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占巴和那奔说话的声音,但这屋子实在是太隔音了,两人没能听到多少内容。
只不过能依稀听到姓骆的名字一直反复出现在对话中。
骆清河皱起眉头,屏气凝神的听,他总感觉那个名字的读音陌生而熟悉,可惜还没等两人听个清楚,这一行人已经快步走过这条走廊。
好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隔着一堵墙的外面,此刻竟然还藏着两个人。
第59章 被发现了
等到脚步过去好一会, 隋昭昭才手脚并用的动了起来,由于裹着空调外机的这个铁栏实在是太狭窄了,她找不到借力点, 手掌只好撑住骆清河的大腿试图从跪姿重新站起身来。
谁料骆清河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吓得隋昭昭手一滑,手上的支点泄力, 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摔, 又被骆清河自然而然的接到了怀里。
纳河的早晚温差极大,白天里穿短袖都不过分,夜里却必须裹上厚厚的羽绒服, 所以在这里同一时间段能看到一年四季不同的穿搭。
为了方便活动, 隋昭昭身上还是那套设计感跟情/趣扮演有的一拼的黑纱, 柔软的身躯摩擦着干硬笔挺的布料,骆清河隔着厚厚的冲锋衣仿佛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
“别乱动。”骆清河按住她的后腰, 把人老老实实的禁锢在怀里,亮出老式按键手机上那块小小的屏幕, “占巴的电话。”
隋昭昭瞬间也不动了,屏气凝神的将注意力放在骆清河的手机上。
他一边把注意力拉回这个十分致命的来电人身上, 一边又清晰的感觉到了腿上温热的身躯带来的头皮发麻的触感,伴随着熟悉的清香。
“骆先生, 你在哪里?”占巴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从房间出来后仿佛就从室内消失了, 没有任何房间的监视器里能够看到他的踪迹。
骆清河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占巴微微停顿一下,“只是想通知骆先生别忘了后天晚上的聚餐。”
占巴叠着腿坐在沙发上, 裸露出的那一只眼睛微眯着,在灯光下闪烁着危险而深邃的光, 右手的食指轻敲,那是一种隐秘而锐利的打量。
突然,对面传来一声娇嫩至极的女声,仿佛是掐出水儿来般的轻柔的嗓音,似娇似嗔的在话筒里响起:“清河,谁呀?”
亲妈来了都听不出这是隋昭昭本人的声音。
很显然骆清河也被这一声惊得手腕一抖,在隋昭昭威胁的目光下迅速调整状态,刻意压低的声音又恰好被话筒收录道:“公事,你到旁边等我。”
占巴骤然听懂了他在干什么,暧昧的笑了一声,语气抱歉道:“看来我打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不打扰骆先生的雅兴了。”
电话挂断,危机暂时解除。
“从脑子里忘了。”隋昭昭威胁他。
骆清河得寸进尺的扣住她的手腕,十指相扣,觉得她这幅欲盖弥彰的样子很有趣,轻笑道:“忘什么?”
“你要我揍你吗?”隋昭昭语气不善,“这是为了帮谁?”
骆清河“哦”了一声,距离太近温热的气息洒在隋昭昭的耳廓上,让她不自觉的往后退,却又被后腰的手掌满满的抵了回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忘了那声撒娇。”
隋昭昭没好气的找了个刁钻的角度踹了这狗一脚,踩住窗沿重新翻了进来。
姓骆的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紧紧的贴了过来,把黑纱拉到了隋昭昭的顶上,环住她的肩膀搂着腰,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山一样把她笼罩在底下,低声道:“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别乱跑。”
两人在房门口的监控处上演了一把意乱情迷,总算是避开所有摄像头回到了房间里,占巴就算再变态也没有变态到在房内按摄像的程度。
第二天一早,骆清河就感觉到了气氛不一般。
走廊外人来人往杂乱的脚步声极多,就连门口的守卫换班都勤快了许多,骆清河出门随口向占巴打听了两句。
只看见占巴戴着眼罩的脸盯着门外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没什么大事,只是楼内溜进来了一只死老鼠,骆先生安心,我很快就会解决的。”
骆清河风轻云淡的点头,心下却一震。
——他发现隋昭昭溜进来了?
——那么久没发现,怎么今天突然发现了?
