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天温泉度假村。
陆晓青被通知升调到宴会厅做大堂经理,晨会上大家窃窃私语,跟她关系较好的一个男宾部服务生告诉她,大家都在传她是陶书记的私生女。晓青不置可否,她知道宴会厅的大堂经理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她不知道是经理脑子进水了,还是那个人。想到这,她笑了,‘脑子进水……’她回味起照辉用这词说自己时可爱的模样。
午间休息的时候,晓青在自己新的办公室里,拨打陶化年的手提电话。
晓青:“你们是什么意思?”
化年:“什么什么意思?讲电话连个称呼都没有,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姓陆的教你的!?”
晓青:“…,陶书记,你背着我,请我家人到酒楼谈话,还说劝我跟你们一起住,我不明白,是我之前的意思没表达清楚?还是咱俩沟通有障碍?”
晓青:“…,陶书记,你背着我,请我家人到酒楼谈话,还说劝我跟你们一起住,我不明白,是我之前的意思没表达清楚?还是咱俩沟通有障碍?”
……
化年尽量平和自己的口气:“晓青,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咱们毕竟亲父女,你都二十好几了,说话考虑事情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就算你恨我,不跟我来往都可以,你不能糊涂到找那么一个人,就交代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晓青:“我自己做什么,要什么,我自己清楚。”
化年:“你清楚?你到底清楚什么?他的年纪快赶上我了,他离过婚,他在部队天天混日子,家里面还有俩个不成器的儿子替别人养着,他这种人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
晓青咬着牙说:“不是所有人,为了前途什么都能不管不顾,在我眼里,他比某些有前途的人强得多。”
化年嗤鼻:“大小不过是个穷当兵的!”
……
“我妈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个穷当兵的!”
晓青说完将听筒摔到电话上,她无奈的想,打这种电话实在白费力气,毫无意义。
这天晚上,照辉又睡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晓青给兄弟俩个做完晚饭,拿扫把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小海吃完跑出来问:“他呢?又不回来了?”
这天晚上,照辉又睡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晓青给兄弟俩个做完晚饭,拿扫把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小海吃完跑出来问:“他呢?又不回来了?”
晓青皱皱眉,没有言语只是摇头,然后问小海:“离考试的日子还有几天?”
“三天。”
“都复习好了?”
“差不多了,哎姐,明天我想吃你蒸的豆沙包,以前每次吃那个,我就考得特别好。”
“好,明天给你蒸。”
小海凑过来,瞄一眼在里屋吃饭的陆峰,低声说:“姐,其实想想,你嫁给他挺好的,总比他娶别的女人回来虐待我们强!”
晓青用胳膊肘顶他一下:“他是谁呀?没大没小!”
小海停了片刻,又说:“姐,其实我哥,也挺好的……”
晓青打断他:“再说,明天豆沙包就没的吃了。”
小海说得得,我惹不起您,我还是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吧。说完溜溜跑出大门,跟叮当约好了去同学家打游戏机。
陆峰出来,撩起裤腿坐在台阶上,然后拿眼睛盯着晓青的后背。
晓青扫完院子,准备进屋收拾碗筷,陆峰拉住她问:“你们怎么了?”
晓青:“没怎么。”
陆峰:“吵架了?”
晓青:“没有。”
陆峰:“那他不回来?”
晓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陆峰去地方部队离家很远,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并且嘱咐小峰要经常打电话回来,写信也可以。陆峰眼中瞬间波动开来,但他后来什么也没说,湿红着眼眶,迅速跑回自己的屋里。
晓青来到堂屋,拨通寻呼台的电话:“你好,请帮我呼95117,对,姓陆,留言今晚湖边等你,不见不散。不用回电,好的谢谢。”
照辉在部队的办公室里,支起一张后勤部借来的折叠床。他哼着小曲舒服的躺下,把报纸拍在脸上,今晚特别静,在腰间摸了摸传呼机,一整晚都没动静,他拿出一看,没电了,而充电器又放在家里……他坐起来,拿起电话,想往家打一个,但是犹豫着又放下了。从兜里翻出一包烟,空的,手里紧紧攥了一把,用双手搓了一下沮丧的脸。
天气转凉,夜间的风吹在人身上浑身发抖。晓青坐在湖边的那唯一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眼眸望向墨色的湖水表面,风吹动波纹,能听到声,却看不到影。
静静坐了一小时之后,腿有点发麻,于是她站起来溜达,围绕着两颗柳树之间,做8字形环走。偶尔有经过的人,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彼此都看不清脸,湖边这条路的路灯最近坏了,晓青站的这个位置黑茫茫一片,但是她可以看清楚这条路的尽头的岔口,那里灯火通明,那里没有一个人影。
