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子,您回来了?”齐国士兵对他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让燕时心里凉了半截:“齐君有令,以后待在齐国的各位皇子都不能看书写字。”
燕时脸色微变,不能拿笔了,没有纸笔,他的消息要怎么传出去?
齐君只是一时兴起羞辱他,还是发现了什么?
燕时垂下眼,脸上看不出喜怒,就这么沉默地站在一旁看齐兵将他的所有书物烧毁。
直到熟悉的字画笔书全部化为残灰,燕时皱眉咳了咳,似乎是被那些浓烟呛到,动了动站得发僵的身体,转身朝屋里去。
“对了燕皇子,”齐兵未离去,对他说道:“齐君称这几日国都里都是他的议论,虽然国民为齐君愤慨主公本人倍感暖心,但到底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也不知道谁在暗处一直煽风点火,主公并不希望国都里再听到任何闲言碎语了,燕皇子以为呢?”
燕时脸色茫然:“是……不过和鄙人有何干系?”
齐兵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放弃了试探,反正这人就是燕国的弃子,也不知齐君在担心什么,现在把他能联络到外面的东西都毁了,再多加看管,想必这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齐兵总算离开,回去向齐君复命。
注意到院子里没有第二个人了,燕时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无比,望着齐兵离开的方向眼里满是恶毒,恨不得将那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的士兵碎尸万段,以及,他身后的主子。
齐君如果以为这样就能限制他了,未免太过天真。
燕时唇角冷冷掀起,这次转身进入屋里半个月都没出来。
赢国新的和亲军队已经抵达齐国城下。
赢国亲王坐在马匹上,仰头望着城墙上的齐兵,高声道:“吾等前来向齐主公赔罪,还望齐君能见上吾等一面!”
赢国亲王府五小姐赢可童坐在马车里,好奇地掀开车帘观望和赢国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国家。
武安王注意到这一幕,略微斥责:“童童,不要调皮。”
齐国主未来的女人的面容怎么能随意被人看见呢?
女儿要端庄。
赢可童放下帘子,在车里撇了撇嘴。不知为何,马车即将驶入这座强盛的王都,赢可童的心情却没有了一开始来到大国的雀跃,而是开始沉重了起来。
齐国国主很快听到士兵禀告,脸色阴晴不定,沉声:“你说赢国还带了谁?”
“亲王五小姐。”下属跪在地上,回道。
齐国主“呵”了一声,冷笑:“他赢国说换孤的女人就换,把孤当什么了?”
武安王以为换个容貌更盛的女儿能让齐君息怒满意,谁知这狠狠踩在齐君的雷点上,齐国主压抑怒火:“和亲的是谁,让赢国三日内将那女人送到孤面前,无论是生是死,孤要见到。否则……”
齐国主残忍地笑了一下:
“齐国铁骑将在三日后踏平赢国疆土。”
齐国主认为自己够宽容了,还多给了赢国三天时间,虽然他心里认为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早在沦落为天下人笑柄的那一刻,齐君已经做了这个打算。眼下不过是借机出兵。
赢国弱小,国土面积也不大,齐君原本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是遥远隔空相望的赵国,那才是齐国未来真正的对手。以及一旁虎视眈眈的墨国,其逐渐成长的势力也不容人小觑。
齐君下属却是知道主公早有吞噬齐国周围中小国的打算,赢国虽不是大国,但也不是特别小,算是中等国家,齐君觊觎这块肥肉已经很久了,答应赢国和亲条件,何尝没有想趁此寻找出击机会。
要说天下最让人烦的就是那些文人,笔墨书词能影响人,抨击一个君主动动嘴皮子就行,要是不在意的国主也就算了,偏偏坐上这个位子的君主谁不想自己身后是一片赞誉呢?就算不是所有人都夸,也不想做那等人人唾弃之人。
所以各国君主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动不动发起侵略,非常想将其余国打败收入囊中,偏偏每次还要找什么缘由,煞有其事。其实就是男人的好战性,侵略性,被称为“血性”,其实就是男人无法长久□□一个强国,大国。
四分五裂内讧是必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往然循复。
而战争里,最容易为此受到伤害利益受损的便是一开始就被局限了的,手上本就没什么好牌的女人。
男人的争权游戏,如果女人一开始在这个世界就是男人的玩物,哪个男人是她们的主人重要吗?
赢无意没兴趣这场权力争霸游戏是男主胜出还是别的男配胜出,赢无意只想让他们都统统惨败出局,自己做那最后的胜者。
她要当天下所有人的霸主。
第17章
哦,也不对。
站在远处眺望赢国军队被拦在齐国国都城门前这一幕的赢无意心想,如果女人愿意,可以和她一起书写历史的胜利。
赢国武安王到底没能见到齐国国主,甚至被下了最后通牒。
武安王原以为是赢国国主太怂了,到头来发现他是对的,齐君根本不听任何解释,赢国危矣。
他心里不由对不知死活的二女儿迁怒,明知身上有和亲重任,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失踪?
