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好猛!!”
什么温润好学生根本就是错觉,怀南简直太能打了!
……
十分钟后,K3班寂静得恍如已入沉夜,大门紧闭,连窗户都被学生们用书挡住不让外头看热闹的同学往里看。
“齐河是谁。”
“S2班,百达娱乐太子爷。”
“他和陈停云有啥关系?”
“齐河喜欢玩赛车,但老是输给陈停云,前女友又被封淮抢了,他们两帮人就一直不对付。”
陶勇刚才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丢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和小弟高举双手跪在地上,脸上身上各自都多了几个脚印和乌青,头发衣服也乱糟糟扭成一团,真心一句反驳话都不敢说。
反观怀南……陶勇偷偷抬眼,见连头发丝都没乱上一根的他就懒洋洋靠在桌子上,银色眼镜架在鼻梁上,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心里更是堵得不得了。
天晓得明明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怎么这么能打,刚才他整个人居然都被揪起来摁在地上锤!!
琢磨会,陶勇生怕再挨顿打,便主动说道:“今天的确是特地来找你的,早上有人看见许之余和你走一块,齐河让我们来探探你底细,说如果可以就邀请你去他赛车馆玩。”
事情很简单,齐河就是想找陈停云不痛快罢了。
至于许之余,只是借口。
陶勇其实也不是真想欺负自己人,但他觉得许之余真不是好东西。
去年许之余以低龄跳级入大二,风头很盛,长得也白净,很多学生都爱逗他,结果这小子又蠢又笨,刚开学走错到B食堂,还不小心把饭撒在了齐河当时的女朋友身上,齐河屈尊降贵陪女友吃饭,当场发火要给他好看,两人就此结下梁子。
陶勇按照命令就欺负他两回,本来齐河都快忘了他了,没想到这小子不知怎么搭上了陈停云,以帮忙做作业为条件让他保护自己,碍于陈停云的面陶勇的确没敢动手,可本就和陈停云不对付的齐河知道后愈发不爽,下令继续欺负。
他边回忆边说:“陈停云那会儿好像找到人帮忙写作业了,过一段时间就没管许之余,正巧封淮抢了齐河女友,所以齐河觉得这件事因他而起,就让我别让他好过。刚才我找他本来也只是问问你和他关系好不好,他自己上来就说你是他好朋友,说我们再欺负他你就会出手。”
说完,陶勇顶着俩熊猫眼,小心翼翼看向怀玥,“怀南同学,我都一五一十说了,你看……”
大概了解前因后果后,怀玥还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联系。
还以为许之余是被陈停云几人霸凌,原来并不是,又冒出来个齐河。
有趣,当真有趣。
这学校分级制度有趣,一帮闲得没事干的学生也有趣。
她兴致缺缺直起身子,撇向脸色惨惨的许之余,淡淡一笑:“许同学,解释一下?”
果真,这货莫名其妙来交好友就是为庇护。
恐怕刚才被陶勇找上,他巴不得立马放出她名号。
她望过去,视线所及,许之余怯怯懦懦垂下眼,“对不起怀南,我刚才只是太害怕才这样说。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太害怕了。”
怀玥:“……”
哟。茶香四溢呀哥们。
听言,陶勇哈了一声,哽直脖子就骂:“你还害怕?你刚才神气得不行呢!!”
“真的!”他朝怀玥看来,义愤填膺道,“这小子要不是那么狂,我还不打他呢。”
“打住。”
怀玥不爱听废话,比出stop的手势后收回视线,转头从书桌里拿出干净本子,撕下三张纸,又问田妍借了几只笔,然后一人一份递给四人。
陶勇一愣:“这是?”
怀玥不急不缓靠回桌子,一边搜索有关齐河的信息,一边说道:“我不帮谁也不站谁,不管怎样你们欺负同学就是不对,我呢也不是不好说话,大家都是同学,写个检讨事情就过去了。”
“主题……”她想了想,忽然打个响指,“主题就‘我不该欺负同学’,一万字,写完我就放你们走。”
陶勇三人差点没吐血:“……你认真的吗?”
这还不如再打他们一顿啊喂!
怀玥点头:“认真的。”
她还不会把这些小炮灰放在眼里,只写个检讨都算她大度。
这时,许之余压低了的气弱声音响起:“怀南,他们也只是被逼无奈,放过他们吧。”
这话怀玥不爱听。
搁这演什么好人?
