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条件反射似的,龚甜两条胳膊往桌上一放,整张脸埋了进去。
……然后在下课铃响的瞬间,准时醒过来。
教室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人。
龚甜环顾四周,发现每一张桌子上都睡倒了一个人。
“催眠大师,恐怖如斯,战略武器,全面打击。”龚甜望着汉服老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这是她自己做的歪诗吗?
好像不是……
“那是谁做的?”龚甜心里有些焦躁地想,“是谁告诉我的?”
生活对她而言变成了一个苹果,表面上看起来新鲜漂亮,仔细一看发现蛀了好多洞,有一些微小的果肉被吃掉了……被谁吃掉了?
突然有人加她微信,为了让她通过,通过信息里写了她的名字:龚甜。
以为是班上同学,通过班级群加自己,龚甜就通过了。
结果对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到画室来。”
龚甜一下子反应过来对方的谁,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子更加烦躁。
见她不回话,秦墨又补了一句:“我把课本还你。”
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这样说话,其实是一种退了一步,寻求和解的信号。可龚甜跟他又不熟,而且她非常非常讨厌他,于是恶狠狠回了一句:“不需要,几本书而已,我不能去旧书市场掏啊?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块好吗?”
发送,拉黑,一气呵成。
“呼,舒服多了。”龚甜吐出一口气,接下来要干嘛?好像真的只能去旧书市场淘书了。
旧书市场就在学校后门,放学后,龚甜一个人去了,情况又一次超出她的预期,其他书,比如旧小说旧杂志之类,都能打个五折甚至一折,但是旧教科书,价格极其稳定,在七折到九折之间浮动,看起来没怎么翻过,跟新的一样的,甚至就不打折,原价。
问了一圈之后,龚甜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用一百块,买下所有自己需要的课本。
“气死我了!”龚甜气得脑仁疼,“秦墨你个王八蛋!”
手机又响了一下,她怒气冲冲拿起来一看。
林北望:“在干嘛?”
……又来了。
跟昨天一样,一个念头跟光一样,瞬间冲入她心里。
像是直觉,像是本能。
轻轻告诉她——
“你应该被宠爱。”
“……你能够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宠爱。”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龚甜死死盯了一会手机屏幕,然后慢慢写了一条消息发回去:“我现在特别特别恼火,马上就要火山爆发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降降温?”
对面沉默片刻,回:“十分钟内出现在你面前?”
龚甜:“好,我现在开始数数了。”
她还真的原地开始数,1,2,3,4这样的给林北望发消息,这个行为其实挺惹人厌,可是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回头看见林北望时,却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不快。
……又来了。
那种类似于直觉,又类似于本能,又或许只是伪装成这两者的某种东西,开始在她耳朵边上絮絮叨叨个不停。
龚甜越听越愤怒,愤怒到了极点,脸上反而显露不出来,慢慢朝林北望露出一个极柔美的笑容。
“你知道吗?我口袋里有一根润唇膏,我刚买的。”她笑着说,“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的嘴唇有点干,然后就有一个声音不停催促我,把润唇膏拿出来,自己涂一点,然后亲亲你,作为你按时抵达的奖励。”
说到这里,她把润唇膏从口袋里掏出来,朝他摆了摆:“你想要这样的奖励吗?”
林北望看了她一会,问:“你是在为这个生气吗?”
龚甜抿着嘴唇不说话。
“是我自己想要来见你,能见到就很好。”林北望笑了笑,“不需要什么额外奖励。”
龚甜看着他的笑容,不知怎地,胸口的怒火渐渐散去,她垂下头,带着一丝歉意道:“对不起,我今天态度是不是很不好?我……我只是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大对劲,我们才刚认识,我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主动,急吼吼的好像明天就要把你绑去结婚一样……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吓到你没?”
“没有。”林北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里又流淌出那种又怜又爱的情愫,“不想太快的话,就慢一点。”
龚甜:“……那就慢一点哦。”
林北望:“嗯。”
龚甜:“……你别过段时间,又嫌我太慢太不解风情。”
林北望:“不会。”
龚甜咬了咬唇,慢慢抬起头看他,犹豫一下,说:“你把头低下来。”
林北望楞了一下,然后慢慢将头低下来。
龚甜把润唇膏的盖子拧开,在他嘴唇上慢慢涂起来:“咱们现在还不是很熟,所以不能亲亲你拉,只能这样……”
只涂到一半,林北望就开始脸红了,连垂下的睫毛都开始微微颤抖,连带着龚甜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赶紧涂完剩下的一半:“好了。”
林北望直起腰,看着她一样有些泛红的脸,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谢谢你的礼物。”他笑着说,“礼尚往来,我也想送你点礼物,你想要什么?”
