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军师的自我修养——初一又【完结】
时间:2024-04-17 14:43:46

第49章 给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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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元之送一行人到了郡主府,虽然她现在不常住这里,但下人们打理的也是干干净净,小丫头们看到她回来都高兴不已。
  刚安顿好孩子,众人正在客堂饮茶,宋锦突然向高元之跪下,宋信不知为何,见姐姐跪下,想必是对郡主有所求,于是自己也连忙跪下。
  宋锦哭诉道:“我夫君一味愚孝于他母亲,此番要不是弟弟向郡主、文君娘子求助,这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一位母亲,保不住孩子,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夫君愚昧,家婆无知。郡主你开女学、医学,给了天下间像文君这样的女孩子一条出路。我虽不如文君识字、有医术那般能干,我只是简单的家庭妇女,还望郡主为我指条明路,以便和离之后,我能自力更生养活我和孩子。”
  这让高元之犯了难,自古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啊!于是连忙扶起两姐弟说道:“宋信追随丞相多年,你是他姐姐,你姐弟二人不要动不动向我下跪。至于和不和离,是你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他不曾有殴、骂、杀、伤、奸等义绝行为,官府也判不得断离,但你要是想让我帮你谋个生路,这个是可以的。你可有一技之长?”
  “民妇唯一会的是能在同一块底料上,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轮廓能完全一样,两面图案同样精美。”宋锦自卑地扣紧手指道。
  “双面绣?”高元之惊讶极了。单面的绣法只求正面的工致,反面的针脚线路如何则可以不管;而双面绣则要求正反两面一样整齐匀密。这对刺绣之技要求十分高,宋锦掌握这种精湛的刺绣技巧,却如此自卑。
  见高元之诧异,宋锦以为她不信,于是愿意现场演示。高元之差人拿来工具、绣面,宋锦有条不紊地将线尾剪齐,从上刺下,再在离针二三丝处起针,将线抽剩少许线尾,下针时将线尾压住,连线几次短针,将线尾藏没,使正反两面都不露线头。又见她绣时把针垂直,不刺破反面的绣线,同时掌握住排针,按次序非常均匀地排列针脚,使两面相等,最后将将线尾隐藏在最后的针脚中,完美地藏好了线头。
  不一会儿,一条生动活泼的金鱼便跃然而现,宋锦解释道:“花线劈丝粗细合度,要根据绣的东西而变化。如绣金鱼鱼尾,用线要细,排针要虚,看上去轻薄、透明。绣鱼身线条就要略粗,排针密,看上去就肥美。又如绣石头、老树梗等,线粗,排针不必均匀。再比如绣猫,根据毛丝变化规律掌握丝理,绣出来的猫毛茸茸的,逼真生动。”她陶醉于自己的技能解说中,高元之也是很好的听众,未曾打断她,让她侃侃而谈,宋信也从未见过姐姐如此自信的一面。
  宋锦还滔滔不绝道:“双面绣最多时可运用七十多种针法和一百多种颜色的绣线,只要针法娴熟,精细入微地绣物象,外形内质,绣品就会生动逼真,色彩鲜明……”,忽地她觉得周围没有声音、过于安静,猛地抬头,却看到高元之单手托腮,正在全神贯注地见她下针,于是羞赧道:“是我班门弄斧了,早闻郡主绣艺双绝,我这不过是过家家,让郡主见笑了。”
  “我是给不了你生路了。”高元之故意摇摇头,见宋锦一怔,高元之接着开玩笑道:“你这生路早就捏在你自己手里了,我要出钱给姐姐你开座绣坊,由姐姐来打理,如果你愿意也可收徒教授绣技。以姐姐的绣技,别说养活自己和孩子,就是养活宋信一家也没问题了。”高元之笑道。
  “郡主莫要打趣我,我这种雕虫小技,也有出路吗?何况开座绣坊可不是小数目,万一连累郡主赔光,倒磨了郡主此番救助我孩儿的恩情。”宋锦从难以置信到忐忑不安道。