“占巴先生可别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了,”骆清河冷淡的扬起眉梢,“在纳河出了任何岔子你们这边负全责。”
占巴歉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我很快就会处理好的,危机没解除,骆先生今天最好不要出房门。”
骆清河一字不差的把这段话转述给了隋昭昭。
两人一致认为,他这句话不像是建议,更像是一种命令,骆清河在这种局面下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要占巴不敢大咧咧的撕破脸皮翻骆清河的屋子,隋昭昭就是绝对安全的。
等到隔天,占巴晚上聚餐的邀约依然如约而至。
烈日灼灼的挂在天幕上。
“这次聚餐目的只是看看开河对他们愿意拿出多少诚意而已,不会有危险。”骆清河按住隋昭昭蠢蠢欲动的肩膀,把人困在床上,“但是他现在满栋楼都在搜查你,任何一个女人在这栋楼里走动都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我就在房间里等你回来。”隋昭昭抬眸盯着他的眼睛。
看到她的视线,骆清河到嘴边的话又突然忘了,顿了半晌才又叮嘱:“要是有人趁机进来搜查房间,就像之前那样,躲到窗外,你会的吧?”
清风从敞开的窗口往内灌着,吹乱了隋昭昭长长的发丝,乌黑的长发更显得那双眼睛浓艳又墨亮。
骆清河弯下腰,在隋昭昭的眉心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姓骆的太会掩盖自己的情绪了,隋昭昭只能从他复杂而幽暗的双眸里看到浓重的克制和压抑,他抱住隋昭昭,轻叹道:“隋昭昭,我们是情侣。”
“我知道。”隋昭昭挑眉,奇怪这男人突如其来的感性。
“所以我很爱你,你也知道吧。”骆清河捏着隋昭昭的指尖,像是在患难中终于肯解剖自己的内心了一样,“很爱很爱。”
隋昭昭“嗯”了一声:“我知道。”
“等这一切结束的话,”骆清河停顿一瞬,又道,“我们就结婚吧。”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清风卷起两人交织的气息。
半晌,隋昭昭道:“好啊,我们结婚吧。”
骆清河没想到隋昭昭真的答应他了,身形骤然僵滞半天,才矜持的吐出一个鼻音,隋昭昭却看到他嘴角难以抑制的微微翘起的弧度。
日头逐渐化为了一幅浓艳的油画,熏红了整个暮色。
“骆先生,占巴先生在里面等您。”
经过那场单方面的暴力压制,那奔最终以一只手掌的代价输光了整盘棋局,如今再怎么看不爽骆清河,都学会了压在心底,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算他姓骆的是个投胎投得好的草包纨绔富二代!
即使那奔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骆清河还是一眼看出来了那微笑想表达的真正的意思,用寮语翻译过来估计也大差不差。
意料之外的是,房间里的人似乎不止有占巴一个。
还有一个潦草的身影佝偻的背脊坐在沙发上,微长没有打理杂乱的头发看上去跟这里金碧辉煌的装修格格不入,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误入餐厅的流浪汉。
而此时流浪汉一言不发的低垂着头。
骆清河眯起眼睛,那种怪异的感觉在脑海中逐渐扩大,而同时,这两天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重重迷雾似乎逐渐散了开了,藏在深渊之下巨型怪物的轮廓也逐渐显现。
空气十分安静。
房门被占巴关上,他慢悠悠的带着笑意走过来,莫名疑惑:“怎么不说话,久别重逢不抱一下吗?”
“什么意思?”骆清河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背脊的肌肉却已经逐渐绷紧。
“还能是什么意思?”流浪汉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干涩的嗓子宛如在沙漠中拉响的废弃难听的琴弦,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亲爱的哥哥。”
即使骆清河早有准备,但是当骆山河熟悉的面容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在心底暗骂了一通徐警官,并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明恋恋不过自己出阴招儿。
一个骆山河都看不住!
比起骆山河紧紧的盯着他的那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寝皮的样子,骆清河的表情倒是冷静多了,挑眉道:“差点没认出来。”
他装作打量的样子,嗤笑道:“原来是牢里跑出来了一个阶下囚。”
“你——!”骆山河看上去似乎要把他拆骨入腹,但眼神怯怯的瞟到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占巴,又悻悻收回视线,“死叛徒,你别装了,我那性命担保,骆清河就是条子派来的!”
