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联助理却是必须要精通英语的,很多时候他是代表着工厂出去的,随机应变能力要强,还要有骨气,毕竟她不是个怂人。
“那我觉得我可以胜任内联助理的工作,在大学的时候,我是我们专业的学习委员,最擅长跟大家打交道了,我大学是京大历史专业的,也能跟机关和国企的领导说上话……”
女孩侃侃而谈,不卑不亢,跟她自己介绍的自己相当吻合,李麦芒越听越觉得满意。
尤其是她还是个女孩子,平时两人一起出差,也不会不方便,面试了几个人,她是李麦芒最满意的一个。
“行,就你了,欢迎你加入麦芒工厂!”
“非常感谢!”
随着两人的握手,内联助理的岗位被李麦芒拿下来,这意味着岗位又少了一个。
白何年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么一幕,当下心脏骤停,后来才看到,李麦芒跟前还有一个岗位。
外联助理,需要经常到外面出差,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原本的目的不就是到国外去吗。
时间很短,白何年却想了很多,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等到应聘之后,第一次出差就直接玩失踪,这样就可以留在国外了。
八十年代,很多人都是这么留在国外的,到国外很难,机票很贵,签证很难拿,留在国外这步反而是最简单的事。
事实上,不仅他想到了这一层,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对此,李麦芒也不担心,她不是国内毫无办法的机关们。
对于公款出国,结果花了钱不认人,国内机关只能认倒霉,李麦芒不,所有前来应聘外联助理的人,她在开场里就说的清清楚楚。
如果在公款出差期间,以各种理由拒不回国,她都会在当地报警,并且悬赏,死活不论,他们工厂的人,必须要回他们工厂。
“不要不相信,漂亮国这样的地方,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做到,而钱我恰恰最不缺。
当然,认真工作,也能够挣到更多的钱,我说这些只是丑话说在前头。”
不少人被这开场白直接吓退,这样的人往往都是打着出国就不回来的想法的。
等到白何年坐下的时候,他的内心平静了很多,作为从小地方,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他有很多的感悟。
知道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所以当李麦芒又说起出国不会来的事情时,他是这么回答的:“我知道厂长你是漂亮国人,漂亮国的户籍对你来说不值一提。
你既然能让我们随便出国,当然也可以让我们随便回国,甚至还可以为我们准备好外国户籍,我不是短见的人,不会为了在国外刷盘子放弃我在麦芒的岗位。”
李麦芒挑挑眉,白何年啊,他还真的是一心一意求出国。
其实,外联助理这个岗位,目前国内能胜任的,实在不多,除去白何年一直想出国这一点,他的能力没话说。
现在又直截了当,就差问她,工作认真的话,能不能让他拿到漂亮国绿卡了。
“当然,前提是,工作要得到我的认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吧。”
“如果我的工作有让你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可以换掉我,绝不会有任何怨言。”白何年非常坚定。
“那就你来试试吧。”李麦芒把外联助理的岗位也收下。
白何年本人的性格她不关心,只要在为她工作的期间能一直伪装成她欣赏的性格,又何尝不是一种能力,比如……装作面对其他人不卑不亢的态度,哪怕他非常需要这份工作。
第35章 因灾返贫
有着外企的名号,哪怕他们是合资工厂,最后收摊的时候,每个部门都招到了合适的人员。
这时候招人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什么莫名其妙的人事KPI。
他们招人就是奔着找人当同事,找人干活来的,只要合适,立刻就给签合同,不存在什么,你回去等通知。
有等你通知的功夫,人家早就被别的部门要走了。
所以第三天,他们就带着收拾妥当的新员工回工厂去,工厂还有一大堆事呢。
回去的火车上,刚进入晋省没多久,天空又开始下雨。
望着窗户上直往下流的雨水,李麦芒感慨道:“又下雨了啊……”
其实晋省的夏天是很少下雨的,但只要下雨,大概率就是大暴雨,会有很多地方受灾,越是贫困的地方受灾越严重。
