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拉清醒过来的视频你们看到了吗?”一个小时之前,那条视频已经在全球网络开始光速流传,“撒旦之吻”的感染者已经开始组织抗议和游行:政府研究出来了可以完全对抗“撒旦之吻”的药物,却只给大毒枭用,不开放给同样被感染的平民!
在卡尔看来,这很快将会成为一场全球危机,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研究出来彻底有效的抑制剂!
“看到了。”傅行歌淡定地坐在梁云止的病床上,打开电脑开始翻查视频来源与各种资料。梁云止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很亲密地一起看着电脑上的信息。
“你们……不着急吗?”卡尔一颗老心脏现在有点受不了这对夫妇的腻歪,一个都快死了,一个毫无办法,难道不是之前那种傅行歌焦虑梁云止假装淡定的情况才正常吗?怎么现在两人都开始毫不在意起来了?
“急呀。”傅行歌嘴上说急,可谁都听得出来她回答得很敷衍。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梁云止好心和气地给卡尔解释了一下夫妻二人现在的状态。
自从经历了在佛城治疗失败的生死一线,与连续两次的绑架逃亡之后,傅行歌确实变得更紧张了——但这一次梁云止受伤之后,傅行歌好像忽然之间就有些想开了,她仍然在尽力研究,她每天很早去实验室一直忙到深夜,真的是饭都顾不上吃的,回到病房之后,她仍然带着工作。梁云止为了让她休息,不顾自己受伤也要把她捆到床上去,前天晚上,梁云止下床强行抱她上床的时候,腿伤还好,肩膀的伤口裂开了。因为不想让医生与护士再次遭遇被感染的危险,是傅行歌自己动手帮他再次处理伤口的。伤口在他身上,痛的是她的心。
她心疼他。
他也心疼她。
两个互相爱着的人,便应该互相支持,梁云止不想她那么焦虑到连自己都不顾,她便应该让他放心,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够为他做到的事情。
他想让她放宽心,她便尽量放宽心。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5
“初恋之吻”因为冲动无知的青少年的传播,在短短一个月里成了世界流行的不可治新病毒,势头强劲直迫,就这一点已经够他们头痛了。
然而在帕克抛出安吉拉痊愈的视频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指责政府与毒枭勾结弃平民生命于不顾,一时引发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
而视频里提到的傅行歌——傅行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当年的梁云止一样成为这样家喻户晓的“名人”。
不同的是梁云止是破获贩毒网的英雄,而她是一个“与毒枭勾结只给毒枭研制解毒剂”的“妖女”。
报纸上、网络上确实是这么形容傅行歌的:“那个黑头发的东方妖女”“那个黑头发的女巫”“那个来自神秘东方的邪恶妖女”。
傅行歌拿着一屏幕的“妖女”递给梁云止看:“我是妖女吗?我觉得,我长得还算是一脸正气呀。”
“哧。”梁云止现在根本抵挡不住他一步一步向顶级冷面笑匠进化的妻子的玩笑:什么叫“长得还算一脸正气”?有她长得这么漂亮完美的一脸正气吗?
“谁说你长得一脸正气?一脸冷气还差不多,我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一脸正气?”傅明奕可不认为一脸正气是什么好词,她倒是觉得妖女是对她女儿的赞美。与傅行歌相似的是,她同样是面冷心热型的理智型女人,在女儿成为“网络红人”之后,她几乎立即结束了手中的工作来美国“度假”。网络上那些言语并不好听,她想陪在女儿身边。当然,这一次她没有带自己的前任男友,而是带了现任陆汉青教授。
“难道不是一脸正气更适合我吗?”傅行歌在沙发上窝在梁云止怀里看向母亲,傅明奕这会儿手里戴着烤箱手套,陆汉青站在她身后,正用皮筋帮她把长发束起来——这情形似曾相识:似乎,梁云止也经常这样帮她扎头发?
“一脸妖气更适合你。”梁云止凑在她的耳边,“快把我迷死的妖精之气。”其实他很不想傅行歌的资料和照片在网络上流传,如果要彻底封杀那些资料和照片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傅行歌不同意。帕克抛出了这么大一个诱饵,却并没有让安吉拉再次露面,只能说明他有所图却无所得,诋毁傅行歌,只是为了逼迫傅行歌。大概是被炸了两个实验室之后,面对着只能抓住不能杀的傅行歌,帕克放弃了再次绑架她的想法,转而想逼她投诚。
傅行歌现在确实在承受压力,她不能再去实验室工作了,作为被全民抗议的“叛徒”,她被停职了。
但是,她的工作并没有停下,她现在在德国医生维克斯沃克的医学实验室工作,比起FBI的特殊实验室,维克医生的实验室好像还要更高端一些,据说投资人是研究太空生物材料的。令傅行歌惊喜的是,维克医生对“撒旦之吻”与“初恋之吻”也很有兴趣,所以他的实验室里竟然有比特殊实验室更详尽的数据与资料。
所以,现在傅行歌根本不介意外面的人怎么说自己,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只要她有方法和途径继续研究能够让梁云止痊愈的方法,她就不会有什么压力。
只是,她现在真的挺想帕克再来绑架她一次的,因为,她很想去确认一下安吉拉是否真的是使用她研制出来的超级病毒之后痊愈的,是否真的痊愈,现在也是一个她很想求证的问题,因为那将会给她现在的实验与研究提供的一个可能正确的方向。
“梁云止。”傅行歌忽然坐了起来回头盯着梁云止,“有没有办法找到安吉拉在什么地方?”
