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问:“上面是刻了字吗?我听娘说京中的富贵人家,都喜欢在孩儿出生时,给小孩带上一块刻上名字的玉坠,保他平安长大。”
他轻轻握着这枚玉坠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名字很有可能是叫卫衡。”
舒月呃了一声,“可能是吧!”
一个人总不能没有名字,既然这块玉坠挂在他身上,那就证明他极有可能姓卫无疑了。
“卫衡。”
他在沙滩上写下这个名字,总觉得这就是他的名字无疑。
舒月托着下颌,看着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觉得这人长得真好看。
他的腿特别长,真是没有一处不合她的心意,简直是她的梦中情男。
舒月托着下颌盯着他的腿,见这俊美如神的男人轻轻拍了拍紫袍下的泥沙,慢慢站起来。
他喃喃道:“我总觉得卫衡这个名字念起来很熟悉,仿佛很多人这样叫过我。”
“虽然我想不起来之前自己叫何名字,但既然这块玉坠挂在我身上,那我从此以后便叫卫衡吧。”
舒月看了看他的袍子,不关心他到底姓甚名谁,只注意到他的衣衫湿了。
她道:“卫公子,你身上的衣袍都是湿的,一直这样穿着容易生病,我带上阿爹的衣服,领你去泡温泉吧!你洗了身子后,就把衣衫换了如何?”
卫衡有丝意外,“这里有温泉?”
舒月道:“有啊,琼花岛有一座火山,火山之下有许多天然温泉,离我住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泉,我待会便你领去。”
八爪鱼埋在水底,一脸懵地小声问,“这里有鲛人族长的衣袍吗?我怎么不知道?”
阿螺小声回道:“没有,那是主人瞎编的。”
“鲛人的嘴——骗人的鬼。”
八爪鱼:“……”
大海星:“……”
卫衡远望着椰树后的深林,道:“多谢姑娘好意,我搭个火把衣服烤干即可。”
舒月轻轻一笑,这男人还挺警惕,是怕她把他拐去林子里敲晕他夺财吗?
不过,他可是猜错了,她看中的是他的身体……哦,不,他的人。
这人挺警惕的,不太好搞,但她就喜欢做这些有挑战的事,这对舒月来说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她焦急地望着他,面露关切之色:“公子,我是担心你受寒,才提出去泡温泉的。若是你不愿走那么远的路,可以用我屋子里的缸水,虽然那水是冷的,但你放心,它干净得很,没有海腥味。我缸里的水不是海水,它是我从温泉池子里挑下来的。”
“走啦,走啦,你去我屋里洗,我保证……肯定不会偷看。”才怪,她不偷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就算今天不看,以后也会找机会慢慢补上。
舒月笑了笑,“我可是很有礼貌的姑娘。”
“……”
卫衡本想说拒绝的话,可这海岛上的姑娘大胆得很,直接拉起他的手,就将他往屋子里推,力气还挺大,另人颇为意外。
岛上的女孩都这样吗?
——
舒月在将男人领进屋前,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一丝纰漏都没有。
他进屋后,一只手垂在腰间,时刻保持警惕状态,他刚才翻东西的时候,便发现紫袖里藏有一柄袖箭,似是他从前用来防备偷袭。
他垂眸迅速扫了屋中的陈设几眼,见年份都很久远,确实像有人在这儿住了十几年的模样。
那木桌上放了一只土陶,陶罐上插了几朵海蓬花,馨香袭人。
舒月进到一间里屋,“翻找”出一件衣裳后,递到卫衡手中。
“这是我从前给父亲绣的新袍子,他还从未穿过,你沐身后可以换上。还有这双靴子,你待会试试穿不穿得上,如果穿不上,我给你重新绣一双。”
“我们一家三口平时都是在温泉沐浴,所以没盖净室,只能委屈公子在外洗澡了。水缸在靠近厨房后面,公子请自便。”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
卫衡:“……嗯。”
卫衡低头轻轻一嗅,闻到了海腥味,若让他一直穿着这身脏衫,他是绝对无法忍受。
于是,卫衡在纠结一阵过后,最后还是抱着衣衫去到了后厨。
院外确实如舒月所言,有一个大水缸,缸口放了一个竹编盖,他轻轻掀开,见到缸里放了一个水瓢。
这里有一片篱笆格挡,从舒月所住之处望不见这儿,卫衡除去衣衫后,用水瓢舀了一瓢温泉水,倾倒在自己身上,哗啦啦的净水从他的宽肩窄腰处流下去。
—
舒月是鲛人,耳力比凡人好上数倍。
只要她施法,还能将卫衡的身子看得一干二净,但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暂时做一个“信守承诺”的小鲛女。
她闲着无事,就在屋内用自己刚生出来的脚走路。
舒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都不闲累。
大概过了一刻钟后,不远处的水声忽然消失了。
她立刻坐在凳子上,装作乖乖等他的模样。
一阵脚步声渐近,屋内的门被人推开。
卫衡换上一件白色衣袍进到屋中,因他刚冲过澡,发尖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来,微微浸湿了衣襟,舒月眼尖地发现男人喉咙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很是性感。
偏偏他长了张禁欲俊美的脸庞,让她看了,特别有种想亲吻他的冲动。
舒月想看看这样谪仙般的人被她拉入红尘后,一脸情.欲为她这条鲛人所迷,到底是何模样?
