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Lisa垂眸，回答的毫不犹豫。她的眼光，也停留在抬起手的修长指甲上。
“怎么会不清楚？你们不是总在一起吗？”赵小薇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Lisa收回手指，抱起双臂，得意地笑着，“对啊，总在一起。”
“所以有看到楚设计师画的图吗？”赵小薇抑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试探性地问道。
Lisa身子往前倾了倾，眉梢向上挑起，“有看到很多，你问哪一个啊？”
“新项目的那个。”赵小薇眼睛一转，“或者你告诉我上哪能找到楚设计师也可以，我自己问他。”
“打电话啊。”Lisa笑得又轻又得意，“不过，维枫不是谁的电话都会接就是了。”
白眼还是没被控制好地翻了出来，赵小薇气势汹汹地扭过头，跟Lisa，不欢而散。
...
向晴离开工厂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拿出被关掉音量的手机，逐一检查着漏回的消息。
红色圆点被她依次点掉，退回主界面，她将复制好的地址粘贴到导航里。
上了车，沟通好目的地后，她拨通了赵小薇的电话。
“晴姐你忙完了没有？”赵小薇的声音很高亢。
向晴闭眼靠在座椅上，用手挡住窗外的灯光，“你说吧。”
明黄的光带划过车窗，路灯一闪而逝。向晴把手从脸上挪开，笑得很无奈，“你没事老跟Lisa掐什么？”
“晴姐，她说的那些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车身颠了一下，她下意识用手压在座垫上，撑住晃动的身体。“还有，你发给我的地址，说跟楚设计师的稿件相关，是什么意思？”
“是啊，晴姐你在路上了吗？”
“在路上。”她瞟了一眼司机的导航，“半小时左右到。”
“晴姐...”刚才还很有精神的赵小薇，语气忽然降了下来，“你去了...不要生气哦，楚设计师他...”
“有话就说。”向晴转头，盯着窗外。
“听说楚设计师又收到了Perfect&shining的邀约。”赵小薇将下午搜集到的信息如实上报。
“Perfect&shining？！”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对啊，就是在法国的那个顶级珠宝公司。”赵小薇的声音听上去比向晴此刻的表情还要黯淡。
听筒里，赵小薇还在滔滔不绝。向晴昂起脖子，神情倦怠的靠在车枕上。呼吸起伏数次后，她出声打断赵小薇，“别人有更好的发展也无可厚非。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这种小道消息不要再传了，对当事人不好。”说完，她挂断电话。
“麻烦稍微开快一点谢谢。”收回视线，她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维枫的手机号码。
电话依旧是忙音到自动切断。他没有接。历史似乎在重演，她索性不再挣扎，丢了手机，慢慢闭起双眼。
…
…
…
司机将车停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公园大门旁。
向晴下车，放眼望去，都市的繁华灯火给绿植都映上了昏昏暗暗的橙光。
伴着阵阵晚风，她穿过幽静平和的花园，跟着导航的播报，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皎洁月光下，人工河将稀稀朗朗的星辰尽数搂入怀中。耳边不时传来几句人声给夜晚的公园增添了几分寂寥的美意。
向晴沉默地朝前走，步子尽量缓慢，仿佛是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好。眉眼间皆是掩饰不住的伤感，目光盯着越缩越短的路径，她重新鼓起勇气，躲不过，不如接受。
退出导航app，她再次拨通了维枫的电话。
这次，他接了。
“在哪？”不等维枫说话，她抢先开口。
维枫在那边沉默了一会，随后，听筒里传来了很轻很轻的吸气声。“我去找你。到家没。”
“你在哪。”这次，向晴语气更重了些。
挪开听筒，向晴侧耳通过电话里的声音分辨来源方向，眼角瞥到灌木的另一头，她终于锁定了位置。
跟维枫分手时的窒息感随着她的步伐变得越来越明显。她特意选了一条昏暗的路，挂断电话，她也不开手电筒。就这么思绪混乱绕过灌木丛，走到他面前。
忽然有一片纤长的影子落在了眼前，遮住了微暖的灯光。维枫抬起头，看到是她，清冷的目光一闪，眼中瞬间亮起流浪小狗般的期待，“向晴？”
“干嘛，走之前再来感受一下国内的公园？”向晴用自以为的洒脱姿态，直直地望着他。
“嗯？”维枫看上去既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也不懂她的不愉快。他伸出手拉住她，揣摩着她的反应。
向晴任由他的温度将自己的心捂住。两人的身影挨得如此之近。凝望着那双令人充满缠绵情意的目光，她泄气似的沉下肩膀。
“维枫，你心里有事可不可以跟我说？”她蹲下，将手搭上他的腿。
“没...”看着等待的向晴，他开口，又停住。“只是想自己待着，找灵感。”说完他叹了口气，将向晴拉起，伸出手臂抱住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想你也不开心。但是好像...你还是被影响了。”
轻声细语，贴在她的耳侧。维枫有意减轻的声音，就好像不想她难过伤心一样。她轻轻闭起眼睛，慢慢明白过来，“所以晚上睡沙发，醒了见不到人的时候，你是在工作？”
他微微耸肩，再次叹气，“没有，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她静静重复。虽然并未完全明白，但她还是尽自己所能安慰他，“明天我去重新定交付日期。先保证睡眠，其他的…不着急。好吗？”
