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直接转身面对着温絮:“你若想在家里做饭,我可以请阿姨过来。”
温絮赞同地点点头:“可以,反正我也不会做。”
见他要上楼,温絮忙招手喊道:“对啦,我能不能先洗个澡,换身衣服。”
这身敬酒服穿着是在难受,现在既然回家了,也不需要应酬,恨不得马上换下来。
陆时谦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点头:“我领你去卧室。”
温絮快速将拖鞋换上,提着裙摆跟在陆时谦身后,噔噔噔上了二楼。
这期间,陆时谦大略跟她讲了下二楼格局,温絮边偏头打量,边乖巧应声,初入陌生环境,心里跟生理上都不太适应。
可能他本身是律师的原因,讲解清晰明了,就算没进去过的房间,她脑中也能根据他的描述浮出画面。
几番下来,温絮对于这个新家也算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间是主卧。”
陆时谦单手推开卧室门,目光看向最里端:“之前温家叫人送过来的衣服,阿姨打开都挂衣柜里了,若有缺的,明天让人帮你配齐。”
“谢谢,等会儿我看看。”
温絮顺着他开门的动作往里走,下意识抬手去摸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那一瞬,屋内景象让两人均愣在原地。
各种颜色的爱心气球挂满整个房间,红色大床上,用干果堆砌成的四个大字极其显眼,而这字样他们并不陌生,恰巧是楼下某位姑姨喊的那句——早生贵子。
温絮以前倒是听人说过婚床会有这些布置,现在头回见着,倒觉得新奇。
“没想到你们陆家也兴这套风俗。”
她笑着回头,对上陆时谦那双错愕的眼神,才明白,屋里这番装饰,某人并不知情。
紧接着,就见男人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地把床上那堆干果收拾干净:“你先去洗澡,这边我来收拾。”
看着男人毫无怜惜的推翻,温絮上前善意提醒:“你提前拆掉这些,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是大家用心为我们准备的婚房。”
话落,陆时谦手上动作忽顿,扭头看她几秒后,认真询问:“你想按照这些流程往下走?”
“我……”对上男人意有所指的黑眸,温絮秒怂:“需要帮忙吗,两人收拾可能会更快一点。”
她疯了才想,陆时谦既然没有此意,她还巴不得呢。
在两人配合下,卧室最终回到最初的样子。
此时没了红色的点缀,黑白灰的配色逐渐显现,高级清冷,光洁如新的地面能投射出屋内每一个细节。
温絮见男人专心铺着床单,指尖快速滑过桌面,放在眼前细细查看,粉嫩的指尖透着莹白,从上面找不到一层灰点。
对此,她更加确信陆时谦,有着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强迫症这点不难看出,从楼下那本对角书,以及某人还在奋战整理对齐的床单,均能得出结论。
温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什么耐心观摩他这些细节,转身进了衣帽间,打开那个属于她的衣柜。
一堆杂乱无章的衣服被挂得整整齐齐,长短有序,她记得自己塞进皮箱时为了省事,几件衣服裹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上衣和裤子。
现在再看,一目了然,还能轻松找到自己平日在家穿的睡裙。
视线侧移,另一端是陆时谦整齐有序的黑色西服,款式颜色都一样,黑西服白衬衣,不细看还以为是同款。
衣服跟他人一样,都属于性冷淡风格。
温絮关门时,迈开的脚突然顿住,垂眸思考半秒,又把那条裙子挂了回去。
最后挑了件保守的长衣长裤。
-
洗完澡出来,卧室已经看不到陆时谦的身影。
温絮抬手将头发盘起,视线不经意扫过那条灰色床单时,神色稍愣。
两米宽的大床,光滑平整,已然找不到初见时的褶皱。
温絮原本想躺着玩会手机,这一刻,心思全无。
算了,还是别破坏人家的劳动成果。
窗外天黑的很快,六点多钟太阳就彻底落山了,月亮逐渐与浓墨重叠隐没夜空,染上皎洁的白光。
温絮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米色披肩穿上,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她率先探出个脑袋瞅了眼廊外,安静无声,空荡到连风声都不敢光顾。
都说结婚当天最累,温絮这会儿是深有感触,天没亮就爬起来化妆,中途还来回折腾好几个地。
饿得前胸贴后背,等正式开席,别人坐着吃饭,他们却只能举着酒杯四处游荡。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吃饭的时候,宾客们又相聚离开,他们不得已起身相送。
这一来二去,自然也吃不到什么东西,好在陆时谦喝不了酒,酒杯都用温水代替,不然熬到现在,非死人不可。
温絮揉了揉叫嚣已久的肚子,也不管陆时谦人在哪里,兀自下楼去找吃的。
只是当她拉开冰箱门,看到那一排排整齐的矿泉水时,突然有点想家了。
温家再不济,好歹冰箱里能存放她最爱的新鲜水果,以及吃不完蛋糕和雪球。
可这里……
现在有桶方便面也能解她燃眉之急。
温絮生无可恋关上冰箱门,视线又在客厅搜寻一圈,几秒后,彻底对陆时谦家没抱任何希望。
做饭阿姨还没到,温絮这会儿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外卖上。
她边低头滑动手机,边抬脚往沙发处移动,浑然不知暗处有双剔透的眼睛,正默默关注着她。
温絮盘腿而坐,指尖在页面上来回滑动好几圈,最后点了一份披萨,两对烤翅,外带一杯鲜奶奶茶。
付款成功,温絮高举双手,身子正打算往后靠时,手背类似摸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还未回头,手背又率先被温热的舌尖舔了下。
“……”
身体忽僵,紧接着脑子嗡的一声,如炸开般,让人毛骨悚然。
不清楚刚刚是个什么东西舔了她。
凭着那丝探索真相的勇气,温絮一点点转动僵硬的脑袋,只是当目光对上一只乌漆嘛黑的黑猫时,她惊恐地跳了起来。
“陆时谦,你家怎么会有猫!”
