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褒姒之后——西西苏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7 14:41:34

  思忖片刻,她抬眸看向子月:“月哥哥的意思是,云儿与月哥哥分离,是为了潜入周王宫?好与月哥哥里应外合,一句推翻周人统治?”
  子月倏忽回神,神情恢复如常,颔首道:“那日在镐京文月阁,云儿曾允诺月哥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说只要月哥哥不变,云儿的心便不会变。今时今日,云儿的心意可还如初?”
  夕照婆娑,堂下倏忽杳然无声。
  若有晚风拂过鬓边发,姒云于昏黄里握紧住手边的桃木雕,低头望着身前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沉吟片刻,轻道:“月哥哥,现如今的周王下无子嗣,若是潼水之畔行刺成功,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月哥哥所求之安平盛世,又要如何达成?”
  子月眼里映着漫天霞色,神情似笑非笑,淡淡道:“云儿潜伏在周王身旁已是凶险,来日之事无需挂心,月哥哥自有考量。云儿莫忘了,”他的唇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弧度,缓缓道,“殷商子民遍布天下,他们的福与祸,只在云儿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姒云迎向他古井无波的目光,两眼浑圆:“你想让我伺机行刺周王?”
  “如此凶险之事,月哥哥如何会交给云儿?”子月莞尔,忽地伸手探向她鬓边,一边挽弄青丝,一边缱绻道,“云儿只记得,切切保护好自身,到了那时,月哥哥自会派人提前知会云儿……”
  ……
  金乌西落,倦鸟归巢,滟滟随波只剩一轮新月空落落,整个园子显得荒颓而寥落。
  “吱呀”一声响,一线残阳斜照进门廊,落在姒云几无人色的脸上。
  “夫人!”见她出现,子方连忙迎上前。
  姒云视若无睹,只驻足廊下,举目眺望残阳下的洛邑王城,许久没有出声。
  “夫人?”子月抬眸偷觑她一眼,搓着手,小心翼翼开口。
  一行倦鸟横过天际,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姒云仰头朝向徐徐晚风处,淡淡开口:“邻巷那贼人,是你安排的?”
  子方垂下头,瓮声瓮气道:“是子月哥,为今日之事,他已暗中绸缪许久。”
  暗中绸缪?
  想起什么,姒云的目光倏地一凛,飞快张望左右。
  湖边垂柳算不得繁茂,一斜竹林稀稀落落,应当藏不住什么人。
  她轻舒一口气,忖度片刻,转向子方道:“昔日在莫庄,是巧合,还是你故意制造的偶遇?”
  子方垂敛下目光,十指交错,足尖相抵,却闷不吭声。
  姒云眼底映入暮色潋滟,若有嘲讽一闪而过:“既是子月一手安排,你如何知晓何时要将我带去何处?如何传的消息?”
  子方神情一僵,交错在身前的双手攥拧成结,视线落在空无一物的地上,缄口不言。
  “也不能说?”姒云轻哧,“果真是高高在上的夫人。”
  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子方倏忽抬起头,眉头一拧,脱口而出:“云姐姐?”
  “担不起。”姒云徐徐转过身,再次眺望遥处。
  子方一脸懊恼地挠挠头,陡然上前一步,大声道:“云姐姐再如何生子方的气,也不该怀疑子月哥一片真心。你我同在卫国时,分明一切都好好的,只因云姐姐说有法子混入王宫,子月哥才会力排众议,带我们来了洛邑。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若非云姐姐忘了前尘,他何必冒这么的的风险,出现在大王面前?”
  为了她?
  姒云眼里掠过讽刺。
  最初或许的确是为了她,而今……偏执之人总擅长合理化自己的所作所为,譬如款款深情,譬如求而不得。
  “许姜和子季现在何处?”她甩甩头,掩下不必要的思绪,沉声开口。
  子方眼里若有不甘,却没再辩解,扁扁嘴,又摇摇头道:“他二人身手不凡,无论追没追上贼人,现下也应该回了主街。”
  姒云沿着来时路走出两步,很快又停下,背对着子方,若有所思:“以后……尽量不要离开褒宫。”
  她虽不悦于少年的欺骗,也不敢苟同殷商后人一心想要推翻周人统治的计划,却也知晓“各为其主”,不分对错。
  宫内遍布周王的耳目,若是被那些个树中人发现他身份有异,凭她之力,怕是无可转圜。
  “可记住了?”不闻应答,姒云陡然回眸。
  “诺!”子方紧抿双唇,眸光忽闪。
  俄顷,两人绕出那落败的园子,近前一看,许姜和召子季两人果真已经折返洛邑街头,正急得团团转。
  “夫人!”认出她的身影,许姜箭步上前,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一边火急火燎道,“夫人到哪里去了?让臣女好找!”
  姒云若无所觉召子季有意无意的打量,轻摇摇头,而后边替她拭去身上浮尘,边若无其事道:“几时回来的?可有抓住那贼人?”
