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猛地见到不应该出现在淮京的江大魔王本尊,温嘉玉下意识捏紧随身的小挎包。
迈出的步子僵在那,大小姐的优雅气质泄出八百米远。
江行斜睨着少女脸上耗子被猫抓的紧张表情,眉峰一挑:“温嘉玉,又没大没小。”
要是平时,温嘉玉绝对会顶一句回去,他不也整天叫她全名好意思说她。
但这会她有点事,没想好是先藏包里的辣条,还是藏用了快一半的喷剂。
江行给她防身用的喷剂见效快无残留,对人体没有副作用,是江家医药高科实验室出品,特供某些部门的机要人员使用的。
如果被他知道她拿来对付祁亦斯玩,还一次用掉小半瓶,少不了一顿训,被训都还好,这要万一不帮她遮掩互换身份的事了可怎么办?
“还不上来,”江行了然道,“还是又闯祸了?”
“嘿嘿,哪能呀。”温嘉玉唰一下迈进车内坐好,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我这不是看到你太激动了嘛。”
“对了哥,你怎么来了?”温嘉玉笑嘻嘻扮乖,决定在江行问她前先主动出击,“礼德高二下午没课?”
江行没穿礼德学院的校服,温嘉玉严重怀疑他是刚从射击场下来的。
学习好了不起啊,逃课依然可耻!
“没。”江行不痛不痒地说,“主要是不放心,来看看我自力更生亲爱的妹妹,一周下来是不是还活着。”
“呸呸呸,”温嘉玉一秒破功,“江行你说的什么话,没看到我活得好好吗。”
稳了,看样子江行不是来教训她的,肯定不知道喷剂的事,不然不会跟她耍嘴皮子。
温嘉玉高悬的心稳稳放下,轻车熟路地伸出魔爪朝江行卫衣口袋兜掏,果然掏出一根棒棒糖。
“嘿嘿,就知道你带了。”
她得意洋洋地挥着棒棒糖,充分向江行展示自己的好胳膊好腿,展示完毕后开始撕糖衣,顺势交代:“我糖在学校分完了。”
江行伸手接过温嘉玉撕掉的糖纸薄膜,将薄膜纸丢进侧边的车载垃圾袋,眉梢微挑:“在学校交到朋友了?”
“算是吧。”温嘉玉叼着棒棒糖含糊地回答,“有一两个人还挺不错的。”
她当然不能跟江行说她讨厌温斯特,不然当初跟他说喜欢温斯特的校园氛围要来这边当特招生锻炼自己,才跟苏夏换身份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了。
说到朋友,温嘉玉想起大事。
她悄然侧身,避开江行的视线拉开挎包拉链,捏起一小包辣条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江行口袋:“送你的小礼物,不许扔。”
江行扯出包装瞧了眼,面露嫌弃:“你确定不是自己吃不了辣才扔给我?”
手却是将小零食重新塞回口袋。
“谁说的,我正在锻炼,已经吃了好几包了。”温嘉玉很骄傲,“别看包装简陋,其实挺好吃的,我本来打算留一些放长假带给你,没想到今天直接碰上了。带得不多,你先将就一下。”
前排响起一声有话说的轻咳,于助理转过头,笑眯眯地跟温嘉玉打招呼:“大小姐下午好。”继而看向江行,“大少爷,荣华晚宴九点开始,需不需要先帮您跟大小姐预定一起进餐的晚餐餐厅?”
“于助理也来了。”温嘉玉这才注意到前排换了人,原本坐前排的保镖应该安排到了别的车辆,她瘪了瘪嘴对江行说,“原来是有晚宴啊,就知道你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她向来不喜应酬式的宴会,于助理知道她的习惯,所以只问江行要不要跟她一起吃晚饭,没问她是否要去晚宴。
她就说怎么江行特地从龙安跑来淮京居然不是训她做错事,原来她压根就是顺带的。
温嘉玉扭过头决定不理江行了。
于助理瞧着她闷闷不乐的表情,心说可不就是特地来看您这祖宗的么。
荣华那边的宴会大少爷从来不曾出席,这次特地从龙安赶到淮京,为了见谁昭然若揭。
可他只能想不能说,没有眼力见于瑞做不到江行助理这个位置,即便只是重点围绕温嘉玉打转的生活总助理。
而且实际上,比起工作总助,于瑞觉得自己这个跟温嘉玉亲近的生活总助,才称得上是江行的心腹。
生活总助见过大少爷口袋揣棒棒糖揣辣条丝的样子么?
他们没有。
江行没理会于助理突然沾沾自喜的神情,问温嘉玉:“晚上想吃什么?”
