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怀玥看来,毫不客气讥讽:“一个K班的垃圾,你当宝。我们给你联系国外医生你是看不见吗?”
这是怀玥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祁天阳。
瘦削干瘪的身体套在宽大卫衣里,棕色头发还有点卷,显得他头大脚轻,整个人看起来很怪异,加上因为吸粉脸色憔悴,眼圈乌黑,原本偏美型的相貌一下子失去神采,令人不禁怀疑是不是纵欲无度。
没等怀玥回嘴,祁天阳拉起江璟起身,心高气傲地丢下一句话:“既然你这么喜欢怀南,那就让他伺候你。”
“滚滚滚!”陈停云又想发火了,奈何起不来,只能死死瞪着眼睛。
他们走后,怀玥假模假样安慰陈停云,相信他肯定有站起来的一天。
两人聊得不多,陈停云好端端一个正常人突然变成残废,家里再有钱那人生这一眼也就看到头了,他居然流下了眼泪,眼眶通红对怀玥说:“我以后再也不能玩滑雪冲浪攀岩,这种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去死】——
怀玥到底没真把这话说出来,她咬牙切齿地想。
当时对别人做出那种事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有这一天,有没有想过别人能不能活下去呢?
肯定是没有。
贱人只有自己疼了才知道叫。
强忍不适安慰他许久,洋洋洒洒几篇鸡汤下去,陈停云才止住哭声。
怀玥头一回觉得自己耐心还挺不错,居然能强忍恶心对着这张恶心的脸讲鸡汤。
卧底结束,上头不给她颁个奥斯卡真说不过去!
途中,李谦插不上话自己推着轮椅跑了,全程龇牙咧嘴,疼得倒抽凉气。
等她说完,封淮呆了没十五分钟也要跑,怀玥本就是冲他来,见状说自己要去上课后连忙追出去。
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她听见封淮在让人订高铁票。
“订15号,去叶城。”
“嗯,下午就行。我和江璟他们想去玩跳伞。”
“陈停云?没啥事,还能发脾气呢。”
电话挂掉,他脚步一停,转过身来:“你跟着我干嘛?”
怀玥慢条斯理插兜越过他:“封同学,电梯在一个方向。我又不是傻子为了避开你还要去走楼梯。”
封淮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个满脑子颜色的废物,听着来气,偏偏还不晓得怎么反驳,磨了很久牙才道:“你真是牙尖嘴利。”
“嗯。”
怀玥毫不客气揽下这夸奖,冲他展开笑颜:“陈同学也这么说我,我俩现在关系不错。我觉得我和你也能玩一起去。”
封淮目不转睛凝视面前这张神气坦然的面孔,忽然好想打烂他眼镜:“你是我情敌,我有什么好跟你玩的?”
“什么都可以玩,我都可以。”怀玥走进电梯,伸手从容在空中抓了抓,像捏气球一样。
封淮瞳孔地震,有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好学生能做出来的猥琐动作。
她自己也挺恶心的,愣是忍着反胃感,摁下楼层继续说:“本来昨天陈同学约我玩3p,结果没玩上,以后可能他也没法和我玩,希望哪天封同学带我玩一次,补习我给你少课时费。”
封淮:“……”
如果是之前只是觉得怀南庐山真面掩藏在斯文面目之下,那么这次是真心觉得他禽兽不如。
玩3p?亏他干得出。
不过他喜欢!
眼看电梯门要合上,封淮笑容邪佞跨上前:“好小子你现在要去干嘛?”
怀玥一脚把他踹出去,任由电梯快速合上,顺便丢下一个挑衅的笑。
“去和钟缘约会。”
封淮:“…………”他要杀了怀南!
*
两天后,书映风好友宋芝山生日到来,这人是个演员,爱玩浪荡,回回生日都大办特办。
怀玥和钟缘约会那天被封淮堵了,狗崽种气势恢弘带人去咖啡馆堵她俩,到了才发现原来她们在看书,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为让他彻底上钩,怀玥悄摸和他说钟缘看不上他是因为他肚子里没墨水,要是装点墨汁有共同话题,估计就能赏他一眼。
封淮肯定不信:“陈停云说你补习一节课赚2k,我看你就是想赚我钱。”
直到怀玥给他看聊天记录,并声明自己更享受和不同女生约会不会动钟缘,他才半信半疑说回去考虑考虑。
这事暂时算了,她打算搞完会所再说。
然而等待装备的两天里让人心情更糟糕的是她被臧玉兰直接挂科了,另外要重写话剧史感言。
臧玉兰原话:“网上七拼八凑一堆,当我看不出来吗?你抄的第一段就是我年轻时候写的。给我重写!”
