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公司,办公楼一号楼门口已经浩浩荡荡围满了人与拍摄设备。
沈仲廷关切问她,“会紧张吗?”
张喜然轻松挽上他手臂,镇定有余,“说实话,我唯一的感觉就是对这个世界有话要说,所以我一会儿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
两人一被人发现,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闪光灯与你一句我一句的提问彼此起伏。
面对记者朋友急速的的提问,两人都没想着回答。
可沈仲廷听到其中一位记者问,“沈导,您对您的未婚妻是真爱吗还是出于利益关系?”
沈仲廷客套微笑,轻快道,“拜托你们告诉全世界,我爱我的妻子,初爱是她,也永远爱的是她。”
张喜然与他相视一笑,毫不掩饰彼此眼里的甜蜜。
两人在安保人员协助下艰难前进,沈仲廷又捕捉到感兴趣的问题,“沈导放弃家族企业您妻子会接任您在公司的职务吗?”
他客气答,“我家夫人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大家拭目以待,还请大家多多关注我家夫人的原创品牌,有你有喜,好事连连。”
两人终于到了会议大厅,董秀莲与沈翊均,唐娟与陈清平,包括方棠常磊以及董蔓许少卿,他们早已在前排落座耐心等待了。
现场秩序稳定后,张喜然上台,与亲朋好友对视过目光,也冷静扫视下面数不清的镜头与陌生面孔。
她空手上阵,无惧无畏,独自一人立于言论权威之上。
“首先,感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到来。”她微微颔首以示尊敬,接着道,“针对这段时间的一些言论我需要在此做出回应,为自己发声,表明态度。”
种种深刻的体会凝聚在心头,她侃侃而道,“如网上所爆料的那样,我确实经历了职场潜规则,但事情真相并不是对方所说那样。”
她顿了顿,接着道,“出于对事业发展的考虑,我有在积极申请省非遗协会会员,当天在面试过程中,对方清楚直接地提出了一个非礼要求,便是获得会员资格就必须我付出代价来交换,我明确表示了拒绝,而非网上所说是我企图潜规则对方,这纯属污蔑造谣,且已经对对方提起法律诉讼。”
有记者提问,“就您的身份而言,对方怎么会想到要污蔑您呢?”
张喜然自然也是感到意外的,可又怎么揣测地清楚别人的心思。
她冷静道,“这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整个过程只不过寥寥数语,所以当时在我看来,只要对方不再提及此时我也能既往不咎,或许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出乎意料的是,发生了后面的事儿。”
记者提问,“据了解,当事人因为您的关系被公司解聘,请问这件事您知道吗?”
“对,没错,但声明一点儿,并非我方施加压力让对方公司做出解聘决定。”
下面一阵骚动,嘈杂声儿中又有记者问,“您觉得对方此次的行为是出于打击报复吗?对此您怎么看?”
张喜然沉着点头,回答道,“事已至此,我会把这次事件当做是对方的诋毁报复,事情源于一个扭曲的开始,也自然会有这么一个恶劣影响的结果。”
下面有女记者提问,“请问您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语言场景吗?”
张喜然看着那位女记者,浅浅一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是很幸运的女孩子,你知道吗,每一个经历过潜规则的女生都不想再回忆那段经历,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那本身是一种伤害,所以抱歉,我拒绝再复述一遍,那令我感到不适。”
“请问,现在网上有许多职场潜规则相关话题,是否对您今天的发言有积极影响?”又有人提问。
张喜然抿了抿唇,郑重其事,“今天叫大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做为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人,我想尽自己所能为同样被污蔑诽谤,以及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职场潜规则的女生发声。”
她在台上徐徐踱步了两来回,接着道,“比较不幸的是,这样的事情本人经历过两次。一次是这回的爆料事件,另一次,是早年时候,还在我们小县城里的时候。”
“当时一位男客户在我这儿订了一组花糕,送货当天,他说我们上车聊吧,于是就上了他的车,然后他说要带我去邻市玩个两天一夜再回来,我明确拒绝,对方却要挟说不答应他他不会结货款,于是那一次,那组花糕我就白做了,只能拱手送人。得亏当时上车留了个心眼儿,把车门大开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一想,她不禁想到任荷,便继续委婉道,“再有一个我好朋友的经历,她好不容易在单位里熬到要转正了,却是被领导提出诸多过分要求,后来她毅然决然离职,放弃了她的高薪,如今想来,挺心疼她,女孩子当真不容易啊。”
她从容一笑,面对台下众人,“这是我们此前的经历,我们都是忍气吞声得过且过一路走来,就想着吃点儿亏也好过真的被欺负。”
“可是呢,也因为我们的忍气吞声让这样的人变得更猖狂。”张喜然镇定挺立,“这就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我要说出真相,也要告诉所有女生,尽管前路艰难险阻,也不要丢了自己的勇气,勇于拒绝,勇于发声,不啻微芒,造炬成阳。”
有男记者提问,“您以上所说的,如何证明不是您的一面之词?”
