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 初伊收到杨隐舟发来的照片, 他还真按照她的吩咐将她指定的婚纱照挂在了卧室的墙面上, 还有几张双人和单人的照片塞进小相框里,分别在卧室、客厅和书房的桌面上放着。
其余的, 也都整理好收藏在实体相册中。
相册一式两份,杨隐舟不在乎花多少钱, 多弄了一份给初伊,邮寄到了澳洲。
初伊收到快递,拆开看见相册,还有几个做工精致的木质相框,笑得合不拢嘴。
她在相册里挑选了心水的几张塞进相框里, 摆在卧室和画室的桌面上,其中有两张是杨隐舟单人的。
婚礼要筹备的事情还有很多, 接下来还有半年不到的时间了。
从他们的聊天中,初伊愈发感觉到时间的紧迫。
杨隐舟经常会让她做一些选择, 首先需要确定是请帖,找了两个设计师来设计,出来四五个方案,初伊没一个喜欢的。
好看是好看,总觉得差点儿意思,千篇一律的设计,套用到别的新婚夫妻上也完全适用,没有任何特点。
最后,她说,“我来设计吧。”
杨隐舟在视频那头浅笑,“行。”
初伊是美术生,对这种东西要求是很高的,既然别人不能满足,那还不如自己来设计。
既省钱,又有意义。
于是,每天下班回来,初伊都在画室里闷头设计请帖,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她就把成品设计出来了。
蝴蝶绑带的设计,蝴蝶的羽翼中间连接着黑色的丝带,将丝带打的结打开抽出来,再把蝴蝶的翅膀往两边推开,才能看清里面的图片和文字。
初伊画了她和杨隐舟的漫画形象摆在中间,紧接着是真挚又诚恳的手写邀请函,最后便是许多邀请函都会有的关于他们的甜蜜瞬间。
请帖是初伊设计的,伴手礼是杨隐舟采购的,婚礼前四个月他们就把邀请函和伴手礼发送了出去。
至于婚礼场地,初伊全程没操过心。
杨隐舟的审美最起码在及格线以上,她更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惊喜,打算回国的时候再去现场看。
新学期开学加上筹备婚礼的事儿,初伊每天都有事在忙。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回国还剩一个月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紧张。
邀请函给Clara也发了一份,但Clara似乎在国内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对回国这件事十分抵触,百般纠结之下终是拒绝了她的邀请,只祝福她婚礼顺顺利利,沾沾喜气就够了。
回国当天,澳洲正值雨季,每天都在下雨,而京北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因有婚假,杨隐舟特地来了澳洲接她回去,从落地到起飞,他在澳洲只待了半天。
在飞机上,初伊窝在他怀里讨论着后天的事儿,十分担心自己出糗、出错。
杨隐舟却让她随心便好,这不是上班,也不是重要的晚会,是人生中最快乐最值得纪念的一刻,而这一天无论哪个环节出错了还是没有出错,都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开心,享受就够了。
初伊觉得有道理,也不那么担心了。
按照杨隐舟家里的习俗,一般在婚礼的前一晚是要宴请亲戚朋友在家里吃饭的。
初伊和杨隐舟上午降落机场回到国内,接近中午才开车回到老宅。
彼时可以看见家门口的庭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摆了七八张圆桌在外头,客厅里堆满了食材和各种酒水饮料,厨房有三四个专门花钱请来的厨师在做饭。
左佩芸在厨房里监工,杨爸爸在客厅里招待提前来到的亲戚,杨亦森和顾淼则一起在院子里按照今晚来吃饭的人头数摆放椅子。
摆好了就拿出手机,两人一起偷偷打几把游戏。
初伊看见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事忙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也更加有了明天要举办婚礼的实感。
左佩芸看见他们回来了,笑着对她说:“新娘子回国了啊?快上楼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晚上可有得忙了。”
初伊贴心道,“其实我不是很累,昨晚在飞机上睡得挺沉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可以帮一手。”
“不用不用。”左佩芸说,“都忙好了,只差饭菜还没做了,你们刚下飞机,快去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去叫你们下来。”
“好,那谢谢妈了。”
杨隐舟上楼后跟她说,“按照习俗本来你家那边也要摆几桌,你在那边吃,我这边吃的。”
“那现在呢?”初伊好奇地问,“我爸那边也有人在做饭啊?”
