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迷离看着谢晴,往常嘴巴碎碎的纪总这次居然没有跟她怼来怼去,而是抬手搂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向下压。
他用他的脸颊蹭了蹭她的侧脸,两个人的汗水黏在一起的触感十分微妙。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种事也不例外。”
纪春潇说话咬文嚼字,放平时谢晴还需要琢磨一下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这会儿他们两个紧紧相拥,他的身体语言帮助她进一步理解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她感觉心脏软软的,她小声问他:“你知道短跑运动员腿部爆发力很强吧?”
纪春潇当然知道谢晴说这种话绝对不是出于“我来考考你”的目的。
他心里又害怕又期待。
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
二十分钟后,谢晴坐在地上用纪春潇的终端给新助理发消息,让对方给他们两个人送衣服。
纪春潇的尺码她不用赘述,她着重说了一下自己的尺码还有她要求的衣服类型。
她说话的时候,纪春潇就没骨头一样地瘫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眼睛里的瞳仁都是散开的,看上去魂都没了。
谢晴发完消息,她对纪春潇问道:“刘清河刘特助去哪里了?”
纪春潇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在说话。
于是她抬手拍了他的脸两下,把他的魂给拍了回来。
纪春潇说话时嗓子哑得厉害,他断断续续地回应,“我把他……送去黑洲……协助金矿开采业务……”
刚才谢晴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大部分的喊叫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
虽说最终他发出的声音比较小,他发声时肌肉还是用了力,造成的损伤难以避免。
她刚在体育馆见到纪春潇的时候,他站在主席台上西装革履风光无限,他从容自若地在联邦顶级学府师生的注视下发表讲话。
现在他绣着暗纹的西装外套被垫在两个人身下,他用料考究的白衬衫也被拽得破破烂烂。
纪老板今天穿的是奢华优雅的帝国式领型白衬衫,它两侧的领尖处饰有黄金镂空领针,领结被架起放在针棒之上显得轮廓更加立体饱满。。
刚才两人情到浓时也顾不上这些小细节,谢晴现在才想起来她不知道把黄金领针给弄哪里去了。
不过跟黄金比起来,有一件事显然更重要。
谢晴追问道:“那刘清明呢?他的职位有变化吗?”
纪春潇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想要抬手去摸她的脸颊,可一想到他的手心满是汗水,他便将想要触碰她的手收回。
他的黑手套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关节粉嫩的手指,低声回应谢晴的问题:“犯错的是刘清河,刘清明职位不变。”
谢晴没问刘清河犯的是什么错,毕竟她也能猜到那肯定跟自己有关系。
她叹了口气:“其实没有刘清河也就没有我们两个人的今天。或许我在离职后,便不会再与你相遇。”
假设她没有在医院意外撞见刘清河,假设她没有在他的推动下接近纪春潇,他们的缘分可能就停留在那里了。
谢晴自认她跟纪老板物质条件差距过大,他们两个人在不避嫌的情况下见面的机会都极低,更何况那时的她在刻意躲避纪春潇,没有刘清河他们两个人就更不可能同框。
纪春潇听出来谢晴在为那个擅自妄为的beta求情,他没什么情绪地评价:“不论怎样,未经许可擅自帮外人接触到老板都是他的失职。”
谢晴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她选择说实话:“其实那天在医院我没打算见你。”
说完这话,她就察觉到她怀里软成一池春水的omega又躁动起来。
在他跟她闹之前,她主动解释道:“刘特助的妹妹刘轻语是我的学妹,我那天其实是去医院探病恰好遇见了他。”
“他问我想不想去见你时,我还犹豫了。是他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了你身边。”
纪春潇气死了,他张嘴去咬她的脖颈:“死丫头,原来那天你还有犹豫过!见我这件事有什么可犹豫的?”
“你还说你喜欢我,我半点没看出来你哪里喜欢我了!你就是想跟我爽爽,爽完你就逃掉!”
谢晴被他啃得难受,但每次爽完就跑确实是她不对。
“别咬了,我们两个之间身份差距这样大。我不跑又能怎么办?”