“不用。”他转头对向晴露出温暖的微笑，“别担心。”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平静，听起来，很有自信。
向晴仰头，望着他疲累的面孔，无声的叹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说完她嘴唇一抿，垂下头，“反正你什么都不会跟我说。除了担心，我还能做什么？”
“能给我抱。”他把向晴拉进怀里，又将脸靠在她肩膀上。虽然明知她看不到，但他还是牵起唇，淡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第28章 结婚吧
“你总是这样...”向晴的声音很低，低到仿佛在呐呐自语。
她靠在维枫的肩上，凝视着昏黄的路灯。当初分开的理由骤然浮现在她的心头，不想再让维枫转移话题，她握住他的手，停顿片刻后，她硬撑着离开了他的怀抱。
“嗯？”在她严肃的注视下，维枫逐渐收起那为了逗她而故意露出的微笑，“怎么了向晴。”他抓着她的胳膊，提示般的晃动了一下。
向晴低下头，将脸藏在阴影中。“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分手。”她浅浅一笑，试图冲淡眼里那让人难以读懂的情绪。
“没有如果。”维枫紧紧抓着她的手，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分手。”她依旧埋着头，不愿看他。
“为什么？”
“因为...我们真的…真的很难沟通。你什么都不跟我讲。我只能被动的等。你知道每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我是什么感觉吗？”向晴虽是在问他，但却并没等他回答。“我知道你对我很上心，可你越上心，我就越离不开你。然后我就开始考虑究竟我能为你做什么？我凭什么能留在你身边...”说着，她抬起头，迎上他洞察的注视，“我不知道...或许哪天你腻了，也会用平时对别人那种态度对我...”不知不觉间，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没底气。“真的…我不知道你的喜欢，还能有多久...与其这样，不如就算了...”话，越说越含糊。她边说不在乎，又边频频摇头，仿佛在否定自己说的。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很矛盾。
维枫皱起眉。一言不发地等她宣泄，等她说完才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搂着。感觉到她在啜泣，他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向她认错般地沉声细语，“以后我什么都跟你说。嗯？”在背上的手滑至她的脑后揉了揉，维枫坏坏一笑，“到时，可别嫌我吵。”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似乎是觉得维枫不理解自己，她的委屈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泪水溢出，缓缓从下巴滴落。颗颗饱满，似断了线的珍珠。
抽泣声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心疼地一面抚摸她的胳膊，一面捂住她的头，让她把头垂在他的肩上，“不哭了，嗯？都是我的错。”
“你不要乱认好不好！”她边吸气，边轻锤他的胸口，“我是说，不想你为了我...”她越说越气恼，越气恼，就哭的越大声，“我不想你为了迎合我去改变自己。你到底懂不懂啊！”她闭着眼，神情痛苦又挣扎。指尖紧紧抓住维枫胸口的布料，她把头埋进了他的心上，“我不能占有你。我配不上你...”带着仅存的一点点自尊心，她充满歉意的抬起头，“其实...我根本就不该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无论是社交还是别的什么，你都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选择。”
“我选你。”他表情在故意逗她，眼中却尽是真诚。用手擦去她脸上滚烫的热泪，观察了一会她的表情后，他迟疑着摸了摸她的眼角。忽地，他眉毛一扬，“要不结婚？”
“什么？！”向晴止了哭泣，睁大的眼中瞬间显露惊讶之色。
“结婚吧。”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
寒风轻轻吹过，落叶沙沙作响。
向晴松开握住维枫的手，从包里边拿抽纸，边小声嘀咕，“烦死了，现在动不动就哭，都怪你！”她擦完眼泪，轻拂着头发，就像没听到他说“结婚”一样。
维枫注视着她，眼中的热切依旧不减。知道她有意避开自己的视线，他伸手，指尖虚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愿意？”
“别闹了。”她偏头，躲开那双富有说服力的双眼。“你知道的。”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结婚，根本就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问题。”
“是吗。”维枫轻轻转过头，不再看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过后，他才回过头，望着她，缓缓开口：“我认为，恰恰相反。”
“你少来。”被他鲜少认真的模样逗到破涕为笑，“而且哪有你这样求婚的？这么随意，如果真答应，我岂不是很亏！”因为刚刚哭过，她声音里还带有浓浓的吞音。
“嗯，有道理。”维枫耸肩，表示认同。目光流转，他仿佛在思考答案，最后，盯着她交错的手指，他的眼里瞬间闪出清澈的流光。
