的“狗”印象深刻——她把人当成狗。
是那种真的让人学习狗爬的动作和汪汪叫那种。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宝条一样残忍，只是宝条是沉迷所谓的科研，她则是钟情权力，为此可以踩着所有人往上爬。
空地上的人们依旧在谈论两小时之前从头顶圆盘上传来的爆炸声，神情惶惶聚集在一起企图相互取暖。
“爱丽丝，你去哪里了？院长妈妈在找你。”
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卷毛小男孩从人群中蹿出，靠近爱丽丝时目光好奇地扫过我们。
“啊，是亚当啊。”爱丽丝笑道，“我去找朋友玩了，看，就是他们。院长妈妈现在在绿叶之家吗？我马上过去。”
亚当点头：“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贫民窟里没有真正的小孩子，特别是第五区前几年遭遇了圆盘落下的事故，让原本不是孤儿的小孩也成了孤儿。
我小声向爱丽丝求证道：“绿叶之家是孤儿院吗？”
“嗯！”爱丽丝指向用巨大中空的钢管铺成的路，“前面就是了，虽然生活会有些拮据，但多亏大家的捐赠和孩子们的努力，继续经营下去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头脑一热：“我和克劳德也要捐款。”
身边传来轻轻的叹气声，我转过头用祈求的目光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