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夏,你的大学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祝今夏说:“你也不差。”
顿了顿又问:“今天喝醉了准备做什么。”
陈燃转身靠在车上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祝今夏不答,问他:“生日蛋糕好吃吗?”
陈燃说:“一般,应该没你煮的汤圆好吃。”
双方陷入沉默。
过了半分钟,陈燃开口:“挂了,做点喝醉了该做的事。”
现在是晚上十点。
祝今夏放下手机,转身把杯子带回客厅,将剩下的桂花酿悉数倒出。
刚喝一口,桌上手机震动――是Ch的视频电话。
祝今夏迟疑半秒接起,页面转了两圈,陈燃并不明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祝今夏下意识皱眉,“你在哪。”
他手机拿得远,光线又暗,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陈燃笑:“要不先挂了,你去换件衣服再跟我打。”
祝今夏的睡衣洗了,换了身黑色吊带短裙。
深v蝴蝶领口,腰侧镂空,锁骨明显,连着下方的红痕都异常清晰。
发丝垂到前面,拂着白皙的皮肤。
祝今夏低头扫了眼,再看他:“你旁边有其他人吗?”
“没。”陈燃偏头掠了眼得四周,一片静谧。
树林高耸夜空,繁星点缀。
黑得只剩她那边的光。
“既然只有你,那没必要换。”祝今夏说,“睡一觉起来就该忘了。”
“祝今夏,”他收回视线,“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喝酒从不断片。”
祝今夏神色淡淡,“那最好。”
最好是记得,永远都别忘。
第56章 酸
她倒出半杯梅子酒坐回沙发,双腿曲在身前,裙子滑落层层堆大腿,露出微红的膝盖。
祝今夏单手掌着手机,喝酒也没避讳陈燃,跟喝水一样自然。
呼吸却因酒精入喉而变得沉重滞缓。
陈燃在那边没动,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梅子酒快见底的时候,祝今夏问他:“看够了吗?”
陈燃很轻地笑了一声,“我要说没有呢。”
祝今夏放下杯子,身体朝着镜头靠近,发丝扫过镜头遮挡。
下一秒,她站了起来,镜头翻转晃动。
随后就见她的身影落入旁边的全身镜中,正微微侧过脸在看手机。
睡裙不长,不规则裙边的裁剪使一双长腿露在外面。
脚下踩着松软的居家拖鞋,她偏头拨过长发拢在一边,显出另一侧优美流畅的肩颈曲线,左侧耳洞发红明显。
祝今夏上前两步,“那现在?”
陈燃眉尾挑起,“还行。”
“今晚会梦见我吗?”
陈燃笑笑,痞得不行,“已经睡不着了,怎么梦?”
“那是我好看还是梁芝好看。”她继续问。
那边静了两秒,突然骂了一句:“白痴问题。”
陈燃说:“那我跟林舟松你选谁?”
祝今夏看着他那张因光线昏暗而有些模糊的脸,心中一颤。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陈燃明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在那瞬间――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果然是白痴问题。
陈燃根本没必要拿自己跟林舟松相比,因为她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就像在他眼里,她也没必要和梁芝比一样。
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之于对方是一样的。
祝今夏转身离开镜子,视频的镜头再次翻转落到了身上。
她迈步走进卧室,喝了酒声音沾上几分懒散:“不是陪人过生日,怎么提前走了?”
“我喝了杯生日酒被你记一晚上的账,那你宴请四方喊好几个男人聚在你家,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
“你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
祝今夏躺到床上,手机对着天花板也没管。
“祝今夏。”陈燃喊她名字,“我说过别用想象塑造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画面轻微晃动,对上她干净的脸。
祝今夏撑在床上,肩膀微耸颈窝凹陷,灯光汇聚成一团阴影。
“我这不是在问你?”她说。
“你这是问,还是在给我定罪审判?”
“别把自己摘得那么干净,陈燃,你就没给我定罪?”
桩桩件件,他一点不比她清白。
陈燃笑笑,“今晚非要分个对错输赢是吗?”
又说:“我要说我就去喝了杯酒,你信么?”
祝今夏垂下眼睫,反问:“那你信我今天只叫了薛凌一个男生吗?”
信?
