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喝了多少次中药,才能如此面不改色!
“......”邹明轩看了眼许飞宇,冷淡道,“嗯,确实苦。”
装得挺辛苦。
你家好人会长如果少探病几次,老板可以少苦一些。
“确实,换换环境也好,在学校有邹明轩在我也放心。”楚之安伸手接过晏词盖好的保温杯放回原位,“我听说你还招了苏夏当护工,是吗?”
“嗯。”晏词随口应道,“她说跟你认识,又缺钱,就让她来试试。”
“怎么了?”楚之安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晏词不由好奇,“今天找我跟苏夏有关?”
“对。”他跟晏词关系一直很好,不比寻常人,楚之安没有隐瞒,“苏夏她,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
此话一出,不止是邹明轩,就连身为会长助理的许飞宇,都感到非常惊讶。
靠!
许飞宇猛地在心中爆了一句粗。
会长竞赛归来直接把赛场上激昂的斗志带回来了?
明明他上午念叨说要从晏词这把苏夏抢回来,抢进学生会的时候,会长还没什么反应啊。
这会居然直接开口要人?
许飞宇登时在心中呐喊助威:打起来!会长冲啊!
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楚之安没有半点抢人的意思,他温和又细致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加一份工资给她,你可以直接设置成奖金给她。”
“或者用这份工资再请一位护工,用来减轻她的工作量。”楚之安又补充了一些,“还有她工作上有什么失误、做不好的地方,你别扣她工资,我来赔。”
许飞宇听完,脑中嗡嗡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是让会长抢人,不是让会长把人往晏词身边推啊!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他说话的场合,只能干瞪眼,期盼这次探病快点结束,回学生会办公室再详谈。
“这么珍重,不想让她察觉?”晏词闻言抬眸,微弯眼眸掠过若有所思的光,“看来确实特别。”
楚之安承认:“嗯,不要告诉她是我。”
“好。”晏词答应。
“至于多一份的工资奖金什么的,我觉得就不用了。”他掩嘴,继续病弱轻咳,“你知道我喜欢安静,我这的工作其实很清闲,要是设置这么多福利反倒可疑,万一她觉得我对她别有用心呢?”
楚之安怔愣片刻,是他考虑不周了,笑说:“还是阿词你细心,那苏夏的工作就麻烦你了。”
楚之安细想又觉不妥,“我还是再给你聘个正式的护工吧,怎么能让你一个病人帮忙我照顾人。”
“不用。”晏词拒绝,“太正式的人员会让我产生还在医院的感觉,心里不舒服。”
“那......”
楚之安还想再说什么,见晏词神色疲惫打了个小哈欠,于是贴心起身,“那你先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是想睡会了。”晏词难掩倦色,眼睫轻阖,坚持有礼貌地挥挥手,“之安下次见。”
医务室的门关上。
待楚之安、许飞宇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房内两人双双有了动作。
伫立不动的人眼疾手快,昏昏欲睡的人精神抖擞。
邹明轩动作敏捷,一把抄过保温杯,按开瓶盖就往洗手池倒。
晏词掀被子慢了一步,痛心疾首:“你多少给我留点!”
邹明轩冷笑:“晚上的跨洋会议你亲自主持的话,我可以买一箱放医务室里。”
“哦,那算了。”
在晏家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大项目撬走,已经够费心力了。
这种收尾的小事怎么还可以再劳累他。
晏词懒洋洋靠了回去,拉起被子把自己盖好。
反正明天周四苏夏要来打工,会给他带糖,不缺这一口饮料。
第27章
“苏夏现在怎么处理?”
邹明轩提着倒空的保温杯, 走来问道。
“不动她。”晏词说,“继续查,只查不动。”
邹明轩扶了扶眼镜, 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拜托照顾苏夏的是别人,晏词根本不会顾忌, 可那人是楚之安, 这就不同了。
楚之安是当初回国时唯一对他们伸出过援手的人。
晏词记仇,更记恩。
只是......邹明轩又问:“你不是还拉她进商铺群了么, 放在身边久了会不会出问题?”
