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冒险。自从安吉拉的视频出现之后,网络上铺天盖地地骂傅行歌的信息已经快成为一种现象了,可是帕克仍然没有任何行动。帕克有时间有耐心等,可是傅行歌没有。
每等一天,梁云止的生命就多消耗一天,她等得下去吗?
所以傅行歌想过了,即使是缺胳膊少腿,即使有可能会丢掉小命,这一次她都必须来。
可是,傅行歌没有设想过这一种可能――
她和梁云止单枪匹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安吉拉家的马场别墅范围,好像惊心动魄但其实却极度平静地走过了大门的关卡,直到已经进入了主别墅区,他们都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挠。
保镖?没有。
枪声?没有。
陷阱?也没有。
甚至整个面积宽大的别墅群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倒是遇到了几头全身上下都布满了新旧不一的伤痕十分凶悍的狼的。不过梁云止和傅行歌毫发无损就把四头恶狼给解决了。那些狼虽然看起来凶狠,但解决起来并不难,因为它们之前好像受到了虐待,身上都有伤,并没有多大的攻击性。狼身上的伤口都是人为造成的,说真的,傅行歌觉得自己杀死它们也许是帮它们得到了解脱,因为它们身上被虐待的痕迹太严重了。
当然,这些被虐待的狼让傅行歌和梁云止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情:帕克小时候曾经被狼攻击过,所以很有可能这些狼身上的伤痕都是帕克留下的。曾经的弱者强大之后,囚禁和虐待曾经的强者是一种报复心理。
但这几头狼肯定已经不是当年攻击帕克的狼了,帕克是疯了吧?
傅行歌和梁云止对了一下眼神,继续在别墅里找人。
是的,就是找人。因为他们一路进来,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别说是帕克和安吉拉了,保镖和马夫也没有,甚至用人都找不到一个。
房子很大,充满了现代科技感的华丽,但也很空,因为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有一种诡异的寂静感。
9
这是一个陷阱,帕克和安吉拉根本不在这里,他们查到的只是假线索。
所以,当他们打开楼上一个房间的门,看到失魂落魄地坐在实验台前的帕克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要知道,这两人在别人面前向来都是冷淡面瘫型的,他们是一对不屑于也不喜欢在伴侣之外的人面前露出表情的夫妇。
傅行歌还是很紧张,双手都紧握“武器”,她不太相信竟然一点危险都没遇到就找着了人——没错,帕克旁边还有一个特制的冷冻冰柜,看样子安吉拉也在里面。
与傅行歌相比,梁云止更快地判断出了眼前的状况,并且快速地走近过去,在看清楚冰柜里的安吉拉的瞬间,梁云止全身的戒备感都明显降低了——冰柜里的安吉拉已经腐烂,彻底死去了。
梁云止示意傅行歌过去看冰柜里的安吉拉——即使已经死了,安吉拉也死得很奇怪,常规来说,被冻在这样的超低温冰柜里,安吉拉是不会腐烂的,但此刻的安吉拉看起来就像是丧尸片里的恶心丧尸。
傅行歌很仔细地看了冰柜里的安吉拉,那应该已经不能算是安吉拉了,那只是安吉拉的死去的腐烂的身体。
“要么是已经腐烂了才被放进冰柜,要么,病毒在极度低温下仍然活跃。”傅行歌告诉梁云止这个结论的时候,眼底的凝重根本就没有办法掩藏。
帕克给安吉拉用了合成的超级病毒,安吉拉活过来了,但安吉拉也死了,那就意味着,她之前的研究方向是错误的,一切还需要重新开始。
“帕克?”梁云止叫了帕克一声,帕克没有动,依然维持着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实验台前的姿势。梁云止是能理解帕克的绝望的,救过他、给了他新的人生的人都死了,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却仍然没能救活她。
“别动他。”傅行歌提醒道。她是看出来了,帕克暗恋自己的姐姐,不过,她没有梁云止那么感性,所以并没有关注他的情绪而是关注他是否有危险。也许,帕克并没有将所有的超级病毒用在安吉拉身上呢?
“她死了。”帕克终于开口了。他看起来很落魄,好像已经在这里坐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俊秀的脸上已经被憔悴与胡茬覆盖,眼窝深陷下去,嘴唇起皮,那个淡定地在他们面前吃着早餐与他们谈判的精致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望的男人。
“怎么死的?”有着极速超低温冷冻技术,不管怎么死都不应该腐烂得这么快才对。傅行歌又看了安吉拉一眼。安吉拉自己也很郁闷吧,美貌少女的死法实在是有点太……恶心了。
“病毒。”帕克的嘴唇颤抖起来,然后全身都开始颤抖,“病毒太可怕了,我们不应该研究病毒,病毒什么也不怕,什么也阻止不了,太可怕了!”
