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不在, 陈停云在洛水山庄就像主人一样, 与换过的佣人及保镖打过招呼,准备往三楼去。
但不知道保镖说了什么, 他脸色很臭,与庄昕芸风格差不多的纯欲风美女贴在他怀里,两人似乎早就相识,动作亲昵不生疏, 陈停云对她的态度却很一般,爱答不理的。
“你喜欢她吗?”周若海发觉陈少介绍的客人一直在盯着那女人, 她主动介绍道,“她可是我们会所的王牌。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娇弱小白花类型?眼珠子都快挂人身上了呢。”
怀玥很好奇:“姐姐不是艺人吗,怎么在会所工作了。”
薇薇安冷嗤,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小糊咖赚不了什么钱,我们也要吃饭的呀。”
“你们是万象娱乐的吗?”
“我们是深海影视的,虽说是大公司,到底僧多粥少,十八线还不如呢。”
【深海影视】——
祁天阳影帝老爸的公司,而俩小姐姐是陈停云一个电话喊来的。
很好,新线索加一。
所以,祁天阳家的艺人居然在天上人间当小姐?是自愿,还是被迫?
俩小姐姐都戴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面具,怀玥一时间分辨不清,想了想,她弯唇一笑,下巴冲前头的陈停云一点:“他是个阔少,今天给了你们不少钱吧?”
薇薇安和周若海:“……”
自家会所,叫人还要钱?有个嘚!
看她们脸色不好,怀玥就知道触到霉头了,连忙转移话题:“她是谁?”
周若海:“她叫麦莉。”
说起麦莉周若海也挺心疼,小姑娘刚出生就被丢在公厕,上面一张纸写着‘因是女孩找有缘人领养’几个字,后来会所里一叫海棠的女人发现她,于是把她带回家养大。
周若海和薇薇安后来进会所,听说海棠是柬寨人,性格泼辣刁蛮,那天却哭得妆容都花了,她拍着胸脯说:“我也生在重男轻女的人家,被家人卖到窑子,一辈子遭人唾弃。干这一行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们,□□贱人污名拼了命往我们身上丢,可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也会做好事。我这辈子烂掉了,这小姑娘不能死,也不能烂。我要把我赚的钱全部给她,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海棠的女儿。”
可惜的是后来海棠病重,麦莉为了救她不得不去会所上班,海棠知道后气得当场上吊自杀。小姑娘到底跨进了火盆,唯一幸运的大概是因为长得好看不用受太多苦。
照理说她们一般不能和客人讲这么多,周若海是觉得今天这位客客气气,眼睛里也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平日见到的人,要么急色要么盛气凌人。
她们碰上的人多,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
谁好谁坏,打个照面就分得清。
小声说完,薇薇安唏嘘补充道:“哎呀,人各有命。麦莉还是比我们命好,她是陈少点名只陪他的。”
“……哦好吧。”怀玥不知道说什么。
骂陈停云吧,心里攒的火一股一股憋得死死不肯出来,等待最佳时机才会爆发。
骂狗屎命运和人生呢,这些人悲惨命运归根结底就俩原因,原生家庭和贫穷,微末力量还无法撼动世界的本质。
柬寨是个很落后的地方,以女性服务出名,国际新闻媒体一度戏称那里是资本主义的摇篮。
思考一瞬,怀玥顺其自然询问:“你们是威尔市人?口音很标准啊。”
两人摇头:“我们都是柬寨人,星探挖掘我们过来,学了好久普通话呢。”
怀玥没再问下去,不用猜了,祁天阳家能被列为怀疑目标,背后脏事绝对不简单。
深海影视其下糊糊们,有没有一种可能,都来自柬寨?身份都大同小异?
想通这点,怀玥借口去上厕所。
她窝在厕所搜索了一下深海影视,果然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很大一部分艺人来自东南亚地区,成立了不少扑街女团。
发觉这点后,她忽然觉得很奇怪。
来到平行世界已经七年,认知中很多国家格局与制度与从前的蓝星非常相似,原本故乡华夏内娱并不擅长女团,延伸来看,那么这里也应该是,事实却是这里女团盛行。
那么深海签这么多女团却不投资发展,有钱发癫?
她可以认为这是平行世界的差异,但以前就注意到一个问题,很多国家名字简洁,明明和故乡如出一辙,现在却更像是为规避让人误会为现实的一个化名。
现在她再次注意到了这点,就像鎏金这种过于中二夸张化的设定一样令人困惑。
不知为何,怀玥有种诡异的直觉,或许这里压根不是平行世界?
