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河冷笑:“你放心吧,她把我们的画面都删了,只留下了封威和江宏海两人。”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马昊愣了两秒才回神:“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这就表示她接下来要对他们两个动手了。我们必须赶快和他们割离,毕竟现在专案组成立,但凡闹出一点动静,说不定就会牵连到我们头上。建设明舟岛这么久,是时候该把人脉都拿出来用了,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套现去找慕容。”
马昊:“你还是决定去缅部?”
顾山河:“先去,再走。我已经叫人把安恩儿子抓到那边去了,祁树会看好。等安恩这批货出完,他别想退圈,必须给我接手慕容,稳定过后我们再出国。”
这件事是顾山河一直在考虑的。
他既然敢肆无忌惮在威尔市搞这份产业,就不怕会有这样的结局。
令他烦恼的,无非是太过猝不及防。
能坐上这位子的人该有敏锐度绝不会少,他也不例外,虽然前期出事的人与他无关,但从陈家开始,陆续有人在失踪或被搞废,谁都不知道他们落到热心姐手里之后有没有吐出什么秘密,很显然再不分割就是一起死。
譬如宋虎、废到不能再废的陈停云和、救走到孩子们和余妙鸿……这些人都知道很多,尤其是前者两人和余妙鸿,一个失踪,一个瘫痪后又被搞到只有头能动,最后一个甚至直接被打死,所以天晓得热心姐到底掌握了多少秘密?
顾山河眼风一冷,语气也跟结了冰似的:“要是那女人心狠点,很有可能不顾通缉犯身份直接和专案组合作,一旦这样我们彻底就完了。”
“说起专案组,”沉默了几秒,马昊语调忽然变得怪异,“你有没有看文件,郑娥并不是因为热心姐来的,而是因为史雁柔失踪案来的。”
“……”
“你说什么?史雁柔?”顾山河猛地站起来,迅速翻了翻桌上文涵,脸色瞬间黑得像是能滴墨水。
马昊沉声:“没错,有人告诉我是有人实名举报史雁柔失踪一案有蹊跷,声称她失踪与天上人间有关并提交了史雁柔的日记,要求专案组重新审理。”
“你一定猜不到那人是谁。”
顾山河惊呆了,有想过专案组成立是因为热心姐,是因为苏刚来的死,甚至想过因为上头早就关注到他们身后的黑色生意,但从未想过竟然是因为史雁柔!
一个死了一年,所有相关信息和人都被删除的人,日记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他顿时失态大叫:“怎么可能!唯一有可能知道日记的人也就亲属郑丽红,郑丽红不是死了吗?所以是谁,那个人哪里来……”
话说到一半,马昊急忙打断他:“是热心姐,刚才发的。”
马昊发过来一条热心市民最新的v博,置顶一份截图赫然就是史雁柔的日记。
【当我触碰到常人难以想象的苦厄,我才惊觉平凡也是一种幸福。如果我不曾向往正义,那我想我应该不会遍体鳞伤。
对我来说接受现实需要很久,有时候我也会在午夜梦回时质问上天为什么,可下定决心只有一秒。
我想也许我注定不平凡,扳倒那座名为天上人间的奢靡高楼,这也许就是宿命赋予我苦痛的意义。
我不是为了本该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们,本该拥有自由意志的男人女人们,也不是为了像滚烫的岩浆之火灼伤黑暗,而是为了我不安的良心。
2023年10月24号,来自零点胶囊用户扑火蛾】
顾山河大致掠过这条博文,翻阅了群情激愤的评论,他才注意到难得正经的配文比日记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热心市民】:我愿意为她成为通缉犯,她的名字叫史雁柔。而她目前状态,是失踪。
“!!”
就这么说出来了?