眼看着帕克已经答非所问,全身都抖得像筛子,傅行歌和梁云止都沉默了。显然,傅行歌被帕克逼迫着综合了“撒旦之吻”与“初恋之吻”研制出来的超级病毒,导致了安吉拉的死亡,而且,低温技术也没能阻止病毒的进化蔓延。
安吉拉死了,帕克因为安吉拉的死疯了。
“整个别墅区都必须封锁,寻找在这里出现过的人,包括用人、保镖还有工作人员。进来的人穿上全套防毒装备,带上抑制剂,我们可能已经被感染。”
讲完这个看起来冰冷却代表着绝望的电话之后,傅行歌看着阳光满洒的庭院,没能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她和梁云止都感染了超级病毒,先死的会是谁呢?她没梁云止那么坚强,她可以自私地选择做先死的那一个吗?
梁云止沉默着,从背后将她拥抱进怀里,很想对她开一个玩笑,比如说,两人都感染了病毒,谁也不怕害了谁,终于可以洞房了之类的。
然而,他说不出来,终于,为了救他,他亲爱的女孩,被他拖入了地狱。
10
在特殊的隔离病房里明明有两张病床,但是傅行歌舍弃了自己的病床跑到梁云止的病床上睡。原本一个人躺着刚刚好的病床,因为多了她,就显得很挤,梁云止不得不侧身睡着才能完全抱住她:“也许现在你还没被感染呢,你这不是强行增加自己的感染机会吗?”
傅行歌动了动,在他怀里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就一直住在实验室里吧?”她没打算放弃,也不怕被感染,即使自己真的被感染了,她也会努力到最后一刻的,所以她现在思考的还是超级病毒的问题,“为什么用在小白鼠身上就没事,到了安吉拉身上就出事了呢?”各种调查结果都显示,在他们进入那个别墅区之前,安吉拉死亡还不到七十二个小时,在超低温极速冷冻技术的支持下,死亡不到七十二个小时的人腐烂成那个样子,所以除了超级病毒的作用,她也想不出来其他了。
“病毒出来之后,第一只进入试验小白鼠最长的时候才两周。”而从视频出来到目前已知的安吉拉的死亡时间,是二十九天。
“所以我们炸了实验室后,只是给小白鼠换了一种死法。”梁云止说得对,被关在实验室里,谁也没考虑过时效问题,只是一次两次三次都成功之后,就以为超级病毒真的有用。当然也是有用的,只是效用是有时效的,而后果很严重。因为实验室发生爆炸,所有的人都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这段时间,傅行歌也在再次培育超级病毒,只是还没有成功。她有点庆幸没有成功,因为如果成功了的话,她可能会因为安吉拉恢复健康而让梁云止冒险。现在她知道了,这是不能冒的险。
“不累吗?”他们率先进入了那个别墅,又了解病毒与各种实验设备,所以整个别墅区的搜索清理工作都是由他们亲自带着工作人员完成的,完成之后又马上赶回了这里进行检查化验,两人已经快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累。”傅行歌往梁云止的脖子又靠了靠,“我是不是把你拖得也很累?”她内心焦虑,所以做什么都急迫,又必须要梁云止配合她,大概也让梁云止觉得很累吧?
“嗯。”梁云止在她头顶闻着她的发香轻笑,“不过,如果你再在我怀里这样扭来扭去,我可能就顾不上累了。”
说完,他手臂用力,将傅行歌往自己怀里扣得更紧,让傅行歌能够感受到他软玉温香在怀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折磨。
感受到了梁云止无奈的急迫,傅行歌半闭着的眼睛徒地睁大:“梁云止,这生死关头呢,你能不能别老想着这事?”
“所以你回你的床上睡呀,不抱着你我就不会想了。”梁云止笑意满满,调戏妻子大概是他现在最喜欢的乐趣了,只是调戏之后他自己也很难受就是了。
“就不回,憋着吧你。”傅行歌哼完这一句,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双面人,在别人面前高冷矜贵八风不动,到了梁云止面前,居然可以完全不要脸。见鬼的是,她自己还很满意这样的状态。
“憋着呢,所以太太能不动了吗?”
“就动。”
“再不听话亲你。”
“来呀。”
梁云止很为难,亲吧,越亲越憋得难受,不亲吧,这么甜蜜的邀请他怎么抵挡得了?
不管了,亲了再说吧。
然而,亲着亲着傅行歌就睡着了,而梁云止亲着亲着,就彻底睡不着了。
唉,这要命的病毒呀,确实很要一个新婚丈夫的命。
可不管多要命,他都能感觉幸福多于痛苦——他的妻子是傅行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从没如此害怕过死亡,因为我害怕我死之后,无力吻去你眼角的泪珠。——梁云止
第20章 与病毒战斗到最后
只要与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好。——傅行歌
1
大早上,忙活了一夜的卡尔来向两人商谈调查结果的时候,隔着隔离玻璃看到的就是小夫妻俩挤在一张单人病床上的情形。与梁云止相比,傅行歌的睡姿要霸道一些,她的一双长腿挣脱了被子扣在梁云止的腰上,把梁云止与被子一起当成了抱枕,而梁云止好似很享受被妻子这样控制,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卡尔有点看不过去:“这是隔离病房好吗?你们的数据都是二十四小时监测的。”年轻人热情洋溢不奇怪,然而也得讲究点场合吧?万一他拿病房监控的时候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怎么办?
