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大山也确实计划着,十月之前赶回来。
结果,在南方的时候,他拿货碰上点问题,一拖就拖到十月中,池远都结完婚了, 他才匆忙的回来。
没赶上,但是他备了礼物,原本这两天也是准备找时间上门的。
如今池远来了, 倒是省了他再折腾着去县城。
张河的话平时就跟着邹大山倒腾着点,算是在中间当个二倒手,少赚点。
他长得人高马大,更多的时候,还是去给人杀猪,像是市场上那些不要票的猪, 就有很多是张河去杀的。
当然,入冬之后,上山打猎之类的活,他也干。
他不打,单纯就是为了当保镖去的。
池远结婚的时候,他倒是有空,但是吧……
看他手上还吊着就知道,这是翻了车。
他们来的是邹大山家,邹大山家人口简单,他两个妹妹已经出嫁,一个弟弟在高中读书,他是家中老大,母亲过世,如今就剩下个老父亲。
结婚之后,只生了一个女儿。
他家在市里有一个独院,四间房,又在边上接了两间厢房,这样有客来的时候,或是放货物什么的也方便。
大家进厢房坐下来之后,张河就开始吐槽了:“远哥,你是不知道,我这运气真是无敌了!”
他从九月开始就只接杀猪的活,不怎么上山了。
就怕天冷出事儿,再误了池远结婚的事情。
结果,他亲四叔非要上山,他被缠得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如今天还没彻底冷下来,所以其实温度适合,过夜也没问题。
“费了半天的劲,可算是把猪抓到了吧,结果妈的……啊,对不住啊,嫂子,说惯了,结果捆的时候,它给我来了一脚,直接把我踢下山了!!!”说起这事儿,张河就气得直咬牙。
被野猪踢了一脚,然后没站稳,滚了二十多米远,天冷草枯的,滚落的地方偏偏就没有一棵树。
一直到最后被一块大石头拦下了。
他腿骨骨折,手骨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炕上躺了大半个月,这才勉强能下地。
然后,池远的婚期已经过去了。
他今天来找邹大山就是知道,他也错过了池远的婚礼,想来商量一下,给池远补个什么礼物好。
两方寒暄了一下,然后池远就切入了主题。
他想过了,他和虞宁不可能一直耗在市里这边。
所以,来的路上,他和虞宁小声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东西倒给两个兄弟,让他们当一回二倒手。
不过,如果卖不动也没关系,他再收回来就成了。
“先拿来看看。”邹大山一听说是贝壳制品,还挺好奇的。
他去过几次南方海边,也算是有见识的。
别说是贝壳制品,手巧的人,废旧木头,人家都能玩出花来,照样有人高价买。
邹大山一说,张河也来了兴趣。
池远把他们带过来的竹编箱笼打开,露出了里面看着有些杂乱的风铃。
这东西不太好存放,来的一路,两个人已经十分小心了。
不过,好在这东西被虞宁用细布条一个个都捆好了,如今拿出来,简单的整理一下,就会重回自然又漂亮的状态。
五颜六色的彩色风铃一出来,邹大山就觉得,这说不定是有戏的!
等到池远把其中一个吉祥红色彻底打开,看着大小不一的贝壳被打磨装饰又上了颜料之后,串成了好看的层次,邹大山一拍大腿:“哎,别说,这东西看着真行!”
池远把其中一个整理好,然后走到门边的位置。
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了,北方的冬天还是很冷的,所以门只稍稍拉开一条缝,透进来的风就把风铃吹动起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听着很舒心,而且莫名的还有一种海洋的气息在鼻前萦绕。
特别是闭上眼睛的时候,是真的像是有海浪在叮当声中,若隐若现的。
邹大山微合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这种玄妙,又睁开眼睛看着那一串风铃细微晃动,然后再闭眼。
几番尝试之后,他又一拍大腿:“小远啊,这东西真不错!”
张河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怎么会欣赏,但是他知道,这是好听的。
邹大山一说,他也跟着拍手叫好。
两个人都觉得好,那就可以坐下来接着说了。
手链的话不起眼,几毛钱一个,邹大山简单扫了一眼就不多看了,他还在研究这个风铃。
看着做工,确实不错,打磨的很用心,虞宁会根据贝壳本来的形状,稍稍加工,或是磨成扇形,或是心形,或是别的形状。
不同的形状串在一起,被风一吹,扬起的是青春与海洋的感觉。
见做工也没问题,邹大山点点头:“小远啊,这个东西咱们大胆一点,别九毛一块的,忒小气了,咱们放开了做,新出来的东西,抢个先机,咱们定价两块五。”
两块五!!!
