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回得很快，大概是这几晚无法安睡，一直在等着她的消息。但无论再急，他的回复依旧只是冷淡的：【谢谢。】
粟愫收到了他的转账，今天买电动车的钱算是回本了一半。
平时到这里，两人的对话就算结束了，但今晚粟愫需要一些来自于社会人士的建议。思来想去，本来打好的字又被她一一删除，她默认两人之间还是保持着这样淡漠的关系比较好。
但对方大约是已经看到了她的“输入中……”，没见她发消息过来，主动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她咬咬牙，敲下几个字：【如果有人骚扰我录音能算作骚扰的证据吗】
那边似乎有事要忙，过了一会儿才回复，简洁两个字：【当然。】
粟愫深觉自己大概不该如此打扰他，毕竟两人从未聊过私人话题，便只回复：【谢谢】
粟愫：【你下次什么时候再需要音频？ 】
【无所谓时间，请多多益善】
粟愫简单回复后便切换回自己的主号，结果刚一回去就看到池煜川发来的消息：
【你的PPT有问题，看到消息后立刻回复我。】
如果说刚刚她像是在海面漂浮，那这会儿就像是停靠了岸，双脚踩在了地上，有了落地的实感。
但也只是一瞬，毕竟池煜川发给她的消息内容是PPT出了问题，而不是和她轻松地聊平常。
粟愫小心翼翼回复：【怎么了？】
聊天界面自动跳出来关键词的表情包，如果是平时她可能就要顺手发出去了，但今晚她明显感觉池煜川语气不善。
池煜川：【[截图]这里有问题。】
粟愫一看，是她在打字的时候，打错了字还选词错误。不止这一处，还有好几处，别说池煜川了，就算是现在的她也有些难看出那几处错误的原词。
粟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改。】
她打开自己原来的文段进行删改，因为怕池煜川等急了，耽误了他的时间，所以速度很快，修改加检查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五分钟。
文档重新发送之后，她发了一个帕恰狗说对不起的表情包，最后自己又补了一句：【麻烦你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自己得罪过他，再加上他天然严肃的脸，她总对他客客气气的，生怕再说句什么不中听的把人给得罪了。
没一会儿，他回复：【嗯，没问题了。】
粟愫松了一口气：【好的，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兔子敬礼]】
正准备退出，池煜川又发来消息：【改好了。】
粟愫很上道，立马回：【好滴，麻烦了，辛苦你这么晚了还在修改。】
她退出聊天界面，掀开被子准备躺下睡觉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池煜川：【今天玩得开心吗？】
粟愫蓦地一紧张，以为池煜川这是在问责。
粟愫：【没出去玩呀，一直在学校。[困惑]】
池煜川：【抱歉，我以为周日你应该会和好友一起出去玩。】
粟愫松了一口气：【哈哈哈，不用说抱歉啦。】
她回复完，想去看小说，刚退出界面，结果又被池煜川绊住脚。
池煜川：【上次的电影好看吗？】
粟愫不解地喃喃道：“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但还是老实回复：【好看。】
池煜川：【你平时会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范珂在看书，书页翻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沙响，对面床有人在用笔记本电脑打字，薄膜键盘敲击声断断续续……
粟愫床上的小台灯照亮她的侧颜，她的脸上写着惊讶和不解。
粟愫：【看得比较少。】
池煜川：【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粟愫：【恐怖片。】
粟愫把小企鹅抱在怀里，看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和池煜川聊天，她捏着小企鹅玩偶的手，手心微微出了汗。
终于等到了池煜川的消息：【那下次有新的恐怖片上映可以一起看。】
粟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察觉自己动静有点大，又轻轻躺下。过程中却一直紧抓着企鹅娃娃的手，这下不仅是手心出汗了，她觉得自己的脑门上都渗出了汗。
一只手把刘海掀开，随手扇了扇风，热气久久不散，脑袋运转好久也没搞懂池煜川这是什么意思。
时间过去了两分钟，她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摸摸索索半天回复了一个：【你也喜欢看恐怖片吗？不过现在院线的恐怖片都没什么意思，我一般不去电影院看的。】
消息发出去后，她强装镇定把手机关了，放置一旁。
半分钟后，手机的光重新照亮她的脸庞，池煜川没回消息。
她盯着自己刚刚发出去的那句话，尴尬地抠抠脑袋，暗骂自己：粟愫，你真有够直女的。
她对自己感到绝望，呆滞地望着头顶窗帘里灰色的挡光布料。直到六分钟后，小小的空间里，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来。
颤颤巍巍打开，那边说：【不介意的话，可以叫几个朋友一起去私人影院看。】
粟愫嘴角自然上翘，看许久，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最后只发出一个小羊招手说“好”的表情。