“它还是黑色的!”
“现在还很凶的看着我!”
温絮连喊三声,硬把在书房忙工作的陆时谦喊了出来。
他看清楼下景象,急着出声:“七喜吓到你了?”
温絮抬眸看向陆时谦,理直气壮道:“你不是说这里就住你一个人吗,那这只猫是算什么?”
陆时谦垂眸看了眼气势汹汹温絮,又偏头去此刻昂首挺胸,眼里没有丝毫畏惧感的七喜,很轻皱了眉:“抱歉,忘记跟你说,我还养了只猫。”
“你能送人吗!我有点怕它!”
温絮抱着双腿往后退,一脸忌惮望着眼前的黑猫:“而且它看着好凶,感觉急眼了还会咬人。”
“不会。”
陆时谦小跑下楼,信誓旦旦保证:“七喜虽然是只公猫,但很懂分寸,不会轻易攻击人。”
温絮没跟动物有过接触,平日看到体积大一点的狗都会发怵绕着走。
其实对于猫她并不排斥,只是眼前这只黑猫犹如夜色中的魅影,黑眸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瘆得慌。
特别是她刚刚回头与它对视那眼,差点没把她带走。
“你怎么保证!”
陆时谦回头看她一眼,转身朝七喜招手。
后者不再盯着温絮,蓬松而长的尾巴高高竖起,四肢修长有力,每迈出一步都优雅从容,高冷的姿态与主人如出一辙。
见七喜站定不动,陆时谦屈腿下蹲:“握手。”
七喜听到指令乖乖伸出右手。
温絮瑟缩着身子去看一人一猫的互动,见每道指令七喜都能胜利完成,她恍然明白陆时谦的用意。
这男人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七喜通人性,并不是不可控的动物。
“七喜最初是只流浪猫,我捡到他的时候又脏又瘦,路边任何一只小猫都能轻易把它吓跑。”
陆时谦站起身,看到微缩在沙发上的女孩,再次保准:“如今它可以分辨不同的声音和洞察到细微的事物,思维和判断能力都能轻松掌控,所以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
温絮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陆时谦能为七喜解释那么多,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情感。
而她,今天刚搬进来,总不能无情到要他二选一。
就算二选一,恐怕留下来的也会是这只猫。
人不如猫,何必要自取其辱。
可刚刚虚张声势搞那么大,她面子上抹不开,沉默片刻,只能傲娇地别过头:“如果它真伤了我,可留不得。”
陆时谦:“嗯,若它伤了人,必会受到惩罚。”
见女孩噘嘴不吭声,陆时谦轻声补充:“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七喜很好相处。”
“再好相处,我还是不喜欢它。”
温絮偏头瞅了眼此刻气势薄弱的黑猫,憋半天,冒出句:“它长得……一点都不可爱。”
-
外卖送到时,陆时谦和七喜已经上楼了。
临走前温絮问他要不要吃点,男人似乎对她所点的食物不感兴趣,说句不用后便消失在楼道。
温絮吃着热乎乎披萨,喝着鲜奶奶茶心情美翻了,边吃边单手操作手机,还不忘给商家好评。
直言分量太足,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吃饱喝足,温絮在楼下磨蹭好半天,眼皮实在支撑不住,这才抱着手机上楼。
其实她早就困了,夜深人静,始终不敢上楼去面对陆时谦。
想到他白天说“酒席过后,自然是入洞房”,就算他利落收拾完床上那些干果,温絮还是心有余悸。
领过证,拜过堂,人家真要行夫妻之事,她并没有理由拒绝。
几分钟的路程,温絮慢吞吞硬走了十多分钟,临靠近主卧房,还侧耳听了听声。
灯光不是她出门时的亮度,看来是陆时谦中途调暗了,屋内静悄悄的,连行走的动静也没有。
他睡着的几率不大,却也有可能。
带着疑惑,温絮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脑袋还像出门那会儿往里探,却好巧不巧撞上男人那双清冽有神的黑眸。
“……”
被当场抓包,温絮索性也不拘着,直起身,大大方方关上房门,事后还故作淡定跟他打招呼:“还没睡呢。”
“嗯,没睡。”
温絮缓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正打算来个秒睡,耳边却冷不丁听到陆时谦后面那句。
“在等你。”
第五章
“等我?”