一听这个价格,别说张河了,池远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一个摆件,其实也好模仿,就是费点功夫罢了。
不过想着邹大山说的新鲜,先机,池远又觉得,也不是不能尝试嘛。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他们关系很好,邹大山没必要坑他们,所以池远听完之后,略一思考,又问了问虞宁,然后又看向了邹大山。
邹大山一看就明白,这东西应该是出自虞宁之后,对于这个弟妹,又多看了两眼。
不过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还真不能多看。
这弟妹太漂亮了,看多了上头。
“卖价咱们就这么定了,不过如果放到老哥这里代卖的话,少的话,老哥肯定是不能要你这个钱,但是以后量多了,你还说会有别的摆件什么的,那老哥肯定多少要赚点。”毕竟卖货也是个辛苦活,还有一点风险。
池远一听,马上点头:“这个自然。”
他和张河从邹大山这里拿货,他都会把成本算上,只不过比他在市场上的卖价,那肯定是要便宜几毛,有的甚至可以便宜一块钱,给他们留出了赚钱的空间。
这很正常,大家卖货也都不容易,邹大山去进货,那更是跟历劫似的。
所以,该挣的钱,放心直白的说出来,不藏着掖着,不然这兄弟怕是没办法做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最后手链就是三毛一根搭着卖,邹大山也不会特意去计较这点东西。
风铃的话,他和张河去市场上卖,暂时的定价是两块五,如果以后有模仿的,价格被打下来,再看看怎么样改价。
然后,两个人保持三毛钱一个的利润空间,也就是说,如果风铃卖两块五,那他们从池远这里拿货,就是两块二一个。
当然了,如果后续风铃卖不上价了,这个三毛的利润空间,还可以往下压一压的。
虽然大家关系好,但是亲兄弟明算账,这关系才能长久的。
所以,大家很快商量一下,包括后续的一些风险问题,也都讨论了一下。
合同倒是没有,也没写什么协议。
大家相处有几年时间,也是因为对脾气,这才一直在一块卖东西。
所以,也没必要特意去写个协议什么的。
池远把七个风铃和三十个手链都留下了,邹大山给他结了钱。
这些东西加到一起,二十多块钱。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钱真不算少。
要知道,池远一个月工资也不过就是三十多块钱。
但是虞宁之前吃到了海参的甜头之后,再看这钱……
嗯,都是小钱。
不过,冬天海鲜确实不太好弄,而且冬天水冷,特别冷的时候,海边还结冰,特别不安全。
所以,还是安生做点容易的吧。
生意谈完了,邹大山留他们一起吃饭。
虞宁跟邹大山家的嫂子顾莲花互相认识了,然后带着池明和对方坐在一起吃,把饭桌让给了三个男人。
顾莲花是个特别和气的女人,比虞宁大好几岁,女儿豆子今年都六岁了,比池明大,看着很活泼的一个小孩子,看得出来,是生长在很有爱的家庭里,所以小姑娘行为举止都大大方方的。
虞宁不能生的事情,之前池远就跟邹大山他们隐讳的提过。
虽然他们觉得有些可惜,但是这是个人的选择,所以谁也没多说什么。
顾莲花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哪怕看着虞宁似乎很喜欢小孩子,在逗着豆子玩,她也没催着说,喜欢就赶紧生一个什么的。
这真说了,就犯了忌讳,惹人不开心。
中午吃过饭,下午虞宁和池远还要坐车回县场面,所以不能久留。
不过,池远回去的时候,箱笼里也没空着。
邹大山从南方拿了一批收音机,还有一些衣服什么的。
衣服之类的,池远没折腾,但是收音机可以拿回去稍稍卖一下,还可以给虞宁家里送一台。
收音机的价格高一些,所以池远没多拿,暂时只拿了五台,其中一台还是给虞宁家里的。
其实能卖的就四台。
他身上原本就没剩下多少钱,如今几乎算是掏空了。
回去的路上,虞宁还笑他:“回家给你装点,省得一掏口袋,比脸还干净,让人笑话。”
“那怎么了,家里媳妇管钱,我口袋空很正常。”池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还挺自豪的。
池明在一边看着,心道:娶了媳妇,口袋里就没钱了。
所以,他以后还是别娶媳妇了吧。
第79章 弟妹那风铃好啊。
三个人开开心心回了家里, 当天晚上,收音机就少了三台。
虞宁:?