  “雕虫小技?姐姐你可不知道你有多了不起。此番救助你的,是曹文君曹医师,你若想谢她,我就勉为其难让出两股股份给她,入股姐姐的绣坊,待姐姐的绣坊出的绣品,名动京师、四海来求的时候,我和文君可是要躺着数钱了。至于开绣坊的钱,你就别操心了,我可有的是钱呢!”众人哈哈大笑,一扫早前孩子差点夭折的阴霾。
  曹文君看着高元之,心想这位郡主太厉害了,她自己闪闪发光不说,一切女性在她眼里,都那么有用,都能绽放异彩,好像出身、经历对她来说,完全不重要。仿佛她勇敢,她的人生就会一如既往地勇敢;她忠贞,就会得到忠贞的爱人和婚姻。这种待人接物的平和,曹文君深受震动。于是她忙回应高元之的话笑道:“两股可太少了,姐姐这般好手艺,我至少得入十股。”
  “那我也跟曹医师一样入十股。”宋信憨憨地笑道,众人也一起乐起来。
  安顿好宋锦和孩子、曹文君后,宋信坚持送高元之回丞相府。高元之觉得他小题大做,有蓝嬷嬷随行足够了。宋信愧疚地说道:“我本只想向郡主求得曹医师相助,没想到郡主肯亲自前往。好在我那挨刀杀的姐夫和他那蠢娘忌惮您的身份,如若不然,泼妇骂街厮打起来,伤及丞相胎儿,我万死莫赎。”
  哪有那么夸张?别说她有暗卫护卫,就算暗卫不现身,宋信也在一旁,如果真厮打起来,还轮得到那老虔婆碰她一分一毫不成?
  回到丞相府以后,萧翦已经下朝回家,四处寻人不获,知道她去了曹文君那里,心想左不过就是女人间谈话,便没派人去寻。后面去宋锦家里,他可一无所知。过了一会儿竟见宋信送人回来,满腹狐疑之下,听得宋信解释后便说道:“幸亏你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否则我决不轻饶你。她现在有孕在身,没事别让她心烦。”
  高元之见萧翦不悦,连忙帮腔道:“不怪宋信,是我自己要求前往的。这不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她一说话,他就怒气全消。
  见宋信还不走,萧翦佯装发怒道:“怎的?拉我夫人去处理你姐姐府上的乌糟事,我不怪你就算了,你还想留下吃晚饭不成?”
  宋信支支吾吾不说话,高元之便猜出了几分,不过她并未挑明。先前在妇幼保健馆里,她听得宋信叫曹文君“文君”,想来二人私下早有来往,才会称呼的如此亲密。
  果然宋信壮起胆子道:“求丞相、郡主成全,我想纳曹医师为妾。”宋信已成婚,是在还没跟萧翦前就定下的亲事,他夫人大字不识一个,二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在宋信立军功后,二人还有一个女儿。
  萧翦一听便说:“此事我做不得主,曹文君是郡主的人。”
  高元之听了有些不快道:“妇人岂是货物?随便由他人做主婚姻大事,你家贫时,糟糠不嫌弃,如今你功成名就,又嫌糟糠配不上你,又看得上会识文断字行医的曹文君,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响。我兴办女学,让曹文君这样的女孩子读书、学本领,可不是来给你做妾的。倘若你休妻再娶,那我更看不起你。糟糠之妻,身无长技,你休她下堂,她又如何自处?何况你们还有个女儿,女儿你要是不要?你要了,你妻子如何忍得分离之苦?你不要,让她母女二人上街讨饭不成?”
  见高元之生气,言语中不再客气,萧翦便给宋信使了一记眼色道:“休要再提,赶紧退下。”
  宋信悻悻然离去,房中留得他夫妇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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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与人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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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信走后,萧翦忙给高元之倒了杯水道:“你又何须动怒?如果他二人两厢情愿,你倒枉做小人。寻常人家纳妾都是小事,更何况以宋信如今的官阶,纳妾并无不妥。那曹文君是沾了你的光,才有一份自己的事做,论出身也就是再平凡不过,算起来,还是曹文君高攀了呢!”
