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普通的寄宿学校条件都不如。
车子在铁门外停下，沈遂之带着她下车之后她更是能看得清楚。
铁门后杂草丛生，几排楼房看起来是有教学楼也有宿舍楼。
这里很明显是已经没有人学习或者居住了，比度假村荒得还厉害。
第278章 太乖了，也不好
许知岁探着脑袋朝里面看了看，还没具体看清什么，就被沈遂之扶着额头偏了回来。
她转头看他，他弯唇，“想看就进去。”
说着，他牵了她的手朝里去。
时松时柏已经把铁门打开了，沈遂之带许知岁进去时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明天早上过来。”
两人点头应了，许知岁咬唇，迟疑道：“我们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吗？”
沈遂之一边牵着她进去，一边问，“害怕了？”
他说着看她一眼，“之前在度假村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吗？”
许知岁，“……也不是怕。”
顿了顿，她更纠结，又看了看四周，“就是，这地方能住吗？”
和他进来之后就更能切身体会到了。
这地方的确是荒废得厉害，旁边的草都快半个人高了。
许知岁朝沈遂之靠了靠，她倒是不怎么怕鬼，不说信不信的问题，反正她没做过亏心事，就是不怕。
可她怕虫，什么虫都怕。
这么高的草，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还有那些房子也都破得厉害，墙面的漆脱落，有些甚至都有了裂缝，看起来似乎就要崩塌。
这样的地方，真的能住吗？
沈遂之只是握紧她的手，轻笑，“有我在，你不需要担心这个。”
许知岁抿唇想了想，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说得对，有他在，她不需要担心这些。
哪怕真的就是住这样的地方，其实有他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以前在这里可是住了好多好多年。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小声问，“你以前真的在这里读书吗？”
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敢相信，沈家人会这么对他？
那么大个家族，还容不下一个孩子吗？
把他送走也就算了，竟然还把他送到这样的地方来，让他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年。
如果不是他那个二哥出了事，他也不会被接回去，那他是不是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成年？
然后他的人生呢，会发生些什么？
他和她，还能不能相遇？
沈遂之只是点点头，低声回：“不是跟你说过，从六岁到十六岁。”
他说话时，看向四周。
许知岁认真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他眼底带着极深的怀念。
许知岁轻咬唇，“那你当时在这里，过得好吗？”
沈遂之听明白她的意思，看回她，眼神温柔，“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苦。”
许知岁，“可你刚来的时候，只有六岁呀。”
苦不苦的先不说，六岁的孩子，离开亲人被送到这里，他当时有多害怕恐惧，又有多伤心呢？
她的眼神和话语带着浓浓的心疼，沈遂之默了默，停下来。
他面对她，直视着她，只唇角始终带着笑，眼神也始终很温柔，轻声说：“可如果在家里得到的不是亲情和快乐，只有窒息，那离开那个家或许才会更快乐呢。”
许知岁微怔，“是吗？”
他摸摸她头发，又问，“如果是岁岁，如果那时候有让你离开许家的机会，你愿意吗？”
许知岁目光微闪。
她愿意吗？
其实在骆雪慧暴露出真面目之前，她把骆雪慧当亲妈妈。
她觉得自己没有亲生妈妈不重要，反正同样有人爱她。
可慢慢的她懂事了，骆雪慧似乎也忍不了了，暴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从那一刻起，她在许家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也不为过。
没有人疼她，没有人爱她，没有人护着她。
如果那时候，有人跟她说，可以离开，她想，她应该是愿意的。
那他当时也是那样吗，他在沈家的日子，也是那么煎熬吗？
“所以，你在沈家……”
她的话还没问完，他轻声道：“在沈家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了这里之后过得还不错。”
“是吗？”
许知岁看着他的眼睛，也看出他不是在撒谎。
所以这里虽然条件不好，他在这里却比在沈家自由快乐。
沈遂之点点头，又牵着她重新朝前走。
夜里的风很冷，他干脆将她直接半搂在怀。
