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翦仔细想道,如果贾明所言属实,那么别苑中一定藏着一名男子,元之连蓝嬷嬷都没带,只身前往别苑,却又在别苑立了那么多戍卫。如果真是偷情幽会,怎么可能派这么多人护卫别苑,这不更引人注目吗?
既是男子,又再见完他去进宫见了太后,回来就心不在焉,这说明这人让元之心绪不宁了,若是喜事,她不会是这个反应,那就是担忧的事。
什么事情,会让元之担忧?眼下元之唯一没对他坦白的事情,就是自己的来处,且不管她为何隐瞒,但连他都隐瞒,一定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莫非此人知晓元之来处,用这个要挟她了?所以别苑才有那么多高手护卫。
这并不是私会,而是担心对方胡说八道,泄露元之身份的秘密。
贾明一直就怀疑郡主给萧丞相吃什么迷药了,在门不当户不对的时候,他就把她当掌中宝,整天寻事要求见面。现在绿帽子都戴到脚后跟了,还不震怒,果然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盯着那个别苑,如果下人扔腌臜之物出来,不要打草惊蛇,带回来给我。”萧翦下了新的命令道。
得了,一国之相还要捡垃圾,他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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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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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澈在别苑住了三天以后,觉得有些无聊,但门外那些守卫可不像开玩笑的,自己真是穿越了。去核实身份的贵妇也还没回来,自己在守卫的安排下换了衣裤,再看看原来的衣物,因为滚落山坡,又脏又破还沾有血迹,于是打算不要了。
别苑下人见不要了,就顺手丢出别苑,守在四周的贾明,如获至宝。丞相果然料事如神,别苑果然扔出来一些腌臜之物,于是当天夜里他又向萧翦汇报。
萧翦看他呈上来的物件,虽说和高元之当时的冲锋衣面料不同,但同样有拉锁,款式设计跟高元之当时来的时候穿的差不多。看来此人和元之来处一样,看守他是怕他四处张扬。
元之也是,这有何忧虑的。杀了不就完了。哦,不行,她生性善良,对人贩子都下不了手,何况她的老乡。
不行,自己得去见见这男人,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
可是贸贸然前去,打草惊蛇,惹得元之动了胎气可不好。
次日,高元之等萧翦上朝去后又去了别苑,巧的是,刚出门就遇到了一辆租车的,她实在不想再走路去了,于是租了此辆马车。
暗中护卫的贾明,世界观遭到了极大的冲刷。因为这车,是丞相安排的。丞相安排自己夫人,坐自己雇来的车去和男宠私会。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当的这般屈辱吗?虽然贾明有点看不明白,但随后就跟了上去。
刘一澈看到高元之来了,急忙请她坐下说:“这位姐姐怎么称呼?看得出来您位高权重,我的小命掌握在你的手里。我想通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质疑。”
高元之打量着换了衣服的小年轻,身形瘦但有型,脸上也白净,这样打扮多好,来的时候穿的那套真闹心。
“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无一技之长,我也不能总不把你困在别苑,但你要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像你昨日对我说的那番话,如果是第二个人听到了,我恐你性命难保。”高元之不能说的太明白,但希望他能懂她话里的意思。“眼下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回府,对外称你是我远房亲戚;二是从这里出去,自生自灭,但昨日那番话,烂在你肚子里才能保命。你考虑考虑。”高元之幽幽地喝了口水道。
“不用考虑了,我跟您回府,我也会做很多事情,绝不偷奸耍滑的。但回府之前我想再去一趟这位大哥抓住我的地方看看。”刘一澈不死心说道,心想:我要找到回去的入口,谁会留在这鬼地方啊!
高元之知道他想回陈家村找到回去的入口,去就去吧,她都找了四年了,都没找到,真让他一去就找到,也不是不行。于是说道:“无妨,你可随意回陈家村,呆到你不想呆为止。”
刘一澈看着这位贵妇,虽然头饰首饰并不华贵,但衣服料子却上乘,图案也非寻常人家能用的,他的朋友就是纺织服装学院纺织品设计与制造专业的,这点眼力劲儿他还是有的。初见她时,语气很凶很,但在别苑住了几天,自己并没有吃什么亏,除了不能出院门,其他吃好喝好玩好,就是有点无聊而已。眼下她说的话,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说的也是大实话,毕竟他上学的时候谋生都困难,每个月靠家里打生活费,更何况在这里?毫无一技之长,出去怕是要饿死。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身份,一旦被坏人或者官府怀疑,被抓去研究,那可惨了。
眼前这姐姐,说着狠话,但做着好事。能有自己的府兵,非富即贵,自己要不能回去,跟着她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但还有一点,让刘一澈拿不准:别人初见他都觉得诧异,这位姐姐,似乎对他身上的奇装异服,除了皱了下眉头,并不诧异,他读出这种微表情是“嫌弃”。
对,就是嫌弃,她不诧异,只是嫌弃。只是看不惯他这身衣服,那么她肯定在哪里见过这种现代服饰。难道她是老乡?可听守卫的人称呼她为郡主,郡主不是皇亲国戚吗,皇亲国戚也是现代人吗?这似乎不太可能。难道她认识别的老乡?这个极有可能,所以她才提出让他跟她回府,说不定回府就能跟别的老乡相认了。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高元之坐着来时的马车回丞相府,刘一澈在护卫的“保护”下前往陈家村探查。
当天夜里,萧翦因政务繁忙尚未回府,高元之边等着他边想要怎么开口跟他说。让宋锦住郡主府,那是她的府邸,她自己也可以做主,而且宋锦也是女人。可要怎么跟萧翦说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丞相府呢?
