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嘭――”的一声关上,胡硕廷的车绕了个弯从池煜川旁边经过。
他透过车窗刚好能看见副驾上那个清丽侧影,心中仿若有一股力揪着疼。
万宗暗道不好, 扭头看去,还是第一次看见某人吃瘪, 倒是新鲜。
还没新鲜两秒, 等几人上车坐好,他便冷着脸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车上万宗和蔡思睿两人被吓到,默默抓紧一旁的把手。
蔡思睿一个人坐在后排,赶紧把安全带给系上。
“那个,男神,前面限速了, 要拍照的。”
他只好降了车速, 盯着前方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吉普。
蔡思睿见他速度慢下来, 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心说磕cp这种事情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
胡硕廷开车又猛又飘, 还总喜欢和粟愫说话。特别喜欢急刹车,上车还没多久,粟愫就已经开始想吐了。
她在心里后悔, 早知道打车也不跟胡硕廷走了。
她摆了摆手:“你别说了,那个我有点晕。”
胡硕廷慢了点速度:“你没事吧, 忍忍啊,马上就到了,后面谁拿个塑料袋来,这我找人借的车。”
粟愫摆摆手,抿着唇不再说话。
她因为晕车不舒服,所以一张脸煞白,歪着头闭眼想强制自己入睡。
胡硕廷借的别人的车不敢真的让人吐了,只好降了车速,开得慢一点,稳一点。
车速一慢下来就被池煜川超了车,池煜川超车的时候往他那边瞥了眼,速度太快没看清,但他好像看见粟愫不太舒服在歪着头睡觉。
对方莫名其妙降了速,他隐隐有些担忧。
“你给那边打电话问问为什么突然降速了。”
万宗说好,掏出手机给另外两人打电话。
电话接通:“哦,没事儿,那个我们车上这位美女有点晕车,怕她吐了所以开慢点。”
“行。”万宗把电话挂了,向池煜川挑眉,意思是知道了吧?
池煜川“嗯”了一声,半晌后他有些埋怨地开口:“谁要他开车那么飘的。”
“对对对,我也是说,开车太飘了,这人还是不行。”万宗跟着附和。
因着粟愫不舒服,胡硕廷专门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池煜川他们早到了,车停在一边,蔡思睿站在路边等粟愫。
等胡硕廷的车到停稳,她跑过去,看着粟愫神色恹恹从车上下来。
她本来就瘦,天气热起来衣服穿得少,再加上这会儿脸色也变白了,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的。
“没事吧?”蔡思睿扶着她往宿舍那边走。
池煜川没过去,坐在车里,看到她被蔡思睿扶进了楼才准备离开。
万宗说:“你关心人不去看看她啊?再怎么问问啊。”
池煜川说:“我问什么,她又不想看到我。”
话是这么说,还是拿出手机给蔡思睿发消息问情况了。
蔡思睿没时间给他回复,粟愫头晕得厉害,走不动路,在宿舍楼下的公共椅上坐着歇息。
她给粟愫拧了一支水,一旁宿管阿姨拿了风油精过来给粟愫闻。
粟愫歇了好一会儿感觉好了,那股恶心被压下去了,抬起头来向蔡思睿道谢。
“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蔡思睿拍拍她的背问。
粟愫喘了两口气:“你是不知道这个胡硕廷开车多猛,我怀疑刹车都要被他踩出火了。”
蔡思睿哈哈大笑,这才去看手机,给池煜川回复消息:【好多了,不用担心。】
池煜川这边收到消息,放了手机,先送万宗去宿舍楼下,把车开到平时龙博森停车的地方。
最后他自己打车先回了云深谷,他笃定粟愫还会回来,因为她的东西还在他那儿呢。
粟愫歇了没多久,能够正常走路了,和蔡思睿一起上了楼。
宿舍里,何婧已经到了,顶已经被修好,但暂时还不能住人,至少还要通风一个星期。
学校宿舍楼紧张,没有多的地方给她们住,这次收假后,和旁边的酒店洽谈好了,让她们去住一阵子酒店。
没多久宿舍的人都齐了,各自清理宿舍的垃圾,该扔的扔,该放洗衣机的就放进洗衣机里甩。
粟愫避重就轻,着重说那天早上屋顶漏水的事情,说自己当时有多狼狈,没提自己后面是去的池煜川那儿。等一切解释完,东西收拾好了,大家一起出发去酒店。
粟愫和范珂走在最后,听着范珂说这个假期游玩的趣事,她拿出手机轻轻点亮,没看到想看到的消息。
学校给她们定的是连锁酒店的套房,粟愫和范珂一间房,卫晴空和何婧一间。
四人在酒店收拾东西,粟愫隐隐后悔自己和池煜川吵架这件事。
现在好了,她不好意思回去拿东西了,但总还是要去拿的,衣物可以算,但她的电脑还在他那儿呢,那不能算。
她和大家在楼下不远处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几人散步去附近超市买了点东西。这突如其来的小小插曲没让她们难过,反而觉得还挺好玩的。几人商量着买点零食晚上开座谈会或者是看电影。
可是到了房间,几个人倒在床上纷纷动弹不得。
她们也都是刚赶完高铁才回来的人,并没有那么旺盛的精力。比如范珂就已经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了。
粟愫帮她盖好被子,准备玩会儿手机,当看到池煜川发来的消息时心里还是一颤。
池煜川:【你东西不要了?不来拿?】
粟愫:【我就过来,刚刚才到酒店。】
他没再回了,粟愫觉得心里酸酸的,满脑子是他下午的时候朝曾敏琪笑的那一下。