她就在家里磨个贝壳的功夫,收音机就卖完了?
见虞宁疑惑, 池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厂里那边有好几个之前就来问过了,我这不是一直没得了空去市里嘛, 这东西不太好弄,供销社那边有,但是得要票, 咱们手里这些不要票,但是想弄回来也不容易。”
邹大山能弄回来这么多, 也是好一通折腾, 中间不知道要怎么样藏着掖着的带呢。
毕竟经济没完全放开, 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虞宁觉得他们很厉害,然后冲池远竖了竖大拇指。
两个人收拾好之后, 池远把卖的钱给了虞宁。
但是虞宁没要:“说了要给你留点零花的。”
虞宁一边推,一边打趣池远。
池远倒是还想给, 不过想着不给也行,回头倒腾多点再给,会更有成就感。
再加上,春宵苦短的, 何必折腾在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上面。
反正他的身家都是虞宁的。
池明很快就呼呼大睡, 小孩子精力被折腾光了, 吃饭的时候, 眼睛都是半眯着的。
如果不是虞宁盯着,他甚至啥也不想洗,滚到床上就睡。
只不过,小婶在他心中的形象过于威武, 就是那种如果他不照做,怕自己直接就活不到第二天的那种。
所以,老实的去把脸手脚都洗了,还仔细的打了香皂,然后才爬回床上。
见此,虞宁满意了不少。
该讲卫生的时候,还是需要注意的。
第二天,虞宁起的很早,这让只比早起来不到十分钟的池远开始认真反思:是他体力下降了吗?
以前小媳妇明明可以睡到中午的!
所以,是他不够努力!
虞宁一早纯粹是饿醒的,整个人如今还是迷糊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看到池远坚定自己信心的眼神。
更不知道,她今天晚上要面对什么~
池远早起煮了粥,虞宁去切了黄瓜咸菜。
一家三口吃完,上班的上班,去托儿所的去托儿所。
虞宁在家里接着磨贝壳。
中午的时候,看着还没到池远下班的点,虞宁原本是想起来看看,家里有什么,她能做的先做上。
结果刚起身,就听着楼道里传来了吵闹声,她忙凑过去听了听。
“怎么就不行?昨天明明都说好了!”一阵尖叫起,这声音听着还有些耳熟。
虞宁仔细想了想……
嘿!
这不巧了吗?
这不是罗老太的声音吗?
听到这个声音,虞宁就更来精神了,直接抱着椅子坐在门边,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
罗老太尖叫之后,还有应和声,应该是跟她关系不错的那两个婶子,还有自家的两个儿媳妇。
罗四丫在不在的,虞宁暂时没听出来。
应和声结束之后,虞宁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你们家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大不了我坐大牢嘛,无所谓啦。”这声音是车海生的。
虞宁过来,一共没看到过他几次,听过两次他的声音,是训孩子的。
他家一共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是女儿,小的是儿子。
据说前头那个媳妇,就是为了拼这个儿子,生产的时候伤了身体,生完孩子没多久就死了。
虽然跟车海生没怎么接触过,但是通过观察,还有池远的讲述,能知道对方十分重男轻女,两个女儿养得猫憎狗嫌,像是流浪儿似的。
儿子虽然没好多少,但是至少衣服还是穿好了,两个女儿,大的都7岁多了,还经常光着屁股满楼跑。
车海生直接就是流氓言论,这一点之前池远说的,虞宁就知道。
不过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生气的。
再一想,对方应付的是罗家人,虞宁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微妙感。
倒是不同情罗家人,就罗四丫那个脑子……
虞宁觉得,同情她的人,怕是也跟她脑子一样了。
只不过,虞宁心里觉得,虽然罗家人不是好货,但是这个车海生,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听了他这不要脸的话,才会这样生气。
罗老太显然也被车海生气得够呛,最后直接吼道:“那你到底能给多少?”
楼道里,车海生摊摊手:“反正我没钱,你们爱嫁不嫁的。”
听听这人渣言论的,虞宁听了都很生气的。
偏偏罗老太没办法,罗四丫的名声如今已经烂透了。
对池远死缠烂打,之前去虞宁家里去闹的事情,回来就传遍半个县城,然后罗四丫被人说想男人想疯了。
和车海生的事情之后,又被人暗中叫骂。
各种不好的词汇都堆在她身上,罗老太如今就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甩出去!
车海生不愿意给彩礼,连身衣服也不愿意给罗四丫添,摆明了就是你们求着我娶,那就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最后这场吵架,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