他是真没想到, 前天他就往走廊放一下临时垃圾的功夫,回来一看,商铺群妖魔鬼怪的昵称中多了个苏铁手。
晏词还专门艾特他, 坑他发了个超大的招聘红包。
“商铺群只是娱乐群, 没什么实质内容,不碍事。”晏词好整以暇地品味自家助理一贯藏在冷脸下的肉疼心情, “你单方面招聘她的时候就该想到那个红包。”
“她以后会经常待在我们身边, 只要不是智商低下, 总会看出端倪,不如一开始就直接把商铺暴露给她。”
暴露小的, 才能藏住大的, 你从手指缝中露出几绺杂草,别人才会看不出你握的是黄金。
晏词抚着下巴思忖, “更别说,她有点小聪明。”那天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居然临危不乱,甚至明显不认识他, 还能想到搬出楚之安拉关系,很大胆。
虽说没想到两人是真熟识, 但晏词确定,楚之安不会向她提及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病情’,这个好人一向尊重个人隐私。
“收到。”邹明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再心疼红包,开始说正事,“龙安的事有眉目了,那支药剂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出自江家的高科实验室。”
“有个部门的职员家属说妻子新入职在国外出差时遭遇到团伙绑架,跟随的领导曾掏出过类似的喷剂避免了那次危险,喷剂就是江家特供分配的。”
“当时他妻子不小心吸入过量,随着歹徒一起晕过去,醒来后身体无碍,领导放了一天假让好好休息,并告知说,喷剂没有副作用,不用担心。”
“描述中体现出的‘快速致迷’和‘对人体无害’这两点,完美契合祁二所说的特征。”
“嗯。”晏词颔首,“接着说。”
“调查江家时遇到了阻碍。”邹明轩皱眉,“江家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我们的人没跟多久就会被甩掉,查不到有用信息。”
“跟江家关系亲密的温家我们也有查,同样跟着跟着司机就会被甩掉。他们的安保级别意外的很高,可能是有所警觉,也可能跟传闻中几年前温家赘婿,也就是温大小姐的生父出了意外不幸去世有关。”邹明轩分析,“我们的技术人员应该没有被发现,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他们应该平时就这么小心。”
“是么。”晏词略作思考,“我记得江温两家的小辈跟我们是同龄人,也是高中在读对吧?”
“礼德不是寄宿制,他们放学每天出校门的时间都记录了么?”
邹明轩一怔,立刻意识到什么,翻出手机查看消息、对比。
片刻后,面色大变:“他们出校门的时间经常不同,有次江行甚至整整早走了一小时!”
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
龙安市温江两家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
有人说是两个小辈青梅竹马定了亲,有人传是两个单身大人再婚,这么多年两家也没个人出来解释,碍于两家背景,其他家族不敢拿这些当谈资,就这么一直云里雾里、神神秘秘的。
但有一点是公认的,温家大小姐是江家大少爷当眼珠子护着的人,时常同进同出。
既然这样,怎么会不等大小姐放学呢!
邹明轩点开手机图片递过去:“这是两人出校门的照片,女生面部有遮挡,拍不清脸。”
照片上穿着校服的男生长了张俊美无俦的脸,气场凛冽慑人,女生则戴了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
“别跟江行了,他不好搞,容易打草惊蛇。”晏词很果断,只一眼就做出判断、转移目标,他手指着女生照片,“让人重点跟她。”
“收到。”
收回指尖,晏词随意问了句:“温家这位叫什么?”
邹明轩翻开资料再次确认,回答:“礼德高一2班,温嘉玉。”
.
.
周四。
下午放学,温嘉玉开始了她的第二次打工。
她活动手关节,摩拳擦掌准备今天按完要狠狠点一顿吃的,薅晏词羊毛。
结果进了VIP医务室,晏词修长的手轻飘飘一指隔壁床铺,说:“睡吧。”
温嘉玉:“啊?”