  说起贼人之事,许姜怒意上涌,一双眸子瞪得浑圆,愤愤道:“有那功夫,不做实事,却在街边为贼,也不知是为何。”
  姒云敛眉不语,忖度片刻,朝召子季道:“身上可有带钱贝?给那几人妇人送去,若是不肯收,就把她们的野菜都买回来。”
  “诺!”
  “夫人,”许姜望着召子季离去的背影,面露不解:“买野菜作甚?”
  姒云不欲多说,随口道:“连日奔波,也不知大王胃口如何。若是也用不下饭,就用那些野菜,给大王也做一份珍珠翡翠白玉羹,如何?”
  许姜面露了然,连连颔首:“夫人与大王果真情深意重。”
  姒云敛下目光,黯然不语。
  半个时辰后,洛邑行宫,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一张舆图铺陈在案上,周王手举灯盏站在正中,子伯、子叔和另几位重臣围拢在旁,眉头紧锁,仿似争论着什么。
  “吱呀”一声响,房门被推开,房中众人齐齐抬头,却是那位传闻中独受大王偏宠,傲慢又恣睢的褒夫人,披着满身霞色,没经通报,径直闯了进来。
  “放!”肆字没能说出口,任子伯忽觉手边一沉,却是嬴子叔拉住他的衣袂,摇摇头示意他噤声。
  他正不明所以,一旁的周王已从容掩上舆图,搁下灯盏,抬眼朝向来人,脸上浮出浅笑:“云儿,快进来。”
  任子伯仿似瞧见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画面,下意识倒抽一口凉气,直谏的话已到嘴边,又被赢子叔轻声打断:“愣着作甚?”
  “臣等,”房中众人显然早已见怪不怪,纷纷错开目光,躬身作揖,“先行告退!”
  “愣着作甚?”周王仿若不闻他几人脸上的缤纷,大步走向姒云,牵住她沾了夜凉的手,“快进来。”
  任子伯满脸怔忪,直至被赢子叔拉出门外,他从虚掩的门缝里看见周王将褒夫人拉至书案后头,同坐一椅不算,大王的双手环住纤纤杨柳腰,头埋在她颈侧,愈拥愈紧,直至严丝合缝。
  任子伯:……
  “作甚?”见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嬴子叔抬眸瞟向房门方向,淡然道,“事实并非如你所见。”
  任子伯陡然抬头,两目圆瞠:“此话何意?眼见还能为虚?”
  嬴子叔垂下目光,轻摇摇头:“容我与你细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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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灯下美人
  “大王?”
  房门被掩上,子伯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缕细风拂过堂下,案头烛火落成满室摇曳颤动的影。
  周王心血来潮的演法出人意料,突然被拥在怀中,姒云身子一僵,险些没能接住他的戏。
  坐在膝上的距离实在太近,方寸之地,烛花摇曳,吐息交融,旖旎缱绻而生。
  她听见对方倏而急迫的心跳,拂过耳畔的呼吸轻而浅,伴着颤动的烛花,诉着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觉察出怀中人的僵硬,周王倏忽抬头。
  美人灯下见,两靥生桃花,横波起潋滟。
  揽着她的双手倏地一紧。
  莫非烛火洞人心,才会意随心动,游过纤纤眼睫,流连溶溶眸间,漾成三月春河水,拂过鼻梁与丹唇,再闯进他波澜顿起的心湖间。
  不由自主地,拥着她的怀抱愈收愈紧,双唇不自禁向前。
  直到唇上拂过宛如凝脂玉露的柔软,咫尺之间的瞳仁里清清楚楚照出他不曾有过的、仿似微醺的迷离神情,周王身子一僵,陡然回神。
  惊觉自己的失态,他陡然站起身,妄图拂去什么般,用力一推。
  “哐啷——”
  姒云带来的食盒被掀翻,两人手忙脚乱一并去扶。
  指尖相触,周王瞳仁一缩,仿似被火灼般,猛地一甩。
  姒云僵愣在旁,看看散乱的食盒,又看向周王,一时只觉心乱如麻。
  “系系、系统,什么情况?”
  「感谢任务者赐予的新名字,在下奸妃不奸,并非系系。」
  姒云两眼浑圆,无声确认:“他方才,是不是?”
  系统好整以暇:「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姒云:“……”
  不知从哪里飞进一只蛾子,不管不顾,一头撞进随风摇曳的烛火里。
  啪的一声轻响,烛花飞溅,怔忪在旁的周王陡然回神。
  “咳咳,”四目交汇,姒云先他错开目光,看着桌上的食盒,若无其事道,“大王连日奔波,一来就与诸位大人议了一整日的事,可曾记得用膳?”
  她近前一步,一边揭开食盒,一边道:“云儿新学了一道菜,名为珍珠翡翠白玉羮,正适宜胃口不佳时食用,大王可要尝尝?”
  周王看着她,双唇张开又合拢,好似想说些什么,迟疑许久,依旧没能开口。
  姒云正拿不定主意,垂眸瞥见案头的舆图,好奇道:“这是舆图?大王方才是在和几位大人商量边地布防?”