“怀南人呢?”
“在厕所。”
怀玥来不及深思,连忙洗完手出去。
陈停云已经和保镖说完,此刻满脸写着不爽,“今天玩不了了,你要不把人带回去好了。”
这敢情好啊,怀玥暗喜:“怎么了?”
“江璟和祁天阳在楼上。”陈停云眉宇间无意识透着一股阴沉,似乎非常不痛快。
她当即就明白,恐怕声称出去玩的俩人根本没出去,而是一直窝在这栋避世隐居的山庄里花天酒地。或者说,吸粉。
暂时不动他们,怀玥还庆幸这两人在,她巴不得脚下生风,借口已经失去兴致,留下两人联系方式后果断回家。
陈停云则没走,他说带麦莉去吃饭。
临走前,他却接到了赵荷的电话,赵荷应该是知道他从会所点了人,话筒里骂声不断。
为再拉近点关系,怀玥抢过电话帮了他一把,一番劳逸结合的话让赵荷欣慰的瞬间改了态度,好声好气得不行。
这让陈停云更加“喜欢”怀玥,当场给了个肩撞肩的兄弟拥抱。
“有你,真是我的福气,”陈停云本就烦赵荷,好心情差点毁掉,他问怀玥,“要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了。”
怀玥拒绝,眸光扫向安安份份站在车旁等待的麦莉,半晌,她哼笑一声:“你可千万别被庄学姐发现,吃碗里看锅里可不好。”
陈停云并不在意:“放心,我不会。”
“思想可以和身体分开是吧?啧,男人。”
“……我以前就说过,你话少点比较好。”陈停云急着去消遣,假模假样问,“那你回去干嘛?多无聊啊。”
怀玥老神在在勾唇:“不无聊,去杀几个王八蛋先。”
陈停云知道怀南喜欢和女生打游戏,下意识以为她是在说游戏,便赶人般嘘道:“那你赶紧滚吧,后天记得继续帮我补习。”
“没问题。”
……
御湖别墅6号,黄昏刚过,月色渐深。
餐桌上电脑页面纯黑,一行绿色代码组成的中文缓缓出现:【还有点武器在运过来,部分提前到,已经放在你另一个出租房】
正往腰间扣刀的怀玥动作一顿,她好像还没给地址,于是回过去一个问号。
对方回得很快:【我想查你人脉和住址,轻轻松松】
怀玥:“……”
怪不得国际上流传一句话,绝对不能和承包商做敌人。
她回复一个ok,随即整理好假发装束出门。
到停放机车的另一个出租屋后,怀玥发现可用装备还不少。
那么停了一周。
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到了。
*
鎏金教导主任办公室。
“这次开学考题目很难,随便摸摸底,怀南居然能考入前二十,也是挺厉害,说不定哪天能上前五。”
“前二十基本都给S班人包圆,那群混球虽然混,该认真还都挺认真,再说教育资源也不一样,他想考入前五?难!”
两位年轻老师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瓜子磕磕,笑容满面。
外界看鎏金可能是一群富家子弟的欢乐地,吃喝玩乐无所不为,实际上这里大考小考不断,严格而规范,当然只有ABCS班是这样。
对其余人来说,开学考只是走过场,对他们来说则意味着底线。
按财富分,这四班的人基本位于金字塔尖,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可以说非常严厉,不管精选专业还是其余课程,每月都要进行考试与算学分,成绩一旦下降,老师会单独拎出来补习。
不过嘛,S班的家伙也要看碟下菜,像陈停云、封淮这种性格不好的学生,老师也不敢管。
“……说起来那个神秘女人找到没?”
“没呀,封淮家律师前几天不又来了一趟说要加强监控。”
“那你说还会出现吗?我真的很好奇。”
“叩叩。”
两位老师桌前伸过来几根短而粗的手指,敲了三下收回。
曾国辉警告道:“少聊八卦,该下班就下班。”
他今天穿的是翻领花衬衫,肥硕身子套进去像是一块肉塞入了万花筒,加上人长得矮,视觉效果令人出奇反胃。
两位老师小幅度翻白眼,嘴上说着好的,迅速收东西离开。
曾国辉又不是没看见他们翻白眼,不爽地冷哼,身为老师什么德行,居然这么爱聊八卦。
提什么不好,提神秘女人?
等封家找的人一来,有她好果子吃!
