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没关系叔叔阿姨,我住的离这边很近,明天再来给您拜年。”
粟元正连忙要去送他,两人推推搡搡往楼下走。
粟愫没再管,去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粟家没有守岁的习惯,除夕的晚上父母也不管小孩几点睡。
粟忱还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用电话手表给朋友们发语音祝福。
粟愫已经躺到床上,拿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
一溜发下来,她发现最底下那条最新消息竟然是池煜川发的,卡着零点发来的。
那会儿大家应该都还在外面放烟花,他什么时候发的消息,粟愫都没有印象了。那会儿还在生他的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把手机拿出来的。
思来想去,还是给他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过了三分钟,池煜川回:【新年快乐,等你回复好不容易。】
本来还不准备给你发的呢……
她撇撇嘴,习惯性地伸手去抓草莓熊,抓到塞进被窝抱住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池煜川下午岂不是看到这只草莓熊了!
粟愫腾的一下坐起来,忽然觉得这床有些烫屁股,她抓抓头发,又无奈躺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会暴露吧?他会不会多想啊?这跟扒光了被人看到有什么区别啊!
……
粟愫头往墙上磕,刚撞上去两下,她借着微弱的床头灯光,看到床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粟愫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把那盒子拿过来仔细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盒子放着的位置就是刚刚放草莓熊的位置。
盒子打开,是一条项链,中间是一颗粉色的钻石,切割成心形状,外面是月桂叶形状的碎钻包裹住这一刻心。
她没有拿起来看,那条项链只是在它本来的盒子里待着就足够璀璨夺目了。
边上是一张卡纸,上面是池煜川的手写。
【祝粟愫: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他的字是自成一派的龙飞凤舞,粟愫曾经见过他的字,飞得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他写的什么字,反而今天他竟然有好好的、一笔一划地写。
规矩地写下来后,粟愫才发现他这字体像极了小学生字体,若不是从他的笔画中能看出来他平时的笔顺习惯,她真的会以为是不是随便拉的一个小孩写的。
她看着那些拙字,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觉得身上热热的,拿着那张卡片当扇子扇风,偶然间瞥见,那卡片背面其实还有字。
她拿卡片对着台灯,仔细查看,上面写着:
【我太自以为是,所以才会把你放走。你再回头看我一次,我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粟愫陡然间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摇晃,逐渐崩塌。
第一次不知道该拿池煜川怎么办……
她从床头柜上抽出抽纸擦擦眼泪,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卡片上的字,心动不已,却又不敢往前走。
她又纠结了。
心里暗骂池煜川一声,把礼物扔在一旁,用被子盖住头。
几分钟后,她脸上泪痕已干,又抬起手背把新冒出来的眼泪擦掉,然后把手表和卡片全都放好,好好盖起来,放到一边。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终究睡不着,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盯着那礼物盒看了几秒,还是打开,拿出那张卡片又看了一遍,然后拿手机把卡片的正反两面都拍了一张照片。
一切归位,她关灯缩进被窝里,拿出手机反反复复看那两张图片。
越看心里越是难受,她咬咬牙,心想还是算了,删掉了那两张照片。
-
翌日,粟愫起了个大早,眼皮浮肿,眼白中还有红血丝,她一晚上没有睡好。
粟忱昨晚在客厅看了一晚上的动画片,一直看到大早上实在撑不住眼皮了才回床上来睡觉,并嘱咐粟愫一定不要叫醒她,一年里,难得有时间这样让她放松一次,粟愫答应了她。
粟愫去下了碗汤圆吃,等吃完,又回到房间里,纠结半晌,还是决定主动和池煜川联系一次,她得把东西还给他。
或许时间太早,池煜川没有给她回消息,她又等了好久,等到爸爸妈妈都起床了,池煜川还是没有回消息。
粟愫记得这人不是个赖床的人,平时精神不知道有多好,精力很旺盛。
粟愫借口出门玩雪,顺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外面白茫茫一片,时间还早,没有人踏足雪地。外面的雪像一块雪白的年糕,粟愫一脚踩下去,嘎吱响。
她走到一边,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拿出手机来给池煜川打电话。
外面太冷,她忘了带围巾手套,整只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大拇指和食指孤零零的在外面。
听筒传来有节奏的“嘟――”音,粟愫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响了许久,就在粟愫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他的声音又慵懒又嘶哑:“粟愫怎么了?”
