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柒被他的衣服吸引，认真辨识了一下他衣服上的图案，有些惊讶：“你衣服上的绣纹是彼岸花吗？”
甄述笑笑：“是的。”
“……”
宫柒直觉这种花卉的寓意不祥，微微蹙眉看着他，但还没等她发表什么感言，对方突然靠近她轻轻说道，“专程来为您送葬……”
宫柒瞳孔一缩，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有利器刺穿了她的心脏，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她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这位在她生命中存在感不强的过客……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围传来巨大的尖叫声，无数人涌了上来，她甚至无从在来人中分辨出自己熟悉的身影，她只感觉随着血液的流逝，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变得困难，死亡的恐惧席卷全身……
原来，她是如此的恐惧死亡。
哪怕生活并不如意，哪怕无人在意，但她也想活下去……
浓烈的血腥味淹没了周遭的一切气息，恐惧让她不可抑制的流出泪来，那一瞬间她想要找一个可以拥抱的人，她好害怕……
她开始怀念苏筝那个带着梅花香味的怀抱，她觉得自己异常眷恋那个把她带离风暴中心的人……
救救我吧……宫柒无力的闭上了眼。
“让一让！”似乎有人拨开人群冲到她面前，跪在血泊中捂住她的伤口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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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乌黑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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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料想到订婚宴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也没人想到，这场订婚宴会以这样的方式登上新闻头版头条，甚至是社会版……
“但是……托这场事故的福……我算是彻底洗白了？”宫柒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啃苹果，语气里还带着调笑，“别那么紧张嘛，苏先生。”
苏筝闭了闭眼，不发一言继续削苹果。
“别削了，我不喜欢吃苹果，换个别的吧！”宫柒拉住了他的手，现在她比苏筝还紧张了，主要是从醒来见到苏筝起，这人就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她满肚子疑问被他那张冷脸吓得半句不敢说。还是赶在白珍珠陪床的时候问清事情来龙去脉的。
天晓得她来京都招聘的第一家画廊老板就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精神病患者呢？但明明已经被治愈了……宫柒想想都觉得困惑，在她眼中自己的店长不说十全十美，但看起来也很正常，怎么就突发奇想要来杀她呢？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苏筝终于开口了，“你那个店长似乎有问题，你……”苏筝低头看到了宫柒那张乌黑的眼睛正专注的看着他，分外可怜，“算了。”
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现在对宫柒骂也下不去嘴，打也下不去手。
苏筝已经无力了。
“我也算因祸得福了。”宫柒见他不训斥自己了，反倒过来安慰起他了，“你看现在全世界都在同情我。在大是大非面前，什么身世污点全都不算事了……不用我多说什么，他们都自己觉得上一代的过错不应该落在下一代人头上了。”
“那本身就不是你的错误！”苏筝提高了声音说道。
宫柒被他吼的一愣，回过神来之后耸耸肩，豁然笑了：“我知道啊，大家都知道啊，但是毕竟是污点嘛……否则我也不至于顶着这个名头被指责了这么多年。”
苏筝放下陶瓷刀跟水果，看着宫柒，“那份捐赠协议，还有那份遗嘱……”
“是我人美心善，好多年之前搞得东西了。”宫柒微微笑，“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啊！是不是省了你好多事？”
岂止是省了好多事，宫柒在抢救室抢救下病危通知单的时候，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宫柒的私人助理就已经接到消息，开始接受采访了。
苏筝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宫柒也是有团队跟助理的，她平常孑然一身四处乱晃的样子时常让他觉得对方不干正事。
“我的上司，宫柒小姐多年以来一直从事慈善活动。在海外旅居的时间经常以个人名义拍回的国宝文物……”助理小姐接受采访的时候泣不成声，“之前面对那些负面舆论的时候，她要求我们保持沉默，不应该拿这些来做文章。但是现在她人在ICU里抢救，因为那些人的那些话，她被自诩正义的人伤害……”
“容易被舆论被煽动情绪的犯人固然可憎，但造成这件事的凶手是每一个往她身上抹灰的人。”
“这是宫柒小姐很久之前委托律师做的遗嘱跟捐赠协议。就在刚刚医院已经下发了好几张病危通知书了……如果宫柒小姐死亡的话，她的器官跟遗体将捐献医疗研究，名下财产捐献给慈善公益组织用以救助孤儿……”