“没有。”杨隐舟担心她听到后难过,没将前阵子两家商量婚事的琐碎过程告诉她,“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我们已经结婚几年了,只是补办婚礼,所以干脆不分开了一起吃,你爸那边的亲戚也过来这儿。反正院子够大,再多人也塞得下。”
顾明生这个刻薄的人,能跟他交好的亲戚能有几个?
初伊都心中有数的,而梅月华的亲戚更不用说了,压根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到时说不定一个都不会来。
要是真按照原定的习俗去弄,初伊想顾家那边估计会弄得很尴尬,跟这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隐舟大概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干脆合并了。
初伊挽着他的胳膊说,“怎么吃饭?吃什么?我都不在意的,我在意的只有你,你在就好,好想一觉睡醒到明天早上啊,这样就能跳过这些繁琐的事情,快进到我们婚礼的时候。”
杨隐舟帮她把睡衣找出来,让她去淋浴。
初伊抱着睡衣,很是无奈道,“可惜,现在睡觉,一觉睡醒只能快进到晚上跟一大票的亲戚打交道。”
杨隐舟揉她脑袋,让她放心,“你负责吃就好了,我来应付。”
“好。”
洗完澡,初伊还真困了,上床睡了会儿。
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被杨隐舟叫醒,楼下叽叽喳喳的,全是亲戚在闲聊和小孩儿乱跑的声音。
她忙睁开眼睛去看时间,“几点了?”
“六点半,起床洗把脸下来吃饭。”
初伊坐起身来,屈着膝盖发呆了一会儿,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都来了吗?”
“嗯,已经吃上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叫我呀?”初伊白他一眼说,“我现在下去岂不是很没礼貌?”
他将她颊边的碎发到耳后,不在意地说:“这里是我们家,谁会说你没礼貌?”
“虽然他们不会说,但有些人心里会这样想的啊,尤其是我爸那边的亲戚。”
“别管那些人就好了。”
初伊起床洗了把脸,没时间化妆,大晚上的也不想化妆,换身衣服就这么素面朝天地走下去了。
大姨在抱孙子吃饭,看见她喊了声:“一一啊,怎么现在才下来?我们都吃上了?”
初伊笑得极甜道:“那就多吃点呀!刚下飞机,时差有点没调整过来,刚睡了会儿。”
大姨问,“才刚回国啊?”
“对。”初伊说,“中午到的家。”
“真辛苦!”
“不苦不苦,毕竟假难请嘛,也是没有办法。”
杨隐舟将她捎到主桌去吃饭,杨亦森和顾淼都坐在旁边,同桌还有顾明生和梅月华。
梅月华看她,嫌弃地呦了声,“回来了也不回家一趟,请吃饭这个点才下来。初伊,你在人杨家都这么没规矩的?”
初伊正想反驳她一句,杨隐舟替她开了口,“杨家本来就没规矩,什么时候吃饭,想吃什么,吃不吃都看心情。怎么,你们家很多规矩吗?”
梅月华看他一眼,谄媚道:“隐舟,虽然是这么说,但毕竟这两天是大日子,主人家还是守点规矩好。我这么说也是替她着想,她这么晚下来,别的亲戚怎么想?”
杨爸爸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着小酒,本不想掺和这些,突然硬气了一回,放下酒杯,以大家长的语气说:“能怎么想,只能证明初伊在我们家过得很好,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少说两句吧,大喜的日子不挑刺不痛快是不是?”
顾明生看不过去说了她一句,梅月华自讨没趣地闭上了嘴,没再说一句话。
这边来的基本都是杨家的亲戚朋友,初伊没认识几个的,杨隐舟让她在这吃饭就好,他去敬几杯酒。
初伊便听他话乖乖地坐在位上吃饭,偶尔跟杨亦森聊几句天,视线却一直黏在杨隐舟身上没挪开。
一顿饭下来,杨隐舟光喝酒了,初伊光吃饭了。
客人都散了后,初伊进厨房偷偷做了碗醒酒汤给他喝,杨隐舟以为是左佩芸做的,尝了下发现味道很怪,视线锁定在心虚又忍不住期待的初伊脸上。
初伊问,“怎么样?很烫吗?”
