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拳就把他打爬下。
余隐接收到他的目光,顿时背挺得更直了,目光炯炯,与楚宗庆四目相对。
“世子觉得老夫教不了你?”
余隐嘴角挂着浅笑,可眼里却透着一丝轻薄。
被年轻气盛的楚宗庆一解读就成了——好小子,你一手下败将,你还不服啥嘀?
楚宗庆立刻血气翻滚,咬牙切齿道:“你真以为你能教得了本世子?”
余隐冷哼道:“教不教得了你,试了才知道。”
“怎么试?”楚宗庆父亲死的早,被祖父一手带大。
勇南王又是皇帝的叔叔,没了儿子,出了名的疼孙子,就算是皇子,楚宗庆都不怕,小时候还揪过皇帝的胡子呢。
二皇子也跟他打过架,更别说跟他年纪差不多,一样虎的四皇子了。
两人跟死仇似的,见了面没说过一句好话。
如今面对余隐这个小老头,他是半点都不怕。
余隐道:“你今日在球场上输了老夫,是以心里不服气,便想着找回场子,那老夫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咱们从哪儿摔倒了,再从哪儿狠狠地摔一次。”
吕公公:“……”
皇帝一听这话,心情莫名好了。
“好,就这么办,若是太傅再次赢了宗庆,宗庆便给太傅磕头敬茶,简单地拜个师,待过两日,让钦天监找个黄道吉日,咱们再邀几位德高望众之辈,正式行拜师礼。”
皇帝说完,还自嗨了一下。
余隐听得满头黑线,这老小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呀。
勇南王弱弱道:“若是宗庆赢了呢?”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挑眉道:“皇叔,觉得,咱们家太傅不行?”
勇南王:“……”
吕公公默默退后,他们家圣上真是越来越护短了。
楚宗庆气道:“皇伯父也太小瞧侄儿了。”
皇帝好笑道:“现在知道朕是你皇伯父了,朕瞧着你刚才都想把朕给吃了。”
楚宗庆梗着脖子,还要说话,却被勇南王抢先道:“庆儿加油,今日就是你赢了余大人,也要败他为师,余大人的学问在满朝文武中,那可是拔尖的。”
余隐差点没翻白眼。
怪不得这小子被教得这么无法无天,敢情勇南王这人就是个大奇葩,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孙子不行。
余隐吐了口气道:“咱们先说好了,胜了我余隐才配做你的老师,若是输了,我余隐就喊你做老师。”
楚宗庆:“……”
勇南王忙道:“不敢,不敢,庆儿年纪小……”
皇帝真是给自家这位拎不清的皇叔给跪了。
余隐跟楚宗庆的比赛场地,选在他平日练习的地方。
余隐的马还是他骑的那匹。
楚宗庆的马是跟他了好几年的,双方在马匹上都挑不出一点错来。
均是万中无一的良驹。
皇帝做证人,勇南王也在场。
勇南王看了一圈道:“要是庆儿这头没受伤,那就真的公平了。”
皇帝脸一黑,“皇叔这是怪朕呢?”
勇南王忙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担心,庆儿他一会运动量过大,把伤口又给崩开了,到时候失血过多,更不是余大人的对手了。”
皇帝冷哼道:“放心吧,徐太医给他用的,是上好的白药,洒上后立马见效。”
勇南王笑道:“是是是,宫里的东西一向都是好的。”
皇帝磨牙,若不是自家皇叔,真想一巴掌给呼走!
范统领和吕公公在下头计数,几位皇子、公主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事,一个个都来凑热闹……
贺景生差人出去给彭老太太报个平安,跟着三皇子心安理得的坐在边上看比赛。
五皇子道:“怎么回事呀这是?刚下了战场,怎么又开赛了?”
四皇子用鼻孔哼道:“笨死了,自然是父皇教训了楚宗庆,结果这货不服,要找余先生单挑,父皇只好把先生喊过来,跟他比了。”
二皇子道:“别胡说,父皇不是那种老糊涂的人。”
八皇子震惊,“二哥,小心父皇揍你。”
被他这么一打岔,话题就扯远了。
……
场上的两人却半点都没扯完。
楚宗庆虽然头上抱着一圈绑带,不过少年人气血足,身体好,又随勇南王了,坐在马上十分威武。
相比于余隐,远远看去有种以大欺小的感觉。
楚宗庆将手中的球杆挽了个花,道:“余大人,先前的比赛,是我疏忽,再加上我的两个队友不争气,你又有两个强有力的帮手,我才会着了你们的道,不敌,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我很期待,先生一会认我做师父的样子。”
余隐微微一笑,“希望你如愿!”