直到最后两人互道晚安，粟愫仍对这件事感到有些许的震惊，飘飘然好似在云端。心情仍然亢奋不已，翻来覆去好久睡不着。
直到旁边范珂轻声询问她是否哪里不舒服？
她霎时僵住，小声道歉，缓慢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再不敢动半分。要闭眼睡去，脑子却依旧活跃到不像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今晚谁说了梦话谁磨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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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荟大，气温还没有攀升，露珠落在路边野草上，最后滴落在一位少女的鞋上。
粟愫抬脚踢开电动车的脚撑，落在运动鞋面的露珠被甩开，啪嗒落在一辆路过的电动车的后轮胎上，卷入一场风驰电掣之中。
粟愫起晚了，一大早火急火燎下楼骑车赶去上课。
她这辆车出厂色是黑色，但被上一任主人骑了太久，溅了很多泥水，已经发灰了。范珂不由得调侃她：“你这车是我们宿舍唯一具有阳刚气质的车。”
今天早上都是专业课，半点都不能迟到。
等二人赶到教室时，还有两分钟上课，粟愫和范珂感叹幸运。
一节课上完，终于课间休息。她早上赶时间，没有来得及吃早餐，现在这会儿肚子正闹着罢工。
她趴在桌上，一只手握成拳，下巴抵在拳头上。在反思昨晚应该早早和池煜川说晚安的，那么今天就可以早点起床，也就不会错失吃早餐的机会，现在也就不会饿着肚子了……
范珂突然用手肘碰碰她，把手机拿给她看：“这是你吗？”
手机上，正是粟愫和杨司珩，以及他的那辆惹眼的兰博基尼。
图片的标题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和她的豪车男朋友[笑哭]，也太高调了。】
底下评论可谓是不堪入目。
图片上只拍到了粟愫的背面，没有正脸，所以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认出来。
粟愫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消化自己上了表白墙这件事，她昨晚还在奋力想要拒绝杨司珩，极力和他撇清干系。而早上就有有心人把照片发出来，还说杨司珩是她的男朋友，就像她昨晚所做的一切就像个笑话，无论做什么，她只要是和一个拥有豪车的男人站在一起，大家就会自动认为他们是一对。
而这，就是她最反感的。
粟愫没有想着否认，她点了点头：“是我。”
“昨晚？”
“是。”
范珂没有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你昨晚不是说去图书馆拿耳机吗？”
粟愫抿唇：“是，但中途去见了这个人。”
“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范珂脸上的笑不见了，只是看着她。
粟愫愣住，她还想辩解什么，上课铃却已经打响，老教授比上课铃还要准时地走上了讲台，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准备接着上课。
粟愫压低了声音说：“我等会儿下课了和你解释。”
范珂低声说：“不用了。”
老教授的声音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粟愫感觉到身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她。
这节课最后上得昏头昏脑的，她半知半解。在老教授出了教室门后，她拉住范珂的衣袖正准备解释。
曾敏琪挎着单肩包路过她们的座位，高声道：“粟愫，表白墙上那个人是你吧！你男朋友真帅，我记得小组作业那天也是他送你来的耶，你们好甜呀！”
第9章 第9个表情包
粟愫无言看着曾敏琪，她声音甜腻而尖细，这么一喊叫，本来都已经走出教室的人又顿住了脚步纷纷回过头望向这边。
他们的目光难免赤.裸，耐人寻味。
粟愫听见某个角落里传来声音：“看到了没？你还想追人，你有钱吗你就追，人家有个豪门男朋友。”
曾敏琪带着无公害的笑说：“昨天你们去哪里玩了呀？这么晚才回来。”
范珂面无表情收拾好东西，挎上她的LV包包站起来，双手环胸道：“怎么，你羡慕啊？平时没见你和粟愫多要好，看到她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你就贴上来了，你的目的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曾敏琪脸色微变，听到周围有人在低声笑。
范珂接着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大一的时候还总是学粟愫呢，她穿什么你也穿什么，她用什么你也用什么，现在她有个有钱男朋友，你也要？”
教室里留下的人并不算多，但都磨磨蹭蹭的，很明显是想留下来看事态的发展。
范珂个子高，比曾敏琪高了大半个头，此时面色不善，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压迫感，逼得曾敏琪往后退了一步。
她被范珂说得脸涨红：“我没这么想，我只是好奇罢了。粟愫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深藏不露，我又没有恶意，你别把人想得太坏了。”