她被这一句话撩得心脏乱跳。
“你住哪里?我来找你一下,有点事。”她转念一想,又补充:“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的,你直接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如果你可以顺便帮我买点药就更好了。”
“你怎么了?”
“好像有点发烧。”
“真发烧还是假发烧?”
“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他无奈轻笑了一声:“应该是真的,很不舒服。”
粟愫沉默半晌说:“嗯,那你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
她挂了电话,往楼上走,去房间里拿了他送的东西,用纸袋装好,和父母说去找一个同学,接着出了门。
她去药店买药,轻车熟路报出那几个药物的名字,有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之前,他也是说自己病了,要粟愫给他买药。
今天初一,其实不好打车,她住的地方本就不是什么繁华地段,在寒风中等了好一阵才等到车。
到酒店门外,她再三核对了一遍酒店的门牌号无误才摁响了门铃。
旁边有人路过,看了她一眼,她顿时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来开门,他穿着睡衣,外面罩着一件外套,脸色带着一抹发烧的红色,嘴唇干涸起了皮。
明明才一晚上没见,怎么变得这么狼狈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两人是不是大半个月没见过面的错觉。
关了门,屋内空调在运作,房间里干燥得很。
尽管他病了,房间里依旧摆放整齐。
粟愫抬起手覆在他额上,烫得不行,她推他去躺下,从袋子里拿出温度计递给他。
角落里有他买的一箱纯净水,粟愫拿着水壶去接水来烧,烧得差不多了就拔了线,把纯净水放进去烫着。
池煜川半坐在床上,看着她忙碌,心里软的不像话,他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看到礼物,有没有看到他写的那些话。
他好想起来好好和她说,把她拥进怀里,可惜他生病了,他害怕传染给她。
该死,为什么会生病!
等他测量体温的时候,粟愫也在等水被加热,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静静等待时间过去。
池煜川偏过头看她,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没有丝毫掩饰,看得粟愫心里一阵慌乱。
她没忍住,问:“看什么?”
“你好看。”
“我知道,别看了。”
“你有看到礼物吗?”
“看到了。”
“卡片呢?”
“看了。”
“卡片有两面,你……”
“都看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温度计拿出来看一下。”
粟愫岔开话题。池煜川闻言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把温度计拿给她。
39度,粟愫挑眉,有够坚强的,这样还不去医院。
她不说话,神情是严肃的,池煜川舔舔唇不敢做声。
粟愫去把水瓶拿出来,因为水温过烫,瓶身变了点形,先放在床头柜晾一晾,接着去给他掰药丸,一股脑倒进他手里后又去拧水瓶的瓶盖。
带着水,她拧不开,瓶盖摩擦齿刮得她的掌心生疼,搓红了还没拧开。
池煜川把药丸塞进嘴里,朝她伸手示意她给他。
他拿到手两下拧开,喝了一大口把药丸咽下。
粟愫去撕退烧贴,没好气地贴在他脑门上,发出“啪――”的一声。
池煜川轻轻“嘶”了一声,被粟愫一蹬,瞬时熄了火。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她低声说。
池煜川勾着唇角笑,只是一瞬很快压下去:“你能陪我去吗?”
“不能。”她把药一个个塞回药盒,又问:“怎么发烧的?”
“可能昨晚喝酒喝的。”
她瞥他一眼:“池煜川,你下回能别这样喝了吗?”