说着,他将手中的球杆换了个方向,对范成若喊道:“开始吧!”
比赛一经开始。
场上的两个人就像热水里扔了块冰似的,瞬间沸腾了起来。
余隐的打法跟先前一样,速度又快又准,每一次出手,都能轻轻松松地配到球,不过一开场,就进了个球。
楚宗庆本身的傲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球,给击散了些。
他磨了磨牙,打马狂奔,甚至为了追上余隐,将球从他的手下抢过来,用杆子狠狠地抽在了马身上。
身下的马一声长嘶,发了疯似的向前狂奔。
余隐在对方接近的时候,突然调转方向将球打了出去,而楚宗庆因为跑的太快,一时回不过头来,余隐已打发再次到了球的跟前,手中的杆子轻轻一挥,再度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进了一球。
两人的比赛是五球三胜制。
一是照顾两人今日已经比过了,而余隐还一连打了好几场。
二是怕时间久了楚宗庆头上的伤口绷开,到时候失血过多……
一看余隐一连进了两个球,楚宗庆的心态差点崩了。
由了前两个球的经验,他再也不敢大意,稳稳的像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余隐,只要余隐一碰球,他就去抢,就算抢不到,也不让他进。
双方焦着了半盏茶的时间。
余隐突然手腕一转,将球往楚宗庆那边远远打开。
楚宗庆这才松开他,去追球,而余隐却骑着马在他的球门前等他,楚宗庆一杆子挥过来,待看清余隐时,球已经被他半道截了。
余隐用力一挥杆子,球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径直地朝楚宗庆的脸飞了过去。
楚宗庆一惊,忙打马避开,而余隐已经打马前来,在球落地之时,再次打了一下,球这次直接进了球门。
楚宗庆望着飘扬的三张旗帜,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
看台上的众人欢呼一声。
勇南王刚喊了一句:“庆儿赶紧让开!”
结果,就见余隐的球进了。
嘴巴一时间都没闭起来。
皇帝哈哈笑道:“余隐这个老东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也不给人家小孩子留点脸面,一上场就大杀四方,看谁以后还敢跟他玩儿。”
球滚进球门的一瞬间,余隐的脑中响起系统的报喜声:“恭喜宿主,初步收服野蛮人,请继续加油……”
听到这个声音,余隐微微弯了下嘴角,打马到愣着半天回不过神来的楚宗庆面前。
“世子,老夫又赢了!”
楚宗庆点头。
咧了咧嘴,望着眼前,神态自若,气质淡然的老头,长长吐了口气道:“愿赌服输,今日败在先生手下,宗庆心服口服!”
说罢,他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拜倒在地上,大声道:“先生请收下学生。”
余隐:“……”
这野蛮人有点儿意思。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服的楚宗庆突然低头认错。
一时间把四皇子都看愣了。
贺景生笑道:“这小子倒是能屈能伸。”
二皇子道:“他只是屈服于强者。”
贺景生:“……”
怎么看太傅都不像强者。
余隐上了楚宗庆为徒这事,一时间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
余隐出宫的时候,是与楚宗庆一道的,贺景生也在其中。
勇南王一个劲道:“余大人,以后我们家宗庆就拜托你了,你也知道本王这个人不太会管教孩子,如今有你这么一位老师,本王心里特别高兴。”
余隐:“……”
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余妙和彭老太太还等在宫外,远远的看到余隐出来。
身旁跟着一个人高马大,气质凶残的少年,两人齐齐一惊。
余妙道:“爹爹怎么跟他在一起?”
说着,便扶着彭老太太快步上前。
余隐见两人走得急,忙上前扶住彭老太太道:“您别急,没事儿……”
余妙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楚宗庆,只见对方虽然沉着脸,但是眼神平稳,不像是要打人的样子,略略松了口气。
余隐跟勇南王道别,扶着彭老太太上了车。
这才把自己收楚宗庆的事给说了一下。
彭老太太听完半天回不过神来。
倒是余妙道:“这么说,他以后就是我师兄了?”
余隐:“……”
你的关注点还算正常。
“爹爹,您上次还说也不收弟子了。”
余隐窘,“我这也不是也没办法吗?圣上亲点的……”
他敢推吗?
