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军师的自我修养——初一又【完结】
时间:2024-04-17 14:43:46

  他既兴奋、不满又语无伦次,继续絮絮叨叨道:“我就一时光旅客啊,我是来观光旅游的啊,充其量算实习的啊,怎么干起了这行,这我哪下得了手?我的时代抛弃我了吗?连一声招呼都不和我打吗?”
  高元之看他紧张、颤抖,频繁擦汗,又对门外噪声敏感,断定他可能已经出现了急性战斗反应,这种极大的心理压力如果得不到舒缓,他以后再无上战场的可能。可她虽然知道这种反应,但并不知道如何缓解。
  但这种情况萧翦见得多了,自己也曾年少经历过。年少时杀敌,尽管是敌人,心理压力都不是一件小事。谁能做到天生能云淡风轻地取人性命?他先让刘一澈慢慢从一数到十,并使呼气比吸气的时间长。然后他告诉刘一澈:“你无法忘记一个人或者一段经历,你只能用更宏大的世界稀释它,问题有多大,取决于你的世界有多大,茶杯里的风暴在大海中不值一提。”
  看他安静下来,忽地又变得很颓丧,萧翦先让他回房休息,然后唤来宋信道:“这几日,你每天给他常规的体力活动,督促他按时起床、打扫卫生、检阅,同时每日要与他交谈数次,再让他和其他士兵一样参加军营内所有的活动,但不给予优惠和照顾。元之,你再吩咐管家,每日提供热饭以及温暖、有安全保障的睡觉的地方。如果饭后不能自然入睡,可以给他用药入睡。”
  宋信像例行公事一样领命,而高元之看到的则是对萧翦的心疼,他第一次有应激反应的时候,应当比刘一澈现在还要小,还要年轻吧,他也曾用药入睡过吧?他对这种战后应激反应的处理,游刃有余之中仿佛看见了他的孤单。刘一澈还有他的帮助,他那时候呢?有没有人帮他?
  萧翦见高元之看着自己,顿时明白她的担忧和心疼,于是抱了抱她说:“元之不必为我自伤,我自小便明白一个道理,我若平和,便无人能扰。所以自我从军以来,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要过于敏感,内心要不断地强大,别被别人左右我的情绪。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刘一澈也一样,获得真正自由的方法是要学会自我控制。如果情绪总是处于失控状态,就会被感情牵着鼻子走,丧失自由。所以那些精神自由,保持独立思考的人也正是擅长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高元之知道此刻说什么话才能安慰这位年纪轻轻但饱经风霜历练的丞相,他既心地干净、思路清晰,又没有多余情绪和妄念,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因为他不伤人、也不自伤,不制造麻烦、也不麻烦别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种持戒,是一种顶级的善良。于是抱了抱他,安慰道:“刘一澈幸而有你,你自以后,有我。”
  二人互相抱着对方,高元之已经快要临盆,二人都不能亲密无间地拥抱,只能侧着抱抱,萧翦生怕碰到她的肚子,摸了摸鼓起的肚子说道:“辛苦元之了,快要临盆了吧!”