谢晴畅想她放弃逃跑后的结局,她用犹豫且怀疑的语气做出推测:“可能我会被你抓回去当情人?受尽你们纪家人的冷眼?收到你爹或者你妹给的500万让我离你远一点?
提到500万,谢晴愣了一瞬。
当时的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如果当时他们真的给了,那么刨除188万负债,收了钱的谢晴还能剩下312万的现金。
要知道联邦月入过万的人口占比也只有0.81%,这312万相当于她月入2万并且不吃不喝0花销连续积攒15年的钱。
当时要真有人给她500万,那她……
“死丫头,你居然真的还敢继续设想?”纪春潇恨不得把这个贪钱的狗东西给咬死。
一般人亲密过后就算不搂在一起说说情话,至少也不该像谢晴这样一边搂着他,一边后悔没用他来换更多的钱吧?
“怎么你对我父亲跟我妹妹可能给你500万让你离开我这件事后悔莫及?我刚才真心实意地给你588万让你陪我睡一晚,你偏偏就不愿意?”
“谢晴!你是什么毛病?联邦币都是一模一样的,从外人手里拿出来与从我手里拿出来差距就这样大吗?”
面对纪春潇咬牙切齿的质疑,谢晴没有选择与他解释。
不然她要怎么说?
她难道说对于高三负债百万,前途迷茫的谢晴而言,500万能解决她的所有问题。
但是对于大学无债一身轻,未来可期的谢晴而言,无论几百万都只是一个数字,她不稀罕别人给的臭钱,她可以自己赚。
纪春潇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体验过穷到裤衩露眼还要继续穿的穷日子,她跟他说这些他根本不会理解,他也不可能感同身受。
过去的伤口已经愈合,时间也已经从岁月的长河里流淌到现在,再去过度沉溺于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去胡思乱想,那绝对会造成精神内耗。
她每个时间节点做出来的选择都是当时她最好的选择,那就不要再去回想啦。
谢晴没有跟纪春潇解释,她只是低头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亲。
这是时隔三个月,两个人的第一次亲吻。
很清浅,但很温馨。
他们两人刚才那样激烈地贴合,她都没有亲他一下,他在她拒绝过一次之后也不敢再亲他。
纪春潇心里认为谢晴就是那种绝世大渣女,他对这种渣女就应该重拳出击,把她揍得不敢离开自己。
他不应该是一个为了他人为难自己,独自承受委屈的人。
除了8岁时母亲出殡后的那个深夜,想要掐死还在襁褓中的纪瑶瑶却被他撞了个正着,还对着他下跪求他不要说出去的父亲商雪晴,没有人能再强迫他接受委屈。
纪春潇后来的日子里一直都是利己主义者,他不舒服别人也别想开心。
可是谢晴让他难过太多次了,她给他带来太多的意外了,他还是不想像自己对别人一样睚眦必报地处理她。
谢晴没想到她只是亲了纪春潇一口,就把他眼泪给亲出来了。
她想给他擦眼泪,又想起来她的手已经脏掉了。
她想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可是她的衣服比她的手没干净到哪里去。
于是她在纪老板胸前还算干净的布料上蹭手,成功把白衬衫蹭成黑衬衫后,她的手也终于擦干净了。
她用粗粝的指腹小心地擦拭着omega眼角处细嫩的皮肤。
她温声哄他:“别哭啦,我没有追悔莫及,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讲真的,我是今天才想到当时还有拿着钱滚蛋这种可能性存在。”
“你看我当时是多么缺钱的一个人,我也没有仗着你对我的好感就赖着你,吃你的软饭对不对?”
omega哭得不止眼眶,就连他的鼻尖都哭红了。
平时谈生意时要是合作伙伴给他谈理论,他会不屑地让对方拿数据模型说话,他只看事实不看饼,事后诸葛亮的话他也不要听。
可是谢晴给他画的饼,他就很爱吃。
哪怕她都已经做出让他伤心的事情,让他食不下咽了。只要她哄哄他,他也是愿意继续吃饼的。
纪春潇的眼泪一滴滴从他眼眶里滑落,他也不跟谢晴说话,他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哭泣。
谢晴被他哭得没脾气,“你不能总是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你得往前看。”
“你这次醒来,我就在呢,对不对?”
