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女儿西提娅,气质清雅,德才兼备,是很合适的人选。”提亚自豪的推举自家孩子。
拉莫西斯欲开口推举赫拉,却猛然想到了前阵子底比斯的贵族们要求处置赫拉的消息,便默默的噤了声。他需要跟法老商议,找个合适的理由,让赫拉理所应当的成为王后。
图特摩斯没有任何表态,朝臣们也认为西提娅是个合适的人选,便纷纷附和起来,唯有萨伦尼从法老的眼神里看到了拒绝的意思,“属下认为,可将西提娅小姐先安排到神庙担任祭司一职,以便熟悉身为王室人员的职责。”
“凯姆特是文明和先进的表率,臣认为西提娅小姐可以先进王宫,与陛下多多接触。至于祭司一职,也有必要同时进行。”
“陛下至今尚无子嗣,于理不合。”
“绵延子嗣是凯姆特的未来,陛下要重视起来,不能让悲剧重现啊!”
朝臣们七嘴八舌的越说越离谱,庄严肃穆的议事厅显得有些聒噪。
图特摩斯瞥了一眼殿内侍从,侍从心领神会的拿起莲花杖敲击地面,殿内瞬间恢复清静。作为法老,深知绵延子嗣也是其中一项很重要的职责,将来继承他王位的孩子,必须是他跟最爱的人生的。漆黑的眸子扫视众臣,图特摩斯决定结束今天的议事,“诸位稍安勿躁。关于神之妻的人选,阿蒙·拉神会给予指示。”
见法老终于表态,众臣识相的噤声,慌忙躬身拜礼,送别法老。
朝臣们举荐西提娅做王后的消息传遍了底比斯的每个角落,可谓几家欢喜几家忧。安排好手头的事务,九溪向塞尔维亚申请长假,说最近太累,需要休息。
塞尔维亚也看出赫拉最近的状态不妥,但自她上次宴请过之后,就没再怎么孝敬过他。
为了达到警示目的,塞尔维亚显的有些为难,“赫拉大人,你也听说了,这后宫马上就要有女主人了。咱们这里的事,将来都得仰仗那位王后。这个节骨眼上告假可不是个好事,毕竟我们共事有一段时间了,为了你好,只能给你准上三天,你可得理解我啊。”
上次宴会的筹备他本是好意,却不想赫拉被陛下驱逐,为了补偿,就给她一些便利罢了。
他这么说,九溪瞬间心领神会,“那就多谢大人了!”
“你从神庙转到这内阁事务部,肯定也不愿一直做个小小的管事吧?”
微微一笑,九溪没有做任何表态,心底却是五味陈杂。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她当然明白。可是到了这里,她接二连三的被人摆上一道。此次请假,她就是想去当初来到这里的那个地方看看是否能发生奇迹。
如果回去无望,那么奋力拼搏将会成为她在这里生活的主基调。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做了最后的尝试,再做出最终的决定。
塞尔维亚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笑,“去忙你的吧。”
九溪点头,转身离开。
回到房屋里,找了个定做的黄金珠钗将顺滑的黑发全部束起,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
跟着回来的伊恩不解,“大人这是?”
“我还有件未了的心愿,要出去几天。”九溪也不隐藏,边说边收拾了两套厚点的棉衣,“这阵子谢谢你照顾我,多保重。”
听出告别的味道,伊恩默默的走了过来,帮着九溪一起收拾包袱,“能把我带上吗?”