  “就这几日了,最近肚皮总是发紧发痒,时不时还阵痛一会儿。”高元之略显疲惫道。
  “我已经让曹文君过府,她和她的人都在府上候命,就住在耳房,在一旦你有任何不舒服,立刻传唤她们。另外我还安排了有经验的产婆和御医辅助,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萧翦温柔地说道:“有我在,你尽管放宽心。”
  高元之突然想明白了萧翦和齐正的不同之处。齐正和她是旗鼓相当、不相上下的互相扶持,这种并驾齐驱下的比翼双飞,固然美好,他和她在一起,蓬荜生辉;离开她,齐正依然能独挡一面,胜任任何角色。即便是她濒死那次回去,与齐正告别,齐正也是在短暂伤心后平稳地接受了现实。
  而萧翦不同,他热烈又不一贯强势,和她相得益彰,完全互补。她需要的,他可以给她。她追求的,恰好他能提供,是一种巧夺天工,严丝合缝的亲密关系。这样的两个人,有着非常强大的粘合力,既能互相牵制,又能互相依靠。即使产生了一些矛盾,但他们离不开对方,因为对方就是自己的软肋。这种依赖里有一种深厚的感情和尊重,让婚姻十分稳固,不会轻言说散。
  过了几日,晚膳后,萧翦见刘一澈恢复的差不多了,主动召见他。“那日你说,你并非真的萧国将领,是因为你没有亲眼见到过金叶国的残暴。他们毫无人性,即便是他们本国人、自家人,也手起刀落,绝不犹豫。你虽不是萧国人,但你现在在萧国境内安稳,受萧国丞相、郡主庇护,没说要你一定为萧国出生入死,但我萧国的将领,也不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萧翦严肃极了,他不容许任何人,对萧国将领四个字有一丝一毫的折辱。
  “我曾在年少战时,与金叶国太子相识,那时两国关系时好时坏,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他手无兵权时,憨厚秉直,后来他父王想立宠妃之子为太子,将他派往其他部落作为质子,随后又向这个部落发兵攻打。这个部落恼怒之下,就想杀了他。他闻讯后,盗得好马,逃回金叶国。他父亲见他勇壮,乃令其统领万骑。但他已对他父亲不满,他将所部训练成绝对服从、忠于自己的部队,为政变谋位作准备。还制造了一种名鸣镝的响箭,规定鸣镝所射而不悉射者斩。出猎时,他射出鸣镝,随从有不随鸣镝射往同一目标的皆斩。而后,他用鸣镝射自己的宝马,左右随从有不敢射者,也被立斩。进而,他又用鸣镝射自己的爱妻,左右仍有不敢射者,又被斩杀。后来,他以鸣镝射他父亲的马,左右无一人不射。他知部下绝对忠于自己了,在一次随父出猎时,他用鸣镝射他父亲,左右皆随之放箭,射杀他父亲。随后,他又诛杀后母及异母弟,尽杀异己之大臣,自立为王。”萧翦看着刘一澈并没有共情,于是又道:“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你听完以后,不一定能感同身受。但我要说的是,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是你杀了迭部濮王,他们金叶国的任何部落,都毫无人性并以虐杀萧国将领为荣为乐,一旦你落入他们部落人手里,别说我救不了你,恐怕到时候死对你来说都是奢望。”
  刘一澈终于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像个傻狍子不知不觉又糊里糊涂地走上了一条绝路。
  萧翦再温柔的补上一刀:“草原上冬季寒冷干燥,夏季温湿多雨,春秋气候多变。生活在那里的金叶国人,自然没有萧国人那么幸福。残酷的生存环境,要求他们必须要有草原苍狼般的野性,才配活下来。同样的,倘若你今日离开相府,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只要不被对方奸细找到并认出,或可保命。”
  在这个异世,刘一澈是把萧翦当成老乡老大哥的,仔细想来,从他来这里,他夫妇二人对他关怀备至,礼遇有加。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让那些茹毛饮血的部落人捉住,怕是五马分尸都是好结果了。反正自己暂时也回不去,如今惹了金叶国,怕是只有手握重权才能自保。如今他已完全信服萧翦夫妇,于是向萧翦行礼道:“之前是我太过鲁莽,往后望您多指点于我。”
  萧翦满意地游说完正准备与他下棋时,门外丫鬟前来禀报。
  “夫人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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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母子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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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翦匆忙赶往内院,刘一澈也跟着跑去,被他瞪了一眼,但他二人都被拦在了门外。进进出出的丫头们一盆一盆地端热水进去,血水出来,看的萧翦心惊胆战,想立马冲进去,可曹文君的人拦住了他并且说这是郡主的意思。