张喜然冷静回他,“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又有男记者问,“您今天的发言是否女权倾向?”
张喜然浅浅冷笑,“男性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我怎么会知道呢?身为女子,自有从女性角度的考量,而无论男性女性,都理应秉承积极正向的社会价值观,提高自觉性与责任感,如此,才是企业是家国健康发展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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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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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喜然在记者招待会的沉着表现吸引了大量粉丝关注,更多的网友留言表达对她勇于为女生发声的感谢,也有网友分享自己的遭遇,关于职场潜规则的话题讨论度持续攀升,谣言不攻自破再无反转。
风波平息,“有喜”花馍艺术工作室的各项工作也都恢复正常积极开展。
方棠与她聊起她的进步,“你还当真是匹千里马。”
张喜然卖乖浅笑,“那你一定是伯乐喽。”她乖巧趴在办公桌上,炯炯目光看着方棠,“我们会一直合作下去吗?”
方棠嘴角一扯,沉思道,“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一直是合作无间的战友。”
张喜然灿烂笑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一生都是好朋友啊。”
她是想到最近她与常磊来往甚密,想必他们大概会好事将近了。
于是便问,“最近跟磊磊发展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更亲密了?”
方棠脸色却阴沉了下来,略显得无助,“我们可能永远不会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
“什么!”张喜然震惊道,“那他什么意思嘛,又是专程护送你上下班又是去你家给你做饭吃照顾你,这不明摆着是关心啊?”
方棠摇头,“他说,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检测自己的心意,他想全心全意地喜欢一个人,而如今他做不到。”
张喜然满脸郁闷,“什么跟什么嘛,他这话听着像挺负责任的意思,可这做出的事儿怎么那么欠呢!”
方棠唉声叹气,“算了,顺其自然吧,我要是一味地纠缠他,他也会感到厌烦吧。”
张喜然沉静下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做为旁观者,我希望有人爱你照顾你陪伴你,所以,方总大人,我带你去相亲吧!”
“不要!”方棠扭过脸,“坚决不要,我不想跟人做自我介绍什么的。”
张喜然同情她的遭遇,也理解她的拒绝,有时,那会是一类自卑,相较于正常人自己不正常生活的自卑。
可她执意想要带她走出感情的困境,万一这次,还恰逢其时地让常磊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的在乎呢?
“不管了,下午也没什么事儿,我带你去相亲!”
方棠死活不愿意去,但拗不过张喜然撒泼耍赖,结果没办法,被她强行摁在相亲的餐厅与陌生人见面。
对方是她同样相亲过的李不期。
张喜然坐在他们邻座,并在几人共同的群里说道:今天下午没有工作安排,我带方总出来相亲啦,祝愿她一次成功吧!
沈仲廷回她:相亲对象是谁?
张喜然:保密。
董蔓:你们要不要管管我啊…
她的意思是家里反对她与许少卿谈恋爱的事儿。
张喜然回她一个抱歉的表情包,然后说:要管要管,主要都怪我,所以咱们得约一下一起讨论一下该怎么办。
沈仲廷回:无能为力,你们加油。
常磊终于出现:你们在哪儿?要不要我过去帮你送方总回家?
张喜然暗喜,赶紧回道:我发你地址吧,一会儿我就先撤啦。
沈仲廷@她:在家等我,我大概要晚半个小时到家。
她给李不期发了微信:拜托一定拖住方总啊,我先撤啦,改天一起约饭。
于是,她趁方棠没留意这边时猫身溜走。
一路听着舒缓的音乐回到小区,她整个人轻松明快,嘴里还哼着小调。
摁下密码锁拉开门的瞬间,她猛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推搡进了屋里。
张喜然惊慌喊叫,眼神慌乱往后看企图看清是谁。
身后却传来那熟悉的阴狠的声音,“老实点儿!”
竟然是费海清。
她整个人被推到墙上脸贴着冰凉的瓷砖,他松开了她嘴巴,却将她双手反手向后摁压住。
张喜然质问,“你想干什么!”
费海清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地闻她身上的味道,“你说我想干什么,就这么点儿破事儿你非得针对我!”
他的呼吸蹭在她脖颈肌肤上,张喜然猛踩他脚,在他痛到失声从她身边抽离后,她赶忙避开他几步远,“我警告你,这里是我家,你想清楚后果!”
费海清挥起拳头就想报复她方才的行为。
张喜然咽了咽口水,她预想着在自己家里要如何与他周旋,还有一个小时沈仲廷才回来,那一直跑一直跑有没有可能不会受到伤害。
可这根本是理想的结果,恐惧袭上心头,眼泪也将夺眶而出,她握紧了拳头,如果胜算都不大,那就赌这一次。
她镇定下来,看着他的拳头将落下,她沉着声儿,字字如警钟,“你想清楚后果!”
