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听得心颤，又有些不解。
她闷声问了句“什么时候”。
杨妍摇头，贺知意看向刘妙，刘妙见她看过来，也耸肩摆手，表示自己一无所知。贺知意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杨妍补充。
“香玉昨晚找过我们，只是昨晚你刚好不在，所以才没碰上。”
“她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你不在也好，叫我们跟你说声‘抱歉’，还有‘谢谢’。”
贺知意听得心头发苦，想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许渊说有结果会第一时间跟她说的，但贺知意到现在都没收到任何消息。
贺知意不知道许香玉的事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眼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却得到了许香玉退学的消息。
贺知意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沉默，杨妍跟刘妙也一样。
—
贺知意下午没课，准备主动联系一下许渊。她考虑到许渊的工作时间，想着晚点再给许渊打去电话。
但贺知意先接到了另外一通电话。
是纪助理打来的，想来大概率是商望津找她。
纪助理在电话里说得也很直接，说商望津今晚想约她见一面。贺知意其实并不想去，她不怎么想跟商望津扯上关系，尤其是在得知对方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后。
可不管怎么说，她跟商望津间总免不了要见一面。
贺知意最后还是应下。
贺知意都坐上了纪助理的车，纪助理还说他们都快到地方了，贺知意又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贺知意对这个号码没有任何印象，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电话对面传来沉沉一声。
“贺知意。”
是贺临礼。
纪助理当时说晚点会来接她，贺知意也答应下来。她要见商望津，又惦记着许香玉的事，也惦记着晚点联系一下许渊，把贺临礼说的“晚点见”完全忘个干净。
没由来的，隔着电话，听贺临礼完整叫出她的名字，贺知意也心下一沉，心底也下意识生出几分心虚。
“去哪儿了？”他问她。
贺知意不确认贺临礼现在是什么表情，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她说话。但她觉得他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毕竟他也放过她的鸽子。
再说她今天也没答应要跟他“晚点见”。
贺知意暗自琢磨了会儿，终于是心安理得了一些。
“见商先生。”她小声回他。
哪知贺临礼淡淡撂下一句“地址”。
贺知意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
贺临礼这是要跟过来吗？他跟来做什么？
想是一想，贺知意还是把定位发给了他。贺临礼收到定位，语气含笑。
“宝宝，做得不错。”
贺知意听清，忙把手机撤到怀中捂住。她没坐在副驾，就一个人坐在后排，纪助理在前面安静开车。贺知意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她跟贺临礼的对话。
纪助理全程没有反应，自顾自开车，像是不会留心。
贺知意缓了缓，重新举起手机，电话里淡淡传出一句。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像是知道贺知意刚刚有意藏他，但贺临礼语气无常，贺知意听不出他是气是笑。她不懂他，现在变得这么幼稚，连这种事情都要跟她纠结一下。
“你要过来吗？”
贺知意没回他刚刚那话，自顾问了句别的。电话里面传出短促一声轻笑，贺知意这下确定贺临礼有些生气了。
她当即撇嘴。
“那你不要来了吧。”
她听他“呵”了一声。
贺知意没管，准备直接挂断电话，却听贺临礼打趣一句。
“娇气包，胆儿肥了。”
又在胡言乱语。贺知意当即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贺知意抬眼去看前面开车的纪助理。对方显然有所察觉，并未回头，只轻轻笑着，很是礼貌。
“贺小姐不用担心，我只关心份内的事。”
贺知意一时无法会意，但她也没多问。纪助理适时出声。
“贺小姐，到了。”