  萧翦在门外走来走去,急的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听到高元之的阵痛叫声,他急急地问道:“可有催生丸或者催产丸、平安丸什么的给元之用啊?”萧翦的父母亲也随后赶到,萧母招呼都没跟萧翦打,就进了产房。萧父看他踱来踱去,于是说:“你先坐下吧,晃得我眼花。那催生丸、催产丸不过是民间说法,普通兔毛烧制成的丸子,能催什么生?你就相信曹文君和御医他们吧,我听说曹文君在民间名声很好,多少产妇人从她手上过,都母子平安。”
  “父亲,儿奔生,娘奔死,生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疼痛尚可忍受,但生孩子始终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元之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萧翦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行啦,什么死死死的,能说点吉利的吗?说的好像元之马上就要见阎王了一样。”萧父看见儿子这幅样子,孩子出生后可有的他忙呢,“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给孩子想个好名字,时间过得真快,你都要为人父了。”萧父关心地说道。
  “我们早就想好了,他还在四五个月的时候,我和元之都想好了,无论男孩女孩,都叫萧宁之,元之就是我萧翦这辈子的安宁。”萧翦对父亲说道,全然不顾老父亲心中的阵阵恶心,谁要在自己父亲面前秀对自己夫人的不舍与依恋啊,谁还没有个夫人啊。
  老侯爷不再说话,两个大男人在院子里一直静静的等,等到后半夜,老侯爷熬不住了,先去客房休息了,萧翦却手足无措担忧起来,怎的生孩子生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
  到了次日午时左右,终于听到孩子的哭声,曹文君抱着一个孩子给萧翦看并说道:“恭喜丞相,母子平安,您得了一个小公子。”他看了一眼皱皱丑丑像包了浆一样的孩子,忙问道:“元之怎么样?”
  曹文君自信地说:“丞相放心,有我们在,郡主一切顺利和平安。”
  萧翦大喜道:“产房内所有人,重赏!”说完便不顾阻拦大笑着进入产房,看到元之的那一刻,他能看出整个生产过程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但还是忍不住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并摸摸她的头道:“元之辛苦了,怎的不让我进来陪伴?”
  “你有你的战场,我有我的战场。我自信曹文君可保我母子平安,实在不想看到你,焦灼无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高元之虚脱地轻声说道。曹文君有眼力劲儿地抱来孩子,萧翦接过来咧嘴笑道:“怎的这般丑?也看不出来像谁。”
  产房内其他人纷纷忍住偷笑,一位老接生婆道:“小公子自是像丞相和郡主两人,现在刚出生,看着难看,但两个月后,怕是粉雕玉琢的胖娃娃,让丞相根本舍不得松手呢。”
  “陈管家,这位嬷嬷再多赏一笔。”萧翦心里乐道。
  另一位曹文君团队的年轻女子见状说道:“郡主虽然产程长,但生产过程还是很顺利的,想来后期恢复也恢复的快。”
  “陈管家,这位姑娘再多赏一笔。”萧翦继续说道。
  一位老太医说道:“曹姑娘的班子,手法利落熟练,减轻了郡主很多痛苦,我等来这一趟,除了给郡主开些吊气的药材含片,并未帮上什么忙。”
  “陈管家,这几位太医也再多赏一笔。”萧翦乐得都昏了头,现在不管谁说什么,都乐的赏赏赏,高元之看他乐的跟个大傻子似的,心里也觉得好笑。
  “你这孩子,元之刚生完孩子,需要休息,切莫打扰她了。”萧母忍笑道。其他人听到主人家下逐客令,众人纷纷退出去,萧母也退到房外,打点府中上下一切。曹文君本想抱走孩子给乳母,但被高元之留下了,她要亲喂。萧翦虽不解,却也没多说。
  孩子吃饱后,萧翦一直抱着他,看了又看,他有孩子了,这种感觉好奇妙。他和元之有孩子了,这种感觉很美好。这个孩子在他怀里,这种感觉好踏实。他要给他最好的吃穿,他要教他骑射武艺,他要教他识字读书,他要教他一切他会的东西,他不要怀里的小人儿受一点苦,他要他们俩的孩子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孩儿。