冷淡扫他一眼,她抬手指了指他脸上乌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许同学被他们欺负这么久,居然想放过他们?”
莫名其妙把事牵连到她,现在跳出来装大善人,这小子年纪轻轻,演技实在炉火纯青啊。
她都佩服!
怀玥简单搜索了下,发现齐河似乎挺霸道一人,论坛很多同学表示对他不喜,还有人说这人要不是因为家里有钱,估计只能去当小混混。
许之余这样茶里茶气把视线引到她身上,恐怕就是知道齐河性格之霸道,绝不允许别人挑衅自己的权威,只要她今天和陶勇对上,到时候齐河肯定不会再关注他。
小瘦子心思还挺重,怀玥不爽地磨磨牙。
明面上却假装没发现,故作好奇询问:“齐河到底为什么欺负你?”
怀玥见识过很多类似案件,有些人的恶意永远毫无理由,仅仅是因为他们想那样做。
可能只是因为被霸凌者比霸凌者更聪明漂亮,有可能是今天和他们穿了件同款,也有可能经过对方时一个偶然的表情让对方感到不爽,就这样,一场足以毁灭被霸凌者心灵的战争以此打响。
她相信齐河不是好东西,可看许之余这通操作,还偏不信他被霸凌的原因会这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许之余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面露悲戚怯弱,兀自垂下眼,脸色白得好似摇摇欲坠要跌下去的样子,他自我肯定道,“被霸凌不需要理由。”
实际上许之余自己也曾天真地想过为什么,后来他逐渐发现一个真理,他会被齐河选上没什么特殊原因,就像史雁柔一样,他们倒霉就倒霉在无权无势,还空有一身傲气罢了。
傲骨与尊严,是K班学生最无用的东西,这两个玩意在齐河、陈停云或者每一个S班学生眼里就是笑话,穷是原罪,活该低等活该被欺辱,于是所有欺辱渐渐顺理成章,成为没日没夜纠缠的梦魇。
可他比史雁柔聪明,他会找人保护。
明明她也可以寻求庇护,但她偏要硬刚,最后只能……
回想起一些事,许之余眼中划过一抹无比成熟的阴沉与讥讽,再抬起头来表情落寞,眼神无辜。
“怀南,很抱歉下意识的话把你也卷了进来。”
“所以,我求你别去管他们了。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瞧着这小子青涩稚嫩脸庞上露出的真诚表情,怀玥都瞠目结舌地瞪了瞪眼。
哇,好茶。
什么品种,香得冒泡。
他以为她是随便听人话的那种人?在她面前装弱,在齐河面前还能捞个和事佬印象,这一手双面派玩得溜。
可怀玥就是个逆种,还非要对上齐河,正好向陈停云表表“忠心”。
没有丝毫犹豫,她当即转头看向陶勇,匪气十足昂起头,语气毋庸置疑。
“一万字检讨没得谈。回去顺便和齐河说一句,我和陈停云是生死相交的兄弟,想拉拢我有本事亲自来。”
……
陶勇三人灰溜溜走后,怀玥欣赏着三份字迹工整的检讨,忍不住暗暗感慨。
不愧是K班学生,个性再混那成绩都顶尖,一手字写得都能直接拉去书法展示。
她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比对自己不忍直视的字迹,顿时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教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消匿,心有余悸的田妍坐回位置,刚转头就看见怀玥草稿本上狗爬潦草的字。
“我靠兄弟你字这么丑呢?”她脱口而出。
学渣·怀玥心酸哽咽了。
请闭嘴吧,朋友。
见她脸色一黑,田妍好笑地吐吐舌头,提醒道:“你真要对上齐河吗?我刚问了我小姐妹,她说齐河很凶的。”
怀玥:“我也很凶。”
“你?”田妍回想刚才,打人是挺利索,但从头到尾特有礼貌,完全就是被人惹火才动手,最后收检讨还说了声谢谢呢。
再说了,哪家凶神恶煞的人会让人写检讨啊!
