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裤衩迎风飘荡的毛坯房响起一声哀嚎后，躺尸大军再添一员。
全部收拾完，怀玥微喘两口气休息，一边听着下面动静。
楼下动静很大，枪声不断，叫骂声也不断，李老三和陈停云好像僵持住了，她定下心来，脚步放缓，悠哉悠哉往下赶。
生死之交。
那得生死时刻再出现嘛。
烂尾楼伫立日光中，楼道正对蓝色大门，怀玥自上而下俯视，能看到几辆警车身披金光赶来。
她可惜地啧了声。蒙在鼓里还以为能自由的李老三……她真是替他心碎。
……
已经跑到一楼的陈停云怎么也甩不掉李老三，这老王八子弹就跟不要钱的一样，一颗接一颗打，他现在只能躲在拐角处不敢冒头。
“你疯了！！李老三！老子要是活着出去一定把你剁碎喂鱼！”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放什么屁呢！有种出来老子一枪蹦了你，然后把你吊在你爸公司门口鞭尸！”李老三声音从二楼楼梯口传来。
两人互放狠话，骂骂咧咧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烂尾楼里。
怀玥在楼上听了，差点大笑出声。
狗咬狗就是好玩。
一楼，躲在角落处的陈停云听着李老三狂妄自大的辱骂，边仔细听略显小心的脚步声，忽然，外面警笛声越来越近，像是希望曙光降临。
他一喜，丈量自己和出口的距离，心一狠拔腿就往出口跑。
李老三就盯着呢，见人蹿出来直接一枪打过去，“逮到你了！”
子弹擦着陈停云小腿过去，他受了伤，往前扑去跌了个狗吃屎，回头一看小腿已经汩汩冒血，疼痛也渐渐清晰，他高声咒骂两句，顾不上疼只能抱着腿往前爬，却被紧随其后的李老三一脚踩在背上。
就在李老三准备动手的时候，蓝色铁皮门被呼啸着的几辆警车撞开，为首的蔡思娟推门下来，威风凛凛高举手枪。
“李振敏，放下武器，收手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后面一辆车下来的陈述刚和赵荷也紧张无比上前，纷纷开口劝阻。
“李老三，不要一错再错，放开我儿子，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对对，我赵家可以保你不死！”
“滚一边去！！”
早在听到警笛声时李老三就知道自己完了，根本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栽，明明计划非常完美，他恨得咬牙切齿重重踩了一脚陈停云背，声嘶力竭对陈述刚大吼。
“操，今天就是死也要带你儿子一起下地狱！！”
他手中的枪对准陈停云后脑勺，并欲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风掠过，他屁股上重重挨了一记脚底板，整个人直接被冲飞，脸部在地上滑行几米才停下。
差点以为自己要噶的陈停云见此恨不得狂笑三声，扭头见来人是怀南，当即喜笑颜开。
“来得巧来得妙，好小子，你真可以！”
掐着完美时间点出场的怀玥缓缓收脚，小跑上前把他扶起来，打算在陈述刚夫妇面前装一波时，没想到恼羞成怒的李老三居然不顾后果，疯狂大笑着坐起来并举起了枪。
怀玥在队里各项成绩斐然，其中格斗与狙击方面最为出色。
身为顶级狙击手，耳风灵敏，视力超凡，速度与反应自然一绝。
她第一时间察觉李老三贼心不死，眼珠一转，忽然大叫一声：“陈同学小心！”
突如其来的大喊吸引所有人注意，与此同时，她挡在陈停云身前把他往地上推，自己却故意脚绊脚一个踉跄，子弹仅擦着她手臂飞过。
身后传来两声枪响，李老三胸前中弹倒地，她也捂着手臂往地上一跪，装模作样倒吸口凉气。
临门一脚又踏在死亡边缘的陈停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直到警察和父母上前，他还在震惊中，他爸说底层人自私贪婪，可怀南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救他诶！
“停云，没事吧？”赵荷担忧得不行，优雅姿态都顾不得，眼眶红红。
陈停云面色沉冷，没说话，拨开人群主动去扶怀玥，眸光定在少年惨白的脸上，心中一股豪情突然汹涌澎湃。
他盯着怀玥不说话，眼中感动与复杂情绪交错。
见他表情变化多端，怀玥捂着受伤的手臂，故作谦虚道：“陈同学，不用太感动，下意识行为。”
没想到陈停云却一掌拍在她肩上，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句说：“怀南，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陈停云从小和江璟五人一块长大，衣服换着穿，女人也可以换着玩，但绝不可能有人会豁出命救他。