静静坐了一小时之后,腿有点发麻,于是她站起来溜达,围绕着两颗柳树之间,做8字形环走。偶尔有经过的人,也不知道认不认识,彼此都看不清脸,湖边这条路的路灯最近坏了,晓青站的这个位置黑茫茫一片,但是她可以看清楚这条路的尽头的岔口,那里灯火通明,那里没有一个人影。
晓青靠在一颗树上,合起眼睛,有些困。脑海里面想起了陶化年,想起了照辉的那句没有他怎么会有你。辉哥曾经说过,血缘这种东西就是斩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晓青心里默默问着:妈,他究竟有多坏,你让我这么恨他……
晓青经过了一整晚的思考,终于走出了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一步。
她把陶化年一家约到了一个饭店里,带上小峰和小海,并且打电话告诉了照辉饭店的地址。照辉是最后一个到的,进来一看,大家都坐好了。左边这一排陶化年三口,惊讶的看着他,右边是晓青和兄弟俩。看见这阵势,头都大了,照辉用眼睛询问着晓青这是搞什么鬼,晓青回一个微笑,拿把椅子让他坐在中间。
然后晓青起身端着茶壶说:“上次大家聚会我没有来,这回人都到齐了,今天咱们两家人彻底认识一下,再好好吃一顿,林姨,来,点菜吧。”林眉接过菜单时还有点尴尬,饭桌旁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没一个先开口的。晓青打开一瓶白酒,给照辉和化年的酒杯里倒满,坐下来眼睛看着对面的化年,一直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举到化年的眼前,温声说:“爸,我先敬你一杯。”
……
陶化年彻底愣住了,这是多年以来晓青第一次喊他爸,并且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他说话,他没能立刻做出反应。林眉用身子碰了碰他,化年才端起酒杯吐出个哎字。
照辉观摩着陶化年三口的模样,似乎跟他一样,猜不透晓青的心思。他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晓青的腿,可晓青不但没看他,连反应也没有。然后他看到晓青起身,以热情的笑脸招呼着她口中陈世美的父亲,给小天介绍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然后冲着化年的方向又举起杯子:“爸,上次多亏您在部队里走了关系,才隐瞒下拘留所的那件事,我再敬您一杯。”晓青说完一饮而尽,化年依然不知所措。
照辉观摩着陶化年三口的模样,似乎跟他一样,猜不透晓青的心思。他在桌子底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晓青的腿,可晓青不但没看他,连反应也没有。然后他看到晓青起身,以热情的笑脸招呼着她口中陈世美的父亲,给小天介绍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然后冲着化年的方向又举起杯子:“爸,上次多亏您在部队里走了关系,才隐瞒下拘留所的那件事,我再敬您一杯。”晓青说完一饮而尽,化年依然不知所措。
“林姨,”晓青又举杯,“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能再次遇到你们,这应该就是缘分,不论怎样,感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这一杯我敬你。”
林眉马上站起身:“晓青,别这么见外,你是化年的亲生女儿,就等于是我的亲生女儿,也许你不相信,我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
“我相信!”晓青诚恳并快速的回应,让林眉更加语塞。
“林姨,爸,”晓青继续说:“一直以来我对你们的态度很不好,那是我小不懂事,希望你们别记恨我……”
“不会。”这次说话的是陶化年。
晓青看着化年的眼睛,眼里满是愧疚,当然其中也并存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她深深的倒吸一口气,脑海里涌现出过去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的记忆,模糊又深刻,遥远又清晰。
照辉侧面看着她的脸,被第一次瞧见一向坚强有韧性的丫头眼眶红润的样子惊着了,晓青旁若无人的与化年对视,让气氛顿时更加迷离。
照辉接着不知是哪句话开了口:“就是吗,这多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能有多大仇。”晓青立刻看向他,眼里那流不尽的柔情,只有照辉那个角度才能看到。照辉倒显得更拘束。
片刻,化年打断他们的对视:“以前的事,不提了,往后都开开心心的,各自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照辉跟着说:“还是陶书记明大义!”
后来,化年和照辉你一杯我一杯,频率越来越快,谁也劝不住的架势。
那天的饭局特别愉快,陶化年也高兴得不得了,最后他问晓青是不是想跟他们一起住,晓青没有立刻回答是或不是,只是说等弟弟小峰参军以后再说。
大伙走出饭店,化年特地把照辉拉到一旁,借着酒劲,说:“陆兄,多亏有你,你不知道,我这辈子,今天晓青第一次给我倒酒,还冲我乐好几次。”
照辉也喝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陶兄,不是我夸她,你真是生了一个好闺女!脾气好,品、品行好,长得好,尤其是,特别会疼人!”
化年微笑着盯着晓青的方向看,眼里射出骄傲自豪的光芒。
……
四人打车回来,晓青让兄弟俩去睡觉,然后把已经不能走直线的照辉扶到床上,替他脱了鞋和袜,问:“想喝水么?”
