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在时候,他才会觉得圆满,“我总希望你这次嫁给我不是因为其他,而仅仅是相互喜欢。”
“所以,姣姣,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试着喜欢我一点。”
他抵着她的额头,眼里面全部是她,“那怕只有一点也好。”
虞念清脸上仍旧带着泪,湿亮的眼睛睁大,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在此之前,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感情的事。
她喜欢梁知舟吗?她不清楚。
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一些在幽州的画面。那时候他要兼顾道观修建和案件调查,忙到整个人瘦了一圈,回来时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她上前小声叫他,想让他吃些东西再去睡。
才触及到男人的胳膊,锋利的视线就落到她的身上。男人神情淡漠冷峻,如同高高在上俯视红尘的仙人,眼神聚焦之后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倏得笑了出来。
昏暗的屋子里,他眉心舒展,凤眼上扬,眼里落满了暗金色的光芒,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是你呀。”
他们之间其实也发生过很多事,在被逼着问是否喜欢时,她却想到在两个人都有些狼狈时,他看着她肉眼可见欢喜起来说“是你呀。”
可能在那个瞬间,她是有过片刻的心动。
但是这算是喜欢吗?她不清楚,所以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回应。
后面发生什么她已经记得不大清出,只记得在入睡之前,男人一遍遍亲吻她的眉心说,“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你可以喜欢我一点。”
“那要是一直不喜欢呢?”她不知怎么就问了出来。
“那我便希望,我们还有来生。”
——
虞念清醒来之后,床边早就没了人,也不知道昨晚梁知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愣神之际时,盈月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禀报说:“大早上的,虞家那边就来了人,送来炖好的汤说是老夫人亲手熬的,让老爷收下。”
“那我爹爹是怎么说的?”
“老爷连面都没有见,只让管事出去说自己还昏迷着,将那个人打发走了。”盈月将架子上的衣服拿下来,给姑娘披上,声音又放低了几分。
“今早上,外面都已经在传老爷被气得吐血的事,说大虞家说得有点儿难听。奴婢估摸着,后面应该还有人会过来。”
老夫人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肯定还会有后手。
可这却不是她可以管到的,她交代盈月,“让底下的人嘴巴都紧一点,不要在外面胡言乱语。若是被抓住的话,可别怪府中不留情面。”
“奴婢知道了。”盈月应了声。
她现在一空闲下来,就一直走神,不自觉会去想那天晚上梁知舟同自己说过的话。她不想纠结这些,便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开始添置娘亲回来之后会用到的东西,出门也算是频繁。
为了怕虞家的人堵到她说些有的没的,她总是挑时间避开,却没想到意外遇见梁景明。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虞念清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梁景明的事, 听说他后来和楚清清成亲。貌似婚后两个人生活过得也不怎么快活,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清清的孩子没了。
梁景明似乎一点都没在意过这个孩子, 在楚清清小产之后,还照样和别人一起去酒楼喝酒做诗, 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
这两个人是完全沾不得的,她立即想要转身离开,哪知道梁景明也看见她,率先追了上来。
他身形高大, 跑动的时候额头渗出一层薄汗,站定时微微喘着气, 眼睛很是明亮, “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没有想到真的是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不说一声呢,我也好……”
“我回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虞念清直接打断他的话, 提醒说:“你现在已经成亲了, 为了避免发生一些误会, 以后我们碰面就当相互不认识。”
她看向他的目光很是淡然,丝毫没有以前看着他时候的悸动。
这种冷漠刺伤了梁景明的眼, 他脸色变得苍白,有些起皮的嘴唇上下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在看见的额的女孩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本能上前一步,想要抓着她的胳膊。
初六眼疾手快, 直接挡在虞念清的面前, 戒备地盯着面前的人, “请您自重,我们家姑娘不想和你说话。”
“念清,能不能回头看看我?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就只有几句。”梁景明哀求着,眼里流露出一种哀伤的情绪来,“我们从小认识,感情一直都很好,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见女子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他的内心更加焦灼,最后忍不住说:“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走丢了,我带着你逃出来的事吗?我们一起共患难过,就是再危险我都没有想过丢下你一个人走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听我解释解释呢!”
这还是虞念清第一次听到梁景明说起小时候两个人被绑架的事,她忍不住回过头。
梁景明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转身间就充满柔情,“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蝴蝶,我就让嬷嬷做了网兜陪着你捉蝴蝶;你说你想要放风筝,我也陪着你过去。只要你想要做的,我就没有一次不顺着。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感情?”