这很容易理解,贫困的地方基础建设往往非常落后,人口密度也相对较少,对于灾难的抵抗力低,应对措施也不完善,也不能在灾难发生初期及时止损。
哗啦啦的大雨,他们坐在车里并没有什么不适,因为前往村子的道路已经修好,他们也能顺利坐车回工厂。
大雨对于大人们来说是痛苦的,对于孩子们来说却是另一种游戏环境。
尤其是罗村的孩子们,学校就在家附近,在学校突然下暴雨,不用担心要淋雨回家,也不用担心路上可能会遇到洪水。
而家距离学校比较远的孩子们就没那么高兴了,刚开始下雨就忧心忡忡的望向窗外。
“不用担心,咱们学校有麦芒工厂赞助的雨衣,等会儿你们回家的时候,来老师这里领雨衣,雨停来学的时候,带回来就行。”
听到不用淋雨回去,大家才稍微放下心,能够遮风挡雨的教室又让他们想起自己总是漏雨的家。
如果能住在学校该有多好,以前的学校也会漏雨,现在的就不会,哪怕是阴天,教室里也有明亮的电灯。
“吴老师,你出来一下。”校长在门外轻声喊到。
“你们先自己读书,老师出去一下。”吴芳芳交代完,快步出去。
“村长说,往隔壁村去的那条路上,有山洪拦住了,家在外村的孩子们估计是回不去了。”
“那,那咋办?让孩子们睡学校?这里啥都没有,还下着雨,就这么睡,恐怕会感冒吧?”
校长也是着急,要是普通的河水涨了,他还能带着老师们把孩子一个个背过河,现在是山洪,别说带着孩子,就是他们自己都不敢跳下去。
“我上村里和工厂里看看,大家家里应该都有多余的被褥,看看能不能借出来给孩子们用用。”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行。”
刚刚回工厂的李麦芒也听说山洪的事了,罗建设说,他还看到了一部分他们之前种下去的树苗,应该是被冲出来的。
村长来工厂借被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还有一部分孩子因为山洪的缘故没办法回家。
“工厂里还有两室一厅,再挪几张床进去,让他们睡在一个房子里。”
孩子们跟大人不一样,这样的情况下,睡在一起更合适,能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但是……孩子们不回去能行吗?怎么通知家里大人啊?”
“这个没事,我们派个老师到山洪那里盯着,这么大的雨,肯定有大人要过来接孩子的,到时候隔着沟告诉他们就行。”
放学后,罗村的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剩下的孩子还在等老师给他们发雨衣,就听到老师说他们回不去家了,先住在工厂里,老师会通知他们家里人。
不用花费很长时间跑回家,还能住进麦芒工厂的楼房,没心没肺的孩子们瞬间欢呼起来。
不大的两室一厅,放了四张床,一米五的双人床,每张床上都睡了四五个孩子,横着睡,也不会太拥挤,吃饭是在食堂解决的。
“感觉这次的雨比上次的要大啊……”李麦芒看着天气预报里,他们这里明天后天都是雨,还都是大到暴雨。
上次的大雨也没有引发山洪,这次第一天就出现了山洪,李麦芒总觉得这次的大雨有些危险。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时候,李麦芒通过电话,知道隔壁县出现了山体滑坡,有个村子受灾严重。
山体滑坡的地方距离他们村子并不算太远再加上他们这里发生了山洪,孙星让他们一定要加强巡逻,一旦发现苗头,立刻转移到安全地方。
第四天,工厂停电了,可能是哪里倒了一棵树,把电线压断了,也可能是变压站出了问题,或者是电线杆倒了……
总之,停电的原因有很多,想要恢复却很难,首先他们没办法及时通知电力部门,说他们这里停电了,只能开车一个多小时跑过去告诉他们。
其次,这样大的暴雨,电工也没办法出来修复电路,所以,想要恢复通电,首先要等雨停。
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系,工厂也因为停电没办法继续开工,所有人都呆在宿舍区,好在大家住在这里快一年的时间,什么东西都有。
有书的就看书,甚至还有几个演奏团,演奏的曲目风格还各不相同。
甚至罗村的人白天都会来工厂里,专门过来看表演,反正下大雨,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李麦芒也喜欢看表演,这表演不比后来拿着拿着208万,假唱假演的“艺术家们”有实力的多,有看头的多。
看完表演,临近傍晚,搬着小板凳回来的时候,看到宿舍楼里,李杰、何庭这些研究员的房间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路过他们的宿舍,可以看到,几个人房间里的桌子前都凑着一堆人。
