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是不想死，就要自己想办法活命。11X肯定有办法！”
“跟着11X!”
容栀跑着跑着，感觉有哪里不对。她一回头，看见身后浩浩荡荡的人。
他们都穿着囚服，神情坚定。
“我们都是被政府抛弃的人。”小政治犯冷漠地说，“既然联邦抛弃了我们，我们也要抛弃联邦。”
人们纷纷应和。
“那你们想做什么呢？”容栀停下了脚步，问。
人们迷茫地静默了。
容栀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认真地对着囚犯们解释：
“你们已经自由了。”
“自由——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知道战争让人的生命变得廉价，但在和平年代，人的生命才是最至高无上的。”
“你们如果有想去做的事情，就想想要怎么做。相见的人，就去见，想听歌、想娱乐、想消费、想恋爱，都行。”
“只是，你们没必要跟着我。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
“……不在这里停留吗？”有人失声道，“你要抛弃我们了吗？”
“不。”容栀微微笑了，“我也想要自由。”
她抱紧了自己的黑色书包，神态温柔：“我有自己的想做的事情。我想吃，我也想爱。”
……
躁动的人群就这样平息了下来。
容栀拉着莎莉，一鼓作气，走到了地心最深的地方。
主脑还在那里，但是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失去了意识的陈老爷子嘻嘻笑着，不知在含糊地说着什么。
容栀径直走到主脑面前，然后爬上了高高的机械堆！
“我倒要看看，你的控制台究竟在哪里！”
第342章 容栀驾驶着主脑之星跑路&棺材板代言
找到主机并不难。
在莎莉的视线里，容栀很快就沿着巨大的金属外壳爬了上去，慢慢消失在电线勾连中。又过了不知多久，容栀的声音从上面悠悠地传了下来。
“哈，找到了。”
主脑还在无谓地呓语，突然，哔哔啵啵的电子声停下，地心骤然安静下来。
太过寂静。
太过寂静，以至于导弹轰炸在金属外壳上的声音异常清晰。整个星球不断地颤抖着，让人心生恐惧。
莎莉惊疑不定地问容栀：“人类不至于有摧毁主脑之星的能力吧？”
“不至于。”容栀的声音远远飘下来，“但是把人困死在星域中不难。”
“！！！那我们……”
“等我几秒钟。”
容栀手下用力，只听卡扣一声清脆的“啪嗒”，有什么东西被她拆了下来。她小心地坐在狭窄的顶端，盘腿稳住身形，把银灰色的旧电脑放在腿上，迅速开机，然后连接。
“江韵，帮我。”容栀小声说，“帮我输一段指令给主脑，好吗？”
“容栀，你可以先走。”江韵反问，“你要带着那些人一起出去吗？其实我们还有第三次机会，可以离开这个星域。”
“第三次机会。”容栀说，“你是指星域瘫痪。”
第三次机会，在大耀斑爆发的30分钟后。相当于几十亿个氢弹齐齐爆发的物质能量轰炸周边星域，包括主脑之星，会引发磁暴，将瞬间冲毁卫星、电网、管道、通讯等等。也就是说，整片星宇将瞬间瘫痪片刻。
“对。”江韵说，“星际传媒集团的飞船，被我们重新设置过驱动以后，完全足够你趁着第三次机会，逃出人类联邦的围剿。”
“……但是我要救你。”容栀说。
江韵沉默了一下。
“我没那么重要。”他最后说，“容栀，重要的是你。”
“我早晚都要离你远去。”他声音有些平静，有些伤感，“我已经偷来这么多的时间，甚至有机会完成摧毁主脑的任务……我觉得已经够了。”
“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不够。”容栀斩钉截铁地说，“我有办法，我不认命。”
“江韵，配合我，我们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拥有未来，拥有生命，可以去爱，去吃，去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输了。”她温柔地说，“我们一起阵亡。”
“死在和既定命运的斗争中，远远好过认输。”她说。
江韵迟疑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
“好吧。”
江韵的声音消失了。
容栀看着一串光沿着灰色的旧电脑向下，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悄无声息地漫入主脑中。
几秒钟后，一面巨大的虚拟屏凭空拔现在容栀面前！
“主脑的意识很牢固，我坚持不了太久。”江韵迅速说，“你快一些。”
容栀迅速输入一串指令，开始寻找起来。
……
莎莉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但不妨碍她怀着信念追随伟大领袖，加入仰脖教。
