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玥:??
不妙的感觉,这话怎么这么像‘呵女人,你可是少爷第一个在意的人’呢?
她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干巴巴应声:“啊?是吗?”
千万别!别来这套!
然而,梅姨斩钉截铁:“是啊。”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梅溪去世这件事里,梅姨比谁都看得清楚,书映风将意外归咎到自己身上,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像个偏执的求佛者,执意要赎罪,连家都少回却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你别看他温顺恭良,那孩子实际气性大得很,脾气轴,认死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怪自己,觉得是自己害死梅溪。”
梅姨叹气,又平静地弯起慈善地眉眼:“前段时间他和我说,他好像重新找到了生活的目标,说这话的时候他第一次真心的笑了,我开玩笑问他是谁,他只告诉我姓怀,我就知道是你了。”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着异于常人的蓬勃生命力。”
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耀眼,难辨雌雄的吸引力,梅姨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她曾经见过这样的人。
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孙子,曾经的书映风,但他们都比不过怀南,怀南比两人还要意气风发一点。
被夸奖一通的怀玥讪讪应着,她只知道梅姨的确噶了个孙子,但不知道与书映风有关。
她瞥眼不愿意参与对话的臧兰玉,又匆匆看了眼时间,连忙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办。
“梅姨……”
“他们是在摩洛哥攀岩出的事。”
怀玥刚想找借口离开,没想到梅姨在同一时间说话了。
她何等聪明,一死一活的结果,结合之前他莫名其妙问自己会不会攀岩,一下子联想到了托德拉峡谷。
“该不会是托德拉峡谷吧?”她略微有些震惊,不会吧不会吧,当年那傻大个就是印钞机啊?
梅姨惊异不已:“你知道?看来他还真拿你当成了重新生活的目标,换做以前,他绝对只字不提。”
怀玥人麻了。
怎么说呢,莫名有种该死的宿命感?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好笑,人真是稀奇古怪的物种,一旦碰上偶然,潜意识就会觉得是宿命。
还未说话,臧兰玉忽然出声:“梅姐,我是怀南的话剧老师,想和怀南讲几句话。”
梅姨发现臧兰玉脸色并不是很好,转眼看向怀玥,怀玥也神色紧张,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她顿时主动站起来,笑哈哈伸个懒腰,“口渴了,我去倒杯水。”
人一走,臧兰玉放下蒲扇,从容道:“你看了我和手表好几回,要是有事就直说吧。”
怀玥哑口无言,好锋利的眼睛,她就说她和老太太们不对付!
沉默半晌,她硬着头皮说:“这不马上就要退学了,我不打算读书,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到您,就想说来看看。”
臧兰玉会相信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她从鎏金请假时从来没有说自己在医院,除了一不懂事的女儿,这世上就剩她一人,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没有急着说话,若有所思片刻,才重新扬起蒲扇,语气沉稳:“没关系,有事你就说吧。”
怀玥意外发现她的态度没有像之前那样凶,平和了许多,咬咬牙,她唔了一声:“其实,我有个朋友……”
措好辞,她嗅着桂花香,眺望远方,缓缓说道:“她和我一样是个孤儿,现在是个警察,因为一桩案子要抓一个罪犯,但是那个罪犯和她关系非同小可,她在查案的过程中发现罪犯不仅是她的妈妈,还是她读书时候老师的女儿。”
“她在没法避免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击杀她的妈妈,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师交待,所以她就给我出了这个难题。”
臧兰玉表情很严肃:“她犯了什么罪?”
“会判死刑的罪。”
“那就抓起来,她反抗就击毙,”臧兰玉冷哼一声,“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亲妈又怎么了。”
怀玥很讶异她竟然会这么果断,她觉得大概是因为没有点明的缘故,想了想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自觉看向臧兰玉,她一如既往优雅,目视前方时眼神还有点严厉。
她无声喟叹,算了。
如果注定要她承担这一份压抑,那她宁愿臧兰玉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我会这样转达她的。”怀玥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
“怀南。”臧兰玉忽然叫住了她。
怀玥回头:“老师,你还有事吗?”
“下手的时候记得痛快点。”臧兰玉直勾勾看着她,目光宁静而幽深。
注意到并没有主语,怀玥一惊,脸色顿时微变,“我……”
可惜话还没有说话,臧兰玉打断了她找借口的话茬:“你长得很像她。”
第一次见到怀南,臧兰玉就发现了眉眼间的相似,有姓汪那小子的硬朗,也有她女儿冯萍的柔和,硬柔兼具,神似形似。
她孤身一人活了多少年,心就冷硬了多少年,演再多戏,经历过再多戏剧人生,也不会傻傻认为这是她失踪已久的孙女。
时隔多年再见到与午夜梦回中的极其相似的脸,臧玉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孤独,她在孤寂的夜晚里幻想那粉嘟嘟的小丫头长大后是否也会蜕变成这样的俊美俏丽,越想,越期待能在课堂上见到怀南,于是她为怀南破了面对逃课从来不手软的例子。
“原本我是觉得你只是像,今天我才发现你的喉结消失了。”
臧兰玉眼中湿润闪过,她仰头闭了闭眼,提起一件事,“上次你来看我,护士认出你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
这世上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太太,她一生固执,年轻时追求事业与完美,到头来还是功成名就了,却是如此寂寥。
虽然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放下,但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永远是来不及好好道别,她一直都在失去,从没有得到过一个再见。
给冯萍献血后,她无比期望能在病房门口再度看到她,哪怕她仍旧是和年轻时一样歇斯底里骂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可是,她等到的又是怀南。
臧兰玉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她嘲讽般低笑一声,挥了挥,“去吧,去做你认为对的事。”
怀玥完全不知道臧兰玉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更不知道在她乐呵呵逃课的时候,有一个人纯粹希望看见自己,她内心深处只有震撼。
为臧兰玉的敏锐、无私、温和。
在她看来,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仿佛是宇宙曼妙下的细碎星光,坚韧而永恒。
怀玥清楚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深深塌陷了下去,人生真是奇妙,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明明灵魂更改,血缘的牵连让她涌起了一股同样的柔软。
怔了片刻,怀玥突然折返,走到臧兰玉面前,弯下腰紧紧抱住她,她真的很瘦,她一只手臂就能圈住她的肩膀。
“您等我回来,回来我给您养老。”
话毕,怀玥头也不回抽身离去,脚步决绝,打击罪恶的心境愈发坚定。
人生起起落落如此变化无常,她不会束手就擒任命运宰割,她要安全顺利渡过每一个变化,然后展翅高飞!