就像王岩，他被抓的时候看得很清楚，那狗东西被敲一棍就躺地上装死。
越有钱有权的人越惜命，这世界利益至上，为朋友两肋插刀是蠢货和笨蛋才爱干的事。
但怀南是第一个。
陈停云桀骜不驯的头低下，伸手覆盖住怀玥捂着伤口的手背，帮她用力摁紧，语气郑重。
“我俩的事一笔勾销。”
怀玥是很想把他手拧断，努力压下这股冲动，唇角翘起来，唔了声，同样认真道：“好兄弟，那劳烦多给我介绍几个美女。”
陈停云：“……”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喂喂喂，他可是寰宇资本的大少爷，还比不上美女嘛王八蛋！
*
威尔市中心医院。
事情很快结束，李老三身亡，一众小弟被请去警局喝茶。
蔡思娟声称一直盯着他呢才来这么快，怀疑去九分，陈述刚和赵荷感动得一塌糊涂，非要给公安局建一个新的训练场。
而怀玥受伤不重，皮肉伤经过处理后约莫一周就能好，倒是陈停云伤重一些。
陈停云可是陈家心尖尖上的独子，夫妻俩不仅大手笔开vip病房，还巴不得把整个医院的医生叫去处理伤口，阵仗大得她还以为这是封建王朝复苏，哪家皇太子要一命呜呼了呢。
原本他们也想给怀玥安排vip病房，她秉承着怀南应有的谦逊美德，直接给拒了。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单人病房里，刚按例接受询问完的怀玥左手刷手机，右手啃苹果，好不自在。
听见敲门，她头也不抬。
“进。”
蔡思娟推开门一道缝隙，鬼鬼祟祟看了眼周围才进来，关好门，她迅速走到床前，上来就是猛地一掌拍在怀玥肩膀上。
“你刚才不要命了？干嘛替陈停云挡枪，你当自己是少林寺铜人刀枪不入？你要是出点事，我把命赔给老方都不够！”
怀玥给她整得吓一跳，嘴里一口苹果整个给吞了进去。
她噎得慌，连灌好几口水才彻底咽下去。
等缓过劲，怀玥面无表情抬起头：“蔡局，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心里有数。”
再说了，给陈停云一野心渣男印象后，估计他也只会拿自己像王岩那样巴结讨好渴求人脉的小跟班来对待，如果是生死之交就是截然不同的地位。
蔡思娟嚯一声，竖起大拇指：“那我还得夸你呀。”
怀玥讨厌别人念叨，有点烦但没表现出来，重新拿起苹果吃起来并快速划着手机里的飞信论坛。
开学日连番两件事把飞信炸得一秒一个帖，刚还看见说校长他老人家气急攻心吸氧去了，还说立马要给学校指派他爹几百个保安。
别人哭，怀玥笑得爽：“你来找我干嘛？”
蔡思娟嘴一撇，能说自己过来是专门骂人的吗？不能！
她拎张凳子坐下，阴阳怪气道：“来看看上午踹爆人蛋的神秘女人，下午勇斗劫匪的平民英雄呗。”
怀玥：“……过奖了。”
半晌，她好奇：“封淮蛋没碎吧？我控制好力道了呀。”
蔡思娟手又痒了，扬起还是放下，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一抹痛快笑意：“没，轻微破裂。现在已经醒了，休息几天就好，你这几天记得别用女装出现，封家查的紧。”
“你觉得我会怕吗？”
“行，你不怕，只是必须消停。”
蔡思娟是真心喜欢怀玥，绝不希望她为了破案而罔顾安全。
这么想着，她仔仔细细看了这代号为山豹的丫头好几眼。
豹在野兽中并不是最强，却是最矫健、最优秀的独行猎手，稳健冷静，善匍匐窥伺，最爱一击必杀。
不用伪装学生的时候，怀玥与这种令人恐惧的强大野兽是如出一辙的自信沉静，看似轻松随意，没什么攻击性，实则暗藏锋芒，但凡危险出现，一定瞬间勃发扑出。
蔡思娟越看越欢喜，却抿紧唇叹了口气：“你得听我的。”
虽然计划很成功，才刚开学就成功被陈停云亲口印证好兄弟，看看，连平日高高在上的赵荷和陈述刚都一口一个感谢，恨不得当场认她为干儿子，这速度打入圈子指日可待。
估计李老三执行死刑那天都想不到原来是被怀玥玩得团团转。
可要是早知道她会为了这个计划受伤，蔡思娟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蔡思娟忧愁神情敛去，语气严肃：“怀玥，我知道你很厉害，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卧底计划由我提出，从推演到执行却都是你自己在做，我非常尊重你的才能和英勇，但并不想看到你去冒险。我们时间有很长，你大可以慢慢来，千万不要着急。”
怀玥心想那哪算什么冒险，有一搭没一搭咬着苹果，甘甜汁水都融在口腔里让人忽然觉得空气都很甜。
她烦躁地坐直身体，丢了苹果核，边看手机边回答：“就是顺手而已。没想到今天就会撞上陈停云。”
本来开学第一天她想好好过，可这世界是瞬息万变的，机会永远不会等待或者为了某个人停止。