那可是11X！
过了一会，容栀从上面灵活地蹿了下来。
“能不能成，就看现在了。”她意味深长地对莎莉说，“现在几点了？”
莎莉一怔，成什么？什么能不能成？为什么要看现在？看什么？
一大堆问号淹没了莎莉。
不过，几点她还是知道的。
“首都星时间中午十一点三十二。”莎莉标准地说。
容栀转身抱住旧电脑，扶了扶耳机：“你还好吗？”
江韵的声音有些虚弱：“我还好。我听着呢。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二分，距离第三次机会还有二十一分钟。”
“按照我们的布置，来得及吗？”容栀不放心，又确认。
“不清楚。”江韵苦笑，“无论来得及还是来不及，这是我们唯一的法子。”
容栀打了个响指。
“振作一点。”她温和地说，“或许，从此我们就可以拥抱自由了。”
随着容栀的响指声，地壳隆隆打开，主脑之星剩下所有未炸光的军火在同一时间被投出主脑之星，然后同时爆发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隆隆隆隆——
莎莉脚下的地面猛然向前冲去，莎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
“淡定。”容栀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主脑之星开动了。”
“你驾驶一颗星球？？？？”莎莉终于爆发出今生最惊天动地的尖叫！！
“写了个可爱的小程序。”容栀诚恳地说，“感恩主脑。”
……
星域检测中心。
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为什么主脑之星突然开动了！”
“该死！主脑是要向我们宣战了吗？”
“救命啊啊啊啊啊！我要现在写遗书吗？我们打不过主脑之星吧！！！！”
在巨大的观测屏上。
一颗覆盖着金属外壳的星球，居然在星域中缓缓流动，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向着正前方，直直地飞去！
深蓝色的星域中，小行星画出一道银灰色的轨迹。
无数人类的导弹密密麻麻地落在星球身上，却无法损伤金属表面的一丝一毫。
渐渐的，人们也看出了不对劲。
“你们觉不觉得。”有人咽了口唾沫，“这导弹，根本没办法伤害主脑之星的地壳……我怎么感觉，导弹轰炸是为了防止有人跑出来呢？”
“……你在乱想什么，还有人跑出来，省省吧你，花点时间想想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吧！”
……
首都之星。
哀悼伟大领袖11X转世的葬礼，正式开始!
巨大的高台上，著名摇滚歌星献唱后，RAP歌手、名模、街舞将舞台炒热，紧接着是各大娱乐明星轮番上台。高台下，百万民众汇集在一起，头上系着花花绿绿的头巾，穿着各种时髦衣服，随着节奏齐齐摇摆。
四周伫立着高大的广告墙，包围了整个葬礼会场。所有的广告位都慢慢当当，没有空白。
晚会的高潮阶段，11X的棺材凌空出现在舞台正中央，缓缓下坠，棺材板上的独家冠名广告清晰可见——
“特硬防盗门，日保阳宅，夜保阴宅。”
棺材降下的一瞬间，口哨声，欢呼声，尖啸声，几乎掀翻了首都星的氧气罩！
狂热青年们纷纷抬起双手，用最朋克的姿势向伟大领袖的棺材表示哀悼。
第343章 江韵复活&11X来了！
前场欢呼盈天，统帅坐在后台，整理自己的仪容。
“等一下要发表悼亡伟大领袖的讲话。”星际传媒集团的董事长适时出现，将演讲稿递给统帅，“统帅，请您过目。”
统帅的目光匆匆掠过稿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还有四首歌，就该您上台了。”董事长小心提示，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
容栀坐在破旧的小飞船上，盯着江韵帮忙放出来的巨大虚拟屏。
“我们已经飞行了二十分钟。”江韵声音紧张，“还有一分钟，时间一到，整个宇宙会短暂瘫痪，到时候轰炸会停下来，你们就跑。”
“好。”
“那我切断与主脑的联系了。”江韵小声说，“然后我就会陷入沉睡。你千万计算好时间。”
“……好。”
“……希望还能看到你。”江韵由衷地说。
容栀小声说：“一定会的。”
江韵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的话，也不要强求。你好好生活下去，带着我的一份。”
容栀笑骂：“不要搞这么伤感！相信我！”
江韵哈哈一笑，不再说什么，爽快地切断了联系。虚拟光屏骤然消失，小行星前进的动力一下子被切断，在星域中的速度渐渐降下来。
容栀面上的笑容一下子隐没，她的表情凝重。
炮声更加激烈。
莎莉面色苍白，一口气吊着，死死看着倒计时。