不过收了这么多徒,唯有楚宗庆这货有系统奖励。
彭老太太却笑道:“我刚开始还担心这勇南王世子,今日输给你了,不服气,以后找人在半道上打你,如今看来,你以后是安全了。”
余隐笑道:“您放心吧,他不敢乱来。”
彭老太太道:“卫国公家跟勇南王的官司还在那儿挂着呢,这位小世子,唉,真是被勇南王给惯得无法无天了。”
若不是卫国公府势大,换成别家的孩子,怕是被欺负了,就是被欺负了。
余隐心想,怪不得系统喊他野蛮人。
敢情这货是个蛮子。
余隐和余妙将彭老太太送到彭家。
打算带两个孩子回去,却被彭老太太拒绝了,“老身想留两个孩子在这里住些日子,你们家现在人多嘴杂,再加上这次来了那么多男孩儿,年纪也都不算小了,男男女女混在一起,也不像个话,待他们回去了,你再来接孩子们回去。”
余隐昨天晚上想过这个问题。
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现在彭老太太主动提出来,他是求之不得。
二老太太一看就是个不讲理的。
到时候杂七杂八出点事情,谁说得准,于是便道:“那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彭老太太道:“你留下来吃过饭再回去吧,今日累了一天了,可别到你家一脑门的官司。”
余隐一想起家里那一堆亲戚,就脑门疼。
在余家用过饭才回去的。
余妙将他送上马车,交待道:“爹爹,今日化险为夷,多亏了玉铮道长送的平安符,明日记得来早些,咱们去观里还个愿。”
余隐点头:“这符这么好用,也给你和小鱼儿,还有你祖母、外祖母一人请一个。”
余妙:“……”
您当人家玉铮道长是批发的呀!
余隐回到家,才一进门,就被二老太太给堵住了。
“老二呀,伯母听说你今日去参加什么马球赛了,怎么不说把孩子都带上,也好让他们这些乡下来的见见世面。”
余隐苦哈哈道:“没考虑那么多,还请二伯母别见怪,待下次有机会了,定带孩子们去瞧瞧热闹。”
二老太太冷哼道:“你是怕咱们这些人去了给你丢脸吧。”
余隐挑眉,“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这道理我懂得,我就是飞得再高,我也姓余,咱们的名字还在一个族谱上记着呢!”
二老太太道:“我看未必吧,你要是真那么认为,为何不过继一个孩子,将来百年之后,对你爹也有个交待。”
余隐恍然。
她是睡一晚上把这事给想起来了。
直接搬出他爹来压他。
见余隐不说话,二老太太继续道:“你还是嫌弃咱们带来的孩子不称心?”
余隐望着她,不免觉得有些可笑:“昨日咱们不是说清楚了吗?我拿钱,给族里办个族学,到时候孩子们都去那里读书,将来无论是做官,还是赚大钱,都与我余隐无关,他们封妻荫子也好,飞黄腾达也罢,都不用记着我余隐,这难道不好吗?”
“非得逼着我过继这是为什么呀?你就想着,您过继一个孙子给我,您也就被打包送过来,成了我娘了?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您觉得这可能吗?”
“我若是挑个资质好的,将来入朝为官,封侯拜相,将来这些事可与您一点关系都没了,您甘心吗?您肯定不甘心呀,既然如此,为何不自己留着孩子好好培养,将来他赚大钱了,当大官了,享福的都是你们一家人。”
“二伯母,我说句不好听的,图谋别人现成的东西,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前面那一大堆二老太太听不太懂。
但是后面这句,没有好下场,她听得真真的,理解的透透的。
“余隐,你敢诅咒我?”
二老太太怒了,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余隐无语道:“我这是实话实说,您上门是客,我不好说什么,但是您若是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今日累了一天了。
刚下马车,就被这老太太堵到门口了。
二话不说,就逼他过继,他有病呀,他有余妙,有小鱼儿还不够吗?
干嘛非养别人的孩子?
余隐脸色不好,迈开大步就里走,半点都不给身后的二老太太面子。
二老太太气道:“我当你这个当朝太傅有多少本事,知多少礼数,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
余隐无语望天,果然跟一个心理扭曲的人说话,她是半点都听不进去。
第46章 第 46 章
见余隐越走越快, 半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二老太太气道:“真是反了天了, 你如此不尊长辈, 我定要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让皇帝也知道,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先生给自己的孩子……”
正骂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老爷, 老爷,勇南王世子来了, 就在门外。”
余隐脚步一顿, 转身道:“他来做什么?”
少年摇头:“奴才瞧着他带了好些个侍卫……”
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也不敢把门打开,如今对方正在门外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