怀玥当时都不知道怎么从办公室出来的,年近二十五居然还会被老师骂,气得当晚把匕首磨了几千遍。
今天晨起,更是磨刀霍霍准备出发去会所。
忙活一天,傍晚七点十分,她接到书映风的电话。
“好了吗?”
怀玥:“还有点头发没弄完。”
书映风并不知道计划,只知道她为了晚上的行动从下午开始就在化妆,所以特地晚约定的十分钟到出租屋楼下。
他正在关车门,心想可能是易容成女装比较麻烦,索性乖巧在楼下等。
又等了十分钟,居民楼下终于出现人影。
“我靠——”
充当司机的路忠难以置信回头,“书先生,你什么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路忠很迷茫,早从书映风说要去接女朋友参加宋芝山生日的时候就觉得是他疯了。
闻言,书映风一怔,下意识抬头从半开的车窗望出去。
很快,他如同冰天雪地里踮起脚尖仰望高飞掠过的雌鹰的愚蠢土拨鼠,向来寡淡清隽的表情终于被惊艳扯开一缕裂缝,从此长长久久镌刻于心。
书映风突然记起来一个模糊冷冽的身形。
当年那场将他击入深渊的死亡攀岩,他与朋友的尸体躺在陡峭险峻的托德拉峡谷深处,死亡阴影兜头蒙下,濒死之际,他看见有人像猎鹰一样迅速攀下,跳落身旁,踏过死亡而来,矫健身姿恍如撕裂夜幕的曙光。
他没有看清人影,却依稀清楚她拍上自己脸颊的冷静声音。
一直到会所,书映风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记起这段往事。
直至夜深,惨叫穿透云霄,金碧辉煌的会所燃起熊熊烈火;直至发现浑身血迹的雌鹰坠落,他才明白这分明是命中多次的偶然下产生的必然联系。
人们俗称为:命运。
第36章
怀玥还有事要和专案组的人说, 碍于路忠在,一进车便低头发信息。
中速行驶的车里,没人说话, 车载蓝调缓缓流淌。
书映风非常安静地等, 脑海中却仍残存黑裙于微风中摇曳的画面。
垂于腿上的指尖不安地、无意识地蜷缩着,窗外一只飞鸟掠过, 他忽然轻微地吐出了一口气。
原本只是觉得有趣,以为能看到一个卧底为了行动装扮成女性, 场面也许并不会特别令人震撼,但他错的彻底。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惊艳,过于高挑优越的身材将黑色吊带裙的优雅大方演绎得淋漓尽致,裙子设计简单, 尾部如同玫瑰一样叠着灰色的纱, 黑卷发铺陈, 气质出奇冷冽,衬得她也像一只黄昏将过时分,展翅高飞的黑鸟,美得极其有攻击性。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 经过化妆, 她的面孔充满了异域气息。
书映风心中有了一丝猜测,又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正要询问却被打断。
怀玥:“等会五楼开个套间。”
书映风:“好。”
叮咚一声,消息又进来,怀玥补充:“我俩中途就去开房。”
书映风:“……好。”
安静许久的氛围中,一说就是两句颇为暧昧的话, 前头开车的路忠听了猛地一哆嗦,于是火速升上隔板, 一个合格的助理就该会察言观色有没有!
但书映风觉得路忠还不如什么都别干,隔板一升,反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他头疼地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吟良久才道:“你不需要带装备吗?”
“我提前放好了。”
怀玥发完一条信息,直接偏过头朝今日西装板正格外英俊的书映风看去,语气十分戏谑:“等会那什么宋芝山生日,来的人都是你们圈里的吧,辛苦你等会要演戏,你保持多年的良好名声可能就要毁于一旦了,就不怕别人非议你?”
书映风寡淡地牵牵嘴角:“什么良好名声?万年老铁树吗?”