温嘉玉嘴撅得能挂葫芦了,她哼了声:“别的没胃口,就吃我哥做的菜。”
居然不是特地来看她的,真就这么放心她一个人在淮京,亏她还想着给他带辣条。
“行。”江行说,“先去买菜,再回停阑微雨。”
温嘉玉一听,扭过去的头悄悄的若无其事地转了回来。
“好的,大少爷。”
无需多言,司机已经主动驱车驶向淮京规模最大的联合购物超市乐汇。
停阑微雨就是温嘉玉在淮景买房的小区,位于市中心,房子是于助理团队帮她挑的,温嘉玉对于江行知道地址并不奇怪,趁机补充:“哥,我想吃你做的油焖鸡、蒜粒牛肉,还有咖喱虾。”
温嘉玉不挑食,只是比起餐厅,她更钟爱江行做的饭菜,有家的味道。
小时候妈妈忙于事业,她不喜欢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家面对小心翼翼的保姆,便经常跑隔壁江家的院子玩,去蹭饭。
她时常羡慕,江爸爸每天就算再忙都会回家陪江行吃晚饭。
在江爸爸还没成为她爸爸前,温嘉玉良好的饮食习惯全是在江家,跟在江行屁股后面培养出来的。
那时候江行还不会做饭,摆着张鬼见愁的酷脸,对她经常爱搭不理。
可谁让大院里这一批同年龄段的小孩就他们两个呢,其他的哥哥姐姐们早就有了客套的大人模样,去其他人家虚伪地做客跟在家面对保姆没有区别,不如江家自在。
没办法,温嘉玉决定让让江行。
她小时候的愿望之一,是有天能把江行揍一顿,哭着说他错了再也不对她摆脸了。
不过自从江爸爸成为她爸爸,江行当了哥哥后,她的愿望好像直接跳过了过程实现结果——小冷脸开始变得会疼人,还专门为她去学厨艺。
专人专定,江行只做温嘉玉喜欢的菜式。
小的时候还能经常吃到,长大江行逐渐开始接管公司,变得忙碌,下厨的机会也变少了,温嘉玉很久没吃他亲手做的菜,还怪想念的。
平时舍不得他太累,今天既然抓到“把柄”,怎么说得让江大少爷辛苦辛苦。
“哥,生腌你会不会弄?”温嘉玉在手机上查攻略,“淮京这边沿海,感觉海鲜好像确实比龙安鲜美些。”
“懂了,你想累死我。”江行干脆地对于助理做了个手势,“不做了,订餐厅。”
于助理立刻拿出手机。
“不许订!”温嘉玉一个眼神凶过来,转头可怜兮兮地跟江行讨价还价,“别呀哥,那不要生腌......白灼点什么吧,嗯,弄上上次海鲜火锅你给我调的那种蘸酱。”
江行偏头很轻笑了一下:“温嘉玉,吃那么多撑不死你。”
“略略略,有本事你就撑死我。”
“嗯,吃完说减肥的也是你。”
“......江行你好好一男的,怎么就长嘴了呢?”
于助理掏出的手机默默又放下。
他懂,他一直都懂,他只是兄妹俩play中的一环罢了。
明知订餐厅是不可能的,但老板发话,手机必须得掏,样子必须得做!
谁让他是最强打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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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
“二少爷,这是您的体检报告和最新的血液检测结果。”
身穿白大褂的家庭私人医生将手中两份报告递交祁亦斯,“体检正常,血液检测重新对比后依然没有发现异常。”
“您所说的‘迷药喷剂’应该对身体无害,也不具备成瘾性。”医生斟酌地说,“对方应该不是想借药物控制您,或者您确定是喷剂类的迷药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不适应肢体接触所产生的晕眩感?”
祁亦斯眉头紧锁,他很确定被迷晕前苏夏没有碰到他。
肢体接触是在之后......
“不要问多余的问题。”祁亦斯眼中厌恶一闪而逝,不再让自己回忆教室里的画面。
他压下心头不适,冷声问道:“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么?”
“这......”
无残留、不知道具体成分,光凭一个“快速昏迷”的描述,他真不知道怎么查,去哪儿查。
“应该不是市面上流传的东西,我这边很难查到线索。”医生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隐晦地给出建议,“......或许您可以从其他渠道试试?”
之前帮二少爷弄药的那位,神通广大,肯定能查。
第15章
“知道了,下去吧。”
祁亦斯揉了揉眉心,没有强人所难。
从第一次血液检测没检查出残留后,他对家庭医生查不到喷剂这事心里就有了底,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只是苏夏一个特招生,哪里弄来那种玩意儿?
他这几天让人查了苏夏的身份背景,幼时父亲事故身亡,母亲改嫁,从小跟奶奶相依为命,租住在淮京郊区的普兰街道,靠奶奶的社保金以及偶尔的手工收入生活。
苏夏从小到家成绩优异,九年义务教育后,以保送考第一名的成绩保送入温斯特,学杂费全免。
很简单平常的身份背景,温斯特内大部分的特招生背景都是如此。
无非有些特招生是相对的穷,家境只是够不到温斯特学生的平均水平线,但在别的学校属于正常的普通家庭。
而苏夏,是实实在在的穷,在特招生里都算穷的那种。
更别说资料显示苏夏的奶奶三个月前检查出肝癌,原本就贫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要说特别的点,是半个月前苏夏踩了狗屎运,获得江家医药活动的特批慈善名额,奶奶转院去了龙安,可以得到很好的治疗。
会是江家么?
