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冷了很多：“拜她所赐，我想通了。恐惧，并不能战胜恐惧本身，怕？没有用，你得不怕它，硬着头皮上，反正它害不死你，害死了不更好？”
商明漪倏地睁眼，以倒立的视角看魏参，发现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笑，嘴角平平的，还微微下撇。
只是发现她在看，他才笑起来。
“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商明漪抓住他，不小心按到伤口，魏参抖都没抖一下，稳稳扶住她站在自己面前。
“你真聪明，水儿，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不对，是最聪明的人。”
“谢谢你夸我，很多人这样夸过我。”商明漪毫不谦虚，“教授前几天也这样说。”
意识到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魏参有点紧张，牵引商明漪远离人群。
眼下只有深水区最空旷，他带着她游了过去，当然，是他在后面托着商明漪的腰。
魏参深呼吸，换个话题缓冲一下：“哦，你说你要答辩，是在准备毕业？”
商明漪：“是虎乾生物的博士后资助，跟A+级论文发表答辩一起举办，不是毕业。”水深没过魏参的肩膀，体感压强增大，他停住。
“我也有一篇论文，教授说，要我第一个上台答辩。”
商明漪没发觉自己正被魏参极亲昵地抱在怀里，浮力让她脚悬空着，与魏参的身高差小了些，再近点，就能亲到他的嘴唇了。
她持续滔滔不绝：“那天会来很多人，虎乾的人也在，我不想读博后了，我要进虎乾做研究，他们每年都赞助研究员实验项目，我很想去印尼研究科莫多巨蜥。”
听到这，魏参不禁打断：“去印尼旅游不行吗？我也可以带……和你去印尼。”
“不一样哦，虎乾有合作协议呢。”商明漪向往道，“不光可以看，还可以观察幼蜥，还能拿到蛋壳！”她忘乎所以地撑着魏参的手肘，往上蹦了蹦，“我一直想要把蛋壳放在戴安娜的枕头上，对了，还有西斯群岛……你在干什么？”
她发现魏参右手在水下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没什么！”魏参紧急挡住她下巴，不让她看清两人之间的空隙情况。
岂料，这一挡拉近了距离，两团柔软的、翘翘的软肉蓦地一撞。
魏参：……
商明漪埋怨道：“以前你的胸肌是软的，为什么今天这么硬？”
魏参：……
真他妈豁出去了！魏参青着脸，单手抵挡商明漪各种攻击，就是不让她看水里，最后实在嫌商明漪闹腾，右手一搂，再翻身一转，牢牢将她压在泳池边。
救生员已经坐立不安盯他们好久了，再这么纠缠下去，估计会被打成有伤风化赶出游泳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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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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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儿。”
魏参平淡喊道。
他将商明漪举到泳池边缘坐着，自己则站在水中。
光的折射让他在水下的身躯无比矮小，唯有露在水面之上的肩膀肌肉群正微微充血，泄露着主人的紧张。
以虔诚的仰视角注视面前的女孩儿，她同样平静安宁，好像已经等待良久。
魏参知道这是错觉，商明漪接下来的态度充满未知，哪怕冷淡推开他，像黄容所说的那样骂他居心不轨也不是没可能。
情感还是占据了上风。
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年龄，向这样的人告白。
梦中都还没来得及假想的场景即将成真，魏参沉寂了十几秒来缓和，然后捏着那枚几小时前被‘物归原主’的徽章，放到商明漪的手中。
“水儿。”他不自觉又喊了遍她的名字，“接下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重要等级T0，超过我生命中的一切那么重要，我希望你能立刻给我一个答复。”
求爱大多时是问句，或祈使句，要像细腰沙漏的最后一粒沙，摇摇欲坠，呼之欲出，掉了一万年那么久，才甘心落入一片沙中被掩埋。
在魏参口里，却成了一个只需单方面陈述的事实。
商明漪的手掌心摊开着，并未合拢。
魏参说道：“我这一生过得极其单调，失去，失去，不断失去，退伍这两年，在部队待了那么久，没积累多少财富，没房，没存款，刚买了辆车，你知道的，没车贷，资产起码是正的。”
说到存款，他有些后悔忘了打印银行卡资信证明。
“我有一部分资金交在救援队，有专门的资产管理公司打理，如果你想知道，我马上打电话给刘咏调余额。”
这一段没彩排过，一股脑顺口说了一堆钱的事，魏参自己听都觉得铜臭味过浓。