“关于宫柒小姐继承罗女士的那笔财产，虽然现在那笔财产还在她名下，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协商沟通归还事宜。在我们公司的经营计划里，需要借取这笔资产一段时间，所以计划的归还期限是十年。而罗氏想要宫柒小姐尽早归还，这就是我们跟罗氏现在的矛盾。但绝对不存在不还的情况……”
这些话早说出来多好？不就不会挨骂了吗？诸如此类的言论铺天盖地。
苏筝一边给宫柒削水果一边就在生气，他当然知道宫柒为什么不早说出来。甚至如果没有这次事故，宫柒人差点没了，助理也不至于紧急采取这份预案，最后这些解释说辞还会被宫柒继续压下去，直到一个她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说出来。
打所有人的脸。包括苏筝。
宫柒完全有能力处理她所遇到的所有麻烦……那为什么她不去处理呢？
知道原因的苏筝越想越气，最后水果也不削了，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看宫柒啃苹果。
“……不然你还是骂我一顿吧。”宫柒被苏筝盯着有点不舒服，“你看起来很生气，骂我一顿能好受点的话，我愿意解君一忧。”
“闭嘴。”他冷冷道。
宫柒无奈的翻眼睛，闭嘴是不可能的，她还要啃苹果呢。但看来苏先生更想要一个人生闷气，那她只能尊重对方命运了。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宫柒开始啃第二个苹果的时候突然听到苏筝这么说，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苏筝叹了一口气，坐到她床边，伸手梳理了一下她的长发，宫柒的头发很软，乌黑靓丽，衬得她失血过多的脸色更加苍白，但她的容貌实在出色，这样病恹恹的也不折损她的美丽，捧着苹果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我是在气我自己。”苏筝揉了揉她的发顶。
宫柒低头啃了一口苹果，绕开他的手掌，然后道：“你也不用过度自责，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是我不好。”苏筝说道，“我不应该用这个计划的。”
宫柒看着苏筝，面露疑惑。
“之前在网络上大肆宣扬你的事情，有我的一部分。”苏筝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头发里，微微收紧，“抹黑你的事情，我有参与。”
宫柒恍然，然后道：“我能猜到。”
苏筝觉得，宫柒太聪明真的不是什么好事，让他连解释都显得格外苍白，“我不需要你这么配合我……”
“我觉得这样配合你一举两得，一方面我真的被宫家抛弃了，虽然有点难过，但好歹彻底摆脱了，你帮我做了一个决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狠心做的决定。另一方面，还能帮你跟苏家那些老传统分割，帮你摆脱苏家……何乐不为呢？”宫柒笑吟吟的，“我只是担些骂名罢了，从小到这些骂名也没少听，比这些难听的我都听过，现在网络上还有和谐系统呢！”
苏筝觉得自己乐不起来，他看着宫柒的笑容都觉得心塞，他伸手把她的嘴角拉下来，说道：“哭一个看看。”
宫柒面露不解，然后拍开他的手：“你有毛病吧？！”
“强颜欢笑一点都不好看。”苏筝说。
“谁跟你说我强颜欢笑了！”宫柒发现了，苏筝这人不光自以为是，而且脑回路就是跟她不一样，“我现在大难不死，洗白成功，摆脱宫家跟秦彻的纠缠成功！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还想让我哭？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苏筝愕然，停顿了一会问：“你不会因为之前的委屈和不平难过吗？”
“会啊。”宫柒说道，然后皱着眉头看苏筝，“但委屈我已经受过了，现在苦尽甘来，不应该高兴吗？人家都是变着法哄抑郁者开心，怎么到你这儿反而要我一个幸存者痛哭流涕？”
苏筝发现了，宫柒的脑回路跟别人也是不一样……
不怪他栽里面，这个女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宫柒从ICU出来并且成功苏醒之后最开心的人里面一定有林嘉木一个，因为宫柒被人捅刀子这件事的黑锅，又被阴谋论者推到林嘉木头上了。
这个阴谋论者就是白珍珠。
“真不关我的事！”林嘉木百口莫辩，他开始反思自己在白珍珠面前的形象到底有多差，该不会全球变暖的锅都得分他一口吧？
“即便不是主谋，也肯定跟你有关！”白珍珠恶狠狠说道。
林嘉木只能对天发誓这件事情跟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然后给白珍珠打下包票找出到底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直到宫柒的情况稳定之后，白珍珠才重新跟林嘉木说话，现在两人正在岁合园的花厅里喝咖啡。
“你不会是想要借我的手去查幕后主使，所以才故意这么冷待我的吧？”林嘉木像是突然回过味来，兴师问罪道。
白珍珠抬起头来看着林嘉木，那双眼睛里一片阴翳。
现在轮到林嘉木皱眉了，他一早就猜到了白珍珠的动机，现在说这么一句……只是在等着白珍珠嘲讽他“是啊，你才发现吗？”
但白珍珠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一副看透了的样子。
“宫柒受伤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吗？”林嘉木发现白珍珠最近沉默抑郁，肉眼可见的萧条。
“还好。”白珍珠放下咖啡杯，问，“你查到幕后主使了吗？”
林嘉木没有回应，紧皱的眉头不曾松开。
白珍珠继续问：“你不说的话，那我向你确认一下吧？是秦彻吗？”
其实知晓所有来龙去脉的人都能猜到这个人，但能够断定的并不多。而林嘉木作为最接近秦彻的那个人，是能够第一时间得出判断的。
林嘉木在沉默了好久之后，开口说：“秦彻在宫柒来到京都的第一天，就安排了人在她身边埋钉子。”