祁亦斯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书桌桌沿轻敲。
如果是江家医药的话,搞到那种喷剂不是不可能,问题就在于江家远在北方的龙安市,跟祁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一丝业务往来,没道理特地派人对付他。
而且祁家现在明面上的家主还是那个垃圾爹,大部分人只知道他在接触家族业务帮忙打理,没人知道他已经彻底接管。
不对,有一个人会知道,祁亦斯眯起眼,很快又在心中否决这个猜想。
那人如果想对付他,根本用不着这种下作手段,那时候也不会帮他。
无论如何,带点试探也好,他现在真有事要找他。
祁亦斯拿出手机发消息:帮我查个药剂。
聊天界面静悄悄的,对面没有回复。
直到祁亦斯听到祁亦然周末回到家跟人约球的大嗓门,再看到那头闪亮的金毛抱球欢快地跑出别墅大门,对面才慢悠悠回复两个字:没空。
祁亦斯瞥了眼手机左上角17:58,很好,姓晏的整整晾了他半小时。
他面无表情地打字:可以加钱,价格你开。
这条消息发出后,对面高效率秒回。
吸血鬼:查什么,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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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阑微雨。
于助理帮忙一起将食材提上楼后就离开了。
温嘉玉住了一周狭窄的学生宿舍,终于回到自己市中心的宽敞大平层,心情无比美好。
她摘下挎包往沙发一丢,开心地钻进自己卧室:“哥,我只布置了我自己的房间,你的房间我没动,我先换身衣服再出来帮你。”
“嗯。”江行提着菜走进厨房。
为了保证入住,购房时本就买的精装房,温嘉玉只有兴趣折腾自己的卧室,其他地方自有于助理的人负责,无需她操心。
而于助理的布置风格,自然参考的又是江行的喜好,是以江行待在停阑微雨就跟回龙安家里一样自然。
不仅有他的卧室、父母卧室,还有书房、健身房、电竞房等等满足他日常需求和喜好的区域。
江行将菜进行分类规整,今晚不需要用到的放进冰箱,准备做的拿出来清洗。
温嘉玉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来到厨房,虾类她不会处理,便站在水槽边清洗简单的蔬菜。
“哥,你这次来淮京待多久呀?”
“明天就走。”
“哦。”温嘉玉点点头,洗完蔬菜又蹭蹭蹭地跑来洗水果,“那哥,晚上的晚宴你一定要去吗?我记得荣华是个小企业,你没必要亲自到场吧?”
江行手起刀落地剪开虾背,挑出虾线,笑了:“温嘉玉,有话快放。”
“是这样的。”温嘉玉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一个人在淮京还是有些危险,保不准哪天就被发现温家大小姐的身份,万一遇上歹徒什么的......”
“所以?”
“所以晚饭后我觉得你应该重新带我温习一下防身擒拿术,以备不时之需。”温嘉玉一本正经,“我这都是为你好,万一我出事了爸妈怪你怎么办,看我多贴心啊。”
“那我可真谢谢你。”江行挑了挑眉,“是谁小时候嫌累,哭着求爸妈说不学了,拼命找借口偷懒的?”
她怎么可能会哭,温嘉玉当即就想反驳。
对上江行似笑非笑的眼神,脑瓜忽然回想起来,噢,她是哭过,她装的。
主要还是觉得练习磕碰过后的淤青太丑了,江行又逼得紧非要她学不可,她才装哭跑去爸妈那告状的。
这么久远的事情,没想到江行还记得。
“此一时彼一时嘛,”温嘉玉略感心虚,“我现在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防身术的重要性......”
“行,晚上别让我听到你喊累。”
“......”不喊就不喊!
有了江行这句话,晚饭后的两小时临时防身教学下来,温嘉玉果然没吭一声。
她气喘吁吁地瘫在健身房地板上,身上的运动服被汗水浸湿,绑着高马尾的头发汗津津得能拧出水,有几缕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两侧,有气无力地问:“到......到点了吗?”
“两小时,差不多了。”江行抛了瓶运动饮料过去,“休息吧。”
他只有额前的黑发微湿,脸不红气不喘,显然对这种训练量不痛不痒,好像只是吃了道开胃菜神清气爽。
“江行你是魔鬼吗?”温嘉玉对比自己的惨状,忿忿哀嚎,“你怎么一点都不累!”
“还行。”江行咕咚灌了几口电解质,一滴细小的汗珠划过喉结,他搁下饮料,“我去收拾,你等会休息完拉伸了再洗澡。”
“好。”温嘉玉焉巴巴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