找到已经处理好伤口的书映风,怀玥本想让他回家,他得知自己立马要出发明舟岛后,执意要跟去。
军区那是普通人可以进的?但看在他又出钱又挨打的份上,她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带他去看看世面。
威尔市处理完毕,祁天阳的自爆坦白在网上慢慢开始发酵,据叶红菱给的消息,二十七号有宴会,各位大人物已经提前陆续到了,今晚十二点前,不出意外人就会到齐。
所以她就是要打顾山河一个猝不及防!
谅那狗崽种都猜不到,之前他要面对的是狂徒热心姐,从这一刻开始,他要对付的是战斗素质极高的猎鹰!
晚间七点,简单饱腹并定制号作战计划的怀玥已经换上了黑绿色迷彩作战服,和方天河对过时间后,小队登上直升机。
“你们飞行作战?”夹在一堆迷彩中间的书映风出奇紧张,也不太懂专业词,随口就这么问了。
眼神从正在上膛摸枪的孙妃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他眸光定在了对面的怀玥身上。
两道红色油彩从她左眉端斜着横贯到右唇角,满级的战斗装备显得她气势与压迫感都极强,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良久,书映风才听到她说:“嗯,我们从上面下去,另外两支队伍海上登陆。”
雷克斯公司雇佣兵没有五十也有八十,如果探过明舟岛地形和陷阱,靠她和猎鹰四个倒是能打进去,但现在情况是没有,鬼知道山林间有没有地雷?
而且听说杨茉都去了,她肯定会带不少手下,所以方天河又安排了两支作战小队。
与此同时,缅部同一时间也正在悄悄潜入敌人阵营。
又一次突击行动,怀玥这回身旁有队友,底气都足了不少。
快接近明舟岛时,机舱门打开,孙妃等人陆续执行一千米范围跳伞。
轮到怀玥时,她拉紧降落伞背带,在扣上护目镜时,她忽然转身,冲被劲风吹得差点都站不稳的书映风吹了个口哨。
书映风以前也玩过跳伞,但从来没这么高过,艰难扶住架子,他抬眸望了过去。
她身形稳固,烈风在身后作响,如钢铁坚毅岿然不动,她在笑,红色油彩宛如威风凛凛蜿蜒的龙,显得她笑意无比昂扬,比世界上任何一簇火苗都耀眼。
“忘记告诉你了,我不仅会跳伞,攀岩成绩也很好。”
书映风瞳孔骤缩,忽然就在狂烈的风中听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表情,她已经背对自己,像只张开威猛羽翼的鸟,勇猛地跃入了云海。
人影消失的刹那,他听到了一声痛快淋漓的高呼声,欢欣又雀跃,仿佛极其享受。
“以前旅长总说怀队就是一只矫健的山豹,但我觉得她更像一只鹰,你说对吧?”耳边传来女驾驶员的故意扬高的声音。
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书映风回过神,转过头看向眉眼弯弯的驾驶员,上直升机前,怀玥介绍过,这位女驾驶员经常接送他们出任务。
他无声点了点头。
她在地上是山豹,在空中是鹰,她身上充斥着,令人震骇的自由之感。
第85章
晚间八点半, 两支各十人小队提前从海上潜伏登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入山林隐蔽。
“通讯员已成功搭建路况监测指挥台,小队成员已陆续到达海雀降落A点, 飞虎B点, 芭比C点,天劫D点!”
耳麦中传来分队长的报告, 怀玥还差五百米降落,此次行动她兼指挥, 两支小队负责清扫降落点障碍以及战况掌握。
海雀是陈婉,飞虎是顾庭,芭比孙妃,天劫卓飞扬已就位!
上次来明舟岛, 在酒店向下俯瞰时她发现岛中央的乐园和酒店附近有安保人员外, 直升机场地包括广阔的山林间没有任何安保。
仔细想想不是他们心大, 肯定是他们在周围置放了很多陷阱,甚至是雷区,一旦不熟悉路况的人闯入,误触陷阱, 岛上立刻会发出警报声。
“置放飞虫探测仪, 找到去乐园最隐蔽的路。”怀玥说完,双手放置腿两侧, 猛地向下俯冲。
距离地面还有三百米,她拉开降落伞,从岛背后的海面飘到指定地点。
他们五个负责主要行动,必须快准狠, 要从海里进入浑身湿透的境况下也许有不可抗力的因素产生,故分队降落目标点。
到达地面后, 怀玥翻滚稳住身形,起身利落扯掉降落伞,立刻到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与队友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