信个鬼。
吴宇竹还能是误打误撞碰上的。
那林舟松呢?这几天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她身边,要说没问题,他怎么都不信。
同样,祝今夏对他的话也没见得听进去。
陈燃张口就来的本事她是见过的,一个谎圆得跟真发生过一样。
要不是看到照片,估计真信了。
“看来我们都不信。”祝今夏语气冷淡,“那挂了吧,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陈燃气笑重复,“好一个浪费时间。”
没等他再说,祝今夏掐断通话,最后那句话回响在耳边。
她双手泄力,趴在床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水雾一片。
酒精会催发情绪。
要是在平时,她根本不会这么直白地在他面前提起梁芝。
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想从他口中听到那个确切的答案。
不想再无休止地延长这场游戏。
她要赢。
要让陈燃输得一败涂地,输得心甘情愿。
线已经放得够长,是时候往回拉了。
另一边被挂电话的陈燃看着屏幕上和她的聊天界面,轻嗤一声右滑退出。
脾气还挺大。
他没找她算账,她倒先发制人问起他来了。
新消息堆在上面,陈燃大致扫了眼,这才发现有些人中午发的消息他都没回。
薛凌的消息在最上方,半小时前还在找他。
往下是工作室群聊,再是其他人。
看着薛凌头像顶着54的数字,陈燃有些烦躁,点进去正想骂他是不是闲的,忽然看到他发来的一张照片。
【图片】
【说话!铁证如山!】
【别以为你玩消失我就没办法,给你十分钟,你要不回我就去问梁芝了。】
七分钟后――
【……行,陈燃,你有种】
【给我等着!】
隔了三分钟,薛凌发来两张截图。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作为朋友我可以选择再听听你的辩解。】
满屏的消息,陈燃没往上翻,直接点开了那张‘铁证如山’的照片。
看到瞬间,脸色倏然一沉,眉头皱起。
照片里他端杯喝着酒,梁芝在笑。
不难看出那会儿气氛热闹,周围全是起哄的人,也没注意到是谁在拍。
点进下方截图,是薛凌跟梁芝的聊天记录:
薛凌:【蝉哥在陪你过生日?】
梁芝:【现在不在,你找他有事吗?】
薛凌:【是有点事,可我联系不上他】
薛凌:【问你也一样,方便吗?】
梁芝:【方便,你说吧。】
薛凌:【他在追你?】
梁芝:【……为什么这么问?】
薛凌:【他上次亲口跟我承认的,但八字还没一撇,今天鸽了咱们一群人去陪你过生日,不是你是谁?】
薛凌这条带有歧义的消息引起了梁芝的误会。
他本意是想表明陈燃对他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可到梁芝那边,就看成了陈燃亲口承认喜欢她。
梁芝:【是这样吗】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薛凌当即断定她是不好意思承认,于是说:【我去帮你敲打敲打他】
陈燃冷笑,打开车门去翻朋友背包里的烟。
心中烦躁猖獗,似烈火席卷灼烧。
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半天没看手机,莫须有的罪名全落到他头上。
也难怪祝今夏气成这样。
放在背包侧袋压扁的烟盒里只剩两支烟,陈燃咬在嘴里拢住火光点燃,尼古丁的味道渐渐蔓延。
他吸了两口,白烟袅绕。
手机屏幕光反射到脸上,陈燃顺着列表下滑找到梁芝。
他没存备注,每次要找人基本都是去社团通讯簿翻号码。
梁芝的头像是只米菲兔,他之前说这兔子呆头呆脑的,她也没换。
她说:“换了你不就找不到我了?”
陈燃当时没理。
他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点开聊天框,忽略她早上发来的未读消息,言简意赅打下四个字:
【照片删了】
梁芝秒回,发来的却是语音。
一条两秒,另一条六秒。
Ch:【不想听,删了】
梁芝连忙解释说她不知情,是后来有人拿着表白墙的截图来问她,她才知道被拍了。
梁芝:【你方便吗?我打电话跟你说。】
都挂到表白墙去了。
陈燃眼眸冷下,猩红的烟头在夜里明明灭灭,池塘里泛起动静,扑腾着水声尤为清晰。
朋友喊他:“陈燃!快过来!”
陈燃垂眼,手里夹着烟给她发了两条长句。
Ch:【上一个挂我照片到表白墙的人已经休学了,你也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他揪出来】
“干嘛呢你!鱼都上钩了还盯着你那破手机看!”朋友焦急骂他,“赶紧过来帮忙啊!这铁定是条大家伙!”