好,事情总是有始有终的。粟愫给自己打气,不管怎么说,等会儿拿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她和池煜川之间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她这一趟短暂的旅程就到站了。
她吸吸鼻子,轻手轻脚往外走。
正好碰到卫晴空从房间里出来,见她往外走,问她去哪。
“我想起我的电脑好像还在宿舍,我去拿一下,顺便再拿点东西来。”
“噢噢,好,那你等会儿给我发信息,我给你开门,反正我睡得晚。”
“谢谢。”
粟愫说完,心虚地跑出来,因为说要去学校拿东西,所以她得快一点,叫了辆车直奔云深谷。
门卫换了一个班,她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知道她,池煜川肯定不会和门卫打招呼。
正好有人刷门禁,她跟着人溜进去了。
站在池煜川的门外,她是忐忑的。深呼吸好几次才摁响了他的门铃。
门好久好久才被打开,池煜川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句:“你来了。”
“嗯,我拿了东西就走。”
她说着往里走,门口还是摆着她那双浅蓝色的拖鞋,她脱了鞋子换上,急急往一旁的客房走。她觉得很尴尬,想快点逃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房间和她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样,她当时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收好才走的。现在她只要拎起包就能走,一点也不麻烦。
粟愫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池煜川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
粟愫一咬牙,提起包就往门口走。
“这几天谢谢你了,我该给你多少钱?”粟愫问。
池煜川没说话,冷着一张脸,但靠着门框没动。
粟愫抬起头,视线虚焦集中在他胸口这一块:“池煜川?”
池煜川还是不说话,在粟愫看来,他很拽,双手插在裤兜里,牛什么?
“那我之后微信联系你,你要多少钱和我说。”她说完要走,池煜川挡住了她,她出不去。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粟愫问。
这下她抬起视线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错也没有,不仅没有错,还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把话说清楚了,不欠他的。
粟愫刚刚没有和他对视,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只觉得应该比较拽,现在真正四目相对了才发现,池煜川的表情怎么好像有点委屈?
她是越发看不懂他了。
“对不起。”他说:“我不该和你唱反调,别生我气了好吗?”
见粟愫没说话,他又说:“其实我下午不是那个意思,我承认我讨人厌,我故意的,我今天一天都在故意惹你,那会儿就是那样说想气你的。”
那你故意气我,你对曾敏琪笑总是真的了吧?那可是她亲眼看到的,他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能真的和他计较什么,她是什么身份啊,她凭什么质问。
“知道了,我现在要走了。”粟愫提着包要走。
“那你原谅我了吗?”池煜川弯下一点腰和她对视。
粟愫说:“我没生气,而且我现在真的要走了,我室友还在等我。”
“你生气了。”他斩钉截铁。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粟愫声音大了一点。
“我不想你生气。”他说。
“知道了,我要走了。”粟愫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生气我会难过。”
没头没脑一句话把粟愫的心牵起来,她抬起头来:“让开,不让开我真的要生气了。”
池煜川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再堵着房门。
粟愫走到玄关,要换鞋走人,他忽然拉住她的挎包带子:“粟愫,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了,你要说多少遍。”粟愫还没来得及换鞋,被他这么一拉动不了。
她回头怒视他,发现他像一只淋过雨的小狗,蔫头巴脑的,眼神里都是恳求。莫名地,没憋住,笑出了声。
“笑了?”池煜川弯下腰寻她的眼睛。
她转过身不让他看。
“你别动。”粟愫说。
池煜川真的没再动,站直了等着粟愫转身。
粟愫调整好表情转身,她看见池煜川脸似雨过天晴,唇边勾笑,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她说。
“不生我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
“骗人,没生气干嘛回来的时候不坐我的车。”
粟愫欲言又止,最后吞下想说的话,有一股气憋在心里。
池煜川还等着她回答。
“因为你很凶啊。”
池煜川想半天没想起自己哪里凶过她,也没说过不让她坐车这种话。
他想半天不知道自己哪里凶了,但也还是把声音放得再柔一些:“什么时候凶你了?”
