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我做十天的三明治，我就把我的全部都交给你。”
安塔尔手按心口，虔诚地递出这句话。
他多么希望，她听完，能够想起，十天是她曾经对他提出的约定。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莉娅确实还记得那个约定。对她来说, 上个轮回距离今天不过是二十多天以前的事。
可她回望过去，感受到的不是甜蜜，是这男人真狗。
曾经她给他送三明治，他勉强收下。
现在她不送了, 他又来问她讨要。
但无论怎么说, 三明治这种要求都太简单了。
“成交。”
莉娅伸出手, 和安塔尔勾了下小拇指，他领会到这是“约定”的手势。
安塔尔微微低头，耳垂泛出幸福的红色。
约定完, 他们手牵着手, 出门寻找科里。
他即将将“线索”告诉他们。
-
“镜子。”安塔尔说, “‘莉娅’在之前的轮回里时常看向镜子。”
科里听罢, 挠了挠头，“好像是有这回事。”
莉娅说：“你怎么语气这样不确定，你们不是‘共犯’吗？”
科里说：“我只是帮她传递信件。”
莉娅问：“信件？”
科里说：“某个轮回开始, 总会有封信放在我房间的窗台，上面写着‘请勿打开’和‘莉娅’的名字。”
莉娅说：“听上去, 你们尝试过不少次轮回, 但只成功了两次吗？”
科里不语, 视线移向别处, 手指在胸前绕着圈。
莉娅懂了，“你们成功过多次, 换过很多我们世界的灵魂，直到你们找上我, 盯住我不放了是吧？”
科里猛咳, “你怎么猜到的？”
莉娅说：“科里先生，你真的, 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科里说：“好吧，是这样。‘莉娅’看中了你，‘她’说有你在，‘真通道’的开启变得具有可能。”
莉娅拍桌，“你们有病吧，凭什么就盯着我一个人换？因为我存款多吗？”
科里又一次不说话，眼神瞟向了圣骑士。
安塔尔说：“我明白了。”
莉娅望安塔尔一眼，她也明白了。
“莉娅”过去换来的灵魂，都在被安塔尔杀死的那一刻，GAME OVER。
死亡，世界重启。
“莉娅”还未来得及享受现实世界，就回到漫画。
莉娅事到如今，才发现，原来她当初什么都不做，等着被安塔尔杀，就能成功回家。
她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啊……
莉娅流下悔恨的泪水。
安塔尔看出她在想什么，他抬手，为她擦眼泪。
动作完，他凑到她的耳边说：“莉娅，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莉娅：“……”
是呢，真的来不及了。
左边是想要和她去现实世界的变态。
右边是想要利用她去现实世界的诈骗头子。
你们怎么都那么想去那个世界啊？
要上班、要赚钱、要996给老板当牛做马的好吗！
莉娅发现她难以和这群纸片人沟通。
她气得不想说话，可理智在告诉她，她必须冷静思考。
思考通道，思考真通道……
莉娅说：“我们要找到是谁留下的那封神秘信件，我们还要知道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安塔尔说：“我猜，信里写的是通道的位置，也就是镜子的位置。”
科里说：“我认同镜子是通道的猜测。至于信，‘莉娅’在那个世界的轮回中，信是不会留下的。”
莉娅说：“所以，留下信的人，‘他’不仅掌握通道位置，还知道‘莉娅’有没有成功去到那个世界。”
科里点头。
莉娅心里发怵，“好可怕，这个世界竟然有这样一个人！”
安塔尔赞同，“我也觉得可怕。”
莉娅看向安塔尔，心想：你比“他”还要可怕。
你、“莉娅”、“他”，你们三个锁死吧！
莉娅顺着思考，朝安塔尔的方向远离了一点。
安塔尔眉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不快。
他却没有动作，他只是安静、乖巧地坐在原地，银睫微垂。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情感受到了伤害。
科里问：“安塔尔大人，你不高兴吗？”
莉娅瞪科里，“你怎么还关心他？你忘记，他杀过你吗？”
科里说：“那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莉娅呆住，“很久以前？”不是才上个轮回吗？
安塔尔忽然说：“通道的那面镜子应该就在学院。”
他的这句话成功转移了莉娅、科里的注意力。
他们开始讨论镜子在学院的哪个位置，讨论的结果是：每个轮回都会改变。
科里想要说“‘莉娅’不是每个轮回都能成功和你交换”，这一话语刚要开始就被圣骑士打断。
“莉娅，我们该回去了。”
莉娅说“好”，她似乎没有发现科里还有话没有说完。
莉娅离开，安塔尔准备跟上她，科里突然将他叫住。
“圣骑士大人。”
“嗯？”安塔尔回头。
科里犹豫着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我们已经历经了——”无数个轮回。
安塔尔拿魔法制止他开口，他灰眸里为女孩显露的温柔此刻荡然无存。
徒留下凛冽的杀意。
“科里，你如果不想变成伯爵那样，就最好听我的话。”
“伯、伯爵大人怎么了？”
安塔尔唇角扬起，他拿出一串项链，优雅地抛向空中，落在科里掌中。
“好奇吗？那你就自己去看看。”
-
安塔尔告别科里，来到莉娅的房间，女孩正在书桌旁写写画画、研究通道。
安塔尔走过去，手臂自然地停在她的腰间，欣赏她的画作。
他看了一阵，未发表意见，只是唇角勾起几分。
莉娅窥见，她起了疑问，“安塔尔，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线索没有告诉我？”
安塔尔摇头，“莉娅，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我还想和你一起去那个世界呢。”
莉娅听到这话，浑身哆嗦了一下。
不行，她不能让他去她的世界。
但是现在，她还要和他合作。
