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官僚队伍后,随之而来的另一大难题,是如何让官吏们勤政爱民,高效为政。若无得力的措施,他们轻则流于疲怠庸惰,重则堕入贪腐逆恶。所以得制定有系统的考课和奖惩措施。考课,就是对官员政绩进行定期考察,据其政绩实行赏罚、黜陟。对官员每年一小考、四年一大考,累计官吏政绩,作为其升降赏罚的依据,若连续考核为下下等级,就解除其职务,把官员的出身、年劳,以及在该职位任上的考绩、功过,转换成积分,定期升阶、转官。”高元之心想萧国的官员你们可别怪我,我把我们那套绩效考核免费赠与你们,也是希望你们能真正地办点实事。
“磨勘叙迁的方法虽然对朋党斗争、营私舞弊有所扼制,但因主要依赖年资,真正通过课绩而被黜陟的官员并不会很多,反而容易造成官场庸懒疲浮。依我看,应将其将分为考满和考察两种。满就是在任职期满,满三年初考、满六年再考、满九年通考。三考综合评定,分为称职、平常、不称职三个等级。考课等级不同,上朝时待遇也不同。所谓考察,类似于纠察和巡察,不论任期年限,对京官京察,对外官外察,四品以上官员向太后国君亲自报告政绩,五品以下由吏部会同都察院及各衙门正官主持。”萧翦一点就通,果然是从政的奇才。
高元之想了想说:“再给官吏们加个御史和监察两套人马吧,一套是御史,一套是谏官。御史成为监察官员,置御史大夫,职位仅次于丞相,主管弹劾、纠察官员过失诸事。再赐御史大夫是开府的权力,御史工作的地方被称为御史台,其下设置的有御史中丞、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的职务。主管京城的官员和监察地方。谏官主要规谏君过之臣、劝谏国君过失之官,为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谏官应是和左丞右相同等重要的帝王羽翼,设立谏院,和御史台并称台谏。”
--------------------
第39章 下逐客令
==================
话音刚落,蒋湛在外求见萧翦,他知道萧翦今日在朝堂上奏议朝廷选贤用能,天还没黑,就去太尉府府找萧翦,谁知太尉府下人揶揄他刚留为京官,还不清楚太尉府的太尉经常跑郡主府,那才是他的府邸,他除了睡觉,基本上都在郡主府,时常还不回太尉府睡觉。
蒋湛一愣,这京城中果然民风开放,还没成婚,就可以不避讳世俗眼光,果然是自己支持的夫妇,敢想敢为,好生佩服。
于是他又赶往郡主府,希望能赶上他们饭后茶歇时间。
高元之见蒋湛气喘吁吁,连忙请他入座:“蒋廷尉来得正好,我与萧太尉正聊监察御史之事,正在讨论到监察官员的制服呢!