贺知意朝他道了声谢，哪知纪助理已先她一步下车，准备替她打开车门。贺知意车门推到一半，见人迎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贺知意赶忙下车。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尤其是被像对方这么大年纪的人这样对待。不管纪助理这么礼貌周到是不是因为商望津和她的关系，但至少贺知意不想接受。
对方显然也懂她的意思，没再过分细致，只默声引着人去到商望津所在的地方，贺知意也安静跟着。
贺知意原以为商望津要见她至少也是挑的什么餐厅之类的地方，可等她到地方才发现，商望津定的地方是他的私人住所。
贺知意心生不适，但她人已经到了这里，没理由再自己突然倒回去。纪助理也真的很懂她的顾虑，见她踌躇不定，适时出声安慰。
“贺小姐不用担心，我相信有些事贺小姐也已经知道。商先生有很多话，想私下跟贺小姐说。”
纪助理微微躬身，一手引她，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贺知意默声进去。
房间很大，整体装修过分简约，也因此显得过分空荡孤寂，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一样。太过明显的清冷盖过了房间本身的轻奢。
贺知意没有看到商望津。
她有些忐忑，试探着又往房间中央走近。
“过来坐吧。”
寂寥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人声，声音哑而沉，颇具风霜感。贺知意当即定在原地。
她循着声音看去，在与客厅相连的另一个房间看到了人。商望津就坐在那儿，端端正正，不怒自威。
商望津又出声叫了一次。
贺知意僵硬挪着步子走去。
看起来像个茶室，整体空间依然很大，但相较外面那个空荡荡的客厅，这里又因摆放了不少古玩摆件等物显得温馨几分。
或许还有这个房间有人且空气中还飘着缕缕茶香的原因。
商望津见她进来，没再开口，眼睛扫了扫对面。
贺知意会意，慢慢走过去，与他对坐。
气氛再度陷入安静。
贺知意过分忐忑，两手藏在袖手，手指放在身前，指节偷偷交叠，试图静下心来，却不怎么管用。商望津每看她一眼，都会让她重新局促起来。
“不用紧张，随便聊聊。”
贺知意无言。
商望津自说自话。
“纪延跟你说了多少？”
语气太过沉静淡泊，贺知意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她勾着手，微微垂头，轻声回应。
“说商先生您想见我一面。”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商望津轻笑。
笑声也沉，又冷又沉，过于压人。
“'不准备认下我这个父亲吗？”
这句话的疑问语气十分明显了。
贺知意微垂的长睫一颤，藏着的手指也抖了又抖，她微微抬眸看他。商望津正在斟茶，此刻的目光全然不在她的身上。
贺知意直直看他，眸光清透，语气清冽，难得不再畏缩。
“抱歉，还请商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
就是不想认了。
茶壶搁置，紧接着是茶水入口的声音，后便是轻微的吞咽声，各种声音细碎又连贯，还有贺知意缓慢跳动着的心跳声。
太安静了，安静得她什么都听得清。
搁置茶杯，商望津抬眼看她，似笑非笑。
“你跟你母亲，还真是什么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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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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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望津额外斟了一杯，两指推到贺知意身前。
门铃适时有节律的响了两声。
贺知意看向客厅，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商望津不甚在意，淡淡问她一句。
“尝一尝？”
贺知意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那杯茶上，茶水浅浅半杯，推动时晃出的清波还有残余，缕缕茶香蜿蜒飘出。
贺知意看得清晰，也闻得清晰。
但贺知意不想喝，她藏在桌下的指节轻轻颤着，商望津默不作声看着她。贺知意耐不住看，准备抬手去喝，那门铃又有规律的响了一声。
看样子是有人来了。
商望津终于看了眼被他搁置一旁的手机，他当着贺知意的面随手打开，贺知意没心思去看。直到那手机中传出纪助理的声音。
低低一声，交代什么，贺知意听清了。
贺任的儿子来了。
贺知意下意识抬眼看去，商望津看她一眼。贺知意复收回视线，垂眼捧上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商望津应了一声。
客厅那边随之传来动静，房门打开，有人进来，那脚步声浅而缓，贺知意又抿一口，心却莫名跳得更快。