那么，亲昵，又是否是合作的一部分呢？
莉娅不知道。她被他吻住，唇|齿|交缠，互换对方的味道。
这感觉不坏。
她喜欢和他——
“啊啊啊啊！”
走廊爆出的一声尖叫打断他们的动作。
他们分开，齐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是科里，他晕倒在某间半开的房门前。
安塔尔走近，将门合上。
莉娅问：“里面是什么？”
安塔尔说：“莉娅，猜猜看？”
莉娅抱臂，“肯定是伯爵。你杀了他吗？”
安塔尔神情无辜，“没有。莉娅，我没有杀他。”
莉娅冷笑，“那你就是做了比杀了他更残忍的事。”
安塔尔这次没有否认，他微微一笑，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他含笑的眼睛宛如在期待什么。
他在期待什么呢？
她猜不出——
“莉娅，”他突然开口，“你该多像‘莉娅’一点的。”
莉娅说：“等我走了，‘她’自然就会回来。”
安塔尔说：“我不要‘她’回来。我要的，是你多学习‘她’的残忍、学习‘她’的不择手段。”
莉娅凝眉，“为什么？”
安塔尔不答，他向她走近，她后退，他将她逼到墙角。
壁咚？
不，他没有要和她亲昵的意思。
某种陌生的氛围蓦然笼罩了他们，危险、冰冷、充满敌意。
安塔尔扯着嘴角笑，“莉娅，你不是想要杀我吗？你现在这样是杀不了任何人的。”
莉娅说：“才怪。我昨天才把你的胸口打出一个窟窿呢！”
安塔尔温声道：“莉娅，那种小伤伤害不了我，你要学会更多，你要学会利用我对你的感情。”
莉娅怔住，她以为，她已经利用了。
安塔尔不那么认为。
这还不够。
他打算亲自教她。
安塔尔手臂紧扣在她的腰间，弯腰，令唇和她的咫尺相隔。
他们四目相对。
他望着她，嘴巴微张，色|情地将舌头吐出一点。
莉娅努嘴，“干嘛？你想要我亲你？”
安塔尔收回舌头，说：“莉娅，我要你亲我，但不只是亲我。”
莉娅问：“什么意思？”
安塔尔说：“我要你把我的舌头咬下。”
莉娅顿住，“……你说笑的吧？”
安塔尔拿行动告诉她这不是玩笑。
他当着她的面，再度伸舌。
牙齿紧咬，血液淌下。
他的脸上伴随动作，浮现出一抹恶劣的笑容。
莉娅张大嘴巴，还未从这奇诡的画面中回过神，倏然间，她的后脑勺被他按住。
嘴唇相贴。
她被迫尝到他血的味道。
他的舌|头不断刮过她的牙|齿，他勾|引她咬他。
莉娅做不到这种事，可他的血液已经在她的舌|上化开。
微咸、又有着淡淡甜味。
血真是这样的味道吗？
还是说，这是他的魔法、他的阴谋。
他想要将她变成和他一样的疯子。
莉娅心中大喊：不要！！！
她开始抗拒这个吻。
她意图合起牙|齿，却还是一次次被他撬|开。
她感到无力，她哭泣了，泪水落在他的手上，他的动作一滞。
莉娅抓住机会，猛然将他推开，她向后退步，手背嫌弃地抹过嘴巴。
安塔尔停在原地，笑容餍足，拿手指刮去唇角的血液。
他意犹未尽，语调遗憾：“莉娅，你果然做不——”
声音未能继续。
他说话时张开的嘴巴遭到魔法的一击。
半截舌头落在地上。
莉娅放下手，愤怒又含着泣声说：“这下，你满意了吗？！”
安塔尔何止是满意？他高兴、兴奋到浑身震颤。
他胸口起伏，无声大笑。
他捂住嘴巴，为自己施法。
施法完，他抬头，痴迷地盯视着她说：“莉娅，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永远出乎我的预料。
这令你胜过魔法带给我的乐趣。
这令我不后悔等待你无数个轮回。
安塔尔的心声中，暗藏了她如果令他觉得无聊、就会将她抛下的意思。
他本人对此浑然未觉。
莉娅则已从他疯狂的行径中，品味到一层这样的含义。
这哪里是爱？
这分明就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戏弄！
他看她，和看其他人没有区别。丑陋、恶心，但是有点可爱。
莉娅浑身发冷，她既不想被他爱，又害怕不被他爱。
她要想回家，还需要他的帮助。
她认清了这一事实。不过，她想到她的手中也并非没有筹码。
科里不是说了吗？“那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猜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莉娅走向安塔尔，她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抬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
“安塔尔，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安塔尔不挣不扎，他垂眸，像看小猫一样地看她。
“莉娅，我只是想要教会你如何杀我。”
“是吗？那你就好好教，把真的能杀死你的方法告诉我。”
安塔尔失笑，“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莉娅和他一起笑，“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我呀。”
莉娅语毕，她满意地看见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发不出声音。
莉娅退后几步，施法，在空中造出三支水箭。
每一支都朝向她自己。
女孩笑容甜美地面向青年，拿口型对他说告别语。
“再——见——”
安塔尔抬手。
顷刻间，数十道魔法被同时砸向女孩。
众魔法气势浩大地挡下那几支小小箭矢。
犹如拿汪洋去填水坑。
安塔尔却直到光芒散去、见到女孩无恙后，才放下心。
接着，眼泪落下。
他冲向她，脚步踉跄，手指刚一碰到她的身体，双膝便失力地向下折去。
他跪在地上，手还在向上伸着。
他想抓住她，他怕又一次失去她。
“莉娅，莉娅，我错了。”
他不敢、也不能再经历一次，那看不到尽头的轮回。
他不是早就想好，要乖乖顺从她吗？
他为什么总是想要掌控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