许知岁打量四周，除了那些破旧的房子，她还看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坪，不难看出，那里曾经是个操场。
一边走，他一边跟她说：“我跟你说过，这里是军事化管理，非常严格，所以也很少有那种欺凌的事儿发生。”
“不过在这里读书的孩子家里条件都很一般，大都是留守儿童，他们……或者我们，缺失了很多情感教育和培养，性格也的确会有些尖锐。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走上歪路。”
许知岁闻言目光微顿，看回他
。
所以这也是他曾经成为了大反派的原因吗？
她眨眨眼，问，“照你这意思，就是虽然欺凌的事儿很少，却也不是没有，那你有被欺负过吗？”
沈遂之笑了，“这么看不起你老公？”
他捏了下她的脸颊，“从来就只有你老公欺负别人的份。”
顿了顿，他靠近她，低声，“不过，岁岁如果想欺负我，我也心甘情愿受着。”
听明白他的潜台词，许知岁面颊一红，别开脸，“我从来不欺负人的。”
沈遂之笑了声，“太乖了，也不好。”
许知岁咬唇，他又补充一句，“总是我欺负你的话，我倒是行，你可别跟我闹。”
许知岁，“……”
这个人就正经不了几秒。
不想再听他耍流氓，她指了指前面，“那是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指的地方是一个圆圆的池子，普通的石头垒砌。
这分明是要转移话题。
沈遂之也不拆穿她，反而很认真回答，“一个小池塘，学校里用来养鱼的。”
“养鱼？”
许知岁这是真的好奇了，“学校里还养鱼呀？”
沈遂之，“不止，学校后面还有菜田，还有猪圈等等，旁边的山上还养着牛羊。学生平时除了训练和学习，还会参与各种劳作养殖。可以说，我们学校日常生活基本是可以半自给自足的。”
许知岁，“！”
别说，这学校真的挺特别的。
第279章 想，十几岁时的你
所以沈遂之什么事儿都会做，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学校锻炼出来的。
正想着，沈遂之忽然又说：“不过这个池塘，我曾经把它当过许愿池。”
许知岁微愣，“许愿池？”
沈遂之，“就是丢个硬币进去，然后对着一池的鱼许了个愿。”
许知岁，“……”
她想了想小时候的沈遂之对着池塘里的鱼许愿的模样，莫名好笑，却又莫名心酸。
她忍不住问，“那你许的什么愿啊？”
“忘了。”
他只是笑笑，又道：“可能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心愿吧，随便许了个，很快也就忘了。”
这话他也不是骗她。
他也认真想过自己当时到底许的是什么心愿，可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所以后来他想，或许不重要吧，那忘了也就忘了，懒得再去多想。
许知岁看看他，点点头“哦”了声，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只又问，“所以这学校什么时候荒废的啊？”
看这样子应该也是有好几年了。
沈遂之闻言眯眸，冷冷道了句，“从我离开这里之后。”
许知岁微怔，然后就明白了。
应该是沈家的原因……
那么算，也有七年多八年了吧。
正想着，他忽然又带着她停下，“到了。”
许知岁朝前一看，依然是破旧的两层平楼，其实就在池塘边不远的地方，一看就是宿舍楼。
所以他的意思……
她眨巴两下眼，“我们今天晚上，就住这里呀？”
沈遂之点头，“就住这里。”
许知岁沉默了，而他牵着她朝楼梯口去。
其实四周都有路灯亮着，也不是很黑，甚至连楼梯里都有声控灯。
许知岁想他应该是提前安排好让人把灯开着的，只是到底很安静，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人，所以依然还是给人一种心慌慌的感觉。
楼道有回声，明明是他们的脚步声。
许知岁偏偏就是忍不住东张西望，甚至想朝后看，然后便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低呼一声搂住他脖子，娇声抱怨，“你吓我做什么？”
沈遂之始终带着笑，“你这么害怕，不得抱着你。”
许知岁噘嘴，“我才不怕呢，胆子小的人明明是你，我就是好奇看看罢了。”
她只是有点心慌，反正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确有些害怕。
沈遂之也顺着她点头，“嗯，是我怕，所以岁岁抱紧我。”
许知岁眨眨眼，圈紧他脖子，“说实话，你之前说自己怕黑怕鬼什么的，是不是装的啊？”
她现在看他，哪里像害怕的样子啊。
沈遂之默了默，轻笑，“怕鬼是假的，怕黑……是真的。”
许知岁微怔，“怕黑？”
她仔细想了想和他相处的时候，是真没在什么特别黑的环境下待过的，除了晚上睡觉。
她疑惑，“可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也是关了灯睡的呀，你怕黑的话怎么不开灯睡呢？”
沈遂之，“开着灯你不是睡不着吗？”
许知岁又是一愣，他又勾了唇角，“何况抱着你，我还怕什么？”
反正自从有她在身边，他还真不觉得黑有什么好怕的了。
许知岁眨眨眼，心底又暖又酸。