“你要做什么?”梁云止微笑着,觉得妻子就算从来不叫自己老公,也没有其他亲昵一点的称呼,只是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名字也很特别,“你是要找她,还是让她来找我们?”
“你觉得呢?”听梁云止这么回答,傅行歌就知道是有可能的。回想起当初梁云止竟然能拍下自己在房间里痛哭的视频——梁云止研究化学是不是浪费了什么才能?
6
法国南部的乡村道路上,一辆黑色悍马闯入了田园风光里。
乡村道路行人稀少,但也不好走,傅行歌看了一眼眯着眼快要醒过来的梁云止,在经过一个坑洼时故意加速,突出剧烈的颠簸让梁云止全身一颤,瞬间惊醒过来:“老婆!”
在看到傅行歌冷冰的脸上,嘴角却明明有浅淡的笑意后,梁云止笑了:“你又捉弄我。”
“我没有。”傅行歌抿了抿嘴唇,她耍赖皮的方式看起来也是冷淡而又认真的,“你醒得很及时,快到了。”他们是连夜开车过来的,昨晚是梁云止开车,早上才换了她。她很想让他再睡一会儿,但是已经到了。
梁云止看向道路尽头的乡村城堡,笑了:“梁太太,欢迎来到法国的家。”
“你真把这里买下来了?”傅行歌挑了挑眉,她知道自己这两年因为几项药物专利,是挺有钱的,但她没空去打理财务,这些都是交给梁云止的。
“应该说是我们把这里买下来了,梁太太,这是婚后财产。”婚后第一次为两人购置房产,梁云止还是很期待讨得太太欢心的,“希望你喜欢这里。”傅行歌说过,她大一寒假到法国的乡村度假,感觉挺不错的。正巧这处旧城堡要出售,他就买了。虽然价格并不算太贵,但是邻居不太好,与这个旧堡相邻的房子以前是毒枭的别墅。后来,那里发生过枪战流血事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里住的是谁。这种地方,连度假都不安心,所以便卖得便宜了。
毒枭、枪战什么的,梁云止倒不是太介意,毕竟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毒枭,帕克接收了安吉拉未被铲除的全部势力,不管他对那些事情有没有兴趣,总之他与这些事情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我来过这里。”傅行歌终于确定了,她确实来过这里,不只是只来过一次,感觉不熟悉的原因,更多的是她来了这里之后一直宅在花园里根本不出门,即使有人邀约她也会干脆拒绝,那个邀约她去一起玩的骑马少女就是安吉拉。
这么想来,梁云止查到的资料差错应该不大,这里曾是安吉拉父亲的产业,现在帕克带着安吉拉住在这里,也正常。
“你来过?”梁云止是真的被这样的巧合惊讶了,他并不知道她来过这里,毕竟十七岁的傅行歌还没有爱上他。
“嗯,十七岁那年,那时候我刚认识你。觉得你学校里的风头也太过了,用了一个学期把你的风头压下去,然后就来这里度假了。”其实那个时候,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度假也每日在花园里看书,大概就是已经被梁云止扰乱了心神吧?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车停好了,但梁云止没有下车,而是侧身凑近傅行歌,一双深眸柔情满溢,“那时候我每天都很惶恐,因为每一天发现你的好的男人都在增加,害怕会出现很厉害的对手、害怕首先进入你的心的人不是我、害怕我不能吸引你。”
是呀,谁能想到呢?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少年天才梁云止竟然会那么自卑,虽然他从没表现出来,也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他曾那样惶恐、害怕过。
即使是现在,他仍然有些惶恐,所以每天在确认傅行歌爱他的时候,他内心都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惊喜,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喜欢她,似没有止境。但他甘愿沉溺。
“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傅行歌都不再想回忆,两年前在得知他曾多久多深地喜欢自己之后,她掉过多少眼泪。
7
傅行歌从来没有想过,梁云止会是这样一个喜欢对她表达爱意的男人,有时候甚至已经无赖了——比如说现在他居然会赖在车里亲她,他们明明是来闯龙潭虎穴的好不好?说好的温文尔雅呢?
梁云止可不管这些,傅行歌现在是他的合法太太,这里是他们买下的房产,他们在自己的家门前接吻应该不会碍着谁吧?
傅行歌想着,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人,就随便他了。结果,等她被梁云止亲得脸颊微粉呼吸不顺的时候,忽然看到车的侧前方站着三个人!