“放心,床品都是新的,你今天的工作是睡觉。”晏词换了个动作,掌心朝上伸手示意她,“睡之前把糖给我,不要告诉邹明轩。”
“这话应该我说,你才是不要告诉他呢。”温嘉玉左右偷瞄两眼,确认邹明轩真的不在后,做贼似的迅速从校服口袋抓出一把棒棒糖放到少年掌心,“等会我睡觉,他不会算我消极怠工吧?”
晏词满意收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才是老板,他算不算你消极怠工有影响吗?”
温嘉玉卡了一下壳:“好像也是哦。”
“就是总觉得影响不好?”她琢磨了会,“总感觉你们两个人之间,你是属于(乱)花钱的,他是管钱的。应该是我比较紧张自己的薪水,怕被他扣工资。”
她潜意识里觉得招聘她、安排她第一次工作的邹明轩才算是她直属上司,毕竟是人生第一份工作,代入之后,想到在上司面前偷懒,还是会有一些怕被抓包的小小紧张。
“哦,那你的感觉错得很离谱。”晏词拆开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塞嘴里,上挑的凤眼满是愉悦,“你们的钱都归我管,也归我扣。”
温嘉玉:“......”
他对这个归属权好强调哦。
晏词真的一点老板的样子都没有,完全代入不起来,这只花蝴蝶的迷惑性太强,接触起来太随和、太好说话了。
不大情愿还是包了她的工作餐、工作上提及她被邹明轩坑的事有问必答、第一次试探工资就被很干脆地答应交易,只要他不流露出第一次见面时的核善态度,温嘉玉总会不自觉降低防备。
同时又知道这只美丽脆弱的蝴蝶其实拥有巨大的攻击性,比如他能经常把坑过她的邹明轩给坑了、第一天说要废了她的威胁也可能是真的,最重要的是他觉醒程度变异。
温嘉玉那点可怜的防备心又不得不提起精神上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天还盯着她不许偷懒,今天怎么可能直接放她睡觉,晏词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温嘉玉脚步未挪,试探着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很困。”
“不想躺着休息吗?”晏词讶异反问。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工作。”他认真点了点头,尔后微笑地说,“那过来继续按吧,今天可以帮我放松一下肩膀。”
他善解人意地提醒:“而且不用紧张,你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扣完了。”
温嘉玉:“......”
靠,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这还担心什么,万一他现在想用消极怠工为理由辞退她,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温嘉玉果断走到晏词隔壁床铺,三下五除二脱鞋掀被躺了进去,安详地闭上眼睛:“我觉得偶尔体验一下新的工作内容也很不错。”
“请问老板,我今天需要工作多久?”
“40分钟吧。”晏词看了眼手机时间,“等外卖到了你去校门口拿,邹明轩今天没空来这吃。”
温嘉玉唰一下睁开眼睛:“你都点好啦?”
惊讶一秒钟长睫迅速又闭合,继续安详,“好吧,等会你叫我。”
她拿就她拿,反正今天能睡觉是赚到了,下次她再点多多的!
“......这适应能力还挺强。”晏词叼着棒棒糖小声嘀咕。
他将剩下的四根棒棒糖塞到枕头底下藏好,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中取出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邮件。
一室静谧,只有薄膜键盘细微的敲击声。
偶尔保温杯被拿起,隔了几秒又被放下,钢制杯底跟桌面碰撞出一声很轻的脆响。
晏词吃完一根棒棒糖,放下笔记本,扔掉垃圾,转动脖子放松了一下,手伸进枕头底下准备拿一根出来看看糖衣的包装是什么牌子。
冷不防隔壁床位的被子被踢了踢,没踢开,熟睡的少女皱着眉断断续续发出梦呓:“再也......不.....扫,厕所......”
晏词:?
她的上一份兼职是扫厕所?
哦,他想起论坛水贴看到过的帖子,苏夏在食堂跟人发生纠纷,被学生会惩罚打扫厕所。
看来这阴影还挺大,晏词恶趣味作祟,压低声音用缓慢的气声问:“苏夏,你厕所扫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