一些囚犯被容栀安排在后舱，等一下他们要帮容栀一个“小小的”忙；另一些囚犯留在主脑之星，没有人说话，安静地坐在一起。
“时间要到了！”莎莉出声提醒！
容栀扳下动力舱，小飞船轰鸣起来，瞬间灯火通明。
莎莉倒计时的声音清晰起来。
“三。”
“二。”
“一。”
“时间到。”容栀轻声说。
主脑之星的颤动突然静止，导弹的轰鸣声也停了下来。宇宙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宇宙中铺天盖地的能量，犹如瀑布一般，劈头盖脸地扑下来。
宇宙的残暴无声。但是再残暴，也无法黑暗过人心。
小飞船从主脑之星的巨大金属地壳中像一只渺小的蝼蚁般飞出，汇入了茫茫黑暗宇宙。
“抓紧了！”容栀一声高喊！
小飞船旋转着向前猛地全力加速，朝着刚刚主脑之星前进的方向，继续向前！
莎莉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里！”
不远处，一个灰黄色的小小星球出现在眼前。
巨大的星云中，它只是不起眼的一粒尘埃。但是这个小行星，承载着容栀全部的珍贵回忆。
小飞船平稳地停在垃圾星上方。
容栀第一次看见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她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是个瞎子。等到她得到医治、重见光明的时候，她已经远远离开这里，再也没能回去。
垃圾星非常小。容栀感叹，小时候觉得垃圾星神秘又巨大，如今看来，只有一点点面积。
江韵已经陷入了沉睡。容栀把承载着江韵意识的芯片拿了出来，握在手中。
然后，她仿佛有感应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在某处金属废墟下，她慢慢坐下，回头看着身后穿着囚服的、沉默的人群。
“挖。”她言简意赅地说。
……
那个垃圾星少年的尸体从金属废墟下被挖出来的时候，保存完好。
当年，还是小小女孩的容栀，把他的尸体埋在废墟下。只是，她不知道，这座金属废墟下面，全是某种放射性金属。少年的尸体在这里，一直保持着原状。
容栀看着江韵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间眼眶湿润。
他的脸上有几道伤疤，深可见骨。
容栀闭上了眼睛，轻轻牵上了那双冰冷的手。这是一双她最熟悉的手，因为伤痕而有些扭曲。
她悄悄落下泪来。
江韵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双眼红通通的容栀。
“你成功了——”话音未落，江韵猛地坐起身！
他的声音回来了。
“你……”他有些怔怔地看着容栀，“你真的做到了！”
江韵环顾四周，自己在破烂的小飞船后舱。前面，莎莉正大气都不敢喘地开飞船，小政治犯在她身边帮忙。
容栀坐在他身边，吞吞吐吐。
江韵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下身！
然后松了口气，又惊恐地抬起头：“你这个表情，我怎么了？我缺什么重要零件了吗？”
容栀一边掉泪一边忍俊不禁。
江韵这才微微笑了起来。他始终是个温柔的人，不愿看到爱人落泪。
他伸出手，拭掉容栀面上的眼泪，目光突兀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双手。
上面遍布伤痕。
江韵仅仅花了半秒钟，就意识到了。
现在是自己刚刚恢复生命的时候，还没有在人类联邦军队接受皮肤修复手术。
“有点疤痕算什么。”江韵紧紧地把容栀抱入怀中，“我们的战争胜利了，伤痕都是勋章，不是吗？都是珍贵的纪念品。”
“可是你不能再拉琴了。”容栀呜咽。
“没关系，反正我这么聪明。”江韵小声哄她，“我可以做研究的。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个科学家。”
容栀抱住他，含糊地说了什么，眼泪打湿了江韵的衣襟。
“你说什么？”江韵没听清，低低地，温柔地问。
“其实……我是颜狗。”容栀呜呜咽咽。
伤感又浪漫的久别重逢气氛一秒钟破功，旁边的囚犯咳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背过身去，肩头疯狂耸动。
江韵面无表情地推开容栀。
容栀哈哈笑了起来，又扑过去抱住江韵，两个人倒在星舰的地板上。
江韵被压得眼冒金星的时候，不忘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里？”
“首都星，去说服统帅，把集火撤了。”容栀轻松地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