直到此时,武安王也绝不会想到是他“女儿”主动跑掉的。
赢可童没忍住又掀开车帘,看着脸色不怎样好的父亲,踌躇道:“父王……”
武安王:“童童,爹爹想办法让你和齐君见面。”
赢可童:?
“你是哪来的?”送走了前面一个带着女儿的男人,齐国城门口的侍卫看着迎面走来的高大女人,忍不住狐疑对方身份,“齐国人?”
国都里有这么高的女人吗?
赢无意面不改色:“嗯。”
“身份证明呢?”每个齐国人都有官府盖印的身份信息书。
赢无意面无表情,眼睛动了动,就在士兵以为她果然有问题,正要拿刀审问她,赢无意从怀里缓缓掏出一张陈旧的纸。
“下次快点!”士兵扫了眼没有问题,仰头看着她,不太习惯这样子和女人说话。
赢无意又“嗯”了一声,平静淡淡的,耳边是系统播报的“伪造齐国人,扣除50积分”的声音。
赢无意顺利进入齐国。
望着前面远处的一大一小人影,赢无意摇了摇头,对齐国防护失望,真是随便就让外人进来,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她也进不来。
赢可童回眸望了望身后,没看到什么,赢可童头上戴着一顶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她扶了扶帽檐,转过头。
“怎么了?”武安王回头看了看,不明所以。
“可能童童的错觉吧。”赢可童摇了摇头,眼里闪过困惑,她刚才怎么感觉被什么熟悉的人盯上了一样,甚至此刻心底都有那种和什么血亲心意相通的感应,仿佛熟悉的亲人就在身边,赢可童看了眼武安王,是父亲吧。
武安王带着女儿混进齐国王都,当然在齐国人看来赢国已经带着军队折返离开了。齐国民风强悍,和赢国不同,这点从街上的人就能看出。不过街上也基本以男人为主,武安王的感受只是针对看到的男人的。
赢国和齐国距离说远不远,就是走路一两个月也到了,当然这世界有钱人出行都坐马车,时间也就更快。武安王不是第一次来齐国,甚至他在齐国也有安插的人手。
不然,怎么能在听闻齐国国主有娶亲的想法就立刻告诉赢国主,让他抓住这个机会呢?
再精密的秩序下也唯恐一疏,何况齐国并不是真的无孔不入,不然后来也不会被此世界的男主掀翻,而男人的联盟又是最脆弱如纸一样容易糊散,顺利带着女儿混入齐国舞女团中的武安王告诫小女儿:“明晚看你的发挥!”
也许是为了庆祝即将打下赢国,又也许只是单纯的寻欢作乐,齐国国主将在明晚在皇宫举办宫宴,会邀请大臣武官一同作乐,而上位者男人的宴会上自然少不了一些装扮妖艳暴露的舞女歌姬,武安王和负责的齐国人有一些联系,塞些银子就能让女儿代替舞女上场,他丝毫没有想过一国郡主沦为众人玩乐的对象是否有不妥,也没想过赢可童的年龄是否太小。
他当然不会想过。或者想到了也不在意,什么不可见外男之类的,也只是男人的自私占有欲作祟,在利益面前可以轻易摒弃,没有男人会真实不顾一切保护女人。即使是他的妻女。
赢可童也没觉不妥,从小的规训生活让她习惯□□事听从父亲的安排,甚至因为母亲只是武安王的姨娘,她连生母的话都不见得会听从,但是武安王的话她不得不听。
武安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代替二姐嫁给齐国主,她就去嫁,勾引齐国主,她就去勾引,对于前者她没有概念,对于后者,她也懵懵懂懂。
“总之,是让齐国主喜欢童童吧?”赢可童问。
“对。”武安王夸赞道:“童童真聪明。”
如果不是这个女儿年龄太小,一开始其实他也打算派她去和亲的。
毕竟如果小女儿勾住了齐国主的心,再生下皇长子什么的,女儿的地位就稳了,赢国和齐国也才算顺利结盟了。
是结盟,而不是成为齐国的附属。
如果这世上有生长药,武安王一定让这个小女儿服下。可惜,如今他也只能看着小女儿穿上明显不符合她年纪的衣裙。
但是,武安王嘴角轻轻地勾起,他是知道的,一些王公贵族,就是有那癖好,专门喜欢收集幼女,也许齐国主也是这样的男人呢?就算不是,一见到童童的容貌,也会心动,把她先养在后宫里待她长大。
武安王幻想的未来很美好,而这一天的宫宴也很快到来。
齐国国主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看向台下跳舞的女人视线,皇宫里觥筹交错,一旁的太监似乎看出他的兴致恹恹,低声道:“主公,接下来还有重头戏呢。听说青禾阁近日新得了一名曼妙女子。”
齐国主兴致不高,摇着酒樽:“哦?”