“嗯,是有点。”
“那慢慢喝。”
他并没有说开,强行把这碗汤喝掉了。
夜深了,初伊扶他上楼休息,他仍有些醉醺醺的,帮他把上衣脱掉,让他进浴室洗澡。
杨隐舟摸着她的后颈,如狼似虎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帮我,好不好?”
初伊伸出手指,推开他半分,笑着说:“你别得寸进尺了,按理说今晚我们该分开睡的。”
“有什么所谓?”他勾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笑得放荡又慵懒,“别人又不知道,我们在房间里会做什么。”
“不行。”初伊很有原则道,“时间不早了,洗完就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呢!你再忍忍吧,明天晚上……”
她贴在他的耳边,保证说,“随你做什么,都可以。”
“随我做什么?”
“嗯,”
“行。”
他妥协地一个人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发现初伊已经睡了,可见她有多累。
杨隐舟没敢吵醒她,小心翼翼地上床,也盖上被子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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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初伊早上六点就起了床。
彼时家里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没醒,初伊已经跟杨隐舟一起出发去了婚礼附近的酒店。
他们不喜欢抢亲堵门这样的环节,干脆把其中的步骤省略了。
新郎新娘和所有伴娘伴郎一起在一个酒店套房里化妆,聊聊天,叙叙旧,互相打趣一下也挺好的。
初伊的伴娘是许吱,还邀请了她的一个高中同学,两个大学同学来充当姐妹团。
杨隐舟早早吩咐了酒店的厨房,在八点之前将早餐送到房间里。
路上有点塞车,杨隐舟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酒店,是所有人中最晚到的两位。
刚推开门走进去,许吱就跟几个伴郎一起给他们弄了几个礼炮惊喜,轰的一声,将初伊吓得不轻。
“干嘛呢你们!哪来那么多这种东西。”
“今天是你结婚的大喜日子啊!”许吱指了指地面还有一大包说,“肯定得多准备点啊!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啊,快快快,来吃早餐,我们都吃一会儿了。”
初伊被许吱递来一个盘子,朝桌面看去一眼,惊了一瞬:“这么多?”
杨隐舟这是让人搬了个自助餐上来吧,饺子、面包、咖啡、玉米、牛奶、炒粉、炒面、粥应有尽有。
许吱狗腿子地感谢他们的款待,“我参加过七八次婚礼,做了三四次伴娘,第一次见到这么用心的,连早餐都这么丰盛。杨老板,你想得也太周到了吧!”
汪景胜作为今天的主伴郎,已经换好了衣服,温莎结系在领口显得他人正经又滑稽,格外自豪道:“当然,也不看这是谁的婚礼,咱们老大用心又有钱,半年前就在准备这些了,当然想得周到了。”
初伊今天邀请来当姐妹团的高中同学,是高中跟她最要好的姐妹,也是当年杨隐舟送她上学,开玩笑说把他介绍给她认识的那一个。
她走到正在喝粥的初伊身边说,“一一,我怎么觉得你老公有点眼熟啊?”
杨隐舟坐在一旁给初伊剥鸡蛋,闻言看她俩一眼,仿佛在问为什么眼熟。
初伊咳嗽了两声,听见她问道,“不会是那时候我们开玩笑说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哥哥吧?”
“别说了。”
当时年纪还小,背着杨隐舟,初伊什么玩笑都开过。这种陈年旧事,她不太想让杨隐舟知道,被他知道了晚上肯定又要来嘲笑她。
汪景胜耳朵很灵地听见,八卦地问:“什么介绍给你认识的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高中同学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道,“高三的时候,有一天上学,我看见初伊是被一辆私家车送来学校的。她下车跑进了校门,没一会儿车上就有个男人下来喊住她。”
在她说到“她下车跑进了校门”的时候,杨隐舟便记起她说的是哪一天了,不禁也跟着好奇,“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会儿咱们开玩笑问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初伊说他已经工作了,一看就不喜欢我们这种年纪小的小豆芽。”本以为到这就结束了,高中同学顿了几秒才将初伊后来说的那句丢脸的话说出来,“她还说就算喜欢,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是她先得手。”
许吱抿着唇在旁边笑,“一一,你才几岁啊?能不能矜持点啊?”
初伊没法解释地说,“我都是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