其实很多话她根本没有说过，什么开灯睡不着啊，虽然她的确有这样的习惯，可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然而他就是轻易察觉到了，然后默默的顺着她的生活习惯。
她忍不住又把他脖子圈得更紧，软声道：“那我再抱紧点儿。”
沈遂之默了默，“再紧点就得勒死我了。”
许知岁，“？”
她噘嘴，又松了松力道，“你为什么会怕黑啊？”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沈遂之已经抱着她上了二楼。
狭窄的走廊，两边是木质的宿舍门，挨得很紧密，走廊的尽头是洗手间，洗漱房。
沈遂之没有马上回答她，许知岁也没再多问，只好奇的两边看。
看得出来，的确是条件非常差的学校宿舍了。
就在中间一扇木门口，他抱着她停下，“开一下门，直接推就行。”
许知岁看了看，木门上刻着208，是宿舍号。
她抿抿唇，抬手推了推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缓缓打开。
这就是他曾经，生活过十年的地方。
许知岁下意识的，便屏住了呼吸。
推开一扇被尘封的门，就好像推开了他那十年的人生，从童年到少年。
随着走廊上的灯光照进去，宿舍里的上下铺，以及房间里的木桌木椅便一点点映入眼中。
而她一点点看过去，似乎都能看到那个少年单手支着后脑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发呆的模样，又或者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窗外的模样。
和她脑海中不时冒出来的那个少年模样，慢慢重叠。
她指尖微颤，唇角慢慢抿了起来。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沈遂之已经抱着她进去，然后将她放下，打开灯关上门，这才低声开口，“这里是八人间，不过当时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
许知岁偏头，“为什么？”
沈遂之笑笑，“因为没人敢跟我住。”
他说着，朝宿舍里走去，一步步走到了放在窗前的那张木书桌前，倾身，将窗户打开。
许知岁看着他的背影略有些怔然。
就好像这一刻，他的背影又开始和那个少年的背影重叠。
穿着黑色的宽大卫衣，双手揣在兜里，走到书桌前推开了窗，然后回头，看她还在原地发怔，他语气便略有些不耐，“愣着做什么，进来啊。”
说着想到什么，又勾唇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怎么，觉得这儿太破旧了，配不上你这位千金小姐？”
许知岁瞪大眼，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下一刻，沈遂之回头，疑惑看她，“没有什么？”
许知岁一愣，然后回神。
她咬紧唇，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精神问题，比如幻想症什么的？
沈遂之看着她的反应微微眯眸，随后笑了，“怎么，又看着我在想我呢？”
许知岁鼓鼓腮帮子，也不反驳，只老老实实点头，“算是吧。”
他目光微动，她轻声道：“想，十几岁时的你。”
第280章 他们之间的确还有过曾经
沈遂之安静的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走回她面前，笑着道：“怎么，这是觉得现在的我老了，嫌弃我了？”
许知岁噘嘴，“当然没有了。”
他才25，哪里跟老沾得上边。
沈遂之笑着揉揉她头发，重新握住她的手把她牵到书桌前，按着她肩膀让她在木椅坐下。
许知岁这才注意到，这里的桌椅很干净，地面也很干净，还有窗户什么的，这房间的一切虽然陈旧，却没什么灰尘，完全和一直有人住的地方差不多。
很明显是经常有人在打扫的。
她正想着，他在随意靠在桌沿，问她，“没有的话，想十几岁的我做什么？”
许知岁眨眨眼，抬眸看他。
他就那么懒洋洋靠着书桌，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问询的姿态有那么点儿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轻抿唇角，果然，他又问，“还有之前在度假村的时候，说的想我，什么意思呢？”
许知岁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弹钢琴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十几岁的他，然后也说了要告诉他的。
她睫毛轻颤，老老实实交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有好几回看着你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冒出你十几岁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