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交会,李麦芒还真没去过,这种对外交流会其实到了后世也有,不过不再局限于羊城,毕竟开放的城市多了。
李麦芒还有几个工厂的人跟着张爱国一起去羊城了,没开车,一路坐火车去的,连带着还有工厂的产品,李麦芒带的是一辆自行车和几块表。
表是新做出来的样品,还没有开始量产,不过她上秋交会这段时间工厂应该能量产了。
表带她嫌款式不够多,又找村里手巧的妇女做了几款编织表带,其中就有漂亮国国旗款式的,当然,经典的红带五星款式也不能忘。
之前的自行车销售额已经很好的表明了风向,这个款式的虽然张扬,却格外受欢迎,跟大家以为的华国含蓄风完全不同。
他们来的算是比较晚的,毕竟地理位置不够优越,提前来的省份彼此之间已经经过一轮的交锋了。
听到晋省的工厂来了,兄弟省份首先凑过来,秦省跟他们可以说是难兄难弟。
这会儿过来打探他们准备过来卖什么,看看有没有重合的。
“这位是?”李麦芒在这一群人里显得格外突兀,能过来的都是工厂里的话事人,年纪都不小了,都是三四十的年纪,只有李麦芒,看起来就像是谁家孩子带过来了。
“麦芒自行车厂厂长,李麦芒,漂亮国名字,艾薇·摩根。”
“哦哦哦,就那个今年回国的!”秦省负责人立刻想起来了,随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看你那表情我都替你着急。”张爱国就看不上这种有话憋着不说的样子。
“你看你,脾气这么大干什么,你过来点我跟你说。”
两人走到一边没人的地方嘀嘀咕咕,嘀咕的时候还看向李麦芒所在的位置,等到张爱国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脸便秘的样子。
嘴巴张了好几下,最后什么也没说。
等到秋交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李麦芒可算是知道张爱国和秦省负责人为什么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看着旁边好几个自行车展台,展出的自行车跟麦芒自行车同样的款式,甚至配色都差不多,李麦芒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张爱国。
张爱国也只能尴尬的笑笑,麦芒自行车厂要是国营工厂,他肯定会据理力争,至少也得拿点好处。
偏偏麦芒自行车厂是合资,李麦芒又是漂亮国人,他出头不出头都不好,干脆装作不知道。
看到有几个外国人已经在展台那里试骑自行车,李麦芒把自己的东西委托张爱国保管,就准备过去。
张爱国看到她去的方向是那个几个自行车展台,心都要跳出来了,赶紧又让手下的人看着东西,他自己跟了过去。
“可以适应不同人的身高,家里的孩子从五六岁就可以骑。”李麦芒过去,就听到对方在这么介绍。
几个围观的外国人看起来还挺感兴趣的,甚至已经有人在试探着询问价格。
有人看到李麦芒过来,以为她只是路人,只有少数人认出了李麦芒,担心她是来砸场子的,用略带敌意的目光盯着她,看她想做什么。
有一说一,这些工厂生产出来的自行车质量还是非常可以的,因为是样品,大概率是高级工人制作的,产品细节部分非常完美,甚至比他们工厂流水线出来的要精细。
这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工厂的工人都只是经过简单的培训,跟高级工人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也是她之前说的,高级技术工人永远不会被机器所取代,因为取代不了。
“这自行车出口你们准备一辆卖多少钱?”她问,不过没有人回她,大家是竞争关系,谁会傻傻的把自己的报价当众喊出来啊。
东西都差不多,谁的价格更低一些,谁就有可能拿到订单,当然不会说。
“我觉得九十九美元刚好,长长久久,做生意嘛,都想长长久久。”
出来了,长长久久理论重现于世,当然,定价九十九也是个心理战,虽然只差一块钱就到一百,可是一百多和不到一百,给人在心理上的差距可不止这一块钱。
“我们工厂的自行车准备以这个价格出售,希望各位都不要低于这个价格,低于这个价格售出的自行车,我们工厂保留提起侵权诉讼的权力,会对买卖双方同时提起诉讼。
我们工厂有可升降自行车的全部专利,你们在国内卖我不管,可要是卖到国外,低于九十九,我绝对会告你们。”
说完,她也没拉客户,转头就准备走,却被几个自行车展位的人同时拦住。
她的话只用华国话说了一遍,那些外国人还没听到完整的翻译,但是直觉告诉他们,有大事发生。
“你这个小同志,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你说这价格就这价格啊!”他们原定的价格是五十美元,当然这个价格还是可以降的,哪怕是不挣钱,甚至是贴一部分钱,只要能挣外汇,都是可以接受的。
在没有品牌优势和质量优势的时候,价格优势是他们唯一能拿出来的。
九十九美元的价格,明显太高了,一辆车能挣钱是能挣钱,可也要卖的出去才能挣钱啊。
卖不出去,你就是一辆车定九千九百九十九,他们也挣不到一毛,大家自然不愿意。
“摩根小姐?”
李麦芒转头,居然是哈维·格雷,她在漂亮国时候的律师,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面。
也可以理解,对方来华国就是为了给公司做顾问的,而且来的时候他就在粤省的深市落脚,会在这里再见也不奇怪。
“你认识这位小姐?”