范珂点点头说：“嗯嗯，知道了，你没恶意，你就是也想要一个有钱男朋友。”
曾敏琪：“我没有！”
范珂这人脾气爆，有时候说话阴阳怪气怪气人的。
曾敏琪被她气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得再多立场上也绕不开范珂那句――你也想找个有钱人当男朋友。
她最后只能作罢，把话题转到粟愫身上去：“粟愫都没说话呢，她都不在意你这么激动干嘛？”
粟愫突然被点，认真道：“谁说我不在意了，以前的事就算了。上次小组作业我都没和你说上两句话，我的确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关心我……”
曾敏琪脸憋得越来越红，张着唇还想说什么，留意到旁边还有人，放低了声音说：“好了，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开不起玩笑，以后不开就是了。”
话说完，她转身就走。
范珂嗤笑一声：“吵不赢就装可怜，菜鸡……”帮粟愫说话是她的本能，这会儿人走了，她脑子忽然清醒，她还在和某人冷战呢！
教室只零星的布着几个人，东西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见这场小闹剧有了一个结尾，便背上书包和同伴们离开。
粟愫轻轻扯了扯范珂的衣袖，范珂“啧”一声，把她的手甩开，大步流星朝门口走去。粟愫一直没来得及清理自己的东西，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一股脑把东西往书包里一塞，就去追范珂。
范珂这人手长脚长，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电梯处了。等粟愫跑出教室的时候，正看见范珂跨步进电梯。
她琢磨着范珂一定不会等自己，所以准备走一旁的楼梯到一楼再和她碰面。谁知范珂却突然探出头来，没好气地问：“你到底进不进来？”
粟愫愣住，笑了，往她那边狂奔。
电梯里，范珂个子高挑，粟愫因为瘦显得像纸片一样薄。本来一米六五的身高在范珂一米七五的身高面前突然显得格外娇小。
范珂不看她，一直盯着轿厢里小屏幕上变换的层数。
“对不起。”粟愫说，“我不该骗你们。”
范珂没搭腔，却已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了，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她对粟愫总有一种怜爱的心态在里面，明明长得一副柔弱的样子，开学的第一天却是自己一人来报道，硬扛着大行李箱上了五楼。处处逞强，从不愿意麻烦别人。
她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在想为什么粟愫什么都不愿意说。她已经把粟愫当成最好的朋友了，平时自己的小秘密全都告诉粟愫，结果却好像不怎么了解她。
所以当时看到这条帖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条舔狗，热脸贴人冷屁股。
轿厢门打开，范珂昂首挺胸走出去，粟愫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刚刚谢谢你为我说话，我知道你最好了。”
她撒娇的时候声音轻轻软软的，脸蛋有些无辜，范珂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无意间瞥了她一眼，被她弄得心都化了，哪里还有气，一个没憋住，笑了。
粟愫见她笑了，更得劲地挽着她说好话，范珂招架不住，最后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了，不生气了。”
粟愫把这件事告诉了范珂，但为了不让她太担心，隐去了一些小细节。这把范珂给惊到了，她颇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对粟愫的态度，向她道歉，问她准备怎么办。
粟愫摇头说还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录音不过只能算作是一个保证。
粟愫知道范珂对自己好，平时常常借口请她吃各种东西，什么好事都想着她，她很珍惜范珂。
今天发生了这件事，粟愫心里愧疚，想请范珂吃饭，尽管范珂一直推脱说不要并且威胁她不准乱花钱。
两人骑着小电驴来到校外街上，粟愫要请她吃烤鱼，硬是被范珂拉到了一家小炒餐馆火速点了两个菜拉她坐下。
这家小菜馆味道很好，总是人满为患，两人到的时候其他桌都坐满了人，只剩下了一个大圆桌。两个人坐在大圆桌边显得空空荡荡。
范珂白她一眼：“怎么，你现在在有钱人家做家教发财了？两个人吃什么烤鱼。”
粟愫用热水替她烫餐具，嘀咕道：“烤鱼又不贵……”
“是不贵，但吃一餐就要一百多了，你多有钱啊你。”范珂用手点点她的额头：“别充大款。”
她嘿嘿笑了说知道了。
“我去买奶茶喝，你要喝什么？还是红茶冰淇淋？”范珂拿着手机站起身。
粟愫摇头说不要，她知道范珂肯定是要请她。
范珂没理她，自顾地说：“那就和我点一样的，我等会儿回啊。”
粟愫看着范珂出了小餐馆，往左边走去。她立刻起身去把刚刚点的一盘辣椒炒肉换成了范珂喜欢吃的干锅牛蛙。
等菜的时间，她拿起手机看小说，正看着呢，有一个男生走到她旁边：“同学，你旁边还有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