田妍闷笑一声:“身为你前桌,我还是觉得你该小心点。”
怀玥眉端挑起,这姑娘真心可爱。
不知怎么就让她想起叶希,眼睛圆溜溜,脸蛋肥嘟嘟,超想一把拧上去揉上百八十遍。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重新买了两份饭回来的许之余一脸尴尬地上前,把饭放到桌上,小心翼翼道了句歉。
“对不起怀南,今天麻烦你了。”
田妍是个明白人,当即啧啧两声:“真要对不起,你之前就不该提怀南名字。”
毫不客气的指责让许之余泫然欲泣,他嗫嗫嚅嚅,张张嘴却什么话也吐不出,似是很为难。
“我又没骂你,你整这死出干嘛?”田妍小脸都皱了起来。
许之余:“……”
怀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把检讨往桌肚里塞去,而后将饭往外一推,最后抬眼看向许之余。
“许同学,田妍说得对。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能让这件事过去,我俩这朋友做到头了。”
许之余脸色白得彻底,难以遏制本能去看怀南的表情,却只能看到头顶吊灯打在镜片上的浮光,压根看不清一点情绪。
怀玥向来干脆,讨厌被利用,更加讨厌绿茶。
晚上一顿打,绝对少不了他。
她双手捧住下巴,露出个嘲讽笑容:“收完检讨不找你我以为你心里有数,既然你非要我说明白,那我直说,想利用我挡齐河,不如你现在拉两张凳子躺下睡觉。”
田妍很纳闷:“为什么?”
怀玥:“因为做梦比较快。”
意会到这梗的田妍哈哈哈大笑起来,梨涡深深,漂亮得像朵迎风招展的向日葵,爽朗阳光。
一顿骚操作痛失靠山的许之余:“………..”
两个字,悔恨。
三个字,去他爹的。
*
晚间十点,九月威尔市的夜晚闷热潮湿,繁荣街道笼罩在冷白月光之下,如练月华洒落路人肩头,温柔抚摸五色霓虹,夜寂静安详又喧闹万分。
改换好妆容打扮的怀玥无比闲情逸致,坐在鎏金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窗口边刷手机,边大口炫着大碗乌冬面,毫不在意任何目光。
就算是蔡思娟在这,估计都认不出大快朵颐的长发女子是怀玥本人。
猎鹰小队与寻常特种队不同,不像后者的成员按部就班从专门的侦察兵、狙击手、突击兵等兵种中挑选,猎鹰十位成员必须全能,以保证战斗中临时更换任务也能完全胜任,其中侦察兵需要会简单易容,只要五官细微经过化妆修容,就能完全隐没人群,完全变成另一幅模样。
怀玥来威尔市的第一天,就拿着小印钞机给的生活费购置了一批肤蜡和化妆品,专门用来改装。
手机滴滴连响三声,备注为陈中二的人发来三条信息。
【陈中二】:听说你今天把陶勇打回去了?齐河气得连喷十条朋友圈,笑死我了。
【陈中二】:好兄弟,你真够带劲。
【陈中二】:等哥们腿好了请你泡妞!
“白痴。”她嗤笑一声,回复一个害羞表情包过去就锁了屏。
这几人派头还是大,听说因为受伤,校长破例让他们不用考开学考,还亲自跑去医院慰问。
等他们伤好,估计正面交锋就快到来。
她坐的位置正对街道对面一家面包店,全透明玻璃与角度能将面包店完全纳入视线范围,甚至能看到昏黄灯光下忙碌的服务员与顾客对话的口型。
“叮咚——”
“现在是威尔时间十点整——”
便利店墙壁上的钟发出整点播报,对面面包店开始打扫卫生,整理小票,做最后的关门准备。
穿着绿色围裙的许之余在面包店门口与女同事笑着说了什么,满面春风一点都看不出之前怯懦模样,随即,他提一大袋垃圾推门出来往小巷子的垃圾箱走去。
低头干完最后一口面,怀玥把剩下的冰可乐喝完,默默观察着这还有两幅面孔的小绿茶。
K班学生大多都会在附近打工她是知道的,可许之余才十六岁,完全童工一个,居然还能光明正大打工,估摸私下里肯定是骗了老板。
怀玥放学回家用电脑查了下许之余。
信息不多,和他说得大差不差。
徐海市莲花区人,家里父母普通工薪阶层,家庭条件一般却和睦,去年一场大病耗光所有积蓄,现在穷得叮当响。值得注意的是,许之余治病的巨额药费,来自于一个陌生银行卡账号。
一查,竟然是陈欣表妹的账户。
这就问题大了不是?
怀玥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嘴唇,任由澎湃心绪在心底深处流转,然后慢吞吞把兜里的口罩拿出来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