“当然,这位是艾薇·摩根,老摩根去世的时候我作为她的律师处理的所有事务,标准的德克萨斯人。”
这段话既表明就他的业务水平,又替李麦芒坐实了她漂亮国人的身份,毕竟她的长相太不漂亮国了。
经过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新长出来的黑头发李麦芒并没有去染,反而是定期会把发尾干枯的头发修剪掉,原本彰显漂亮国的金发现在也不伦不类的。
听到哈维·格雷的介绍,安德鲁有些犹豫,他在想李麦芒跟通气集团有什么关系。
“正好,格雷先生,我需要雇佣你们公司的律师,因为我随时都有可能在漂亮国打官司。”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我的摩根小姐。”哈维·格雷简直要开心坏了,上次帮艾薇·摩根打官司,他就赚了一大笔,这次想必也不会少。
见对方连国外的律师都已经找好了,这些工厂的人也就无计可施,尤其是在场的买家这会儿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们也不会顶风作案。
真被告,他们作为买家经济损失倒是不大,可是名声会受到影响。
知道原创在哪,大家价格都一样,那自然是过来买原创的,后续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
原本即将成交的订单就这样直接到了李麦芒的手里,其他工厂的负责人都恨不得把李麦芒生吞活剥了。
而在下自行车订单的时候,李麦芒摆在展台上的手表也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准确的说,是独特的表带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八十年代,在国内物资需要统一调配,大多数工业产品凭票购买的时候,西方发达国家的年轻人已经在追求个性了。
独特的电子表带正好符合他们对个性的追求,尤其是独特的编织工艺,在这个年代很少被运用到表带上。
连带着,电子表有几个公司下单,甚至一下单就是十万块,等到圣诞节前交付,相信很多家长愿意为他们叛逆期的孩子买一款独特的,来自神秘东方的手表。
价格同样不便宜,二十美元,这些外国人愿意买单的主要原因是,李麦芒说了,这些表带都是由家传多年的编织大师纯手工制作。
这其中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值这个价格,而且这款手表还有个更特殊的地方,可以监测心率。
没错,后世的电子表几乎都有这个功能,而这时候,这个功能,配上这个价格,说是白菜价也不为过。
“监测心率,对于健身人士是不二之选,人们可以通过监测自己的心率,来看自己在运动的时候强度是否符合,太高对身体有害,太低则达不到无氧运动的标准。
对于老人来说,这款表可以很好的监测身体健康状况,一旦心率为零,就需要立刻送去医院。”
这几年,健身逐渐在西方国家流行起来,不止是男人,女人们也开始学会科学健身,这就相当于为他们这款表又定位一部分人群。
至于后面这个监测健康就是句废话,心率为零,人都休克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需要送医院去。
但是在场的人还没想到啊,他们听到李麦芒的宣传,再试用之后,觉得这块表简直是神器。
他们相信,今年的圣诞节,这块表绝对会成为最火热的礼物。
李麦芒介绍的越多,他们就越觉得这表白菜价,对于华国的东西白菜价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捡便宜就行。
之前下十万订单的超级市场负责人这会儿又追加了二十万块,他要把这块表卖到漂亮国每个家庭中,不,每个家庭至少要两块!
“好好,大家到这边签合同,后面的人不要急,很快就能轮到你们。”
“当然,我们要根据先后顺序来生产,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当然要供应给最先下订单的人。”
“我们加价!二十一美元!我们也要求圣诞节前供货!”
“可以!这边来,我们单独签合同。”有人着急拿货,自然有人不着急,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过圣诞节的。
李麦芒最终拿下的订单是九十五万块手表,其中六十万块手表要的是编织表带,而且有图案要求。
整个秋交会,今天一整天,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晋省的展台这里,准确的说是李麦芒的展台上。
傍晚秋交会关闭,大家回招待所,路上跟其他省份的代表碰面,其中不少还是准备靠着自行车挣外汇的,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打他!”,双方快速碰撞在一起。
李麦芒是女同志,被大家推出包围圈,很明显,其他省份的人也没想着打她这个女同志。
可怜的张爱国刚开始还能高喊“大家冷静、不要冲动、好好说话”。
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等到警察来的时候,所有人一哄而散,李麦芒才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张爱国。
原本斯斯文文,带着老式黑框眼镜的张爱国此时身上灰扑扑的,手里拿着刚刚找到的眼镜。
一个眼镜片是碎的,另一个眼镜片直接不翼而飞,眼镜腿也少了一个,头发凌乱,公文包被甩出去的时候,李麦芒捡了回来。
张爱国悲愤的看着李麦芒,李麦芒有些心虚,毕竟是她搞出来的事情,才让张爱国被围殴的。
其他一起来的工厂负责人此时也没好到哪去,好处一点没落下,坏处也一点没落下。
李麦芒小跑过去,帮张爱国拍拍身上的灰尘,说:“你看这事闹的,误会,都是误会。”
张爱国才不听她说什么误会呢,拿到自己的公文包,理都不理李麦芒就要回招待所。
“真是误会呀,我没想着不让他们卖,就是觉得卖的便宜了,替大家不值,这样,我有个想法,咱们坐下来聊聊,我保证可以让其他的工厂也能拿到自行车订单,而且是每辆九十九美元,怎么样!”
这下张爱国像被针扎一样,他为了这些外汇,挨打也就挨打了,他绝对不允许挨打了还没落好处,想把订单送出去,先过他这关!
第19章 全民编织
“外汇肯定会有的,咱们走的不是同一个赛道,放心吧,有钱大家一起挣,我也不傻。”
张爱国狐疑的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最后还是听李麦芒的,又去找那群冤家们,对方差点以为他是来寻仇的,直到听到说有办法让他们挣外汇,才将信将疑的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