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枕有三年——扶耳兔【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8 23:03:21

  “能堪大任。”
  言子绪蓦然直起腰,表情豁然开朗,神清气爽,甚至感觉有圣光照在自己头顶。
  亏心得很,谢濯臣扫了一眼桌面,起身泰然自若道:“我去换壶茶水。”
  他一走,沈烛音便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他逗你的,其实是因为你有钱。”
  “胡说!”言子绪不满地瞪她,“谢兄才不稀得说好听的骗我呢,他肯定说的真心话!”
  沈烛音:“……”
  他说是就是吧。
  谢濯臣回来时,言子绪已经不在了。
  “他回去了?”
  沈烛音趴在桌上忍俊不禁,“为了不辜负你的期望,他马不停蹄地回去研究如何成为公主衷心且不可替代的狗腿了。”
  谢濯臣抱她上榻,瞧她兴奋的模样,了然道:“你约莫要做他军师?”
  “嘿嘿。”沈烛音抱着他的胳膊摇晃,“反正我也好无聊的。”
  卢家丧事一办,她便回了小院。她身为女儿承认父亲的死亡,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但在孝期,她不方便在外张扬。
  “随便你。”谢濯臣才懒得管这些小事,“睡觉吧。”
  沈烛音挨着他躺下,只见他吹熄蜡烛,盖好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你近来……”她心中狐疑,“怎么清心寡欲的。”
  谢濯臣:“……”
  他假笑了两声,“免得有些人说我欺负她。”
  沈烛音一时语塞。
  沉默良久,她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谢濯臣侧身,将她拢在自己臂弯里。
  “你是不是想问我,会怎样处理楼邵?”
  沈烛音愣了愣,没料到他会这么想,但也没否认。
  “他死不了。”
  谢濯臣简短又直白道,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沈烛音隐隐感到他的不满,又不确定。
  “哥哥?”
  她试探地出声,小心伸手,摸向他的脸,“我不明白。”
  “什么?”
  “前世他想杀你,你都不曾这般厌恶他。”
  四下静谧,连呼吸声都异常清晰。
  谢濯臣闭着眼睛,吐息不匀。
  “你总是对他格外包容。”
  沈烛音微怔,“可本就不是他。”
  “不止此事。”谢濯臣低语,“罢了,睡吧。”
  他的掌心附上她的眼。
  沈烛音来回翻动,但左右挣脱不开,只能强行被他“哄睡”。
  她何时对楼邵格外包容了?如果有,那也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
  时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堂之上,谢尚书一倒,从前的罪证没人遮掩,自然败露。贪腐之账上呈于天,圣上震怒,波及朝中半数人。
  一时之间不能将所有人全部下狱,便杀鸡儆猴,圣上心中最佳人选,唯平西王无疑。
  只是削爵贬官,实乃圣上仁慈。
  平西王和王妃商议,决意迁居出京,远离是非。
  但是楼邵不肯。
  楼家一向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如今一家人坐在一起,气氛却很紧张。
  “我不走。”楼邵坚决道。
  平西王劝慰道:“已然和卢家退婚,你又再无入仕可能,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圣上虽然暂时放过了楼家,但保不齐哪天又拿我们开刀,留在京城只能日日提心吊胆。”
  楼邵执着道:“我不走。”
  “楼邵!”
  平西王妃甚少真的动怒,“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入仕一途,你已经走过一遍,是你自己感情用事毁于一旦。输了便是输了,党争何其残酷,如今能留下性命已是万幸,你莫要不知足。”
  “我没输!”
  楼邵红了眼睛,“娘,你为什么总是让我退让,让我认输?对楼诤如此,如今对谢濯臣也是如此,明明我才是您的儿子!”
  “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才知道你赢不了!”
  平西王妃泫然欲泣,“你顺风顺水长大,何曾受过磋磨。你爹爹犯下贪墨重罪,你以为只是为了钱财吗?你可知你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得罪了多少王孙贵族,你爹他为你善了多少后?”
  楼邵瞥向平西王,后者缄默不言。
  “是我们对你太过溺爱,你纵有才华,却没有处世之能。”
  平西王妃苦口婆心,“你哥哥心思比你敏感,也比你对自己狠,更能忍耐和圆滑。谢氏子是腌臜泥泞里爬出来的,比你狠厉果决不止百倍,你如何赢得了?”
  “邵儿,跟爹娘走吧。”平西王帮腔道。
  楼邵摇着头,低喃,“谁说我赢不了……”
  “爹娘不求你站得有多高,只盼你平平安安……”
  “我不走!”楼邵低吼,“谁说我赢不了,楼诤不就死了吗?”
  平西王妃一愣,霎时万念俱灰,“你说什么?”
  “砰!”