鼻孔里喷着气,他夹上公文包往外走。
“曾老师今天穿的这么靓,是要去哪?”年纪稍大点的老师恭维道。
曾国辉嗐了一声,拍拍裤兜:“小丫头生日,我给她花钱去呗!”
说着,他脚步匆匆,在地下停车场接了秦丝雨往定好的西餐厅开。
车上,戴着黑框眼镜的秦丝雨沉默寡言,低着头刷手机,一句话也不说。
“在鎏金上学感觉怎么样?”曾国辉从后视镜里看她。
秦丝雨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我不喜欢这里。”
其实曾国辉也听说她被孤立的事,他装出大人的姿态,宽慰道:“你妈一个人带你不容易,你成绩不好喜欢画画,她不让你学,想方设法让你进鎏金无非是为你好。女孩子嘛,最终找个好男人嫁了才是对的。”
秦丝雨抬起头,黑框眼镜下的眼神困惑而不解:“为什么一定找个男人嫁了才是对?为什么她想让我当老师就是为我好?为什么她没嫁给有钱人,就想让我嫁给有钱人?”
“我不喜欢鎏金,这里K班的学生比其他班级的学生还让人讨厌。”她重新低下头,戴上耳机后在平板上写写画画,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曾国辉被问得措手不及,到底没话和这奇奇怪怪的侄女讲,他叹口气,专注开车。
到了西餐厅后,曾国辉给钱让秦丝雨自己去找地吃饭,等他给女儿过完生日后,才把妻女和秦丝雨送回家。
晚九点多,黑色奔驰从小区重新开出,直往天上人间而去。
半路上,一辆黑红色机车直挺挺和他追了尾。
这个点大路堵得很,曾国辉从附近居民楼外的小道抄近路,不同于市中心或延路路边摊的热闹,这条路人影稀疏,很多人已早早歇下。
他骂骂咧咧下车,却见机车上的长卷发女人依旧坐在车上。
“你他爹没长眼睛?!”
……
透过挡风镜,怀玥眼中的曾国辉整个人灰扑扑的。胖而肥,脖子里黢黑一片,看起来很臭的样子。
他车里也有她装的窃听器和追踪器,回忆着一路上包括在不远处观察他一家人的场景,她讥讽地笑了。
这狗崽种,自己也有女儿。
八岁,很可爱,没有遗传他的丑陋。
他会在饭桌上温柔笑着给女儿戴上生日礼帽,他会揽着妻子肩开怀大笑,他会侧耳倾听女儿小声说秘密,他也会配合妻子在西餐厅的舞台上来上一支浪漫的舞蹈。
可是,他还在天上人间做挑货人。
把K班贫穷的学生挑到地狱里去,隔着一纸合约,有人在痛苦中挣扎哭泣,他却拥着妻女尽享天伦之乐。
凭什么?
怀玥笑意顿收,在他骂骂咧咧声中,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干干脆脆启动摩托。
曾国辉瞠目结舌,以为她要撞车:“你要干什么!!我刚买的新车!”
驱使机车即将要撞到奔驰时,原本还在怒骂曾国辉陡然瞪大了眼睛,操,车头朝他转过来了!
他尖叫着疯了一样往旁边跑,可机车就像是装了定位器,无论他跑到哪里都能第一时间调转方向,然后慢悠悠跟在身后,像猎豹这种野兽进食前的捉弄!
“砰!”
一个趔趄,他身上的头如同浪花朵朵,狠狠晃了晃。
曾国辉一时间爬不起来,一边惊恐万分呼喊着救命,一边往后倒爬。
“救命啊!”
“没人会来救你。”怀玥跟踪他这么久,怒气早已飙到峰值。
话落,油门一踩。
黑红色机车恍如破开黑夜的一道红色闪电,像箭矢般破空而出,结结实实压过曾国辉小腿骨。
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响彻云霄,曾国辉目眦欲裂,还没回过神来,飙至身后的机车已经再度朝他冲过来。
他就跟条狗一样,只能拖着一条腿往前爬行。
“救命!!”
“杀人啦!!”
“呃……”一声绵长的哀叫后,感觉自己小腿骨已经四分五裂的曾国辉额头到脖子里的青筋全数爆出,捧着腿急促的大口喘气。
活生生被碾碎骨头的痛根本无法形容,汗水像雨落下,他不可置信看着当街行凶的女人下车,步伐稳健缓慢,这时不知何处出来一个面罩金发女骑上机车,而女人正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