她蹲下身子,伸手摸上了他的脚。
卫衡一惊,“舒姑娘!!!”
作者有话说:
鲛人:开始钓人!
第4章 4、钓人
舒月微微用力按住他的脚,道:“别动!”她轻轻戳了戳靴子前头,“你觉这里挤吗?”
卫衡轻轻摇头。
她又换了一个位置,雪白的皓碗轻轻移了移,伸出玉指握住他的脚后跟轻轻摩挲,轻声问:“公子,那这里呢?”
卫衡顿了一下,道:“也不挤。”
舒月轻轻点头,那看来她的眼力不错,随便一挥,就化出了一双适合他穿的靴子。
她的手轻搭在膝盖上,想站直身子,因为鲛人的习惯改不了,猛地弹起来,霎时重心不稳,往卫衡那里栽过去。
得亏卫衡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迅速扶住她的身子,才不至于让她跌下去。
“我……这是起得太急了,不是故意往你身上倒的。”舒月解释。
卫衡点头,“我知。”
舒月也就尴尬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收整好心情,抬起美眸问他:“卫公子,你饿吗?”
卫衡现在确实有些饿,毕竟他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了,便轻轻颔首。
舒月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钓一条鱼上来烤给你吃。”
卫衡听她要去钓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天色已晚,姑娘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舒月笑道:“不麻烦,夜钓有趣得很,正好我晚上也想吃宵夜了,陪你再吃一顿。”
她找了一条钓鱼杆,准备去海边钓鱼。
卫衡一个男人,不好独自待在女子家中,便提出与她一起夜钓,帮她多钓几条鱼。
舒月笑意吟吟地递给他另一只鱼杆,既然他想来,那就随他,最后谁钓谁还不一定呢。
舒月低低笑,如一只月下狐,“那就多谢卫公子了。”
一人一鲛很快来到海滩边钓鱼。
海蛮狮躺在礁石上睡觉,听到一阵脚步声后,陡然惊醒了。
见到舒月和那男人从屋里出来了,手上还各拿了一支鱼杆,它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它没看错吧?
主人大晚上不睡觉,居然带着两脚兽过来海边钓鱼?
卫衡看到那只海蛮狮一直盯着舒月看,而不是见人来了就害怕地跑到水里,略觉稀奇,“这是海蛮狮吧!居然没被我们吓到海里,胆子很大!”
舒月瞥了一眼,海蛮狮哪会被人吓到,它纯属就是懒病犯了,不想动。
她瞥了海蛮狮一眼,示意它快回水里,别打扰她钓男人。
海蛮狮拍拍肚皮,听话地拖动着鱼尾,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八爪鱼尖叫道:“要死了,突然跳下来,吓死我了!”
大海星慌张跑路,“海震了,海震了!快跑!”
八爪鱼伸手拉住它,“不是海震,是海蛮狮跳下来炸鱼了。”
海蛮狮道:“嘘,你们别乱叫了!你们猜,我刚刚在上面见到谁了?”
八爪鱼甩它两掌,“卖什么关子,快说!”
海蛮狮捂脸,委屈地看了它一眼,“你打我?”
“打你就打你,我还要看黄历啊?”八爪鱼哼两声,“再说了,谁让你装相,在兄弟面前装样子。”
“……”海蛮狮不敢在卖关子了,它伸出手指指海面,小声说:“主人带着两脚兽过来钓鱼了。”
话音刚落,有两只鱼钩落入海中。
海豚伸出手正要将鱼饵取走,一听这是舒月和那男人抛下的,它迅速就将手伸回去,浮出海面。
舒月是鲛人,视力比凡人强,在黑暗的夜空下,她看到探头探脑的海豚后,朝它眨了眨眼睛,示意它将鱼诱哄到自己的鱼钩上。
海豚嘤嘤叫了两声,“好的,主人。”
它潜回水底,将卫衡鱼钩上的鱼饵取走,将海鱼都赶去舒月的耳钩之下。
于是,卫衡眼睁睁看着舒月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接连钓上好几条鱼,自己一条都没掉上。
卫衡奇怪地将自己的鱼钩收上来时,就看到自己的鱼饵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
他重新换了鱼饵,正打算将长线甩出去时,舒月忽出声制止了他,“卫公子,你不用再钓鱼了,我今夜已经钓了六条鱼了。这些鱼,都足够我们吃上三天了。”
卫衡动作一顿,惊讶道:“你钓了六条鱼!!!”