  楼邵颓然跪地,“我没有不听您的话,是他先要杀我的。”
  平西王妃脚步踉跄,幸平西王在侧相扶才稳住身形,满目哀痛。
  “我一定要赢……”
  ……
  眼看着二皇子党渐压九皇子党,忽有一日,两份奏折送到御前。
  一份参二皇子,逼迫下臣拒娶公主,对皇妹心怀不轨。
  一份参刑部谢常守,孝期金屋藏娇,无媒苟合卢氏遗孤。
  皆有悖人伦。
  圣上看笑了,秘密下旨。
  一个禁足皇宫,一个丁忧回家,期满外放。
  朝中两方势力又“无声”恢复了平衡。
第87章 感情
  小院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辛娘子新做的白玉糕。希玉摸了摸沈烛音的小腹,“三个月了吧。”
  沈烛音惊恐地直起腰,“我已经胖得像怀了三个月了?”
  “那倒不是。”希玉的目光扫过她和谢濯臣二人,幽幽道:“外面传的呀!大逆不道谢氏子,灵堂苟合卢氏女。气死老汉藏娇娇,腹中孩儿三月了。"沈虫音无语。
  “外面传这么离谱,对你没影响吗?”言子绪担忧道。
  “没影响我能闲得坐在这?”谢濯臣掰开白玉糕,香味扑鼻,但他没什么胃口,“不过也没什么大影响,反正我都是要丁忧在家的。至于谣言什么的,有二皇子珠玉在前,我这等微末小官的风流韵事实在算不了什么。”
  希玉点点头,“确实,二皇子觊觎皇妹的消息比你门这传得凶多了。”“这都哪里传出来的?”
  谢濯臣冷笑,“还能有谁。”
  九皇子府,九皇子亲自送来晚膳,“你且安心在我这住下,你爹娘出城我会安排好。”
  “谢了。”
  九皇子翻白眼,“你这样礼貌着实让人不适应。”他又叹了口气,“如今我们扳回一城,你觉得此事能关二皇兄多久?”
  召邵望着窗外,有些疲惫,“等熙嘉出嫁,他自然就出来了。”
  “你是如何知道二皇兄这等心思的?”九皇子颇为好奇。
  楼邵冷哼一声。
  “我从前非常不理解,纵然谢濯臣天资卓绝,也不会让二皇子这般信任和拉拢。到死才想明白,也许当年你门一同在鹿山书院走的那一遭,他便知道谢濯臣和他是同道中人。他看熙嘉的目光,和谢濯臣看沈烛音的眼神,别无二致,从不 清白。”
  “什么兄长,全都是心怀龌蹉的伪君子。”
  天色渐暗,趁着谢濯臣走开,希玉凑近沈烛音,小声问:“最近,你们晚上那个吗?”
  沈烛音:“……”瞪了她一眼,“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宽。”
  “不是啊。”希玉摊摊手,“你不觉得他最近很奇怪吗?”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结结巴巴,“每天情绪稳定,平和的跟……跟老头似的。没事就喝茶看书,手里还盘个檀木手串。那气质……修身养性,超然脱俗,他是要修仙吗?还有啊,也不怎么吃东西,吃也就吃口素,他该不是要出家吧。”
  沈烛音:“……”
  她这么一说,还挺像。
  “所以我问你,你门晚上那不那啥啊。”
  沈烛音忽然悲伤。
  希玉见她表情,觉得她又好笑又可怜,“那你们晚上都在干嘛,盖被子纯聊天吗?”“我们……”沈虫音闷哼一声,“寝不语你知不知道?”状态就像回到了书院,除了挨在一起之外。
  希玉没忍住笑出声,“连聊天都没有!”她拍了拍沈烛音的肩膀,“你可悠着点,别真让他出家了。”
  沈烛音:“……”
  另一边书房,谢濯臣写着信件。言子绪抱着账本蹑手蹑脚靠近,“你在二皇子通信吗?”
  “嗯。”
  言子绪神态不自然,“公主最近,是不是都不会出宫了。”
  谢濯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她之前都是偷跑出来的,如今谣言那么凶,圣上定是要抓紧时间给她择婿平息谣言,对她看管更严了,一时半会出不来。”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没准下次见就是公主大婚了。”言子绪挠挠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怎么,公主招婿,你想去试试马?”“我……我……我怎么可能。”
  谢濯臣点点头,“也是,公主跋扈,你必然不会喜欢她。”
  “她没有!”言子绪替她辩解,“她不是对所有人都那样,对待比她弱小的人,还挺温柔的。”“但她容易生气,不好相处。”
  “没有,她也就是闹闹小孩子脾气,大多时候还挺可爱的。”
  谢濯臣煞有其事道:“她没有沈烛音漂亮。”
  “她怎么没有……”言子绪神色古怪,“你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公主哪里不漂亮了。”谢濯臣轻笑,“既然你觉得她哪哪都好,怎么不乐意去争一争驸马?”