白珍珠握紧了咖啡杯，听着林嘉木讲述。
“宫柒所找的那位全能中介李萌李小姐，所属的公司是QIN名下的子公司。”林嘉木吐了一口气，看着白珍珠继续说，“秦彻盯了宫柒十年，给宫柒身边安插的钉子不止那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甄述店长一个。”
“你们……”白珍珠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她看着林嘉木问，“你们的喜欢究竟是什么？”
林嘉木哑口无言，他知道白珍珠会联想到什么，而他无从争辩白珍珠的怀疑跟猜测，毕竟他私底下对她也做过些不好的事情。
“不死不休吗？”白珍珠问到。
这真是个好词。林嘉木看着白珍珠愤怒的眼神想着，可不就是不死不休吗？
秦彻捧着鲜花来慰问的时候，宫柒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到秦彻忘记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宫柒把杂志一放，主动开口说：“医院保护这么森严，我以为你进不来的。”
秦彻把带来的花束拆开放进花瓶里，把原本苏筝插好的花丢进了垃圾桶，但宫柒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在她眼里，秦彻与一个陌生人无异。
“我一没带凶器，二没有杀心，带着鲜花来看望初恋情人，也算合情合理吧？”秦彻低下头来问她。
宫柒的眼睛澄亮，问他：“你真的没有杀心吗？”
秦彻的瞳孔有些颤动，但很快平复了情绪，“乐于助人也可能是报应，这话，我也对你说过吧？”秦彻笑着，“你总是不长记性。”
宫柒冷哼一声，“我记性向来不好。”
“你其实应该感谢我的。”秦彻眼眸中的神情有些动容，“最后我还是收手了，给你留了条后路，否则，你还不一定怎样呢！”
这是在受害者面前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宫柒觉得这人真是不要脸极了……也是有恃无恐极了……
“现在，你的报复还完了吗？”宫柒问他。
秦彻没说话，他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瓶里的百合，过了片刻才说：“真奇怪。”
宫柒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幺蛾子，懒得搭理他，继续看手上的杂志。
“我好像，还是爱着你的。”秦彻轻声说道。
“滚！”宫柒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冲着他的脸扬手把杂志丢了过去。
秦彻不闪不躲的挨了一下子，“其实，你早应该跟我吵上一架的。”他看着她说道，“毕竟时间拦不下青春。”
“遇见你，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运！”宫柒真诚的说道。
秦彻闻言笑了起来，他知道现在宫柒对他防备的紧，所以没有靠她太近，而是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杂志，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轻轻放在她床头，“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看这种八卦杂志的。”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也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总得看看别人怎么评价我的。”宫柒觉得自己今天跟秦彻说这几句话能把自己重新送上ICU，正在思考应该怎么赶人走。
“站在风口浪尖上可并不是什么好事……”秦彻低头注视着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宫柒觉得秦彻病得不轻，也应该送进精神病院好好看一看。
“现在的你，没以前那么好欺负了，脾气也变差了……”秦彻说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烦。”宫柒冷视秦彻道。
“宫柒，我们两个从今天起两清了。”秦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爱的那么深，最后却没有去找你吗？”
宫柒拍开他的手，冷冰冰的瞪他。
秦彻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颌轻轻滑到胸口的绷带，淡淡地说：“同样的位置，我跟你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伤口。”
宫柒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愣愣的看着秦彻。
“很惊讶？”秦彻笑起来，“你把我的喜欢当成什么？你把我的恨当成什么？当我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你甚至连一束花都没有给我送过……”
“我记了你十年，怨恨你十年。我这个人啊，睚眦必报，你也是清楚地。但为了你，我每时每刻不在控制自己的杀意……”
“事到如今，我只能说，我好像还是爱着你的。”
“秦彻当年本来是去避难的，结果最后被你折腾的剩半条命了。”当时白珍珠那句话，宫柒只以为是夸张……
但秦彻此刻的眼神，并不像是在说假话。
白珍珠离开之后，另一辆车子驶入了岁合园。
林嘉木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咖啡凉透了也没什么反应，兀自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