不过一会儿，来人已走到跟前。
贺知意没有动作，视线一直落在手中捧着的茶水上面。她没看商望津，也不去看已经进来的人。
“小侄。”
商望津淡淡一声，贺知意头颅随之微垂。
“好久不见，商、叔、叔。”
贺知意对他们二人相识并不意外。
贺临礼后面的称呼一字一顿，颇有些玩味语气。
下一秒，贺知意身旁拂过阵风，她的耳边也随之伸来只手，那手指从她身后绕到脸侧，再穿过她的耳下，将她脸颊一侧的头发撩起，利落挂于她的耳上。
贺知意大半张脸得以显露。
贺知意愕然一瞬，转头去看，恰好与正含笑看她的贺临礼对视，她拿他无法，只能转眼去看商望津，见商望津眸色更深。
贺知意收回视线，耳稍重新染上红意。
意外的是，贺临礼坐她身边后，她没先前那么忐忑局促了，虽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但现在这种不自在源于贺临礼不分场合的亲昵动作。
“看来侄儿很是喜欢我这个女儿。”
贺知意闻言垂眸，贺临礼在她耳旁轻笑。
“确实喜欢。至于是不是商叔叔您的女儿——”
贺临礼话语突然停顿。
他像是一时兴起，长指勾过贺知意的手，捏在手中把玩着她的指节。贺知意头垂得越发深，但当着商望津的面，她现在不知道作何回应。
像是玩够了，贺临礼突然握上贺知意的手，目光从贺知意手上移开，后慢慢移到商望津脸上，轻飘飘补充一句。
“就是后话了。”
贺知意再度听见了茶杯搁置的声音，来自商望津那边。
“也是，你爹帮我养了八年的女儿，怎么说我也需要有点表示。”
商望津轻笑。
“只是没想到，侄儿会有这种‘癖好’。”
商望津阴阳了一番。
贺知意有些听不下去。她抬眸去看商望津，见商望津的视线落在贺临礼身上。贺知意又转头去看贺临礼，贺临礼依旧含笑，可谓满面春风。
他微垂着头，轻勾着唇，再度把玩上她的手指，对商望津刚刚那番话全然未曾在意。贺知意看不懂他，准备抽手让他正经，却被他紧紧捉住。
贺临礼嗤笑，短促一声。他抬眼，却先看的她，意味不明地问。
“就躲得起我？”
贺知意一哽，看他的眼睫眨了一眨，后佯装无谓转头，不再管他。随便贺临礼了，反正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做得到。
她的一只手也留给他轻轻捏玩着。
贺知意准备安静听他们两个交锋，哪成想贺临礼凑到她耳边轻轻问出一声。
“饿吗？”
她一时无语，转眼瞅他。贺临礼不以为意，也没看商望津那边，只淡淡撂下一句。
“商叔叔，没什么要事的话，我就带我女朋友离开了。”
商望津那边没有回应。贺知意想想也觉得合理，贺临礼好歹算个晚辈，但姿态实在猖獗懒散。
贺临礼已经准备起身，有动作时，对面及时出声。
“临礼。”
不再是“侄儿”，商望津这次叫的贺临礼的名字，像是把之前刻意拉近的关系彻底隔断，但贺临礼跟他本身也没多少亲近之意，即使叫了名字，气氛也生疏不了多少。
“之前说的交易，不妨再考虑考虑？届时你后面的路，作为叔叔的我，自也会更加尽心助力。”
商望津现在所说的事情已经不在贺知意的了解范围。她本以为贺临礼听完会留下来谈谈，哪知贺临礼不管不顾，起身更快。
贺临礼人站起来，还不忘弯腰伸手拉她。
他真的一点不管商望津如何。
贺知意懵懵懂懂，但眼下摆在她面前的选择无非是商望津和贺临礼两个。贺知意还是抬手搭上贺临礼的手，一同起身离开。
贺临礼牵着她往外走，人刚踏出一步，身后再度响起商望津的声音。
“临礼，你这样我跟你父亲两边都会比较难办，我相信你也不是放着明路不走的人。”
贺临礼正轻轻捏着她的手，像是安抚。贺知意现在其实并不紧张或有其他不安的情绪，想尽快离开倒是真的。
但她也没作声，就安静站在贺临礼身旁等待。
“想必商叔叔也查过我了。”
贺临礼回身轻笑。
“只是商叔叔是不是也忘了点什么，比如平城？或者平城那个孤儿院？”
气氛一下就凝固的感觉，贺知意甚至能感受到商望津隐隐压抑着的情绪。她细思贺临礼刚刚那番话，却完全没有听出任何异样。
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触到商望津的逆鳞。
贺临礼没有等商望津作声，牵着人起步就走。
他走得洋洋洒洒，临了丢下的一句也是洋洋洒洒。
“商叔叔英明一世，想必也不是糊涂一时的人。”
贺知意听见茶杯与桌面碰撞的脆响。商望津被贺临礼气得不轻。
贺知意不明所以，但她还没想好要问贺临礼什么，也没准备现在追问贺临礼这些东西，她跟着他离开了商望津的住所。
出门时贺知意有意留意了一下周围，贺临礼带着她走，看起来像是不会注意到身后贺知意的动静，但他还是出声问了她。
“宝宝，在找什么？”
“没有。”
贺知意闻声，当即否认。
贺临礼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他高她很多，两人凑得近了，他得低下头来才能与她对视。贺知意仰头迎上他的视线，对视不过两秒，她撇开视线。
“说你胆儿肥，就躲得起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