舒月格外得意,“是啊!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特别擅长钓鱼!你今日钓不到鱼,也不必气馁,你吃我钓的鱼也是一样的!”
“我特别喜欢吃烤鱼,烤的鱼那叫一绝,待会我亲自烤给你尝尝。”
“好,有劳舒姑娘了。”
卫衡默然收起鱼杆,主动拎起木桶,随舒月回屋。
待一人一鲛走后,海蛮狮从水面浮起来,面色很是不可思议。
“你们刚听到了吗?主人说她待会要给这个凡人做烤鱼。”
大海星道“听到了,主人刚才还说她喜欢吃烤鱼!!!可主人……平时不是喜欢直接徒手撕鱼,生吃鱼片么,她什么时候喜欢吃烤鱼了,我怎么不知道?”
海蛮狮笑道:“笨,那是主人骗那凡人呢!”
八爪鱼噢叫了一声,“便宜那只两脚兽了!窝好想吃主人做的烤鱼,呜呜呜。”
海豚:“嘤嘤嘤,我也想!”
海蛇:“我也是!”
……
被跟班们万众羡慕地看着舒月将那男人给带走了,他们恨自己修为低微,不能化为人身上岸,只能嫉妒地躲在水里,默默看着他们离开。
舒月烤鱼的手艺是鲲鹏教的,鲲鹏是只大妖,他为了找他母亲,常年在外漂流,奈何找了上千年都不见踪迹。
五年前,鲲鹏飞到琼花岛时,寻她问路,一鲛一妖自此相识。
鲲鹏羡慕她不仅亲人尚在,还能在琼花岛逍遥快活,舒月却羡慕他不仅能随意切换大鱼、大鸟两个行态,还能化出双腿,像人一样在陆地行走。
他们之间惺惺相惜,鲲鹏知道她无比想要化腿后,游走在世间寻母亲的他,自此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为她寻找化腿秘法。
舒月想起鲲鹏,霎时想起自己应该给他回个信,告诉她现在已经暂时化出双腿这件喜事。
鲲鹏如果知道这件事,应该会替她很开心吧?
“舒姑娘?”
一阵清脆悦耳的男声将舒月从回忆里拉出来,她见海石堆上的烤鱼,已经被火烤得金黄酥脆,香气诱人后,将一条烤鱼递到男子手中。
“你吃吧!”
卫衡看着那条插在棍子上的烤鱼,犹豫问:“舒姑娘,咱们就这样直接吃吗?你……这里有刀筷吗?这条鱼太大了,不如我们一起将它给分了?”
舒月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好看的男人,对哦,差点忘了,这个男人刚来时衣着不凡,在凡间应该是个家世富裕之人。
她听说大户人家用膳,那都是很讲究的。
富贵之人哪怕失忆了,平时用餐时的习惯,应该是改不了的。
可烤鱼嘛,这样直接整个的吃最好吃了。
舒月:“烤鱼这样吃才香,不信你试试。”
“这条好了!我先让给你吃,我再烤烤另一条鱼就熟了,我吃那条。”
卫衡低头看着足足有两个成人巴掌大的海鱼,纠结了一阵,低头试着轻轻咬了一口,味道意外不错。
他动作斯文贵气,仿佛吃的不是一条鱼,而是珍馐仙食。
舒月想起自己平时吃鱼的模样,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条糙鱼。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卫衡放下鱼,耳根微微有些红。
到底是才满十九岁不久的失忆青年,被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目不转睛盯着看时,也会感到一似羞涩。
舒月道:“你好看啊!”
卫衡咽了咽喉咙,将金黄酥香的鱼肉咽入口中时,差点就被呛到,俊美如玉的侧脸微微一偏,不敢看她。
舒月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走到他身边,轻轻给他拍背。
失忆的男子果然不经撩!
看她保准半年内让他爱上她,再哄他成亲后,一举夺了他的元阳之身。
“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屋里给你倒杯水。”
“嗯。”
卫衡以为舒月只是给他取水的,没想到待她回来时,还将一双竹筷递到他手中。
舒月道:“我看你习惯用筷子,和我有所不同,便给你拿了一双筷子。”
这句话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卫衡便问:“你……不习惯用筷子?那你平时用什么?”
舒月:“直接徒手撕鱼!”
还是直接生撕那种!
卫衡:“……”
而卫衡想象的是,舒月将鱼烤熟后,用小手小片小片地将鱼撕吃了。许是她一个人在海岛独居,便不大计较那么多。
深觉这个话不能继续聊下去,他转问了另一个问题,缓解尴尬的气氛,“舒姑娘,你今年几岁了?”
舒月:“十八岁。你呢?”
卫衡:“不记得了。”
“……”舒月将反话问出来后,就后悔了,她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刚忘记你从海里漂过来后,忘记好多事了。不过,我看卫公子个子长得很高,年岁应该比我大,我可以叫你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