“依下官之见,作为监察官员的官服,应绣是一种特殊的动物—獬豸,不管官多大,监察官员一律绣这个。獬豸乃神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它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它能辨曲直,又有神羊之称,它是勇猛、公正的象征,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绣獬豸就是让官员能拥有和獬豸一样的品质,明辨是非,善于发现百官的缺点。”
高元之笑看着蒋湛,此人心思纯敏,确实是个好官,于是道:“蒋廷尉为人正直,廷尉府有你这样的主官,是百姓之福。”
得到高元之的赞扬,蒋湛更是起劲,他意犹未尽便展开侃侃而谈:“而且应当设牵制,台谏和宰相是不能互相推荐的,也就是宰相不能推荐台谏的人选,同样的台谏也不能提议宰相的人选。这样互相之间必须没有利益纠葛,也可以让台谏更好的监督。”
萧翦点点头说:“蒋廷尉所言正是,台谏还要引入一项制度,那就是停职待参,也就是官员一旦被人弹劾,就要停职回家待着。不管你是什么官,宰相也要遵从,被人弹劾了也要回家等待调查,这样可以保证官员在百姓中的形象,如果没事就还人清白,如果有事那就移送廷尉府,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容官员有污点。”高元之赞许地看着萧翦,这点倒和她那边不一样,现代是有证据了才停职,这样其实不好,倒不如和这里一样一旦被人举报就停职,然后等待调查。
萧翦一看高元之更赞成自己的观点,小尾巴就翘上天来,于是继续说道:“为了防止诬告,监察官员有风闻言事的权力,但若事后调查如果没这回事,御史谏官们是不受处罚的,这点极为不好。虽然可以鼓励检举举报,但也无形之中成为了彼此倾轧的一种工具。
于是高元之想了想又提出一条来:“必须实名检举,台谏才会受理,且一旦查明是诬告,将会受到处分。以防好好的初心,被有心之人弄得乌烟瘴气。”
三人饮茶论政,时间过去的很快,眼看着天上的明月越挂越高,这蒋湛不仅没有走的意思,还自顾自地让下人续了热茶,说到合意之处,还掏出笔来写写画画,瞧这架势,莫非他想高谈阔论到天亮不成。萧翦又命人给他添了茶,没想到蒋湛竟看不懂这逐客的意思,再看看高元之,也还在和他认真讨论。
萧翦瞥了一眼蓝嬷嬷,蓝嬷嬷立马心领神会,随手递过一件高元之的披风给萧翦,他满意地点点头。这蓝嬷嬷果然是个人精,他起身走到高元之身边,为她披上披风道:“夜凉如水,仔细着了风寒。”系披风带时,又故意绕到高元之身后,有意无意地拿自己的脸蹭高元之的脸颊。
蒋湛看了大窘,传言萧太尉示爱从不避讳外人,自己上次述职之时见识过他当着文武百官要冠夫姓给郡主的豪言壮语,以为那就是萧翦的底线了,想不到他一个外人还坐在这里,这两夫妇就开始毛手毛脚、卿卿我我了,二人平时就这么高调示爱的吗?再看看身边的丫鬟、嬷嬷,无一人窃笑,一本正经像没看到的样子。可见二人平时亲昵从不避忌府中之人,众人才这么习以为常。
于是蒋湛起身告辞,高元之派人送他出府后嗔怪萧翦道:“还有月余成婚,你稍微收敛一点。”
“明明是他不好,哪有夜深还留置他人府中的。既然没有眼力劲,就得让他眼热一下。”萧翦得意道。
“你也是留置我府上的客人,还不速速离去。”高元之假装下逐客令道。
萧翦大笑,横抱起高元之猛亲一口道:“本太尉可不是一般客人,既能做这花厅的客人,还可以做内室的主人呢!”说罢大步流星,抱着怀里的人儿就往卧房走去。看着的下人,都露出了吃狗粮的替人幸福的笑容。主人和善,夫妻恩爱,下人们干活便不受苛责,心悦诚服地做着自己分内之事。
萧翦卷尽雄风,二人恣意奔腾之后,他抱着她,看着她的洁白臂膀道:“元之,你似乎一点没变。”
高元之心想莫非萧翦也发现了她并不衰老的秘密?于是心虚地将头埋在他胸口道:“你才认识我三年,又经常见着,何况我们女人还要用护肤的香粉,不觉得我有变化很正常吧!”
萧翦若有所思道:“你用的什么香粉?皮肤如此光滑有弹性,又有光泽,摸上去竟一点变化也没有,与我初次触感一致。”
高元之笑道:“你这常握兵器之手,粗粝有茧,还能察觉出我的皮肤变化来?”