  “那照你这么说,夫妻只论出身,不论感情?你位居丞相高位,日后你要纳妾,我也得给你吹吹打打迎进门来了?我告诉你萧翦,我可不搞雌竞那一套,你要想纳妾,趁早说,我绝不纠缠于你。”高元之没好气地说。
  “你怎的扯到我身上了,我怎会纳妾?现在是说宋信的事嘛。”萧翦讨好地说道。
  高元之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以后雌性激素分泌失调的原因,最近看萧翦哪看哪不顺眼,情绪起伏也比较大,这会儿说起这事来,还有点想落泪。
  萧翦见她心绪不宁,忙说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事了。犯不着为旁人的事惹你不痛快。我听人说从背后唤孕妇,如果妇人从左面回头则会生男孩,从右面回头则会生女孩,你说这种说法准吗?我看还是太医院说的左手尺脉浮洪者为男胎,右手尺脉沉实者为女胎更准。”
  高元之平复下来心绪道:“胎儿性别就在精卵结合的一瞬间已经决定了。”她顿了顿又说:“就是同房的那一刻,所谓的后天干预其实没有任何可能性。至于那些看男女的方法,说准的也大概率是碰上了,要说百分百准确,连最先进的透视眼恐怕都不能做到,只有在胎儿出生之后才能真的知晓。我倒是想要个男孩子,以免生个女孩子在萧国,命运不由自己掌握,学的一身本领还要与人做妾。”
  萧翦笑道:“你现在怎的这般小气?我萧翦的女儿,配皇子也绰绰有余,怎会给人做妾?”
  “说得好听,除了皇后,其他妃嫔,不也是妾?如果将来我有女儿,我才不会从小灌输女孩子要温柔、要善良、要懂事这般。这些看似美好的词,在我看来跟道德绑架没什么两样。我会教她如何权衡利弊,做事之前想好得与失,先爱自己再爱别人,我要把她养成一个既世俗又浪漫的精明女人。”高元之句句针锋相对。
  萧翦觉得她气呼呼的很可爱,但又怕她气久了伤身体道:“好好好,我萧翦的女儿只做皇后,不做妃嫔。只做妻,绝不做妾。我萧翦也绝不纳妾,纳妾虽然新鲜,可新鲜感是追寻出来的,而不是等待出来的。前者是上升的山路,后者是循环的泥沼。我倒愿多和旧人做新事,不和新人做旧事。这样可好?”
  高元之忽地又情绪低落起来说道:“女孩儿最好的样子,是活成一束光。我希望萧国能在你的辅佐治理下,给女孩子们更多的空间和机会。她们既不需要靠一张俏脸吃饭,也绝不在玫瑰色的梦里虚度一生。她们应该有许多价值,许多梦想,许多经历,许多作为,应该汇聚赤橙黄绿青蓝紫,然后活成一束七彩的光,在这世界灼灼闪耀。”
  “这个说法,就像你在我心里一样。我初次见你,虽觉你面容姣好,却也不矫情、不做作;才情出众,却也不骄傲、不放纵;尽管身材纤细、外表柔弱,却也在我面前毫不露怯;在我心里你就是这般独一无二的。”萧翦认真地说道。
  “所以说嘛,我怎么忍心让曹文君做妾嘛!”高元之又钻起牛角尖来。
  高元之知道自己是奢求,但在她心里女孩子就应该各有各的漂亮,各有各的活法。
  有的眉目清泠,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
  有的酒窝甜蜜,笑一笑漫山遍野的风声都要休息。
  有的天生绵软,你朝她挨过去,像碰着了一团云。
  有的发汗时能生出浅浅的香气,散在天地间,顿觉云销雨霁。
  她若是瘦,你便看她伸懒腰时优雅得像天鹅抻颈。
  她若丰盈,你便看她日光底下肌肤亮起时有多绮丽。
  她若生斑,你便赞她漂亮得发光这才在她的眼角鼻翼投下了淡淡的影。
  她若佝偻,你便赞她小小只多秀气刚刚好搂在怀里。
  高元之一时被情绪左右,萧翦忙安慰她,二人就曹文君愿意的话,能不能为妾、为妾就一定不幸福吗等等说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高元之刚起来,就听蓝嬷嬷说曹文君来候多时了,她赶紧唤人进来,都来不及洗梳,曹文君见后不好意思道:“打扰郡主休息了,还害得郡主没有洗梳。”