费海清拳头停在半空,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歇斯底里道,“是你让我失去了工作!让我在协会里再也抬不起头…”
他显然是易情绪化的人,对付暴躁,要么比对方更暴躁,要么,冷淡到让对方害怕。
管他说什么呢,张喜然打断他的话嘶吼厉害道,“相比起这个,你难道要在牢里度过余生嘛!你信不信你对我动手沈家人会怎么办你?整个事件我们从没提起你的名字,你依然能另寻公司好好工作,如果像现在这样,你跟踪入室行暴,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费海清愣住,紧蹙的眉头暴露了他的退却。
他收起了拳头,却又狠狠揪住张喜然西装衣领,低声威胁她道,“你以为我怕吗!事到如今,我早已身败名裂,还有什么我害怕的!”
他放开一只手,又狠狠捏住她脖子。
张喜然感受到窒息,在他说话之前,她犀利眸光直盯他的眼睛,艰难提气儿,保持沉着,轻蔑道,“你以为我怕?如果你今天对我动手,只要我不死,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费海清被她突然的狠厉震慑到,他缓缓松开手,那副冷面孔,那双要刀了他的眼睛令他感到害怕,他支支吾吾说道,“你,你别得意,手无寸铁,你能拿我怎么样!”
“哦,是吗!”张喜然轻笑了一下,随手拿起跟前台子上的一个玻璃杯,把玩在手里,轻佻的口吻道,“这破碎的杯子很会扎人的,你要不要试试啊?”
说着,她手持杯子果断利落朝墙面砸去,碰撞的瞬间,玻璃冰碴飞溅,掉落的掉落,飞跃的飞跃,划破了她脸颊,也刺破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费海清看的目瞪口呆,她够狠,手里还捏着碎玻璃。
张喜然挑衅一笑,淡淡道,“我说过,事情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选择权给你,你来决定怎么玩儿,誓死奉陪。”
费海清不禁骂咧道,“疯子!真TA有病!”
他终于离开,门被狠狠带上而关闭的瞬间,张喜然双腿无力整个人瘫软倒地,眼泪在此刻决堤,她终于放下伪装无助又害怕地哭了出来。
沈仲廷回到家,看见她坐在地上,地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碎片,他忙跑去看她,着急担心问她,“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了?”
张喜然抬起头,一看见他便搂住他痛哭了起来,“我好害怕啊,以后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家?”
沈仲廷将她抱起离开,看到她脸上浅浅的血迹,他仍忍不住好奇,也本能地担心她经历了什么而感到心慌,却只是温和地问她,“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张喜然摇摇头不肯说,“我可以不说吗?我不想说。”
沈仲廷脸色难堪,大脑飞速运转猜测各种可能。
将她放在沙发上,他细心安抚她道,“不说就不说了,我先看看受伤没有。”他翻开她掌心来检查,血迹湿漉漉地被她握在手心,伤口出还扎着一个细小玻璃。
他心疼道,“疼不疼啊?”
张喜然窘迫地看着,怀疑自己到底从哪儿借来的力气与勇气,但终究是挺过去了,一滴眼泪滴落下来,她吸吸鼻子,哽咽着嗓音回答他,“一开始不疼,这会儿有些疼了。”
“等我一下,我们先处理伤口。”
取医药箱的功夫,沈仲廷细细推敲到底在家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瞬间想到要去找物业调监控。
带着医药箱走来,他温和低语哄着她,“怪我没能跟你一起回家,以后每天我们都一起回来好吗?”
“嗯。”
他一边帮她擦拭血迹一边说,“会有点儿疼,疼的厉害的话哭出来也没关系。”
“哭累了,不哭了,没力气了…”
他疼在心里,默默地轻轻地帮她做消毒,“伤口不大,我简单处理一下,最好明天能去医院看一下。”
“不了,这没什么…”
他轻轻吹一吹她的掌心,又直起身来,帮她处理脸颊上的划痕,“还好,这种程度不会留疤。”
张喜然就问,“你会介意我脸上有疤痕吗?”
沈仲廷轻吻她的脸颊,“即便有疤,你也是张喜然,我爱的是张喜然。”
他温柔浅笑看着她,看她红肿的眼睛,看她狼狈惹人生怜的窘迫模样,他再一次亲吻她,亲吻她双唇,“好啦,两三天伤口就愈合啦。”
张喜然轻轻应声儿,“嗯。”
给她包扎完之后,沈仲廷给事故现场做了清洁,怕她多想,他便故意说道,“以后拿杯子要注意安全喔,怎么会不小心把玻璃杯掉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