龚甜推辞了一会,见推不掉,就让他帮自己把课本买了。
林北望帮着龚甜把课本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俩人又说了一会话,一个明天有课,一个明天有事,就暂时分别了。
“周末见!”龚甜上楼前,转头对他喊。
“嗯。”林北望,“周末见。”
出了学校,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兰博基尼,坐进去以后,没急着开车,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扭蛋女友》。
跟《扭蛋男友》的设计大体一致,看起来就像同样一家公司的复刻品,都是姓名品质类别,下面再加上一堆个人资料,包括身高体重三围,喜欢吃的东西,不喜欢吃的东西等等。
真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话,应该就是心脏界面那里新增加的“恋爱脑”。
恋爱脑——在遇到与你相关的事时,会有另外一个大脑替她思考,出主意,以便让你们能更快陷入热恋。
“……像顾少卿那个‘相思病’。”林北望失笑一声,“算了,没必要。”
针对那些性格慢热,不容易陷入恋爱的扭蛋男友扭蛋女友,系统就会往他们身上加各种毛病。他记得顾少卿是“相思病”,只要离开龚甜一定时间,就会心脏病发作,见不到就要死,所以叫相思病。
跟简单粗暴的“相思病”比起来,龚甜的这个“恋爱脑”要更加隐蔽,因为“恋爱脑”平时都蛰伏不出现,只在特定时间出来,然后迅速提出建议,包括一些具体的做法,比如……今天要是龚甜自己没察觉,她可能就按照“恋爱脑”给的建议,过来亲亲他了?
但仔细深究起来,那时候亲吻他的,究竟是龚甜,还是操控她的系统呢?
“得了吧,我又不跟系统谈恋爱。”林北望把手机丢到身旁的座位上,启动车子,一只手按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现在这样就很好。”
兰博基尼开出停车场,穿过几个街道,座位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趁着一个红绿灯,林北望缓缓停下车,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的眉头瞬间一跳。
《扭蛋女友》更新。
“重要更新——才能。”
“每个扭蛋女友都有一项独有才能,这项才能,将使他异于常人,与别不同!”
“尤其是A级女友,作为扭蛋的顶点,系统的骄傲,系统赋予她无以伦比的才能!”
“点击查看才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才能
“这什么东西?”
早上起来,龚甜头发蓬乱地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看着手里莫名多出来的一张纸片。
大概便利贴大小,纸张质地很好,正面白色,反面黑色。
龚甜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手里多了这样一件东西,这时候室友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甜甜你快一点,其他人都走了,就剩我们了。”
“哦,来了来了。”龚甜赶紧爬下床。
走进洗漱间,看见对方的一瞬,龚甜楞了一下:“你身上是啥?”
“什么?”室友回过头,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这。”龚甜指了一下她的肚子。
室友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看见衣服上掉了一点绿色牙膏,就拿手指随便一擦:“好了,没了。”
龚甜指的可不是牙膏,而是另外一件东西。
——一张纸片。
室友的肚子上贴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三个字:外卖控。
“谁贴的啊。”龚甜以为是另外几个室友的恶作剧,伸手去撕。
……结果上头就跟涂来了强力胶似的,怎么撕也撕不下来。
室友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忍不住问:“你在撕什么呢,空气?”
龚甜疑惑道:“……你看不见?”
看她神态这么认真,室友就又低头看了一眼,当然还是什么也没看见,于是没好气道:“拜托,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玩这种恶作剧,我们马上要一起迟到了!”
见她真的有点生气了,龚甜只好暂时作罢:“对不起对不起,来,我帮你倒洗脸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俩个快要迟到的人,匆匆洗脸刷牙,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龚甜还顺便发现了室友身上另外两张纸片。
一张写“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另一张写着“有潜力的吃博”。
“对了。”反手关上宿舍门,一起去教室报道的路上,龚甜装作随口一问,“你是不是在当吃博啊?”
室友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你看我直播了?”
“……对啊!”这个时候,还是说个不痛不痒的谎话吧,龚甜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特别棒!我觉得你肯定能红,苟富贵,勿相忘啊朋友!”