  “你不嫌我没礼貌就行,我是怕你再干等,你也别怪她们,她们得萧翦吩咐,都不敢吵醒我。”高元之抱歉地说。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昨天听宋信说了,为了我们的事,害你动怒,是我们的不对了。”曹文君愧疚道:“我知道郡主怜惜我,不愿我做妾,可我也不愿将宋信之妻女逼向绝路。陶大姐为宋信照顾老人、生了女儿、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实在于心不忍,怪就怪我和宋信,相逢太晚,不能嫁他为妻,我甘愿做妾。我与陶大姐也会和平相处,绝不让宋信为难。”
  一时间,高元之不知道如何回应,曹文君一早就来求她,虽然她心疼这个女孩子,文君聪明勤奋有才气,如果宋信没有婚配,配他绰绰有余,但宋信的原配她也见过,是老实巴交的毫无一技之长的普通妇人,也是宋信战场冲锋,她苦熬多年才有今天的家庭地位。一妻一妾真能和平共处?曹文君以前目不识丁倒算了,现在里里外外已然能够独当一面,也能忍得下这种种?高元之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见高元之没有回应,曹文君又说道:“郡主,我知您为我好,见不得我这种自甘轻贱的做派,我虽然也心有不甘,但确实与宋信相知相惜,我也愿意委曲求全,追随他信任他,他也答应我平衡好我与陶大姐的关系,我也能有自己的子嗣,他也会为我办婚仪,求郡主成全。”
  高元之心里就像资助了个勤工助学的女大学生,研究生毕业后又不去找工作回家连生三个孩子般憋闷。
  “说到底,我也不是你什么人,你也没有卖身于我,你的婚事自是由你自己做主。行吧,那我能做的只有为你添妆了。”高元之看着眼前这位明媚的少女,她年轻聪明优秀,如果在现代,应该有一番自己的作为,寻觅到更好更般配的人生伴侣,绝不会这么草率就托付了终身。
  这对她的价值观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她第一次萌生了想回去的念头,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倘若有一天她和萧翦的矛盾不可调和,自己又回不去,真是骑虎难下啊。她有一队太后给的人,瞒着萧翦,日夜守在陈家村她来时的地方,一有异动消息,为首的苏定知就会立即向她单线汇报,此人对太后忠心耿耿,值得信赖。
  心中藏着秘密,遇到的事又像一团乱毛线团一样,对着萧翦又不能说,高元之便进了宫找了太后。
  马书记正在浇花,看到高元之来了,连忙说:“你怀着孕还到处跑,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还非要进宫和我谈心谈话?”
  高元之简单地描述了过程和心中的苦闷,马书记笑道:“你这就杞人忧天了,就跟我一开始担心你一样,我那时觉得你放弃齐正会后悔,现在看看你和萧翦过的不也挺好的。更何况,即便是在我们那边,那做小三小四的多了去了,还不如宋信这贵妾来的高贵坦荡,你心中苦闷无非就是你拉她出泥潭,又见她入火坑。小高,我们做不了每个人的主,在这趟特别的旅程里,我们只管尽人事,帮助别人,其余的我们也爱莫能助,我们也不是救世主,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高元之豁然开朗,是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看待这一切了,马书记说的对,她们只是这趟特殊出差的过客,把自己整明白就可以了,已经随手改变了曹文君的命运,又何必介意她跳不出原有的圈子,自己就别上帝视角看别人了。
  马书记又说:“这宋信可是萧翦的副将?是的话,你帮我也随份礼,小萧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还得笼络笼络他的部下。”
  “您都帝国掌舵人了,还用得着笼络宋信吗?”高元之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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