要说是远房亲戚,以萧翦的聪明,三言两语就能试探出他们前言不搭后语的矛盾,要说街边捡来的脑子有问题的人,那也不合常理,自己又不是菩萨,什么人都往家里捡吗?就说慕名而来,投萧翦幕僚的?可他除了计算机别的不会啊,萧翦又不是傻子,难道留吃闲饭的人吗?
当天回去,高元之对萧翦分外热情,站门口迎萧翦不说,对他关心备至,萧翦何等聪明的人,何况他的情报已经比他先到家,他的暗卫早就跟着刘一澈去了陈家村,一切跟他推测的毫无二致。
唯一让他生气的是,暗卫葛小俊向他描述刘一澈:“此人身形并非贾明所说般消瘦,而是精瘦,约莫二十岁左右,面庞俊朗,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干净清澈的白锦服,内松外紧很合身,细长微卷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如晨露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粉红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加上白皙的皮肤。纵然我是个男儿,我都觉得他长相俊美无双呢!这样的人儿走上街,怕是那些老妪、少女们,以果掷之满车呢!”
萧翦在老部下面前又不好意思问“我与他孰美”这种话来,心中又特别不服气。照目前的情报看来,对方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怎如他一般具有超乎寻常的英雄气概、既勇且谋、能够决胜千里的战将威风凛凛,又怎如他足智多谋、掌丞国君,助理万机的国家肱骨之臣英姿勃发。
哼,什么东西。
他见高元之一改往日忧思,主动问道:“我看你笑意盈盈,有什么喜事发生吗?”
高元之见他主动提起,便开门见山说道:“我有个事情,想和丞相商量。我想带个人住在丞相府,如果军营里有合适他的职位,也请丞相给他安排一个。”
萧翦猜到高元之担心她的老乡出去乱来,没想到她会提出同住一府的要求,于是假装不知情道:“他是你何人?”
高元之鲜少说谎,于是声音低了几分贝说:“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弟弟,还请丞相照顾。”
弟弟?当初也说本相是弟弟呢!
他原想拒绝,但又转念一想,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放在外面强。何况如果他真能要挟到元之,以萧翦的本事,弄死他不费吹灰之力。于是欣然同意道:“一切皆按照你的意思来,本相只听夫人的吩咐。”
半个月后,刘一澈铩羽而归,老老实实地跟随贾明回丞相府后,萧翦第一次见他还是吃了一惊。
真比他好看。
气煞人也。
萧翦现在二十七岁,一副成熟打扮,这小子,二十出头,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年气息,皮肤也不像他常年征战的小麦肤色。
对方白嫩、对方年轻、对方五官比他更好看,怎么办?元之不会真看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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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稳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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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堂,萧翦一本正经地坐在上位,正眼都不曾打量过刘一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我不管你什么来历,我夫人说留下你,你就可以留在我丞相府。但这可不是你家,一切按照我府上规矩来,稍有逾矩,料理你时,你可吃不消。”
在陈家村半个月,刘一澈算是看明白了,也跟贾明打听了很多高元之的事情,知道她是丞相夫人,夫妇二人是萧国中坚力量,为百姓办了很多实事,有的事情,他听起来似曾相识,所以他认定萧翦就是他那位老乡,自己绝不会无缘无故被他的人摁下,也不会带回他府上白吃白喝养着。这老乡,一面为他好,一面又言辞犀利地恐吓他。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肯定是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人前就避讳着点,现在住在一个府上,想私下见他还是挺容易的。于是他连忙同意后,就被带下去了。
等他到了他住的庭院,他才知道想见萧翦一点都不容易,别说和他的书房、卧室是最远的对角线,内庭还有他的戍卫把守,寻常机会根本见不到他。
行吧,那找个机会再跟他聊聊。
等他走了,萧翦温柔地对高元之说:“你之前说想让这小子进军营,我看他细皮嫩肉,不堪一击,让他跟着贾明,先操练一下身体骨骼吧!免得个绣花枕头大草包,引荐至军营,羸弱不堪,累我一世英名。”
高元之狡黠一笑问道:“我怎么听着你不太喜欢他啊?”