尽管不怎么和圈内人接触,书映风也听说过这外号。不止别人说,连自家的人都这么骂。可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在没碰上喜欢的女人前,洁身自好是首先应该要做的事,这是底线。
放下手,他淡淡一笑,转眼看向她。
“没关系,反正都是演的,等尘埃落定一切揭晓,总会有人明白。我现在更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把自己变成混血模样?”
怀玥伸出拳头,说一句就伸一根手指:“肤蜡、胶带、美瞳。”
为了这次易容,她下了苦功夫。
特地化成混血模样,是因她身高太扎眼,假装成模特会比较好。
思考一瞬,怀玥将特地准备的身份档案给书映风发过去:“那帮人不笨,今天你带我进去后出了事,肯定会注意到突然不谈恋爱的你谈了个高个女友,所以结合你前段时间去希腊旅游的事,设定你在希腊和外籍模特春风一度。”
“我现在身份叫薇安,外籍混血模特,过来面试时装周走秀于是和你再度联系上。等会见到宋芝山和其他人,你最好都这么说。另外我还p了一些图,以做准备。”
简单看过一遍档案,书映风记是记住了,但紧接文档后发来的希腊旅游双人合照让他陷入了沉默。
照片极真实,脸贴脸,亲密无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真去了趟希腊。
一时间没听到回复,怀玥收回手,搭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故意取笑他:“网上找的图,把我俩头p上去了。没侵犯肖像权,我从你朋友圈里找的照片。”
终于发觉她声音也变得稍微柔和了些,书映风讶异抬眼,听起来隐约有点熟悉,微微怔忡间,当眸光触到比正常男人小一圈的腰围时,他察觉自己心绪起伏剧烈,似乎有什么他一直猜错了。
不止如此,化妆还能把喉结也给抹了?
心有疑惑,书映风眉端轻皱,却没多问,只说:“要是有人去查模特公司呢?”
怀玥:“我敢这么设定,就代表不会出事。”
虽然她老是泡在部队,但人脉那肯定还是有的。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她救过不少人,资源当然唾手可得。
该交代的交代了,她没时间和他多聊,再度低头与专案组复盘计划。
在她干预下,陈述刚忙着和拿到富商资金支持的陈停容母子周旋,暂时没空管会所。
根据专案组暗中观察,天上人间目前仍正常运营,不过海关发现一队五人数的外籍承包商已于昨晚入境,最后出现是在天上人间附近。
她知道这支队伍。
认识death后,怀玥对这职业还挺感兴趣,查后才发现外号为老狗的墨西哥人带领的队伍位列承包商地位之三,不仅国际上赫赫有名,亦在华夏军方注意名单之上。因为老狗和他的队伍,曾经为完成任务击杀过边境平民。
老狗佣金不低,这人心思深沉,败绩十中有一,不接杀人单专接窃取商业机密等利益极高的单,能力一般,胜在装备多。
想都不用想,他在看见会所肮脏事后,肯定猜得到她会再次出手,估计现在会所已固若金汤,轻易能进去,可不好轻松出来。
这支队伍不难搞,关键还有个孟清香。
怀玥眼色一深,蔡思娟和她说孟清香没回警局,电话不通。
她查了定位,位置就在天上人间,恐怕被人控制起来了。
有太多事要干,想了想,怀玥最后叮嘱书映风一句:“不管到时候发生什么事,你在房间里都不能出去。”
……
车在会所门口停下,他们下了车,路忠开车进地下车库。
金碧辉煌的会所如今是所有人眼中的八卦焦点,客流少了许多,却仍然喧嚣沸腾,光怪陆离的黄光撑开暗夜,像是恶魔在朝月亮招手。
怀玥挽着书映风的手臂进去,出示会员卡并报了宋芝山名字后,服务员恭恭敬敬领他们到一楼的豪华ktv包。
服务员是位外国女性,普通话流畅:“宋先生的包房在这,希望书先生和薇安小姐玩的愉快。”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注意到服务员看了自己好几回,等人一走,怀玥冷笑:“得亏化了混血妆,还做了准备。”
书映风不解:“什么意思?”
廊道有人走过,她装作若无其事拿小镜子补妆,边补边说:“那女的体格跟我差不多,肌肉崩的衬衫都快裂了,她是承包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