说完之后,他十分着急地抓起腰间佩戴着的香囊,“你还记得这个香囊吗?这是你第一次学刺绣时绣出来的,我一直有好好保存的。我……我一直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长,长到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喜欢的人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那个香囊看上去丑丑的,边缘的地方都出现了磨损,但布料看上去仍旧鲜艳。
这难免让她想起从前。
她女红一直不算好,光是做一个香囊就花费了很多功夫。那时候她带着少女隐秘的心思,背着丫鬟们在烛火之下一针一针戳着,绣好的时候十个手指头都已经被戳破了也觉得高兴。
那时候的爱慕真的十分纯粹,她满心欢喜地将香囊送给将梁景明,期待他会说一两句夸赞的话。可他当时的表情不大好,还略微带着嫌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这做得又不好看,为什么不让丫鬟去做?”
她还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她就站在芜廊下,飞溅的水珠落进脖颈里,她冷得瑟瑟发抖。明明已经很难过了,眼睛又干又涩,她还是用力地对面前的男人笑着,“那下次我让丫鬟做,好了?”
少年转身时,她就对着空空荡荡的长廊,突然就哭了很久,之后再也没有碰过针线。
他一定不记得当初自己都说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去出这个例子来。
她现在想想,好笑之余又觉得心酸,年少时她的喜欢都是真的,梁景明的喜欢有多少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那你准备拿楚清清怎么办,还是准备让我当妾室?”她笑了一声。
她原本就生得好看,五官精致,皮肤莹白。可能是因为想到往事有点伤感,眼尾泛着一圈红色,看上去有种破碎的美感。
梁景明心神荡漾,以为她松动几分,急急忙忙说,“当然不会让你当妾室了,只要你愿意,回去之后我就会和楚清清和离。等我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就会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他目光灼灼,认真承诺着:“只要我有的东西,我都可以全部给你。”
“那楚清清怎么办,他为了嫁给你,已经忍受了这么多非议。”
“我知道我这么做会对不起她,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五官皱到一起,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极为痛苦道:“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我爱的人一直是你。既然这样,我又怎么能继续耽误她?”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若是不知道内情的指不定还要说一声深情。
可是虞念清当初可是被迫一遍遍梦见这两个人相知相识相守的过程,看着她在家里照顾母亲时两个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甚至放下了外面的纱帐。
他要是对楚清清一心一意,她还觉得他岌岌可危的人品保住了,最起码还能说是个有担当的人。
她忍着心里的那股恶心,问他:“我这段时间总是在想从前的事,就是忘记小时候你是怎么救我的。只是醒来之后他们都这样告诉我,你呢,你有什么证据吗?”
梁景明有瞬间恍惚,一下子就沉默下去。
虞念清的心提了起来,忍不住攥紧手中的帕子,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难受,“所以当初救我的人,是你吗?”
“自然是我。”梁景明沉默着,突然动手将自己的袖口往上卷起,白皙的胳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呈现出暗色,应当是早前遭受的。
他垂下头,看上去很是受伤,“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但是也不至于要磨灭当初我救你的事情。这道口子就是当初我们在逃跑时,不小心中的,这算是证据吗?”
她说不出话来,认认真真看向面前的男人。梁景明相貌好看,生得文弱,自带了一种儒生的气质,和她的父亲有些相似。她以前总是将他想得很好,觉得他气质温润,但是有责任有担当,能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现在他还是那副相貌,她却找不到当初的心境,她的英雄不再是她的英雄。
“那就一笔勾销吧,我也不恨着你,就当是我欠你的,活该要被你骗这么一回。”
“怎么……怎么可以……”梁景明觉得心如刀绞,痛到不能呼吸。那种痛流经全身,他甚至连上前一步挽留的力气都没有,吃红着眼看着女子渐渐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是真的错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
十皇子原本只是出来闲逛,无意中又撞见了上次让自己惊鸿一瞥的姑娘。他心头高兴,刚想要上前打个招呼,拉近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时,就看见对面还有一个人模狗样的男人在纠缠。
至于为什么说是纠缠?没看见这位姑娘都不想搭理他吗?
“这个人是谁?”他偏过头去问身边的内侍。
内侍伸长了脖子,看清楚人之后小声禀报,“好像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
“啊?”这回惊讶的反而是十皇子了。他有了想要娶虞家姑娘的念头,这几天也将一些事情摸得清清楚楚,“他不都是已经成亲了吗,还纠缠什么东西!”