萧翦心中打鼓,这么明显的吗,这么明显被人看出他的讨厌了吗?于是故作镇定道:“那倒没有,只是我军中,个顶个的好汉硬汉,他这样的,进军营中,是会被嘲笑的。众人碍于我的面子,又不能奈他何,到时候还不是会连累我的名声?”
高元之见他虽然拧巴,但说的也是实话,于是点点头赞同对方观点。却又听得萧翦近身轻声问道:“我与他,孰美?”
这么快就雄竞上了?
高元之忍俊不禁,于是佯装仔细打量他的眉眼、身形,还故意绕着他一圈观察后道:“依我之见,当然是我们萧丞相更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说的就是丞相您呢。”
萧翦忍不住地抿嘴笑道:“当真?”
“嗯嗯,看着丞相齿编贝,唇激朱的样子,我就想忍不住想品尝品尝是什么味道。”高元之挺着大肚子,凑上去,给了萧翦一个定心丸。
这一剂定心丸,吃的萧翦身心舒坦,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次日府中亲卫告诉他,那年轻人总想见他,见不着就打听他。萧翦见高元之还在睡觉,心想怎的他不去理他,他还想挑衅自己不成?于是召见了刘一澈。
刘一澈一听丞相要见他,果然对方还是念及老乡情,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不这么快就忍不住要与他相认了,于是兴冲冲地赶往书房。
两人见面后,都互相打量着对方。
还是刘一澈更年轻稳不住,张口问道:“您也是穿越来的吗?”
萧翦想套他更多的话,于是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刘一澈一听,以为他问的是自己哪一年过来的。是了是了,是老乡了。于是说道:“我过来的那一年是2030年。”
萧翦从未问过高元之来处的更多事情,她也从来不肯说。眼下这个愣小子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刚好借他的口,打听一下元之的事情。于是按着高元之来的时间回道:“我是四年前来的。不知道我走了以后,那边怎么样?”
“跟四年前差别不大,有的方面技术更先进了,对了,有一件大事,去年我们收复了岛国。”刘一澈仔细回忆道那边与四年前的区别,想了想后又问道:“哥,这是哪朝哪代?谁是皇帝?你可真厉害,都混成丞相了。”
萧翦不能回应太多,只能用问题回答问题:“我在这边做了很多事情,例如兴办女学、建医疗体系、建立妇幼保健馆……”。
话还没说完,刘一澈就抢答道:“是的,是的,我一听那些护卫说这些事,我就觉得熟悉,这是我们现代的事情,想不到也适用于萧国的国情。哥,你可真有两下子,要知道在萧国这种经济基础上你还能做成我们现代才能做的事情,这里面可不容易吧?”
萧翦点点头道:“是费了不少时间和功夫。我问你,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萧翦看他当时来的衣物,和那时高元之来时的衣物一样破损的厉害,猜测二人都是意外而来。
既是意外而来,常规路径便回不去。
“是的,我是滚落山坡,你也是吧?滚得我头晕眼花,刚睁开眼就被苏定知给摁住了,他手劲儿太大了,而且就埋伏在附近,我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活捉了。”刘一澈回想到被活捉的那一刻,记忆犹新。
“你是说,苏定知一直在陈家村你来的地方埋伏?”萧翦忽然脸色难看了起来。他以为四年了,高元之也有了身孕,不管她从哪里来,都应该断了想回去的念头。如果苏定知一直蹲守在陈家村,也就是说高元之从未放弃过寻找回去的入口。
她还是想走,有机会便会抛弃他。
而且,此事还是瞒着他的。苏定知这人,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是大内高手,仅听命于太后。她居然没有用府中亲卫,也没用自己的暗卫,更没用萧翦的人,而是用了太后身边的人。
这样瞒他不透风,明显不想让他知晓。
但刘一澈没听出来萧翦语气中隐藏的怒气,竹筒倒豆子一样喋喋不休起来:“是的,瞧他们的样子,在那里蹲守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咦?他们不是哥你的人吗?你不知道吗?”刘一澈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味。
萧翦很快圆了回来说道:“我自是知晓,只是怕他们偷懒,向你求证罢了。”
刘一澈将信将疑道:“不过你夫人,就是那位郡主,她可知道你是穿越而来的?她好生厉害,苏定知抓住我就扭送到她跟前了,她还说我疑似敌国奸细,不听她的要弄死我呢!怀着孩子还言辞犀利,我看你还是瞒着她吧,她可不像好相处的主。”
萧翦现在心中有怨气,他不明白,自己对高元之这么好,为什么高元之还想着要走,但他也听不得眼前这个黄毛小子说她半句不是。
“你休得这般说她。她并不知道,所以我与你的谈话,你也不得向她透露半字。”萧翦语带威胁道。
“好的。对了,哥,我在陈家村蹲了半个月,愣是没找到回去的入口,这可咋办,你在这边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还舍得回去吗?”刘一澈灵魂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