萧翦贴近她的脸边吻边坏笑道:“我又何止手有触觉?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
高元之立刻明白出他坏笑的点后,嗔怪一声“讨厌”,萧翦又受不了了,身体立马重整待命,翻身一跃俯下身来道:“奇了怪了,本将痛能忍得,伤能挨得,苦能吃得,就是受不得元之你的闷哼。”说罢热烈而密集的强吻如雨点般落道高元之的脸上、脖子上、身上每一寸肌肤上,高元之后悔也来不及了,今晚又要辛苦厨房烧热水的丫头了。
几个在厨房值夜班的丫头调笑着,丫头们聚在一起就爱说荤话,窃窃私语这萧太尉每次留宿,她们几个都得烧一宿的热水,一个小丫头说:“萧太尉毫无节制,不知怜惜,咱们郡主的小身板吃得消吗?”
另一个丫头说:“应该没问题吧,我看郡主面色红润,萧太尉留宿的日子,第二天郡主虽起不来床,要睡到午膳时才起身,但看着气色都挺好,她看似从来不生白发,不起皱纹,莫不是有采阳补阴的效果吧?”
一个胖丫头又接着说:“啥是采阳补阴?自从静儿姐姐走后,萧太尉从不让我们近身伺候,留宿时也从不让我们在床边值夜,不然我们也可以学习学习如何采阳补阴。”
众人哈哈大笑,另一个黑瘦黑瘦的丫头说道:“萧太尉留宿的这么频繁,为什么不见郡主有身孕呢?”
另一个瘦丫头说:“郡主身体应当没什么问题吧,早些时候郡主请蓝嬷嬷去种,气极了萧太尉,最后咱们郡主三言两语地又给哄回来了,天天下了朝,巴巴地往咱们郡主府跑,就跟吃了迷药似的。”
“话说回来,咱们郡主夜里没见再去找蓝嬷嬷,照萧太尉这般战斗力,为何迟迟还不见郡主的肚子有动静呢?我可希望郡主早日有孕,这府里有了小孩子才热闹呢,郡主对下人们宽厚,萧太尉又去了咱们的奴籍,府里的人不管谁的孩子,都可以在郡主府学上学,这在从前可是咱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个矮矮的小丫头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烧水的动作更勤奋起来。
萧翦心满意足地看着高元之沉沉睡去,心想,这府上的丫头们被元之调教的勤快利索,他这折腾了一夜,一直热水不断,比他府上的小厮们还麻利,还有半个月,半个月他们成婚之后,这群小丫头也得跟着过太尉府,夜里还得让这帮小丫头烧水。
--------------------
第40章 婚仪之夜
==================
高元之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就觉得仪式特别繁琐,没想到第二次在这里居然准备了大半年。半年前,萧府就来纳采了,这是议婚的第一阶段,萧府请媒提亲后,派了乘辂车、率仪仗、鼓吹队,但不吹奏,来往于萧府与郡主府,做操办婚礼的准备。
她这边同意议婚,萧府备礼去郡主府求婚,礼物是活雁,雁为候鸟,取象征顺乎阴阳之意,且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取其忠贞。纳采仪是在郡主府家庙或正堂内举行。纳采前一天,职掌铺设帐幕、毡褥、茶几之事的守宫令,先于郡主府大门外右侧设置一处供使者临时歇息的帷帐。纳采当天,纳采一行在帷帐内停息,由郡主府傧相为主人接引宾客者。使者进入郡主府,本应向高元之的父亲宣读制书,但因高元之父母不在身边,她又是太后义女,故太后特命萧平公夫妇代为受礼。制书意为萧府委派使者向郡主府请婚。萧平公夫妇代为接受制书后,向使者回复答表,表示同意婚事。
接下来是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四仪,也是萧府使者前往郡主府,通过制书询问高元之出生年月日和姓名,准备合婚的仪式;再将是把问名后占卜合婚的好消息再通知郡主府的仪礼,这是订婚阶段的主要仪礼。同时用戒指、首饰、彩绸、礼饼、礼香烛、羊猪等送定;订盟后,萧府将双数目的聘礼送往郡主府,是成婚阶段的仪礼,萧平公夫妇代为回礼的做法,将聘礼中食品的一部或全部退还,还需由郡主府赠萧翦衣帽鞋袜作为回礼,如此才算完聘。