因为过于好奇,李麦芒也贴在窗户上,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书桌的中间,放着一根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的蜡烛,被牢牢的固定在桌子上。
啧,感情供销社的蜡烛都让他们买走了,李麦芒心里暗想,怪不得停电之后,快傍晚的时候,她想着去供销社买根蜡烛晚上照明,销售员说卖完了。
桌子上是一堆纸,每个人都在忙碌的写着,算着,做记录。
而在他们的身边,地上铺着块布,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零件。
“老师,这种材料我们之前已经试验过了,强度不够,不过耐火性比较好。”
“这个数据是我之前在下班的时候,用电脑测的。”
“我不是说了,所有的数据除了用电脑检测之外,还要另外人工检测一遍……”
灯光很昏暗,他们却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一遍一遍的校对着小小的数据,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平时的工作太忙,他们只能忙里偷闲做研究,放假的时候,就聚集在一起,进行核对,以及验证。
突如其来的暴雨对于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几乎所有的研究员,在停电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供销社买了大量的蜡烛。
他们以前做研究的时候,停电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一些一线的老师傅们。
因为国家不富裕,哪怕已经尽可能的供应研究人员做研究,依旧没办法为他们提供最好的环境。
甚至他们的工资也都不高,尤其是等到改革开放,和世界接轨之后,物价飞速上涨,研究员的工资却赶不上飞速上涨的物价。
高学历研究人员收入远远低于经商的,以后还要低于娱乐圈。
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不是句笑话,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人都有缺点,但是一些缺点,无法掩盖他们做出的贡献。
有人长时间趴在桌子上,有些腰酸背痛的,想着伸展一下,转头就看到了趴在玻璃窗上的李麦芒。
当即吓得一哆嗦,惊动了其他人,大家看到李麦芒,也是吓一跳。
漆黑的夜色,只有他们房间里有亮光,李麦芒趴在窗户上,仿佛是黑夜里的女鬼。
就算大家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看到这样的一幕心里也是直打哆嗦。
直到杜详看出来这是李麦芒,气笑了,打开门说:“你要想看你就进来看呗,你说你贴在玻璃上,把大家吓的,我年纪大了,你也不怕把我送走啊。”
李麦芒尴尬的笑笑,她刚开始就想着看一眼就走,谁想到会被他们发现啊。
“这蜡烛太暗了,容易近视,你们早点休息。”
“没事,这蜡烛也不算暗,刚才是天还没彻底黑,等会儿再点一根,两根一点都不暗。”
李麦芒张张嘴,看着杜详眼睛上厚厚的镜片,也没再说话,其他的宿舍里,大抵也都是类似的情景。
这些研究员们在麦芒工厂最大的特殊化,大概就是给他们每人分的宿舍是两室一厅的,其他的工人都是单人间。
李杰的媳妇过年的时候来了就没走,儿子带着孙子孙女回家继续上学去,她留在这里料理李杰的日常生活。
他们家原来的房子也并不宽敞,一家六口住在首都五十平米的房子里,租房,李杰还没分到房子呢,他资历不够。
来到这看到李杰自己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全家人都高兴坏了,孙子甚至还问过李杰,他们以后是不是就住这里了。
只是孩子们的户口都还在首都,这里的教学水平也确实堪忧,最后孙子离开的时候哭的厉害。
儿子儿媳却高兴,原本六人住的房子,现在只住四个人,自然宽松很多,尤其是父亲这一看就知道没受苦,也不用担心他。
像李杰这样的情况有很多,这个年代房子少,分房子的时候只能先紧着老资历,或者是有突出贡献的。
但是有些研究,它本来就是需要积年累月的不停投入,才有可能出结果,就是这样那样,各种原因,很多人都分不到房子。
这些研究员来工厂之后,有些家是农村的,另一半没有工作的,就让他们拖家带口的来了,反正实得八十多平的两室一厅,住上三四个人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