  “我……”言子绪扭扭捏捏,“我只是个商户,她是公主。而且我也不聪明,没什么优点,哪里配得上人家。”
  谢濯臣略作沉思,“也是。”
  言子绪:“……”
  他急了,“你不是应该鼓励我吗?就算我自己觉得我不行,你也应该反驳我啊!你要想方设法说服我!”
  谢濯臣白他一眼,“她嚣张你离襄,她什么都不怕你什么都怕,她奢靡你有钱,你们简直天生一对。”
  言子绪笑了。
  “你傻笑什么?”
  “谢兄。”言子绪乐呵道,“你还是这样说话我比较习惯。”
  谢濯臣:“……”
  “可你还是没有让我有底气啊。”言子绪期待地看着他。
  谢濯臣无奈,“虽为商户,但天下不能无商,聚天下财,言为首。你如何算不上天下第一呢?”言子绪嘴角上扬,笑容灿烂。“再多说点。”
  谢濯臣:“……”
  真想做个哑巴。
  两日后,言氏散财,建庙布施,广结善缘。
  言氏子得以入殿堂,面呈天恩。
  别无他愿,唯,求见心中皓月,熙嘉公主。
  那天场面严肃,言子绪紧张得手心出汗偏偏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遥遥相望,他看到熙嘉对他说了三个字。
  “你来了。”
  幸好,言子绪想,幸好他来了。
  “你不是说,要嫁这天下最好的儿郎吗?”楼邵不解,“如今却瞧上一个笨蛋?”
  熙嘉近来被严加看管,哪都去不了,最多到皇兄府上做客。九皇子府,她和同样避风头不能外出的楼邵对月小酌。
  “笨蛋有什么不好?”
  熙嘉望月,笑成眯眯眼,“笨蛋简单、直率、天真烂漫,会给你最诚挚的爱和最热烈的怀抱,哪里不好?”
  楼邵一顿,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他晃晃脑袋,想要将她驱逐,却不奏效。最后,他只能喝下一壶闷酒。
  “而且,什么是笨蛋?”熙嘉回头看他,“只是单纯,不以坏心思去揣度他人,便是笨蛋吗?”楼邵不语。
  熙嘉瞥过他的神情,阴阳怪气道:“我看那些仗着别人真心相待,以为自己将人看透,便自诩睿智,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家伙,才是真的笨蛋!”
  楼邵垂首,盯着地面。
  “喂!”
  熙嘉推了推他,“你当真不打算表明心意了吗?”“什么心意?”楼邵别过脸,“你别乱说话。”
  “哦。”熙嘉鄙夷。她放下酒壶,伸了个懒腰,“罢了,本公主大婚,你记得来啊!”
  楼邵自嘲,“邵乃一介庶民,如何踏足公主大婚。”
  “你不是聪明吗?自己想办法呗。”
  熙嘉一只手括在嘴边,调笑道:“反正朋友大婚,某人肯定会来。你不来的话,可就见不到她了哦。”
  楼邵恍惚。
  另一边,同样在月下,沈烛音枕在谢濯臣膝上,把玩着九连环。
  手里物件叮当作响了半刻钟,也不见她解出个所以然。她哼哼两声,去瞧在看手书的谢濯臣。
  “自己的事自己做。”谢濯臣看也不看道。他的食指缠绕她的发尾,一次一次,乐此不疲。
  沈烛音负气地把九连环丢开,顺着他的身体,攀上他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二皇子的手书。”
  谢濯臣一只手环过她的腰,“只有熙嘉公主大婚结束,他才能解禁足。于是我告诉他,言子绪与公主是假成亲,只是我为了让他自由的权宜之策。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给言子绪大婚使绊子。”
  “那之后被他发现,成婚是真的怎么办?”
  谢濯臣低头,沈烛音仰面,以为他要亲吻。结果他只是用脸拨了拨她的头发,“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沈烛音咬牙切齿,“那等二皇子登基,言子绪不是惨了吗?”
  “那就看他自己本事了。”谢濯臣轻笑,“按照前世走向,圣上虽然身体不好,但即便是苟延残喘,也还有四年。或让公主怀上孩子,或借驸马身份站稳脚跟,首富之位无法撼动,二皇子即便登基,也要有所顾忌。总之,办法多得是。 ”
  沈烛音捏紧拳头,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
  “怎么了?”谢濯臣察觉她的异样。
  “没怎么。”
  沈烛音从他怀里挣脱,跑开时撂下一句,“我今天和希玉睡。”
  “你……”
  谢濯臣不解,和希玉睡就和希玉睡,跑那么快干嘛。
  夜半时分,希玉翘着二郎腿感叹,“要么说世事无常呢,你从前躲我这,是因为不想他对你做什么。现在躲在我这,竟然是因为他不对你做什么。你也是闲得慌,你直接说不就好了。”
  “说什么说。”沈烛音踢了一脚被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希玉叹了口气。
  沈烛音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你怎么了?”“我没怎么啊!”希玉故作轻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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