然后是请期,萧府在送完聘礼后,选择结婚日期,备礼到郡主府征得同意。照例用活雁,礼品从简,请期礼往往和过聘礼结合起来,随过大礼的同时决定婚期。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天黄昏,萧府道郡主府迎亲的消息传遍京城,本应在迎到太尉府,但太后的意思是并未分家,婚事还是在萧府操办。
萧翦高头大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亲往郡主府迎亲。奉迎使者手持节,乘辂车,率领仪仗到达郡主府大门外,出行仪仗在此列队迎候。
而府内高元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头,全福妇人帮她把头发挽起来,从头发的梳妆打扮就可以看出已经是即将要结婚的女人了,而不是单身了。给高元之给挽发的人是非常讲究的,一定要那种高标准的全福妇人才能够做的。这不仅需要的是自身能力强,而且家庭要幸福美满的妇人才行,这点萧平公夫人正是符合外人眼中的全福夫人的条件。梳头发的梳子也很有讲究的,必须要用全新的梳子,在梳头的时候还要边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萧平公夫人还要为高元之开脸,需要在她脸上涂上一种特制的粉,使脸部更加的顺滑、靓丽,等到这些流程做完之后,再把一条红色的盖头蒙于头上。这边的婚服倒与她平时所见不同,婚服的色彩严守玄纁制度,玄为黑色,纁为浅红色。因这边婚礼讲求庄严肃穆,故而主要以玄色为主,纁色镶边,因为玄、纁二色象征着天地并存,最为尊贵,所以以黑、红色为主做婚服。
高元之想到如果自己的妈妈在场,肯定会觉得这种深色婚服一点都不喜庆,心中有点失落,但议程紧凑,也容不得她闲想,她的身子随着喜娘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任凭她们在她身上打扮。
仪式开始后,萧平公夫人先走出房外,站立于西侧,面向南;奉迎高元之的队伍则站立于大门外,使者进入郡主府院内,向高元之宣读制书,并宣布:“令月吉日我等承制,率职奉迎。”
高元之再由蓝嬷嬷引路出府,登上喜车,随从、侍卫则侍奉在喜车四周。萧翦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仪仗队,中间围着的是高元之的喜车。使者及迎亲队伍各自乘车或骑马,与仪仗、卫队簇拥着喜车,浩浩荡荡驶入萧府。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花束,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侍卫,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到达萧府后,随即举行拜堂仪式。此时萧府人头攒动,由于萧翦家庭大及尊亲多,所以事先请了一位熟悉宗族及戚辈的人开列程序单。同时再请一位赞礼人喝名受拜。由赞礼人发号令:
一拜天地,拜祖先神灵祖灵;
二拜高堂,拜现世尊亲长辈,逐次揖拜男家尊长。
离礼成只差一步夫妻交拜时,忽然从外进入一队官兵,原来是蒋湛。
萧翦上前一步说道:“蒋廷尉,今日是我大婚之日,你带兵入萧府是何意?”一些客人看来人来势汹汹,苗头不太对,赶忙溜走。
蒋湛一脸为难,手持圣旨道:“主诏曰:萧翦通叛敌酋,哄诱禁军,猥以下隶,恐发难端,萧翦不以朕之寄信而图报效,将其羁押内廷狱,置之上刑,经三司会审鞫讯后听候发落。萧广候束子不严,即日起禁足萧府,非朕令不得出。”
萧翦听来人持的是国君诏,心下明白了几分,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得不遵旨。蒋湛见状上前一步道:“圣旨已下,你先跟我走,事后再说。”
众人大惊,这萧翦军功赫赫,持证有道,民间好评如潮,怎会通敌?怕是莫须有的罪名,可通敌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朝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可能,看热闹不要紧,牵连自己进去才是麻烦。于是宾客中无一人为萧翦说话,毕竟来的是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