“下次都听你的。”他说。
粟愫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从一旁拿过纸袋:“我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池煜川呼吸一顿,手蜷在一起,缩回去。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收回来。”
“随便你,我反正把东西带到了。还有,记得按时吃药,温度要是还没降下来就去医院,有什么事给前台打个电话让他们帮帮你。”
粟愫站起身:“我就先走了。”
池煜川立刻坐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粟愫……”
他艰难出声:“你明明……明明也还喜欢我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开?我们重新再试一次。”
粟愫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按捺住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我是喜欢你,但是喜欢不代表就得要在一起,我说过和你不合适就不合适。”
池煜川哑声说:“可我想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
粟愫叹口气,问他:“你饿了吗?”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说:“再试一次。”
粟愫说:“我等会儿给你送饭过来,多少吃点。”
“我知道,是我爸去找了你。”
粟愫刚准备转身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察觉到,是我那时候就那么放你走了,你那会儿是不是天天都生活在害怕中?王秘书是不是总是来找你?”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粟愫心里一阵慌乱,那段时间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想再提。
“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粟愫往门口走,又回头:“我不想把画面搞得多么悲情。池煜川,别再提这件事,如果想让我在你面前能够抬得起头来,就别再提。”
粟愫走到门外,替他把门关上。
走廊是柔软的静音地毯,她穿一双马丁靴,抬起脚的时候有些无力,鞋头怼在了地毯上,差点栽一个跟头。
她趔趄几步,稳了步子,往电梯那儿走。
出酒店是满眼的雪色,又开始飘小雪了,被风卷着漫天飘。
寒冷气息钻入她鼻腔,涌出一股酸意。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她又掏出手机打车,手僵硬无法伸展,等好久也没等到附近有车来。她太冷了,干脆打开地图查公交线路,跑去等公交车。
过年公交减少了趟数,粟愫又等了很久,身上冷得不行,一直在吸鼻子。
等上公交车时清鼻涕已经流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也不知道是用做什么的,连外包装也没有,就那么塞在衣服口袋里的,她直接打开用,擦鼻涕。
大年初一这一天,粟愫过得有些沉闷。
快吃午饭时,粟元正给池煜川打电话,喊他来吃饭,得知池煜川发烧了,给予了一阵暖心的关心。
到饭桌上,特意嘱咐两姐妹:“等会儿你们出去玩要记得穿得厚一点,小池就感冒发烧了,你们两个别整感冒了。”
粟忱乖乖点头,粟愫则是随口应了一声。
下午粟愫不再乐意出门,粟忱用电话手表约了住在附近的同学一起出门堆雪人,房间里就只剩粟愫一个人。
她又想起早上的事情来,开始有点懊恼,她说的话会不会有些过分了……他再怎么说还是个病人,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要是一直拖着的话脑子会烧坏的吧?
她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过了一天,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拿着手机刷,正好看到前段时间好几个说青州下雪就要去裸奔的,真有网友拍了视频发网上了。
粟愫跟着视频笑一阵,关了手机落寞又悄然而至。
家里这会儿没有人了,她悄悄点进手机的相片垃圾箱,把昨天晚上删除的那两张照拖了出来,仔仔细细放大看了一遍,她又给删了。
这一次,他大概是真的不会再理自己了。
第57章 第57个表情包
初四那天, 粟忱吵着要吃栾宗街的糕点,明明平时不爱吃那家老糕点铺的小孩,今天却吵个不停,非要吃。
没办法, 粟愫带着她去买。
栾宗街是青州的老城区, 临近市中心的地方, 这样的老字号一直都排着大长队,大过年也不休息。
栾宗街街头的牌匾两边贴着新春对联,整条街都挂着红灯笼, 还没融化的雪落在灯笼上,道路中间的雪被铲到两边, 街上人群涌动, 年味十足。
粟愫带着粟忱排队,牵着她的手生怕她走散。
好不容易买上,从拥挤的队伍中出来。粟忱眼尖看见了自己的同学,糕点也没吃,跑去一边和同学说话。
粟愫追过去,心里责怪她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就瞎跑。表面还是对着粟忱的同学笑, 和同学的妈妈寒暄了几句。
刚准备走, 同学又跑回来邀请粟忱一起去看电影, 同学的妈妈和粟愫说两个孩子正好搭伴,晚上送粟忱回去。
粟愫见粟忱实在是想去, 满脸写着期待,只好答应。
小孩走了,她一个大人拿着栾宗街老冯铺子的糕点, 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路中间,一直望到粟忱离开前面的转角, 她才走了。
今天出门的本意就是买糕点,糕点买了,要吃的人不吃了。她一人无心逛街,还是决定回家。
出太阳的融雪天,反而出奇的冷,没一会儿,她的手就冻僵了,路上又人挤人,地上雪水一化,特别容易摔跤,她走得极其小心。
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大概是吵架了,女生双手插兜走路带风,后面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追得有些狼狈。
等走到粟愫这儿来的时候,突然从商场门口涌出一批人,把他挤到一边,他用力扒拉两下人群,想去追女朋友。
粟愫眼瞅着形势不对,往边上走两步躲一下,没躲掉,被殃及到了,脚一个出溜滑就要往地上摔一个屁股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