温絮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因这两字被重新勾起,掀被子的动作稍顿,慢吞吞扭头看他:“……有事。”
“嗯。”
陆时谦将手上书放置一侧,表情严肃认真:“就七喜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七喜?
只要不是同房,说什么都行。
温絮弱弱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楼下我们不是说过了,只要它不招惹我,我能与它共存。”
话毕,她掀开被子,直挺挺地躺了进去。
“七喜的问题是我忽略了,在你来之前这里只有我跟它,活动区域它很随意。”
陆时谦顿了下,偏头去看把自己裹得像蚕宝宝似的温絮:“现在我们是夫妻,这里也算是你的家,你有权利规范七喜的活动范围。”
温絮还在考虑要不把脑袋也盖上,耳边徒然听到“家”这个字眼,一时愣住。
其实事后,温絮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她是今天刚搬进来的新人,而七喜已经陪伴他多年,她直接提出送七喜走这话,对陆时谦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毕竟这里是他家,他权让谁居住。
但现在他却说这里也是她的家,她同样拥有这个家的决定权。
温絮抿了抿唇,不管陆时谦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听完心里的确舒坦不少。
她捏着被子转身,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眼底酝酿出几分怜惜:“其实我也没那么苛刻,只要它不跑进我们卧室,其他地方都行。”
陆时谦点头:“这个你放心,七喜从不乱进卧室。”
“嗯,那就好……”
温絮说到一半打了个哈欠,兴许太困没了再聊下去的欲望,直截了当问:“你还有事吗,没有我想睡了。”
“没。”陆时谦垂眸看她,平静道:“要关灯吗?”
“嗯,关吧。”
“啪嗒”一声,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耳侧清晰传来男人躺下的窸窣声,床垫凹陷那一瞬,温絮抓住被子的手收紧,呼吸凝滞。
距离拉近时,呼吸间全是男人身上那股陌生的沐浴香,丝丝缕缕,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流窜,黑暗中,无端添了几分道不明旖旎。
“你紧张。”
温絮猛然回神,嘴硬道:“没有,只是突然换个地方睡,有点不习惯而已。”
陆时谦不作声,安静了好一会儿,又问:“你在想同房的事?”
看吧!
这人憋了一晚上,终于奔入主题了!
她能不想吗,活了二十六年还没谈过男朋友,更没有那方面的经验,都说第一次很疼,万一他硬来,她在想应该如何应对。
温絮撇嘴反问:“你不想?”
“放心,这方面我不会强求你。”陆时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也暂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
温絮挑眉:“真不强求?”
“嗯。”
“我要一直不同意,也可以?”
陆时谦认真想了想,回答:“未知的事情,我不保证。”
“你看,你对这方面还是抱有想法。”温絮抓着不放,想弄清楚他的真实想法:“而且暂时这个词,根本没有保证性。”
陆时谦盯着虚空沉默几秒,随即合上眼帘,不再与她争辩:“睡吧,你若再问,我就不保准了。”
温絮急忙拉下被子,快速转过身:“睡睡睡,不问了。”
-
夜色渐浓,随着月亮的昏晕加重,大地悄悄融入温馨的夜色之中,逐渐沉睡了过去。
听着耳边平稳有序的呼吸声,陆时谦闭上的双眼缓缓睁开,几秒后,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直至出了卧室,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他偏头捏了捏绷紧的眉心,顺着楼道往下走,回想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与他人同睡的习惯,今晚多次自我催眠,却屡屡失败。
打开客厅夜灯,从冰箱拿出恒温矿泉水连喝了几口,再抬眸,目光不经意扫过厨房中岛台。
细看才发现这里似乎有了变化,原本一尘不染的桌面出现很多剩余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