  周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清她手边被揭开一角舆图的刹那,赧窘倏而四散,脸上霎时平复成一如往日的清冷。
  “云儿多虑,”他若无其事走上前,一边掩上舆图,一边摇头道,“今岁苦夏,朕想让人在骊山修建一座避暑行宫。”
  “行宫?”姒云挑眉。
  与其说是避暑行宫,倒不如说是烽火台或钟鼓楼的可能性更大。
  她假意不知,凝眉忖度片刻,另起话头道:“大王,子季可来过了?”
  “子季?”周王面露不解,“云儿何出此言?”
  “不妨事,”姒云摆摆手,“云儿只是想……”
  若是子季已来过,“投资”两字必已经由子季之口告知过周王。若是还没来过,她怕是得从头说起。
  “大王,可否在洛邑城中辟一处开阔且通达的地给云儿?”
  “一块地?”周王眼里的不解愈甚,“云儿想拿来作甚?”
  “大王可还记得,来洛邑的路上,云儿曾提过,想借诸侯之力,筑起一条镐京直通洛邑之路?”
  “自然。”周王轻一颔首,又道,“此事与洛邑空地有何干系?”
  “云儿想着,此事牵连甚广,要想一下子说服数十数诸侯实在不易。为免差错,不若先找个法子,试试诸侯对类似事情的接受程度?”
  “云儿要如何试?”
  姒云眼里浮出些许笑意:“不瞒大王,云儿想在洛邑城中建一座酒肆。”
  “酒肆?”周王微蹙起眉头,“与各诸侯何干?”
  “因为,”姒云在心里无声应下没说完的话——你的云儿要用她在现世所学,使一出空手套白狼。
  洛邑行宫书房,风动烛影照不眠。
  周王随姒云落座桌边,听她娓娓道来酒肆招商之“宏图伟业”。
  “……云儿会让人传出风去,大王意图在洛邑城建成一座史无前例的高楼,出银钱最多之人能将顶层建成他们想要的模样,亦能将本国神徽供至楼顶——云、龙、凤、狼、豹、鹤皆可。酒肆落成十年内,肆中盈余皆归出资人所有。十年至二十年,酒肆归入国库,但顶楼的神徽可维持不动。”
  “神徽?”周王蹙起眉头,思忖片刻,摇摇头道,“此事怕是不妥,若是让邻国细作赢了去,供上犬戎淮夷之图腾,该如何是好?”
  “虽说公开招标,咳咳,”姒云轻咳一声,眼里噙着狡黠,循循解释道,“虽说为让各诸侯国心服口服,公布得主之日,各诸侯国的代表将汇聚一堂,而后再以公开竞价方式决出胜者,但……”
  姒云眸光忽闪,假意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身后,压低声音道:“能出现在现场之人本就需要大王与虎贲先审过一遍,条件之一便是要提前递交酒肆落成后的模样和构造。如此才可确保,若是中途发现他们修建之物与初时递交的计划并不相符,大王可随时回收酒肆。”
  “若是只交由一国来打理,其他诸侯国如何能服气?”
  “为何不能?”姒云眨眨眼,理所当然道,“若是有诸侯国不服气,出价更高便是。竞价皆公开进行,谁人敢不服?”
  “自然,”姒云垂下眼帘,忖度片刻,忽又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说诸侯有什么不放心之事,怕只会担心大王临时变卦,中途回收酒肆。如何能让诸侯安心,大王一定比云儿清楚。”
  周王轻叩桌面,沉吟不语。
  许久,他轻叩桌面的动作一顿,抬眸道:“子伯熟悉洛邑城中事,明日等他前来再一道商议。”
  姒云轻一颔首,眉眼向下弯:“谢大王恩典。”
  “云儿今日前来,只为此事?”
  姒云眸光微滞,心里倏忽生出被洞悉的慌乱,很快又甩甩头,若无其事道:“大王忙累一日,不如云儿陪大王对弈两局,权当放松?”
  “对弈?”周王看向置在榻上的棋盘,“云儿善弈?”
  姒云大言不惭:“不曾学过。”
  周王剑眉挑眉:“那要如何对弈?”
  看见那棋盘,姒云款款而入,一边道:“云儿教大王一种新的对弈之法,如何?”
  相识日久,周王似已对她的天马行空见怪不怪,眼里若有笑意一闪而过,颔首道:“既如此,但请云夫子赐教。”
  姒云左手负后,右手执起一枚黑子,飒然转身,莞尔道:“今日之弈,名唤五子棋?”
  “五子棋?”周王眸中泛出潋滟笑意,配合她道,“那是何物?”
  姒云学老学究模样,捻了捻不存在的胡须,又拂了拂衣袂,一面落座,一边压着声音道:“此棋不难,简言之,经纬斜里均可落子,谁先将五子连成一线,谁就是赢家。”
  周王施施近前,敛目瞟了一眼空荡荡的棋盘,拱拱手道:“但请云夫子赐教,今日之局,赢家何赏?输家何罚?”
  姒云黛眉微挑,榻前烛火轻摇,落入她眸间,仿若横波入鬓流。
  “此事容易,赢家可任意发问,输家允诺知无不言,可好?”
  周王眸光忽闪:“可!”
  烛影摇红夜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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