照辉摇摇头,闭着眼。
“真的喝多了?”
“真的喝多了?”
“……没有。”
晓青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照辉把那只手拿下来,仍然闭着眼,说:“等陆峰走后,你也搬走吧,回你爸那边住……”
“你说什么胡话?!”
“你别插嘴,先听我说!”照辉睁开眼,坐起身,看她一眼后低着头继续自己的话:“我配不上你,咱俩结婚是不可能的,以后你到了你爸身边,你就见识了,好男人多的是,你想找什么样的都有!……”
“……”
“你之所以觉得我好,就是因为你很少出家门,天天跟井底之蛙一样,眼界就碗口那么大,你现在年纪还小,你所理解的情爱和婚姻,实际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辉哥!……别说了,一切都是我自己乐意,我喜欢你,爱你。”
照辉急了:“你喜欢我什么!你爱我什么?!喜欢我离过婚,还是喜欢我是穷光棍?!”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你什么样子。”
“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有好日不去过,非挑这烂道儿走。”
“……”
“……”
“如果跟我结婚,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幸福是么?”
“这婚还没结呢,我现在就一头烂包了,你说我还敢想以后?”
晓青沉着脸,盯着桌上一个杯子上的花纹,眉心已经拧到了一起,此刻感觉心越来越沉,重重地落在胸膛里,“辉哥,在秀明姐家,你说过对我负责,还算数么?”
照辉沉默了,掏出烟,两脚登上鞋走到窗前,打火机没气了,他拾起一盒火柴来,硬着头皮说:“哦,拿这话等着我呢!”照辉满屋子转了两个圈,抽完一根烟,从窗口仍出去:“我他妈就是自己作的!”
抬头望了眼没一颗星星的漆黑的夜空,晓青走过去搂住他后背,照辉马上拉开她的手,拿了件外套,快步走出大门……
第二十二章
照辉第二次做了手术以后,在医院住了半天,他没有告诉家里,来病房看他的只有杨雪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照辉都刻意不跟晓青说话,时常有意回避她的眼神。做完手术之后,头部时不时总疼,这让他脾气更加暴躁,一点看不顺眼就发货,尤其是,总挑剔晓青的不是。
一早,小海嘴里叼着豆沙包,坐上照辉的摩托车,出门之前,跟陆峰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说:“哥我考试就不送你了,你到了那边部队要常跟我联系,等我放假了,说不定就去看你!”今天是中考的第一天,照辉亲自送他去考场,一路上嘴里哼着大街小巷上流行着的歌曲星星点灯,小海让他别唱了,头晕。照辉说这是让你放松心情,小海说你唱得我头晕目眩的,我考不好就赖你!
照辉吊起嗓子:“嘿——!你哥当初没考上,就赖我在家打台球,你们哥俩真是亲的!拉不出屎赖茅坑,睡不着觉赖枕头。”
照辉送小海回来,晓青叫住他,问额头上的纱布怎么还没摘掉。照辉也不看她,只搪塞着说:“这不是为了装病号么。”
陆峰冷眼旁观的看着两个人诡异的气氛,一直延续到送他到火车站。
在候车室,照辉把陆峰准备的行李放在座位上,嘱咐他一路小心,到了往家打个电话。晓青在火车站里买了水和泡面塞到他包里,然后拉起陆峰的手,说多保重,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陆峰瞥了一眼一旁的照辉,马上缩回手来。
照辉问他钱带够了么?并嘱咐他缺钱了就电话通报,崩一个人在外什么都省着。照辉看两人都不言语了,说了句:“路上得十几个小时呢,我去那边给你买份儿报纸。”然后识相的走开。
陆峰看着晓青的脸,他看到了不舍与疼惜的模样,于是眼眶里打转,上前两步轻轻搂了一下晓青,说:“姐,你永远是我姐,我会想你的,给我写信。”晓青点点头,最后听见陆峰特别弱的声音说了句:我走了。
……
陆峰上车以后,她呆呆地望着照辉挺拔的后背。那一年,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候车室,同一个身影,让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深渊……几年了,时光匆匆过,是岁月能够攒到幸福?还是一切又要回到原点。
照辉转过身时,晓青已泪流满面……
从车站回来,照辉没有跟晓青说话,回到自己的屋里,关上门,对着镜子,把头上的纱布撕掉,用手纸胡乱擦擦伤口,找出来平时集训大会才穿的配有大檐帽的陆军干部夏季军服,整整齐齐的套在身上,然后拨打陶化年留给他的一个手机号码。
照辉把他约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茶楼。
化年进门就微笑着与他打招呼,落座以后,照辉知道要说的内容艰涩难开口,但他还是选择开门见山:”陶书记,我今天就直话直说,我跟晓青之间,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超过了父女之情,我们情投意合,而且打算结婚,这事儿我上次就应该跟你说清楚,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