“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骆清河不屑一顾道,“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栽赃吗?”
占巴听了半天,突然笑了,开口问的第一句是:“比起这个,我还听说骆先生和……嗯,和一个叫隋昭昭的女人关系匪浅呢。”
他的眼神隐没在幽暗的阴影里,优雅的伪装宛如破碎的面具被从内而外的撕裂开来,又像是毒蛇吐着信子一般,诡异而致命。
隋昭昭从噩梦中惊醒,骤然睁开眼睛。
白得晃眼的天花板,冰凉的床铺,空气中淡到稀薄的熟悉的气息。
她撑着手臂缓缓的坐了起来,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她剧烈的喘气声和疲于奔命般的心跳。
夜幕低垂,骆清河大概是离开了有一会了。
隋昭昭准备从床上爬起来,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猛的回头——指尖碰到的东西骤然是黑色的枪管。
一把手/枪孤零零的被落在床上了。
毫无疑问,那是骆清河留给她的。
骆清河能进到占巴的队伍里,必然是经过了严格的搜身,他能想办法带一把枪进来都是难上加上。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把枪留下?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回忆里的对白瞬间涌入隋昭昭的大脑。
——所以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等着一切结束的话,我们结婚吧。
不,还要再前一点。
——任何一个女人在这栋楼里走动都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要是有人趁机进来搜查房间,就像之前那样,躲到窗外,你会的吧?
那些口吻就仿佛是离别前的叮嘱,带着漠然而理智的姿态为她做着撤退的打点。
一个荒诞惊悚而又逻辑自洽的念头突然在隋昭昭的脑海中浮现——被发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骆清河!
第60章 死局
“隋昭昭?很耳生的名字。”
占巴不知道骆清河到底是真耳生还是假耳生, 不过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至少是一幅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眼神漠然而鄙夷的落在了面前狼狈的骆山河身上。
“你装什么呢?”骆山河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他算是看清楚了, 他输给骆清河就输在没他会装!
“要我帮你回忆吗?”骆山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从天之骄子跌落为阶下囚,在这样高强度的审讯下早已心力交瘁到疯狂, 眼白上布满了血丝, 早已看不出临京贵公子的一丝痕迹,“那天在家宴上来接你的女人,就叫隋昭昭, 手腕上系着一颗狼牙!”
听到这里, 占巴恰到好处的恍然大悟一声, 笑意盈盈的看向骆清河:“那好像的确是我在找的人呢。”
命运的天平似乎早已在冥冥之中倾向了生局的对立面,气流恍若在这个房间内停滞流动, 堵塞在安静的氛围里。
“可能有过接触吧。”骆清河似乎是站累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恹恹的抬起眸,不疾不徐轻嗤一声, “我以为让占巴先生念念不完到今天的女人,应该是又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吧。”
占巴神色微动:“哦?骆先生的意思是?”
“临京美人如云, ”骆清河扬起眉梢,神色遗憾道, “不过她确实没能在我这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呢。”
骆清河的眉宇跟常安诺像极了,只不过平时都被他那副恹恹的漠然给不动声色的掩盖着,这会儿凌厉流转的双眸微眯着, 浓墨重彩的清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展现了个十成十,风流倜傥。
“在人体所有的器官里, 她好像确实对眼睛情有独钟呢。”占巴独独剩下的那一只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骆清河,黑色的眼罩和瞳孔相得益彰,阴森森的安在了男人的脸上。
“我不知道这和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骆清河的语气有些冷然,缓缓道,“占巴先生花大功夫把一个loser带出来,我也感到十分意外。”
骆山河就像是一条暴怒的丧家犬,背脊愤然的弓着,却被占巴一只手轻飘飘的给按了下去,疑惑道:“兄弟哪有隔夜仇?我不在乎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只想知道如果必然有一只老鼠混进了我的帝国……”
占巴似乎十分擅长在气氛紧张的时候利用一个语气的大停顿,以此来引诱出敌人藏在暗处不安的情绪,只剩下一只的瞳孔黑黝黝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应该会是哪位呢?”
“我跟你合作了这么久,在这贱种出现之前从来没出过意外!”骆山河咬着牙死死盯着骆清河,布满红血丝的眼白恐怖得惊人,“绝对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