“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以前我不知道，金钱能给我带来什么，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男人拼搏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家庭，很老套我知道，不过你要体谅，我早就没有了家庭，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想要和商明漪一直在一起，争争吵吵到老。
从脑海里第一次闪过要退掉LOFT，带商明漪回湖京住的想法开始，这个信念就如参天大树一般生了根。
他从未考虑过商明漪究竟是否懂得‘喜欢’或‘爱’，根本不影响，也不会阻止他对商明漪的追求，上天肯赐给他一个喜欢的人，已经足够法外开恩。
大掌拖着商明漪的手，确保徽章不会掉，然后，魏参又取出了一枚银色的铂金素圈。
“我魏参，非常郑重地，请求你，商明漪，做我的女朋友，嗯，其实我想的是直接求婚，水儿。”
吐出内心最真诚的话语后，魏参反而松了一口气，见商明漪低头不语，没了平时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的气焰，像只小白兔一样缩着，他忍不住摇头轻笑，低声继续倾诉爱意。
“我喜欢你，需要类比吗？你联想一下冯笑对苑荷乐的喜欢。”
“不满足跟你做朋友，不满足同一屋檐下分室而居，更不满足永远只能远远望着你，而不能拥抱亲吻。之所以拉黑你，是因为和你分开后，我一天要打开锁屏四百多次反复检查有没有你的电话，我不允许自己失控。”
“你当然有权利说不，拒绝我，不跟我有任何瓜葛，都是你的权利，但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戒指你留着，徽章也是，两个都送给你，不是任何东西的交换。”
说是人家可以拒绝，魏参却还是将素圈套进商明漪的左手中指。
尺寸是照顾商明漪挂盐水那晚量的，这才多久，就大了一圈。
半晌，魏参忍不住问道：“没什么想说的？”
商明漪转动戒指：“我有一个问题。”
“问。”
“这枚戒指和徽章……”她疑惑万分地抬头，“你是藏在哪里带进来的？”
“……”
老天爷，现在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魏参强硬道：“藏在衣服里面，你没看到而已。”
商明漪想去拉他的泳裤，魏参往泳池壁一推，靠反作用力把自己划出去，有点耍无赖地说：“私有物品，上手前先表个态。”
“你全身上下只就穿了一条泳裤呀。”
商明漪的重点完全放错，揭开徽章后的吸铁石，啪嗒吸在袖子上，米白色泳衣，魏参选了情侣款泳裤，蓝天雄鹰扎眼得很，不可能那么大一个徽章夹上面看不见。
她跳下池中，不依不饶要看魏参的泳裤，结果忘了这儿是深水，一脚踩下去不见底，魏参吓得要死，翻身折回来，在水中捏住她的鼻孔将她拉出水面。
可想而知，商明漪又咳了个天翻地覆。
被她这么一闹，再严肃的气氛也毁了，魏参边拍她的背，边没好气道：“大仙，你就这么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咳——咳——你，你到底怎么藏的？！”
魏参无法，看了看周围，带商明漪扑腾回浅水一角，占了个隐蔽的三角空间，然后将泳裤松紧带系绳给她看。
“打两个结，把戒指系在上头，别拽！”魏参紧急抽回绳子，“你放心，干干净净，没碰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句解释不知道商明漪听懂没有。
魏参又变戏法一样将结编成了五股网兜，刚好能把徽章严丝合缝包进其中。
研究这个占用了更衣室不少时间，编法简单，徽章太小了，而且滑溜溜，一不留神就从缝里溜走，他灵机一动把戒指套在徽章和绳网外边，完美隐藏。
商明漪慢吞吞拆绳结：“噢——”
“哦什么哦，我刚刚跟你说的那番话，你听懂没有？”
“结婚要告诉妈妈。”
“我只是说想向你求婚，没说真的结婚！”
“可是我都戴了戒指。”商明漪有丰富的偶像剧理论经验，清楚男女之间送戒指的涵义，她友好地提醒：“钟智向露西求婚还买了三金呢。”
“前面呢？”魏参板着脸说。
“前面什么？”
“我说我想当你男朋友！”
商明漪：“呃……”她默默向泳池边望去，戳了下魏参脖子上因紧张而涨起的青筋，被急火攻心的魏参一把抓住手指，呵道：“别捣乱！说话！”
救生员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耳边：“我说这位先生——”
魏参这才意识到，他离商明漪实在太近了，仿佛正把她按在池角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更糟糕的是，浅水区的人都已上岸，两排小黄鸭，教练，孩子父母，都正怒不可遏地瞪着两人。
他们被‘请’出了游泳馆。
回到车里，魏参手撑在车窗上，自嘲一笑。
商明漪拿起徽章。
魏参：“自己收好！”
商明漪刚想碰戒指。
魏参凌厉一扫：“这个更不准摘！”末了自知太咄咄逼人，加一句，“除非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商明漪默哀了下后座又软又冷的煎饼，心疼。
看得出来，她有一些手足无措，生怕惹魏参不高兴。
魏参软化了些，叹气道：“放心，小程的事我会负责追查到底，给你和芝麻一个交代。还有，以后我家大门向你敞开，你随时可以住，当旅馆当民宿都随你，去蓝天找我的话也不用提前打电话，我保证你不会联系不到我。”