一看评论全是已经笃定她被杀人灭口了,激动的网友正在高声呐喊要抓到凶手,甚至还有人发博声称经常见到他们儿子和她混一块。
顾山河怒目圆睁,血压上升差点栽倒,好不容易扶住桌子站稳,他感觉自己眼前一阵眼花缭乱,缓了缓才不可置信地说:“她怎么会知道史雁柔?”
马昊显然也很生气,这两条v博发的完全搞得人焦头烂额,他从唇瓣中狠狠挤出一句话:“相关人都处理了,热心姐会知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周一雷。”
听到这名字,顾山河瞬间头疼的很,立即顺着说下去:“蔡思娟!”
周一雷是威尔市公安局的老刑警,他是唯一一个查到了柳城河女尸是谁的人,于是他们才把他搞死,事情伪造得很像一场意外,他们非常确信绝对不可能留下一丝线索。
而从柳城河女尸案到这桩车祸,因为蔡思娟从未表现出追究的态度,碍于她身份地位也不低,所以他们盯了她一段时间发现没任何动作后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划过两人脑海。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周一雷能查到史雁柔,就一定也能查到日记,他早把事情告诉了蔡思娟。”
此刻的默契根本不能安抚顾山河的心情,他坐回办公椅,无意识啃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眼神沉沉,纷乱思绪一下子像打了结那般纠结。
“我就说以蔡思娟的个性怎么可能不查,我们全部都被骗了,她哪里是不查,分明是在背地里查!为什么不早成立专案组呢?其他日记里写了什么呢?史雁柔知道太多了,该不会把我们名字全部写上去了吧?”
时间过去不久,再度提起这个名字,顾山河其实都有点记不起史雁柔的模样了。
他目光凝在红木桌上,木头自然的旋转花纹像一团水,恍惚勾勒出了一张模糊的倔强面孔。
邮轮那日之前,实际上顾山河要比所有家长更早知道她的存在,她是一个很优秀出色的女孩,出身微末成绩优异,尽管鎏金是个缩小的世俗名利场,她在老师与学生中的口碑也都非常好,假如不是顾骁对她有着一种痴迷的情感,他一定会尽力阻止她踏入这趟浑水。
脊梁骨越硬气的人,越是强行被扯入浑水之中,两败俱伤是一定的。
但他没有,他知道自己儿子生理心理都有问题,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谁也没有想到她最终会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死在邮轮之上,不过凶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死亡绝对不能产生影响。
可明明已经伪造成失踪人口,明明都过去了一年,从未掀起过浪花的案子此刻居然被重提了!
凝视花纹许久,顾山河隐约觉得花纹里那张面孔的眼睛鲜红如血,下一秒就要朝自己扑过来,他连忙晃了晃脑袋,皱着眉挪开眼。
缓了片刻,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余光无意间瞥向自己被纱布重重包裹的手,他身形骤然一顿。
须臾,眼中怒火如岩浆喷薄,顾山河几近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我明白了。”
马昊:“你又明白什么了?”
顾山河盯着桌上的文涵,一字一句道:“既然蔡思娟早就知道,以她的能力,查到几个孩子轻而易举,那么为什么会这么晚才成立专案组呢?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局!”
“热心姐起初针对几个孩子,让我们误以为她是老杰克的人,后来几番操作狠辣手段是雇佣兵无疑,我们一直猜测她是哪个牛x哄哄的人搞见义勇为,现在一发v博我终于明白了,如果她根本就是郑娥和蔡思娟的人呢!我说郑娥怎么告病,时间还和热心姐出现的时间不相上下。”
“现在的专案组根本就是障眼法,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别忘了,郑娥和蔡思娟是军人出身,她的人脉关系难以想象!”
顾山河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想通了。
又不是拍电影拍电视剧,一个人再嫉恶如仇也不可能蠢到挑起事端,必定是有利益驱使,才会奋不顾身上演一场见义勇为的大戏。
假如热心姐是她俩的人,那就说明郑娥告病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威尔市!