太监拍了拍手,很快,台下原本弹奏的乐曲变了,又一支舞女队缓缓走了出来。
太监眼里闪过惊艳之色,可惜,他是无根男人,只能饱饱眼福。
这种场合,武安王无法混迹进来,此刻只能在皇宫外的马车上等候消息。
武安王望着月色,惆怅地叹了口气,似乎为今晚的行动哀伤了。
“如果可以,他大可不必卖女求荣,他都是为了赢国。”
“所以,只能辛苦童童了。”
武安王安慰自己,齐国国主的后宫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女儿去了也能享受荣华富贵。
正望着圆月叹气,忽然,武安王感觉眼前视线一黑,有什么血热的液体从脸上流了下来。
更要命的是他双眼突然一阵剧痛,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武安王嘴唇颤抖,脸色疼得发白,缓缓地伸出手,探向眼睛……
“啊!!我的眼睛!本王的眼睛呢?!!”
武安王惊喝大叫,也幸好此刻齐国皇宫的人大部分都在齐国主的宫宴那边,寻欢作乐的声音也掩盖了这一声声又恐又痛的哀嚎,不然武安王这么明目张胆的大叫恐怕会引起齐国士兵的注意。
饶是如此,武安王也时刻谨记着自己身在何处,在叫完后就死死压抑住自己,只有那眼睑下有两道深红的血泪流下。
在暗中候命的手下听到武安王呼喊,此时现身一看,心中大惊,只见男人的脸上一双眼睛不翼而飞,是的,武安王的双目已经没了!
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已成为一个瞎子。
手下心里大骇,是谁?是谁对武安王下手的?是齐国国主吗?可恶,那他们的行踪岂不是一直在齐国主掌控之中?只不过故意引亲王深入瓮中,手下也想不到有第二个人能做这种事了,他不敢大意,眼下只得赶紧带武安王离开,至于宫里还在进行“任务”的赢可童,自然被他们忽略了。
赢无意放下樽酒,古代的酒谈不上好喝,这个道理她上个世界就明白了,还是后来成立新朝渐渐有女人研制出来更好喝的酒,只不过她不死心想每个世界的都尝一下。
系统抽了抽“嘴角”,看着前一秒将武安王双目整瞎,她却和没事人一样闲坐在这的宿主――甚至周围的齐国人并没有发现宿主!因为她使用了积分,系统深吸了口气,声音严肃:“宿主,您的积分已经剩余50。”
其中包括使用隐身效果500积分,戳瞎武安王双眼需要1000积分。
兜兜转转,宿主又变成那个穷光蛋了。
偏偏她没有一丝紧迫感。
如果宿主是这样的话,距离她积攒重塑身体的积分可能还要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也许一直也无法完成,身为系统它应该是高兴的,毕竟可以一直绑定这个宿主给它穿越每个地图里做任务,然而,看着不知节俭的宿主,系统摇了摇“头”。
这样下去可不行,花,使劲花。宿主真是一点也沉不住气,不就是武安王卖幼女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跟宿主又有什么关系,这也受不了一天就将那男人戳瞎,浪费积分呢。但要说她没稳性,此刻她又坐得那么悠然,丝毫不担心一会儿暴露了齐国人会拿她怎样。
不过,也不一定,也许宿主只是坐在这里蹭一顿饭欣赏一下齐国皇宫,并没有在这里同男主见面的意思呢?
系统“目光”投在坐在角落里和其他质子一起的男主。
齐国国主也不知是为了向各国皇子展示齐国的强盛,还是为了向他们显示出自己的胸怀宽广,总之每次齐国重要的宫宴都会让一众质子参加。
不过想来也是,众国皇子虽说是质子,但也是明面上的各位皇子,齐国国主不能做得太过难看――如果他意识到的时候。像前几日的禁令,几国皇子心里都不太高兴,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好忍了下来。而齐国国主似乎觉得得给一巴掌再给颗红枣,今天的晚宴更是早早通知各个质子,甚至给他们比以往要好的待遇。
燕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因为有一次一个齐国武将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竟然让他当众献舞,燕时倍感羞辱,当然没有应承,但他也记得那天周围齐国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可以随意羞辱的人,而漠视的齐国国主,不用说,那个武将肯定是受他默许。
齐国不将他当友国皇子看,想要践踏他的人格,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燕时默默记住这一切,将来得成他一个人也不会放过。
第18章
齐国国主看了眼台下跳舞的新舞女,转头看向角落里的人:“燕国殿下,场上可有看上的?”
燕时垂下眸,道:“劳烦齐君挂念了。”淡淡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齐国主呵呵笑了一声:“孤前段时间还收到燕国主来信,言是操心汝的婚事。但凭孤做主,若燕殿下看上齐国哪家女子,可不妨大胆同孤说。”
凭齐君做主?这意思是让他留在齐国直到老死是呗?燕时手掌攥起,他的好父皇,当真恨不得没有他这个儿子,不想让他回到燕国。可是他偏偏逆反而行,不愿他回,他不仅要回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