Ch:【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梁芝,朋友一场,别闹得太难看了】
没等她回,陈燃把手机和充电宝一起扔进车里,转头去了塘边。
梁芝沉默半晌,说了句好。
当天晚上,表白墙上陈燃为梁芝庆生的照片没一会儿就被删了。
直到这一刻梁芝才敢确定,薛凌没有骗她――陈燃有喜欢的人。
但薛凌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至少那个人不是她。
她比其他出现在的陈燃身边的女生都要聪明,她不会逾越朋友本分去管他生活上的事,她知分寸,懂礼貌,得体大度。
所以两年了,他周围的女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她还留在他身边。
社团的人都暗暗开玩笑撮合过他们俩,只有梁芝知道他从来没有当真过。
她不信他看不出她的心思。
可她不能说,一说就破,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只能等,等一个可能。
今晚她以为自己等到了,可事实却把她先前的所有努力悉数推翻。
她明明都这么小心了。
可还是走到这一步。
黑夜寂静无边,陈燃的朋友圈还安静地躺着一首《她的睫毛》。
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还是更早。
梁芝往下翻,停在紧挨着的银杏花束上,来来回回放大看了好几次。
粉色星星头绳……明显是女生的东西。
会是谁?
然而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第二天就见到了头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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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今夏睡醒已经十点半。
她半夜醒了两次,第二次起床喝了半杯水,躺回床上睡意全无,翻看起学校展览墙的视频。
位列第一的作品点赞数狂甩第二名三万多。
这个故事的本子祝今夏看过,陈燃写的。
只是视频跟她看到内容有些出入,大概是后面又改了一些。
讲的是在民国题材背景下,两个女生的故事。
一个是远赴西洋留学的大小姐,另一个是深闺大院里的古典清汉女。
新世纪的玫瑰和旧社会的牡丹,两者碰撞本不是什么新鲜题材,可拍摄手法很妙,全程只有等待被家族安排命运出嫁的清汉女出境。
借由她的视角,和新欢丈夫喜结连理,缓缓展开这个充满悲伤基调的故事。
而那位留洋大小姐从始至终不过是她手中一张模糊的黑白小相。
看完一发不可收拾,顺着网站找到历年参赛获奖作品看到凌晨三点。
林舟松的电话打来时,她正好插上充电器。
极其敷衍地打了声招呼,说自己没死。
林舟松说:“没死就行。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祝今夏压了压酸涩的眼角,拒绝:“不了,我下午还要去健身房。”
卡到手里还一直没去过。
林舟松也不继续,让她自己注意时间,随后挂了电话。
下午四点,陈燃从秋山返回金悦园。
刚上楼,就听到薛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他俩出门买个菜是死路上了吗?!”
说完,正要出门的薛凌撞上陈燃,眼睛倏然一亮:“蝉哥你回来了?”
陈燃轻嗯,“人都到了?”
“到是到了,周茂那小子下楼买菜失联了,我正要去找他呢,一起不?”
“别去了,那超市的菜不新鲜,把人喊回来,叫跑腿去菜市场。”
说着把鱼递给薛凌:“提到厨房去。”
鱼还是活的,装在防水的密封袋子里,沉甸甸的。
“嘶。”薛凌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打量,“几条啊这么重。”
陈燃没理,走进屋子放下钓鱼箱。
薛凌往厨房去,陈燃问他要手机点单。
薛凌摸出给他,“你的呢?”
“没电。”
数据线好像坏了,昨晚在农家乐一直没充上,下午给薛凌打完电话就自动关机了。
陈燃把手机扔到沙发,“帮忙充个电。”
一抬眼,见只有一个人,问:“其他人呢?”
戴帽子的女生拿起他的手机,转身接上充电器说:“周茂跟叶子出门买菜了,老范在楼上打游戏。”
“只有我和薛凌在这商量吃什么,准备加点餐。”
陈燃问:“商量出来了么?”
女生摇头:“没,经过我们的商议决策后,一致认为你做什么就吃什么。”
大家都是工作室的成员,之前因为卖号说要请大家吃饭,结果他们几个都去了外地拍摄没赶上,一直欠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