九溪抿了抿嘴,不确定此行是否能达到目的,只是一种尝试,便道:“外面风吹日晒的,你就不去了。”
伊恩点了点头,满眼不舍,“那我在底比斯等你,早些回来。”
“我出去的事情,你知道就行了。”
交代完事情,九溪扛着包袱和干粮,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宫外的集市上走去。
午后光照凶猛,街道上人潮汹涌。
经过一番挑挑拣拣,九溪用两个金条换了一匹骆驼,又准备了五天的水,朝着郊外的路上走去。
三千多年前的底比斯很是繁华,街道宽阔整齐,庙宇林立,人口众多。九溪顶着太阳牵着骆驼走了很久,才走到底比斯郊区那片和沙漠接壤的地方。
路过这片郊区的时候,她看到了古老文明的另一种风貌。
辽阔的大地上,散落着许多建造庙宇的零碎石块,一些奴隶正在这些石块上雕刻或者绘画图案。在半成品的巨型圆柱上,负责扩建神庙的监督人员手拿图纸,不时的四处巡视,大声的为那些卖力拉动巨石的奴隶们鼓劲。
干活的那些人,听说一部分是战俘,一部分是犯错被贬的贵族,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国内各地招募来的工人。这些工人们有编制,法老管吃管住,还给他们发放俸禄,也能休假。
看到的事实并非历史记载的那么可怕,那些监管的人员也并非凶神恶煞,草菅人命。
九溪的心底有一丝触动划过。
这里有无法比拟的辉煌,但没有她所熟知的规则和留恋的理由,注定只会是人生中的一段经历而已。
在沙漠里披星戴月的赶了两天路,九溪才走到印象中她刚来这里的那片绿洲附近。
昔日的道路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被黄沙掩埋,九溪也记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到底在哪儿,便摸索着走到一片绿洲那里,拉着骆驼绳子,拧开水壶喝了几口水。
似血的残阳逐渐西沉,一片薄雾笼罩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中,让人看不到时光的年轮。仿若隔世一般,让人忘却昔日的烦恼。盘腿坐在沙生植物下,九溪眯着眼靠在树根处休憩,静静的期待夜晚来临。
朦朦胧胧中,一阵清脆的铃声由远而近,就像她来时的声音那样。然而只片刻的光景,一道冰凉的利刃在她脖颈处停住。
那是一种熟悉的皮肉将要裂开的感觉,悠地睁开眼,是两个九溪并不认识的灰衣蒙面男子。
虽然舞蹈出身,但跟两个男人徒手对打,她在力量上处于绝对弱势。
再者,印象中她没有跟谁结过仇,也没得罪过谁,更没动过谁的奶酪。除了图特摩斯,可图特摩斯作为一国之主,没必要干这种龌龊之事。那么眼前这两人,她疑惑的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蒙面男子说罢,挥起手中的青铜长剑就向九溪劈来。
大脑飞快的转着,九溪后仰,躲过男子的利剑后,她定定的看向远方,“哥哥,我在这里呢。”
闻声,做贼心虚的蒙面男子收回利刃,和同伴顺着九溪的视线,转过脸循声望去。
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趁机麻溜的爬起来,九溪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狂奔起来。
历时两日,她来这漫无边际的大漠深处,是为了寻找回去的一线希望,可不是来找死的。所以她牟足了劲,两腿像上了发条一样,越跑越快。
若不是为了逃命,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体力竟然有如此好的时候。
“追!”
得知被耍的两个蒙面人反应过来后,纷纷利索的翻身上马。
在漫天黄沙下,策马朝着一路狂奔的女子穷追不舍,直到他们将狂奔中的九溪围堵起来。
这下完蛋了!
一道泛着白光的利刃挥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九溪惊恐的睁大双眼,眼看就要命丧大漠了,一道强劲的砰声赫然传来,距她一步之遥的利刃突然悬在了半空中。
挥剑而来的蒙面男子胸口被一支箭矢刺穿,从马上摔了下来,吓的九溪一个哆嗦。
他的同伴见势不妙,便调转马头准备离去。却被来者一脚踹下了马,行云流水般的被擒了起来,“谁派你来的?”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喘着大气的九溪抬眼望去。一身束腰白衣的他,此刻如耀眼的神邸般让人膜拜。
蒙面男子见是亲政后的图特摩斯,自知没有活路,便率先一步咬舌自尽。图特摩斯什么也没问到,只从他们的腰间找打了一枚纯金打造的圆形吊牌。
这是已故女祭司赛米拉家族的令牌。
曾经,是赫拉奉了赫雀瑟之命亲手处死了赛米拉。如今,他即位,赛米拉的家族不再忌惮赫雀瑟的势力,开始找赫拉寻仇了。
浩瀚的沙漠随着落日的消失渐渐凉了起来。
窝在沙地里的九溪心境复杂,仰视这个如神砥般的男子,在夕阳的照耀下,他的周身散发着高贵慑人的气息。
想起之前他三番两次的驱逐,九溪垂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细沙,原路返回去找自己的骆驼和行李,“多谢陛下的救命之恩!”
她可不想半夜冻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里。
望着那道玲珑的背影,似曾相识的拍沙动作,绾发装扮,以及她那洒脱不受束缚的行为,都让他想起那颗隐藏于心底多年的那颗朱砂痣——梅里特拉。
两天前,他刚从外面巡视回来,伊恩便心焦火燎的来报,说赫拉准备了一些很厚的衣物跟她道别,也不带她同行。
想起斯图雅曾经跟他汇报过,赫拉是在去往梅沙的途中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他便放下手头事物追了过来,还好来得及时。
满腹疑惑的跟了过去,图特摩斯故意的握住九溪的手,“梅里特拉……”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但想尝试一下,凡事抵不过一个万一……
突然被人握住手,九溪的浑身像有一道电流划过。本能的甩开被人握住的手,她声色俱厉的转过身来,“虽然我被贬了官职,是你的子民,被你救了一次,可也不代表我就可以任人轻薄。陛下已经有了王后,请你自重。”
说罢,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她是她,可又不是她!
心底有丝失落划过,图特摩斯悠闲的跟了上去,“赫拉,你应该成熟一点!”