这样想着,他慌不择路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观察:“说不定我们所有人一直在被跟踪。”
马昊觉得他想多了:“他们盯有可能,但军人纪律严明,你觉得军人可以端着加特林随便杀人吗?再说了,她比我们还无法无天,杀了多少人你没看到?”
回想昨夜,电话那头的马昊就止不住心惊胆战,见鬼都比这件事有可能。
顾山河:“……说得也对。”
军人要是敢做这档子事,早拉出去枪毙了。
在马昊信誓旦旦的反问下,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误导错过了真相,原本可以顺着这条信息细想下去,抽丝剥茧也许能想到敌人一直隐身在周围,偏偏已被误导,顾山河开始往另一条路子上思考。
“那就是这样,蔡思娟等人应该是早就知道我们干了什么,暗中探查掌握了很多线索,这次专案组成立是准备一网打尽。而热心姐……”
顾山河想破头没能想出热心姐身份,沉思一会,他更倾向于这样的结论:“我怀疑她和史雁柔很熟,所以她为了报仇,不惜犯罪帮忙。”
马昊是个简单粗暴的人,懒得想这么多,直言道:“现在我们很被动,有空分析不如赶紧套现滚蛋,省得被牵连。”
可顾山河不爽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睚眦必报,他闭上嘴没说话。
走要走,但是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
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顾山河冷冰冰看着受伤的手,这断裂的手指象征他以后就要成为残废,他绝对不甘心!
……
怀玥没去上课,发完v博后准备去封家,路上接到了封淮电话,说今天不去封家补习,改去洛水山庄会和。
专案组成员说上官岱今天没在鎏金,据说他一听说上头成立了专案组就吓得立马在整理资产了。
这老窝囊废吓成这样,那别说其他人。
怀揣着愉悦心情,怀玥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将对俩小崽种动手的日子提上日程。
身败名裂,去海里喂鲨鱼,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史雁柔?!”一到山庄,怀玥就听到了一声万分惊恐的尖叫。
是封淮的声音。
过了一会,脸色有点憔悴的江璟匆匆下来,途中还回头骂了一句身后跟屁虫一样的封淮。
“你能不能别问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爆出来。”
两人看到她的时候一惊,肉眼可见打了一个哆嗦。
封淮很尴尬:“啊,南哥你来了。”
楼下客厅,在佣人指引下坐到沙发的怀玥正收拾课本,她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看了眼江璟,随即转头看向江璟身后一瞬间露出慌乱神色的封淮,顿时了然一笑。
江璟这瘦杆子模样,秋天才到已经穿上了毛衣,站在原地都不忘挠头抓耳,看来很久没人带他吸粉了啊。
至于封淮,这小瘪三脸上写满烦躁,估计已经被v博吓懵了。
怀玥左右看看,故意问:“顾骁不在吗?”
江璟正在戒断期间,脾气很差,语气冲得不行:“那小子今天不来,我今天也不想学,你回去吧。”
闻言,怀玥摘下眼镜,往沙发边缘一靠,勾起一个如沐春风的淡笑。
“这可不行,韩姐说了,大人忙大人的事,小孩就要好好学习。毕竟昨晚好像出了不得了的事,你们得赶紧出国呢。”
“不过……”她斜睨着两人,诱哄一般发出请求。
“你们想放松也可以,书映风要给他的宠物医院办团建,明晚游艇有聚会,不如我们一起去玩?”
第62章
“游艇?”江璟眉端微微一皱, 裹紧毛衣,脚步突然变缓。
近段时间,说实话江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李谦废了的那晚, 江宏海发怒要开除保镖,为了守住自己工作, 老徐竟然告状说他和祁天阳吸毒,他挨了顿打不说还被强行戒毒。
可那玩意儿怎么可能轻易戒掉, 他很清楚这是件不可能的事,虽然当初是为了摆烂才吸着玩,但最后是真的爱上了飘飘然如登极乐世界的迷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