梁云止先醒过来的,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已经站在隔离玻璃外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用被子把傅行歌不老实的腿盖了起来,然后才按了床边的通话装置:“早上好,卡尔。”
卡尔这样早就出现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帕克也死了。”把帕克从法国的乡村别墅带回纽约之后,他们用了很多办法想从帕克嘴里问出一些资料,然而都失败了。最后,卡尔使用了傅行歌发明的一种重度致幻药物才从帕克嘴里问出一些东西,只是卡尔并不能保证那些东西是否真实,还需要去查证,因为那种药物之所以列为不能轻易使用的审问药,一是法律不允许,二是因为它能极大的激发人的心理潜能,也就是说,很多说出来的事实都有可能是虚构的。比如帕克说,他已经知道怎么研究出能彻底消灭“撒旦之吻”的抑制剂了,不过,安吉拉已经死了,那就让这个世界也毁灭吧,他自己也毁灭。
卡尔不知道如何证实帕克的话,只能来找傅行歌和梁云止。
然而,傅行歌最关心的是:“帕克是怎么死的?当时的情况是什么?他使用了超级病毒吗?死后尸体的反应如何?”她心情不好,醒来虽然在梁云止怀里,但玻璃墙外站着卡尔这个煞风景的人,所以她的起床气有点儿严重,“你应该已经整理了资料吧?照片与视频,别告诉我你没有。”
“这个……有的,但不是太清晰。”卡尔有些汗颜,帕克死的时候情形实在是太迅速、太惊悚了,他根本来不及想起来拍高清视频,他拿来的只是摄像头资料。
帕克是用残留下来的超级病毒自杀的,可能只是很小很小的剂量,因为审讯之前,卡尔派人对他进行了非常严格的搜身,连指甲缝都清洗过的那种。当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然而,在使用迷幻剂审讯之后,帕克在六个小时之后清醒了过来,随后要求清洗换衣服,回到关押他的单独房间之后,他躺在了床上,安静、规矩得像是要睡觉的样子。但是,一个小时之后,他身上的皮肤开始变紫变黑,随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等工作人员做好严密的防护措施进去时,房间里是一股难闻的味道,他已经快成白骨了。
“这是什么?这么邪门?”卡尔不敢相信这玩意儿居然比强硫酸还厉害,然而这是他亲眼所见又不得不信。
“超级病毒。”“撒旦之吻”与“初恋之吻”这两种病毒的结合物,就像两个极优秀的人类在一起生出了一个无敌的天才宝宝一样,超级病毒就是一个能在杀死“撒旦之吻”和“初恋之吻”之后,还能杀死一切的怪胎。
卡尔一听超级病毒这个词,头都大了:一个“撒旦之吻”已经让他们疲于奔命了,一个“初恋之吻”是雪上加霜,如果再加上这个超级病毒……人类是活到头了吗?
“已经流传出去了吗?怎么办?”帕克等于是厌世绝望自杀的,而且用这么惨烈的方式,他会不会已经将新的超级病毒传出去了?
“不知道,大概只有上帝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们应该没感染,如果感染了的话,撑不到现在的。”得出这个结论后,傅行歌轻松了一些。目前他们还不知道超级病毒的传播途径,但至少知道空气接触不会感染了。
傅行歌绾起头发,去卫生间洗漱。梁云止一边看卡尔带来的资料,一边小声与卡尔讨论。傅行歌洗好脸出来的时候,他们的检验报告也出来了:一份来自官方的特殊实验室,一份来自维克医生的私人实验室,两人确实暂时都没有感染新病毒。
至少,“撒旦之吻”暂时还能克制。
梁云止轻松许多,凑过去就亲了傅行歌一下:“老婆威武。”
傅行歌一脸嫌弃:“你还没刷牙。”
卡尔隔着玻璃默默地咽下了他们发的狗粮:“那么两位,今天就回实验室工作吗?”
2
傅行歌拒绝了回特殊实验室工作,尽管当初她花费了不少努力才进去,还成了特殊实验室里的顶尖专家。
梁云止自然是傅行歌去哪儿他就跟着在哪儿。
卡尔很有些欲哭无泪:“并不是我们不想维护你,而是当时要注意民意和影响呀……”不管上面怎么想,他反正是相信傅行歌的,但是,上面下令停了傅行歌的职,他也没有办法呀。
傅行歌没理会卡尔的解释,倒是梁云止拍了拍卡尔的肩膀:“我们的离职信已经寄到了你的邮箱,没有人怪你,我们只是希望能够更自由地工作。”
“你们有危险的时候,至少我们还是后盾呀。”婚礼上、柬埔寨,还有这几次,不都是他派人去救援了吗?
“嗯,所以之前那些玩意儿,我就不收专利费了。”傅行歌冷哼了一声,卡尔顿时不装可怜了:现在世界上最顶尖的武器已经不是刀枪等冷兵器了,傅行歌发明的一些小东西,比如102、迷幻审讯剂什么的,简直让他们的工作如虎添翼,只是他们不在,以后就少了不少好用的玩意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