“中午那会儿。”
“不是你让我别理你?”他反问。
粟愫吵不过他,这会儿他一狡辩,她干脆也放弃了,又提起包作势要走。
话都没说清楚,池煜川不会放她走。他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才行。
他夺下她手里的包藏到身后,另一只手去拉她。或许太着急了,力气有点大,把人一下拉到了怀里。
粟愫下意识举起一只手做防御的姿势,却正正好抵在他的胸膛。
这下屋子里两个人都没说话。
池煜川低头看到她粉白着一张脸,喉结滚了两下。
粟愫脸憋得红红的,嘟囔了一句:“放手。”
他耍起赖来:“那你听我说完。”
“你还要说什么?”
“我先和你道歉,我没凶你,我是小肚鸡肠,我没度量,我见你和别的男生说话就心情不好。”
听到这句,粟愫抬头:“你不也和女生笑?”
他有些疑惑:“什么时候?”
“下午曾敏琪来的时候……”
她声音很小,但是池煜川还是听清楚了,因为两人之间实在挨得太近了。
“我笑了?”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曾敏琪笑过。
“你不仅笑了你还和她说悄悄话了。”粟愫冷笑一声道,觉得这人还真有意思了,做过的事情不认。
池煜川想起来了这回事,嘴角实在压不住,咧开嘴笑了:“你偷看我啊?”
粟愫莫名其妙,白他一眼:“我真的要走了。”
池煜川说:“你不是偷看我的话怎么知道我在和别人说悄悄话,还对别人笑了。”
“你那么大个人站在那我又不瞎。”
她脸上浮现了一片带着怒气的不自然的红晕。
池煜川就赌她一直盯着看呢,可看见她那样生气,他的心软成一滩水,声音放低了,好言好语,温声低磁:“真是冤枉,我帮你说她呢,好心当成驴肝肺。”
粟愫无从考究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嗯嗯,那谢谢你啊,你还真是正义。”
池煜川把她耳边翘起来的那一缕头发压下去捋顺:“上次表白墙上那件事你还记得吗?你和那个开豪车的男生在校门口。”
不说这件事还好,说起来粟愫就又回想起那一烂摊子事。
她闷着没吭声。
“那张照片是她拍的,也是她发的。”
粟愫抬起头:“谁?”
“就是你说的那个人,曾敏琪。”
粟愫陷入了沉思,难怪她会在教室那样高声说起这件事。
不过她没想到曾敏琪竟然还管这种闲事。
转念,她问出口:“你怎么知道?”
“我删的帖子。”他表情有些讨好,像是想要得到她的奖赏一般,眉宇间带着点得意。
他接着说:“所以,你说我还能和她说什么,我总不能把她帖子删了转头又和她打情骂俏,这不合理。”
他说得有理有据,粟愫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怎么样,不生气了吧?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可以原谅我下午的行为了吗?”
她拿了乔,却又不想就这么饶了他:“一码事归一码事,上次算是你帮了我,但这次你凶我就是对的?没听说过吗?人一次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今天的你还是那天帮我的你吗?”
他被她说得一愣,嗯,很有道理,但不是这么个事,他是想说他和她一条战线,自然不可能对那些对她不好的人有好脸色。
他自认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逻辑清晰,和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也有理有据的。唯独她说起这些歪理的时候他竟然无力反驳,甚至被她气笑了。
粟愫得意一笑,想看他怎么解释。
他老老实实认栽,赔罪:“我错了,不该凶你,不该在外面不顾公共场合随便靠近你,不该嘴硬不把你说的话放在眼里。”
他服软,粟愫低下头抿唇笑了,这才发现他还拉着自己的手腕,两人贴得很近。
“好了,那你放开,我真的要走了。”
“不生气了?”
“说了没生气,再问就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