若不是为了巩固内政,做个表率,他又怎么会追了过来。
“我做好本职事物就行了,成不成熟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陛下费心。”莫名其妙的被他摆了几道,这些事也不知道是那个好看热闹的人给传了出来,成为宫里的笑柄。仅凭几句话就想让她感恩戴德,她心里只想——去你的吧……
“刚才的两个蒙面刺客,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杀你吗?”见气氛不够友好,图特摩斯开始转移话题。
九溪没有回应,自顾自的走到拴着骆驼的椰枣树下,取出备好的衣物裹在身上。
凭着她的感觉,这里不是王宫,就算她大不敬,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他若想处置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够她喝一壶的。他没有这么做,只能说他有牵绊,或者她还有用。
有个性!
和以前那个索然无味的赫拉相比,如今的赫拉让他萌生出要征服的意念。丝毫不受冷场的影响,他走到九溪身旁,翻了翻驼峰两边的物资,“这里晚上会有狼群和蛇出没,就你这点防御物资,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听到这里晚上有蛇出现,九溪的眸光还是划过了一抹惊惧,随后又恢复平静,自顾自的拿出备好的水喝了起来,对于法老的问话,一律不予回应。
只要她不回应,看他一个人还能跳腾多久的独角戏。
第23章
【西提娅】
【西媞亚】
见赫拉视他如空气,图特摩斯的心底燃起怒火,但正因如此,才激起了他沉寂已久的斗志。
总有一天,他要她心甘情愿的匍匐在地,向他俯首称臣!
伸手拿过九溪手里的水壶,他毫不避讳的喝了几口,目视前方,“你的父亲没有跟你说点什么吗?”
依旧不作响应,对于他的问题,九溪索性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能回去最好。如果回不去,她在这里立足,可以有很多别的途径,唯独不会选择拿自己去跟人交换。所以对于眼前这个人的存在,九溪选择性的无视。
图特摩斯也不扭捏,直接拿过九溪准备的换洗棉衣披在身上,挨着九溪坐下。她之前的一惊一惧,都在他的观察之中。再过大约一个沙漏的时间,附近的狼群便会出现,到时候看她还矫情个什么劲。
暗淡的星光挥洒在万籁俱静的大漠里,四周时不时的传来淅淅索索飞沙走石的声音。
抬头仰望夜空,十年前,这里还是一座村镇,他曾经和一个女孩在这里喝酒打架。如今,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又夜宿此地,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辞而别的她,如今人在那里?是否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旁的靠背仿若一个源源不断的采暖火炉,假寐中的九溪因此真的瞌睡起来。
迷迷糊糊中,一声呜咽的悲鸣在远处响起。
已有睡意的九溪吓的一个哆嗦,瞬间清醒的睁大了眼睛。仿佛之前的尴尬不复存在,她本能的推了推身旁的人,“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响起了几声遥相呼应的悲鸣。
图特摩斯以牙还牙,装聋作哑的权当没有听到。其实手中,早已握好了蓄势待发的青铜长剑。
随后,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至近,九溪吓的抓住图特摩斯的胳膊,“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听到了,那是不是狼的声音?”
见图特摩斯还不回应,九溪便急了,压低声音靠了过来,“现在怎么办啊?”她可是第一次在野外生存,不管出现的物种是狼还是蛇,都是她最害怕的。
只眨眼的功夫,暗夜中,四对移动的绿光在渐渐靠近。偷偷的抬眸看了一眼,九溪听到了自己那宛若擂鼓的心跳声。
“不要动。”一道清冽的声音仿佛天籁之音,在九溪的耳畔淡淡响起。
重重的点了点头,关键时刻,保命重要。
随着绿光的靠近,图特摩斯拉着九溪起身,将她护在身后。
不过片刻的时间,随着舞动的长剑,一道突兀的“噗”声和呜咽声随之消失,繁星点缀的夜空恢复了飞沙走石中的宁静。
跟在图特摩斯身后,九溪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发觉自己有些可笑,竟然撕扯在现实与梦想之间。
现实告诉她,傍上眼前的人,她在这里就能应有尽有,只是活的会像只木偶。梦想告诉她,生命是一场经历,没有快捷方式可走,经历一些事情后,将能因此更加饱满圆融,并能收获属于自己的人生精华。
当一切归于平静,图特摩斯拉着九溪回到了他们刚才休憩的地方。
莫名其妙的被他耍了两次,又救了两次,思虑片刻,九溪打破宁静,“陛下从城内找到这里,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你是我将要迎娶的王后,不能有任何闪失。”他淡淡的回应。为了那一点点的巧合与相似,图特摩斯放下之前的芥蒂,与她开诚布公。
“你说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埃及的王后即可。”
“王后不是西提娅吗?”
“那只是传闻。”
“为什么会是我?”九溪一脸懵愣,“我的风评那么差,又没什么群众基础,也没有在这个环境中熏陶过,你就不怕我拖了你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