在努力追寻一丝丝线索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像蝴蝶振翅产生的效应一样产生不同的反应或行为，所以她一向喜欢做好万全准备，然后见招拆招见机行事。
怀玥解释：“那样做，也是发现李老三有枪，陈述刚夫妇都在才临时决定的。”
蔡思娟也不多说，后怕道：“下次别再这样了，我真赔不起。”
“……”
搞半天不是担心，是怕赔是吧？
怀玥抬眼，眼神鄙视地冲她翻白眼，未几，她想起件重要的事：“李老三哪来的枪？”
说起这，蔡思娟表情微变，往椅背上一靠，淡声道：“昨天晚上，问江宏海拿的。”
怀玥眉头一皱：“江宏海？他俩有什么关系？”
江宏海，恒源房产老总，也是江璟老爸。
此人是典型赘婿，年少娶白富美为妻，借势起家后吞并两家翻脸不认人，手段出奇狠，旗下地产工程数次出事，疑似涉黑。
李老三呆的烂尾楼原本是元祥建设所要动工，可惜江宏海也看中这地，因此下黑手将其搞破产。
这是怀玥把藏身地选在这里后查到的。
细思一会，她提出猜想：“因为会所？”
蔡思娟点头：“没错。我之前和你说过，五人团包括五人家庭关系都不错，像江宏海这些老总有什么聚会都会选择那间会所，一来二去李老三肯定也知道些什么秘密，他也是个警醒的，昨晚让小弟联系江宏海，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就拿到了枪。可惜他已经死了，问不出什么。”
怀玥啧了声，放下手机，遗憾不已：“……好吧。”
事情并不复杂，江宏海枪都搞得到，背后无非还是那点小秘密，只要揪出史雁柔的秘密，一切就会像一个松了的线团自己散开。
琢磨半晌，她看向蔡思娟：“那我也申请用个枪呗。”
蔡思娟：“…….”
靠，计划才刚开始，前面申请必要时刻采取有效打击的权利，转头封淮蛋差点碎了，那申请到枪还得了！！
她咬牙切齿看向怀玥，只见她居然正在认真思考要巴.雷.特还是加.特.林。
沉默一会，蔡思娟困惑道：“你要枪干嘛？”
怀玥拿出手机，点开之前刷到的通告，咧开嘴微笑，语气却极其阴森。
“明天还要入学考试。”
“我想想还是直接把鎏金轰了算了。”
第14章
怀玥在病房里休息的时候，陈停云所在的vip病房黑云翻滚，气压低迷。
陈停云靠坐床头，凶狠眸光死死盯着手机，仿佛整颗头都要埋入手机里。他裹了两层纱布的左小腿露在被子外面，床边还有一全新轮椅。
半晌，他恼羞成怒将手机往轮椅边坐着的王岩脚下一摔。
“把飞信里那些信息都给我封了！！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东西！”
王岩头上也顶着圈纱布，之前摩托车手铁棍结结实实揍上来，差点没敲出脑震荡，后来躺地上装死才没再挨一记。陈停云被带走后，他爬起来报警，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没好果子吃。
手机擦着脚踝撞在地上碎成两瓣，王岩瞅了眼，默默挪开脚：“哪些？好多呢。”
“就是喽，刚开学就发生这么大的两件事，你封得住同学的八卦心吗？”偌大病房中，毫不掩饰的低笑声响起。
陈停云倏然转头，火冒三丈瞪向不远处沙发里还在幸灾乐祸笑的江璟：“你再笑我把你嘴巴一块撕烂！”
江璟慢条斯理刷着论坛，非但没听，还故意把八卦学生总结的话读出来。
“点击就看F5之我与K班草根灰姑娘的爱恨情仇！陈停云上午牛x哄哄前脚给怀南放狠话，转头揍了祁天阳，笑了封淮，下午三人在医院顶峰相聚，F5还差俩就齐全了，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惊天螺旋升天开学第一笑！”
王岩：“……噗嗤。”
“操！”陈停云怒火中烧，视线横过去：“你还笑？”
王岩抿紧唇，硬生生憋住。
其实吧，如果不是特别好笑他是绝对不敢笑的。
见陈停云愈发恼怒，江璟愈发乐不可支：“我说你们三一个接一个来医院，我看完这个看那个，档期是真排不开啊。”
陈停云面无表情回一句脏话：“请你滚。”
“我也没想多呆，”江璟耸耸肩起身，揣好手机站到病床前面对面直视陈停云，语气散漫，“真要和封淮、天阳老死不相往来啊，就为了个庄昕芸？”
陈停云眉端皱起：“能不能别提他俩？”
江璟还是没听，照旧我行我素：“封淮子孙根都快断了，晚点记得去看看。多大人了还搞那套不跟人玩的把戏。”
边上王岩刚才也不敢吱声，可这会太好奇，就舔兮兮问江璟：“封大少怎么回事啊，那女人找到了没？”
江璟嗐一声：“找得到就有鬼了。”
封淮醒来后不久他就来送被揍的祁天阳来医院，顺便问了嘴守在病房外的封家保镖，陈欣那女人多雷厉风行啊手段还狠，不会对叶希、怀南做什么，庄昕芸这种身份是肯定能好好问一通的，结果都没问出门道来，那显然这事里有问题，问题还特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