告白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一口气说完，魏参启动车子：“我送你回学校，你妈妈刚给我打电话了，估计是找你，小程小区我会走访，到时给你打电话，对，你弟又把我拉黑了，你再拉回来，给手机设个密码。”
“这些日子好好忙答辩吧。”
宝马刚驶上高速没多久，引擎盖就变白了。
后视镜里刚吹完头的商明漪显得很疲倦，脸像打了桃花腮红，窝在座椅里昏昏欲睡。
准备匆忙，没给她带护发精油，被\干涩的池水一泡，发际线、鬓角的碎发全都炸了，卷卷地笼着那张小巧的脸蛋，像洋娃娃一样乖巧。
真要有那么乖巧就好了。
魏参甚至觉得，今天无疾而终的结果都是因为商明漪在装傻，也许时机尚不成熟，也许商明漪仍不通世故，也许……也许……
去他妈的也许，她就在副驾驶上好端端地躺着，还奢求太多未免过于贪心。
雪花，你有没有喜欢的地方，眷恋的季节，中意的人？
一定有吧。
千里迢迢远道而来，飘摇走过天地之间的距离，只为了到达那个人的发梢，做她的发卡，融化前就算只有一秒停留，也是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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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汀兰从负气离去的黄容手里拿回商明漪的手机，等女儿回宿舍。
她焦急地在宿舍楼下徘徊，一会儿愁着怎么处理黄容的问题，一会儿愁着魏参跟女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商明漪举着印有蓝天救援队字样的折叠伞，从校门口的方向走来，还拎了一个包。
全须全尾，气色也好了很多。
“瞎乱跑出去，招呼也不打一声！要不是找到魏参我就要报警了！”商汀兰是刀子嘴豆腐心，语气严厉，手臂却揽过女儿。
刷校园卡，跟宿管笑笑，然后小声催女儿说话：“哪里来的包？出门自己买的？买了什么？”
“是衣服，泳衣。”商明漪收了伞，细致一道褶一道褶重新系好，随口说，“还有换下来的内衣。”
商汀兰一愣，停在走廊里不由得抓狂大叫：“什么？？！”
电话里魏参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就是跟她说，商明漪在他那里，两个人有点事情要谈，这个小子难道如此胆大包天？
商明漪一脸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我们去游泳了呀，妈妈，我学会游泳了。”
还好还好，低血压差点秒变高血压。
商汀兰忍不住责怪：“病还没好全，这么冷的天去游泳，这个魏参怎么这么办事？”
“我没告诉他。”
她能与猫咪通感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黄德阈不怎么爱管，所以基本也就他们三个人保守秘密。
与这次类似的昏迷以前出现过一次，就是那个契机，令黄容生出要做个猫步达软件的构思。
昏迷之后，商汀兰没有送她去医院，要是被人知道她为了加强与猫咪的连接而铤而走险做电击，恐怕会被当成精神病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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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大事者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嗯。。。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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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电磁炉上温着鸡汤，商明漪边喝边问：“妈妈，我有多少钱？”
博士生有科研经费，导师分配的，定期发到卡里，而作为助教，商明漪也有一定工资收入，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奖金、论文稿费、校外合作项目补贴，累积了一笔不小的金额。
商汀兰道：“都在你卡里。”她只以为是答辩和科研需要，起身拿来手包，取出三张卡。
“手机上就能看余额，应该不是很多，十几万。”
“喏，这张，妈妈从你十二岁就开始存了，以后专门留给你生活的，密码是你生日，买了定投和基金，吃利息也够你不上班了。”
“还有这个，你的各种保险都用的这张，湖京城市银行跟家里生意上有往来，就当给他们完成任务，你的等级是最高的。”
挨个算下来，余额大得有点过分。
商汀兰仍嫌不够，问道：“你要多少？妈妈再给你。”
商明漪迟疑道：“应该够了吧，我要去打印资信证明。”
“资信证明？要去办签证吗？去哪个国家？这些肯定够了。”商汀兰碎碎念，“这次怎么易教授没提前通知我？”
商明漪抽张纸擦了擦嘴，双手放在桌子上，对母亲认真说道：“不是出国。”
她夹起第一张卡，摇了摇。
“妈妈，我要结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