傅行歌双手用力推开梁云止,下意识就去掏武器,这一趟出门,她做了很多准备,从她最擅长使用的各种形态的102到枪与匕首全都有。
梁云止看到了她的动作,伸手按住她,又在她耳边轻亲了一下:“那是管家和佣人。”
傅行歌看过去,觉得那管人与佣人也眼熟,她六七年前来度假的时候,他们应该就是这里的管家和佣人了吧?
梁云止跟她解释:这座乡村城堡的原持有者就是那位小提琴家大概不太会理财,现在经济出了点问题,加上这古堡的邻居不好相处,所以就想把这里卖掉。梁云止买下之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管家不愿意离开,几名佣人家就在附近,需要在古堡工作的薪水养家,所以,梁云止就让他们也留下了,反正她的太太智商超群工作出色只是生活上很需要人照顾不是吗?
管家和佣人发现古堡新的主人居然是曾经来住过古堡的少女之后,也非常高兴,虽然傅行歌性格冷淡不好相处,但是性格冷淡不正是贵族主人的气质吗?所以管家光是说“新主人与这里很配”这句话就说了两次。
“买房子还赠送管家和佣人,真不错。”傅行歌窝在宽敞的法式风格客厅的大沙发上,看着梁云止在给她泡法式红茶,她发现梁云止越来越适合做一个精致生活的美食家了,枯燥的实验室生活实在是太埋没他的才华了,能在烧杯里做出樱花诗句的男人,一天到晚和化学病毒方程式在一起,也太委屈了。她莞尔道:“梁云止,等你好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赚钱的事情我去做,你只负责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就好。”
“那以后就要请太太多多指教了。既然这样,我先告诉你,管家和佣人不是白送的,也需要每月付给他们薪水。而且这处房产岁月久远,修缮与维护的费用也将由我们承担。”若是别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大男人主义上来认为傅行歌歧视自己,然而梁云止不会,说白了傅行歌就是一个性格别扭的直肠子,普通女孩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在她这里根本就不存在,她只会有一句说一句,如果觉得没有必要说,就缄默。不过,只要还在傅行歌身边,是傅行歌的男人,梁云止对于自己做什么事成为什么样的人并没有什么意见。
“所以我们看起来是拥有了一座城堡,但其实是多了一大笔支出?”傅行歌认真地想了一想,自己赚的钱够不够在支付了一切费用之后还能让梁云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情。”梁云止把精致的茶杯递到了傅行歌的唇边,他的话也似唇边蜜语,“就是不管做什么,都与你一起。”
“梁云止。”两人坐得很近,傅行歌被他的话说得有点心痒。
“嗯。”
“不要再说情话了。”
“嗯?”
“再说下去,我就不管什么病毒不病毒了。”傅行歌白皙修长的手指忽然挑开了他衬衣的一颗扣子。
“老婆。”结婚这么久都因为病毒忍着,梁云止也忍得很辛苦。
“也许可以使用避孕措施?”能隔绝艾滋病毒,应该也能对付“撒旦之吻”吧?
“我去给你拿点饼干。”梁云止落荒而逃了。从目前的研究数据来看,如果一方感染了“撒旦之吻”,最容易被感染的是感染者的亲密伴侣。
虽然梁云止很享受被傅行歌调戏,但他不想也不允许自己为了肌肤之亲拿傅行歌冒险。
8
傅行歌很少笑,但是,她在调戏梁云止成功的时候,总是会笑。比如此刻,看着梁云止赶紧离开她去“拿饼干”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便似整个春天的花都在同一时刻绽放。她不笑的时候是美人,笑的时候更是美人。不笑的时候是遗世独立的美人,笑的时候,便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般干净,如果这个小仙女儿的笑容里,除了调皮俏丽之外,不曾带着一点伤感的话。
如果安吉拉活着只是一个假象,这个一心一意地爱了她这样多年的男人,她应该拿他怎么办?
尽管傅行歌已经尽力收好了自己的焦虑,尽力劝自己不要太注重结果,尽力劝自己要与梁云止且行且珍惜,可是,这个问题始终在她内心的角落里,像一枚原子弹爆炸之后产生的伤痕,无论用什么都不能完全覆盖。
所以,尽管这生活看起来多么美好,这里会成为他们的家,她甚至已经开始与梁云止设想如果他们有孩子,带孩子来度假的时候住哪个房间。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傅行歌与梁云止选择在清晨突袭了安吉拉的别墅,当然,那里现在属于帕克了。
在去之前,傅行歌做了很多准备,所以两人虽然看起来穿得很休闲,但都是方便活动与携带“武器”的猎装,这也让她和梁云止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出来休假打猎的年轻情侣。
他们放弃了汽车,选择骑马前往,因为附近有一个驯马场,所以骑马倒成了更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方式。
两人就这样去找帕克,傅行歌想过很多种可能,再次被俘虏,遭遇各种危险,中了帕克的陷阱,甚至被安吉拉狠狠报复,这些她都有设想过,并且,已经尽可能地找了支援,在已经得不到卡尔明面上的支援的情况下,古堡的周围仍然有一小支海军陆战队队员组成的突击队在埋伏,以便在她和梁云止无法解决危机时紧急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