室友脸红了,嘿嘿笑道:“没问题,狗粮分你一半啊朋友!”
走进教室,在另外几个室友帮忙占的座位上坐下,龚甜开始不动声色打量四周,四周像她这样做的人很多,她混在里面并不惹眼。
区别在于,其他人在好奇打量新同学,她在好奇观察同学们身上的纸片。
或多或少,多的有四五张,少的一张,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贴了纸片,有的内容一样,有的不一样。
比如“手机控”,放眼望去,几乎八成人身上贴了这样一张纸片,然后男生里有大半贴了“游戏控”。
这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就很不一样了,就比如头发这块,有的人长发飘飘却贴着“头发长见识短”,有的人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上贴着“你秃了却变强了”……
“曾经,我以为我只是个普通少女。”龚甜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原来,我的真实身份……是魔法少女甜甜!”
……可这种看见别人身上标签,或者说人设的魔法有什么用啊??
反正一天下来,龚甜也没发现有什么用,还因为盯着别人看太久,导致眼部疲劳,滴了不少眼药水。
“这破魔法一点用都没有。”龚甜开始郁闷了,“就不能关闭么,我不想一睁眼,就看见自己五十岁啤酒肚男老师身上贴着个‘性感奶妈在线求野王’。”
眼睛突然酸了一下,龚甜抬手揉了揉,再睁开时,世界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坐在前头的男孩子背上那张“斗地主全国冠军”也好,台上男老师胸口那张“性感奶妈在线求野王”也好,室友肚子上那张“外卖控”也好,全部消失不见。
“说起来……”龚甜松了口气之余,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自己身上的标签是什么啊?”
说来也奇怪,别人身上都有标签,就她没有。
为什么?难道魔法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吗?
魔法少女甜正在胡思乱想,室友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晚上有计划不?”
龚甜回过神:“没有,咋了?”
“有人请客,咱们一起去唱K不?”室友说。
刚开学嘛,总是有很多这样那样的集体活动,大家都想多认识一下新同学,龚甜也不打算让自己显得那么不合群,有些拒绝,有些接受,像几个室友都参加这种,那她肯定也是要参加的。
“好啊。”龚甜问,“在哪?”
地方很近,就在学校后门。
龚甜跟室友到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发零食,还有的在打牌。
打牌的那伙人不赌钱,但是有惩罚机制,赢家可以要求输家做一件事。
这一把的输家是个女孩子,赢家是个男孩子,明显有点喜欢她,憋了半天,来了句:“那你喝杯热水吧。”
“……这是什么直男发言啊?”
“跟直男跟直男有什么关系,这根本算不上惩罚吧?”
“第三把了,还这样,我不来了。”
“这样,我们一人写一个惩罚方法,等下输的人自觉点,自己过来抽。”
最后一个人的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正好有人带了便利贴,就一人分一张,不过分到最后几个人的时候,便利贴正好用完了。
“没事。”龚甜从包里翻了翻,翻出一张纸片,“我自己带了。”
本来她想拿餐巾纸凑数的,结果打开包包的时候,发现早上那张莫名其妙的纸片也在包里,她什么时候把它塞里面的?忘记了,不过没所谓,正好派上用场。
纸有了,写什么呢?
龚甜犹豫一下,问室友:“你刚刚写了啥?”
“我?”室友,“我写:抱一个在场你最讨厌的人。”
“哇,你好狠。”龚甜惊道,“我绝对不要抽到你这张。”
室友:“想好没?你写啥?”
龚甜想了想,在纸片上写:“抱一个在场你最喜欢的人。”
室友:“……喂,你这是惩罚还是发福利啊?”
桌子上放着一只原本拿来喝水用的玻璃杯,杯子里的水已经倒干净了,空荡荡的玻璃杯里,现在已经盛满折叠成豆腐块的便利贴,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龚甜把手里的纸片折叠好丢进去,然后转身对室友悄悄话:“我问你,你打牌技术咋样?”
室友:“……不咋样,你呢?”
“我也不咋样。”龚甜一脸苦大仇深,“所以写狠了有什么用?反正到时候抽签领罚的还不是我自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龚甜在人群里,发现了早上坐她前面的那个“全国斗地主冠军”。
室友识时务为俊杰:“……那,那我也重写一张吧。”
等所有人写完,便利贴一起丢进玻璃杯里,就开始一起玩耍,因为牌只够组一桌,所以只能分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