  “元之。”萧翦温柔地看着高元之,幸福感将他紧紧包围,他俯身对她说:“我还想和你要很多很多的孩儿,很多很多我们俩的孩子。”
  高元之没好气地说:“我这才刚生完,天底下没有比你催生催的更急的人了。”
  “我不管,先前我担心你的身体,也担心曹文君她们办事不力,担心你生孩子有风险。如今看来,我当初支持你做妇幼保健馆是我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了。有保健馆在,可打消我这些不安的念头。我就是要和你有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嘛?”萧翦孩子气地说道,尽管他知道高元之刚生完孩子,很是疲惫不堪,但他就是要她一个口头承诺,他知道她一旦答应,就不会反悔,所以一直缠着她,要她口头保证。
  “好好好,但你得让我喘口气啊。哪有还在月子里就催生的啊!”高元之嗔怪笑道。
  “这行的,只要你答应,我之后自会亲自催你。现下你好好将养,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跟老天打个商量借它两天。”萧翦温柔地说道。
  “我啊,想要你眼睛里的星星。”她也动情地回应道。
  “这有何难?星星眼的人整个都是你的。”萧翦俯身吻上去,温柔缱绻。缠绵完后,萧翦也问起来为何不让乳母喂养小公子。高元之自有她的打算,虽然生孩子很顺利,但是母乳喂养能让这孩子多获得一点抗体便多一点吧,这里没有疫苗,小儿的成长还是让她很忧心的。
  得知她生了孩子,公主徽娖、驸马沈楝、张朔、蒋湛、萧平公、章如鹤等人纷纷过府探望。萧翦觉得他们烦,本不想高元之见他们,免得疲惫不堪,最后只有女眷能见高元之,其他人只能看看孩子,而且不能他们抱孩子,只能他抱着,其他人看。
  他的好友张朔见他这幅样子,不禁打趣道:“京城里谁家没有个小娃娃,怎的到了丞相府,我们摸都摸不得了?”
  “能让你看看就不错了,少得寸进尺。”萧翦就是不撒手道。
  “如今公子宁还未满月,到了百日宴的时候,宾客高朋满座之时,我看你能不能不撒手。”张朔笑他这没出息的朋友,得了个儿子跟得了天下至宝似的。
  “百日宴时,我最先防的就是张少府你。你每日经手的服饰、冠冕、饮食、医药、洗浴、起居多不胜数,还管宫中文书的呈送。宫内的宦官、宫女、乐人,以及普通太医管理,都从你手上过,谁知道你摸过什么,别把脏手伸向我孩儿。”萧翦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
  “那我妹妹总可以抱吧?她在旁边巴巴的站很久了,恐怕连公子宁的样貌都没看清楚。”说完便引荐他妹妹上前。说到他妹妹张越,他就有点头疼,自家文学氛围十分浓厚,妹妹自幼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耳濡目染,家学熏陶,加之聪慧颖悟,所以才华过人。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还曾受到文坛名家的大力称赞。妹妹才气逼人,还立下了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的志向。张家藏书虽然相当丰富,可是对于妹妹来说,却远远不够。于是她便通过亲友故旧,想方设法,把朝廷馆阁收藏的罕见珍本秘籍借来尽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已。
  既是书画痴,便对其他事情不上心,一晃就过了待嫁之年。今日妹妹知道哥哥去丞相府探望小公子,她知道丞相夫人昇平郡主藏书丰富,听闻还用特殊的方法编排字号,心里早就痒痒得不得了,一直想来看看却没有机会。而张朔有心将他妹妹张越推荐至丞相府,与郡主来往的多了,或许可为她妹妹相看一门好婚事。
  萧翦打量了一下张越,张朔的这书呆子妹妹他以前见过,知她一心好书,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便问道:“你待字闺中,未曾抱过孩子,可会抱孩子?我可担心你摔着孩子。”
  张越平时非常严肃,此刻也被萧翦逗乐了。这位传闻中的铁腕丞相,遇到自己孩儿的时候,可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厉害。尽管他与哥哥是好友,但私下里鲜有交集,于是壮着胆子道:“我虽未嫁人,可是家族里也有小娃娃,萧丞相初为人父,也许抱孩子还没妹妹我得心应手呢!何况贵公子凤毛济美,虎父无犬子的,妹妹我抱抱他,只会沾上贵公子无穷无尽的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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