向晴读懂他的想法之后，迅速收起手，“你乱来我会生气。”话说的太快，险些咬到舌头，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试图回归到正常的语速，“反正...总之…结婚不可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该把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
“这种事？”他抬起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看着神情严峻的他，向晴揉了揉额头，“感觉越说越离谱了。”仰天轻叹一声，她朝他伸出手，“走吧？大冷天的，与其在外面纠结，不如回家洗个热水澡，躺在被窝里慢慢想。”
细长的指骨抚摸过她的手背，又收紧，维枫轻轻带了点力，人便跌坐到了他的怀里。
看着维枫的笑脸，她伸出手绕过他的脖子，轻轻的搂了搂。“不想走吗？”
“你一直都是我最想要的。”手臂轻轻托住她的腰，维枫仰头，笑的温暖又坚定，“我愿意等。”似乎坠入她眼中的微光，他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等你能决定的时候...给我答案，嗯？”说完，他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处，似乎是为了缓解心底的忐忑，他深呼吸了好几次。
被急促的气息弄得阵阵发痒，向晴偏头回味着他刚才的话，心里是欢喜的，她脸上的笑憋不住。蹭着他的头发，笑容绽放在眉眼间，她闭上眼，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现在不能答应你，不过...如果要结婚，你会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确定？”维枫抬起头，眼中燃起生动的光。
“当然确定。”手环在他的脖子两旁，向晴身体向后仰，以确保他能看清自己脸上的笃定。“我是爱你的。”望着他好看的样子，她缓缓闭起眼，慢慢凑近他的唇边，“给我点时间...”呼吸交汇，她贴着他的额头，“让我...先找到自己。好不好？”
软言软语的撒娇，让维枫的身体轻易就有了热度。手掌压在她的背上，他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丝距离，带着渴望，他也闭上眼，在她的唇间，留下了柔软的吻。
短暂的触碰后，手从他肩膀移开，向晴匆匆地扫了一眼四周，咬着刚亲吻过的嘴唇，她低下头，“回去啦…”
“好。”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理顺之后，维枫放开她。
两人聊开了之后，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维枫拥着她往回走，她见缝插针的跟维枫聊自己这两天的排期，找机会碰面。他也认真的边回应，边协调出更多的约会时间。
话题越聊越多，愉快的深入谈话，让他们不由得开始规划起不知何时能出发的旅行。
感觉到维枫很开心，她伸手挽着他的胳膊，试探性的微微一笑，“那个Perfect&shining的邀约...”
“没同意。”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维枫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
她不太能理解的抬起头，视线停留在他脸上，“为什么？”
“我不喜欢一个坑摔两次。”发现她脸上疑问的感觉更浓了些，他解释：“我走你就会闹。”他表情谨慎，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可是Perfect&shining！你学珠宝设计的目标！怎么可以不去？！”被他的回答弄得有些糊涂，她眼睛灵活的一转，试图说服他，“而且我哪有跟你闹啊！那时候...那时候还有更好的选择吗？我发现你真的很不知好歹...”
“分手是好选择？”看到向晴的脸色因为自己生硬的语气而变得有些紧绷，他急促的呼了一口气，“你知道P&s换了创意总监吗。”
“嗯，行业内的重磅消息，怎么能不知道。”她移开目光，望着不远处的停车场。
“一开始想去，是因为他们前总监。”
她转回的视线忽然灵动起来。“这样啊？”也许是发现，原来一切都因为自己想多了，她翘起嘴角，露出宽心的微笑。
见她再度开心起来，维枫的唇上也挂起一抹浅笑。寒意让天空变得灰蒙蒙一片，枯枝败叶被凛冽的寒风肆意掀起，满地落叶，唯有两人走过的路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寂寞的夜色衬得相依人影缱绻温柔，画面如此温暖，可维枫的注意力却全都在向晴身上。
“但是...”向晴恍惚不定地抬起头，“...可以主动联系那个你喜欢的总监，去他任职的地方啊？”
“是可以。”维枫凝视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树林，脸上的表情美好的令人难以置信，“但我更倾向于他主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仿佛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一样。
“如果到时候他真的联系你...”换做别人，向晴一定会觉得刚才的话未免过于自信。但此刻，她却很信服地看着他的脸，片刻过后，她若有所思地轻点了一下头，“如果他真的联系，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轻柔的叮咛里，蕴着她最真切的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