内侍都想哭,这种事那是他一个阉人能置喙的。
那边虞念清问完了话,就准备要离开。梁景明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还想要继续纠缠。
这看得十皇子咬紧牙关,“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他下定决心要给面前的人一个教训,便带着人趁着梁景明走到一个小路上时,就直接给人套了一个麻袋,直接狠狠揍了一顿。
梁景明可谓是天降横祸,他用手臂护着自己的脑袋,不停问:“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总之现在你是犯到我头上去了!”十皇子对着他的肚子狠狠踹了几脚,“亏你还是念过书的,礼义廉耻都学到肚子里去了!”
梁景明闷哼出声,完全不知道自己最近得罪过谁。他原本还硬气撑着,结结实实挨了几拳之后,只剩下痛苦的口申吟声。
结果打他的人还在问:“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他怎么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天降横祸。结果这个打他的人像是犯了病一样,反反复复就问这么一句。
身上的疼痛越发明显,他有一点绷不住。不知道是谁对着他下三路的地方踢了一脚,那种瞬间爆发的疼痛让他眼睛珠子都凸出来。
他整个身体佝偻在一起,像是一条死狗般,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
就这么不经打?十皇子听见他认错之后,越发鄙夷起来。那位虞家姑娘看着便是一位极为聪慧的人,先前怎么就看上了这种软蛋?
内侍怕真的闹出人命来,连忙上前来劝说,“爷,够了够了,再拖下去官差就要过来了。”
十皇子扫了一眼巷子口,冷着脸对手下的人说了声“撤!”
他带着一行人回到宫中,心里越想越觉得亲事要赶紧定下来,免得日长夜多后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岔子。
这么一想,他直接岔道去了母妃夏贵妃的宫里,开口便是挑明了说,“母妃,我想要娶虞家二姑娘。”
夏贵妃闲来无事,正好在研制眉笔。听了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她手上一抖,眉笔断成了两截。
娇艳的脸上顿时闪现过不悦之色,将眉笔往旁边一丢,她不痛快地问:“这人是谁?怎么从前没听过?”
身边的宫女立即上前来小声说了虞家的情况。
夏贵妃柳眉倒竖,“家室不出色,还被退婚过,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退婚又不是她的错,要是我说,知道自己未婚夫婿形势不正就主动退婚,比那些黏黏糊糊整日抹眼泪的人好了不少。“
夏贵妃眉心直跳,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莫不是在道观修行将脑子都给修傻了。她懒得继续纠缠下去,可十皇子在旁边就像是一只蜜蜂一直“嗡嗡”说话,说得她火气都上来了。
她将桌子一拍,“这姑娘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么对她念念不忘!我今儿就告诉你,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那你将嘴皮子说破了都不行!”
十皇子气冲冲走了,又朝着皇上的寝殿走过去了,他去求父皇!
皇上正在找清源真人说话。
自从上次清源真人预言地龙翻身成真之后,他的名声暴涨。皇帝想要请他去钦天监任职,许诺了不少好处,他都不为所动。这衬托他更像是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修道之人,皇帝便越发推崇,是不是将他请到宫里来问道。
当然清源真人出宫时,也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宝物。
皇上听到梁公公的禀报,原本想要将十皇子打发走让他改日再过来。
清源真人适时开口了,“老道听说皇宫内有一位皇子,天生和道家有缘,不知可是殿前的那一位。”
“正是。”皇上提到十皇子时,不自在起来。
他一开始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觉得这是老天爷送给他的机会,总想要小十入了大道能惠及身生父母半分。结果这么多年培养下来,这个儿子居然因为女色被赶了回来。
他都嫌弃丢人!
清源真人装作没有看见,捻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沉吟,“老道确实感觉到一些道门中人的气息,不知道老道是否有这个缘分,和十皇子见上一面。”
皇上对清源真人说的话深信不疑,便让梁公公将人叫了进来。
十皇子自小在道观中长大,不管情愿或者不情愿,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些修道之人的影子。再加上他剑眉星目,脸部线条分明,穿着一身华贵衣裳时,有种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光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若不是这个原因,就光是丢了天家颜面这一点就足够皇上砍了他的脑袋,可他还是这般嚣张地活到了现在,可见这张脸占了多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