听到这句狗言狗语,纪春潇用杀人一样的目光射向她。
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前两次她都是趁着他睡着偷偷溜走,这次他没睡觉当然就不会放她离开。
纪春潇吸吸鼻子,阴森森地威胁道:“你倒是跑一个试试,你要是能跑出我的手掌心,我就跟你一个姓。”
“别吧,”谢晴给予了拒绝,“谢春..宵听起来比纪春..宵更烧,宝宝的人已经很烧了,不需要用名字来填补烧气。”
纪春潇:“。”
就凭这死丫头这张臭狗嘴,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跟她厮混到一起去的。
很快助理的衣服就买来了。
工具间的门被短暂地打开了一条缝隙,谢晴将装着衣物的一堆打包袋从外面拿了进来。
站在助理的角度,他只看见了谢晴的一只手,并没有看见藏在门板后面的谢晴,更没有看到从她背后将她拦腰搂住的纪春潇。
纪春潇好像有皮肤饥渴症,他们俩像是黏在一起,他不能自己坐着,必须与她挨在一起才行。
他甚至衣服都不自己换了,反正他刚刚已经被看了个遍,当下已经没有之前那种羞涩。
他看看自己橙黄色包装袋里的衣物跟里面妥善放好的简易清洁用品,他很自然地对谢晴吩咐:“你帮我。”
谢晴没有直接同意,她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为什么?”
纪春潇不想跟她说话,他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还在发抖的腿,于是谢晴就明白了。
纪老板的衣裤都不好穿,他的裤子里面有袜夹还有衬衫夹。
谢晴跪坐在他脚边,这边刚夹好他的袜子,又要抬手去抓他的衬衫下摆用衬衫夹夹好。
这样无论他怎么行动,他的衬衫跟他的袜子看起来总是熨帖的,不会起层层叠叠的褶皱。
穿好裤子跟衬衫,再披上黑色的马甲。
谢晴卡在了领带这里,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她依旧只会将领带打成马夫结,不会系温莎结。
纪春潇看出她的为难,他主动用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领带上下翻飞,行云流水般地打出了漂亮的温莎结。
这次的白衬衫是温莎领口,配上他打的温莎结,看上去透着矜贵优雅的味道。
人类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阴暗爬行的纪春潇喜欢谢晴的阳光开朗没心没肺,穷穷的谢晴则喜欢他身上那种用钱堆砌出来的矜贵气质。
看着纪春潇打好领带之后昂着头对她得意洋洋的眼神,她的心脏怦怦乱跳。
她凑过去对着他的唇瓣啃了几口,离开的时候纪老板很舍不得她,还缠着她又亲了好几下。
纪春潇的头发她不会打理,他就一手拿着手持小镜子,另一手拿着小梳子梳来梳去,还时不时抹一点发蜡放在手掌心里,等到它被体温融化后再蹭到头发上去固定发型。
跟他内内外外好几层的衣物比起来,谢晴的穿搭就简单多了。
内衣内裤连着袜子一起换完,她再套上卫衣跟卫裤,踩上助理买的新运动鞋,她便结束了换装。
等她回头准备跟纪春潇借梳子整理一下发型的时候,她一转头就跟镜子里纪春潇目不斜视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片刻的对视后,纪春潇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片刻之后又移回来与她发生对视后又慌乱移开,再与她对视时他眼睛里就有恼羞成怒的味道了。
纪春潇:“你偷看我做什么?”
谢晴:“……”
究竟是谁偷看谁,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他是真的闷骚。
就算看她也不是正大光明的看,而是透过镜子偷偷观察。
谢晴没跟他拌嘴,而是问他:“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去了。”
纪春潇收起镜子点点头。
“你先出去吧,我把这里整理一下。”
于是谢晴低头把俩人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塞进袋子里,并且把一直铺在地上当床单的衣服也一并捡走。
之后她就蹲在地上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纪春潇看着她像猎犬一样在四处嗅来嗅去,他奇怪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谢晴说:“在找你的黄金领针,你旧衣服的衣领上针扣跟针全都不见了。”
纪春潇双腿打颤艰难地走到她身边,抬手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那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