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只有她和他，一时间地静默无语，让本就奇怪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是不是这的服务不好，迟总你无话可说。”还是向晴先打破了沉默，开着玩笑，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是累了。”他落寞地转过头，表情孤独而僵硬。
整日都躺在病床上的人喊累，想来漫长的休息也是一种痛苦，看着他的样子，向晴有些于心不忍，“那要不我改天...”
“我明白你今天过来的意思。”还没等她说完，迟朗突然打断了她，“不用担心，对你的感情是我的事，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不会变。刚才我已经跟老孟说过了，以后会像你所希望的那样...”
“迟总，我...“向晴吸了口气，她没想过迟朗会这么直白，这不像他的性格。或许生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看着五官没有任何变化，面容却逐渐变得清冷的迟朗，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过后，才低头牵牵唇角，“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迟朗凄凉地笑了笑，“不是你的错，错的那个人是我。“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沉痛。
接触到他的眼神，向晴心里陡地一凉。静静的看着他，片刻，叹了一口气，“迟总，你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第74章 温泉
午后的雁鸣湖，风停水静，闲寂古池旁有东西跳入水中，扑通一声响，惊起四周飞鸟，翅膀闪动响彻湖岸。
向晴跟一个五官端正的青年男子并肩走入曲折的长廊。男人借着放车钥匙顺势侧过头看了一眼半掩在廊身下不停冒出层层白气的天然温泉池。“要说还是做老板的懂生活啊。”男人脸上隐约带着些向往，“我查过这里，属于是比较高端的休闲度假山庄。你说迟总刚出院就安排我们到这见面，是不是说明，迟总还是比较重视咱们的？”
环绕而过的温泉，粼粼波光中时有几点樱花的花瓣随着流水漂走。昨天下午向晴接到孟德怀的电话，说他在外地，就不来参加这次的饭局了，同时还给了她这个地址。
雁鸣湖她知道，是迟朗几年前在酒桌上接手的项目，她恍惚记得这周围之前有一个污染严重的小工厂。当时看了方案她还感慨，这个地方用来搞工业实在是可惜，没想到迟朗就真的把这接了下来进行绿地改造，又在附近建设新楼盘。环境改头换面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潺潺流水声仿佛涌入眼中，向晴习惯性地牵动唇角，答非所问道：“不知道这有没有投影仪。”
“因该有会议室。”见向晴对这里的兴致不高，男人笑着说：“你真的很尽责，难怪迟总喜欢跟你对接。”
“怎么会，别乱说。”眉眼轻展，向晴伸出手，拦了一下从篱笆里延伸出来的树枝。“比起下判断，迟总他更喜欢做选择题。”一想到这次过后自己就能彻底抽离跟迟朗之间的纠葛了，向晴忍不住低下头，“后期你跟他对接，把要提出的方案都准备全面一并提交上去，迟总会在方便的时候主动联系你的。”柔和的风轻抚着额间碎发，向晴抬起头，似笑非笑的耸耸肩，“其实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很复杂的调整。如果实在拿不准主意，可以参考我之前的提案。迟总的喜好比较专一，没那么难猜。”
“可能还是得磨合一阵子才能像你说的一样吧。唉...”刚才还神色轻松的男人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重重叹了一口气之后，他转头看向向晴，“其实照抄过，但也还是会被打回来。”
“不会吧。”向晴眼睛微微睁大，显然是有点惊讶。
“没必要骗你啊。说实话，我们组目前最棘手的客户排在榜首的就是迟总。要不是看你每天忙得转不开身，我是真的很想找你好好取经。”
“也许是因为迟总这段时间不方便吧。”他们都知道迟朗住院。但具体细节，向晴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知晓，所以特意柔和了说辞，“新项目前期多磨合也是难免的。迟总脾气很好，相信你们多沟通几次就好了。”
“迟总...确实斯文有礼。就是基本没沟通过，有点难搞。”说完，男人神神秘秘地转头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人，才不紧不慢的问向晴：“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吗？”
“为什么？”碰上了他的目光，向晴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我们总觉得这次合作结束以后迟总会慢慢放弃掉咱们公司。而且，他说不定都已经在接触新合作方了。”望着前方娇艳的鲜花，男人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到时候咱们组作为炮灰，怕是要死得很难看。”
“不会的。”当初向晴将跟迟朗的业务交出去的时候，是有不舍的。因为迟朗那边合作时间长，彼此之间都有较高的信任度，所以无论是谁接手，这都是一个能拉动部门成绩的项目。明显是个好差事，可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说法，她心里难免犯嘀咕。不过她很快就将一切的反常都归咎到了迟朗的身体原因上面。看着面露难色的男同事，她略带同情地安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说都还有孟总这层关系摆在那里。迟总不会为难你们的。”
“但愿如此吧。”眼看会客厅就要到了，男人忧虑地看了向晴一眼，“迟总话少，待会还要麻烦你多调和。我们之前接触的不多，不敢乱说。”
向晴看着男人没有表演痕迹的表情，动了动眼睛。虽然她已经尽量控制住表情，不表露出自己内心的诧异。但可能是因为刚才男人所说的那个人确实已经超出了她对迟朗的认知，担心自己忍不住，她快速转头笑笑，“放心吧。”
曲调悠扬，灯光如纱，轻轻地撒开。向晴刚踏上台阶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一张脸笑着迎了上来，“是不是不太好找？”
“不会，你发的定位很清晰。是这的环境太好，我们边走边看，就慢了些。”向晴说着，顺势偏向男同事的一边，笑着对助理介绍道：“这位是市场部的负责人，李斌。”说完，又将李斌引荐给助理，“这位是赵毅，赵助理。”
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赵助理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向晴释然地笑笑。迟朗作为领导不出现在这里也很合理，但赵助理似乎捕捉到了她的想法，“迟总临时有事，不过他晚点会过来的。”赵助理笑着示意二人往里走。边走，边对身旁的向晴解释：“他说了，让二位到了之后先泡泡温泉，休息休息。晚上安排了特色菜一起吃。”
瞥了一眼身边的李斌，她笑得明亮又和煦。“劳烦迟总费心了。原本因该我们安排的，迟总身体刚康复，要是耽误到他休息的话，我们下次去公司汇报也行。”
“迟总今天正好也想过来静静心。”赵助理观察着向晴的反应，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房间，对李斌伸出手，“李先生住这间，请。”
李斌跟在赵助理身后，边笑着道谢，边冲向晴使了使眼色。
向晴似懂非懂地微微点头，看了眼赵助理道：“那我呢？”
“在那边。”赵助理将房卡递给李斌，对向晴微微弯了胳膊。
向晴顺着赵助理示意的方向望去。长廊上的房间并不多，而赵助理指的，是一个敞开的紫檀木拱门，跟这里还隔了一段距离。她点头，待李斌的房门关上之后，才悄悄抬快两步，默默地瞄了一眼拱门的方向，看到那里只有两个房间，便低声问赵助理：“迟总因该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吧。”
“这可说不准。”赵助理将她带到一扇木门前，微笑着对她点了下头，“知道你喜欢清静，特意安排了这一间。”说着，他拿出房卡。
门被推开，房间里大片大片明亮的日光就这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赵助理抬手把房卡插入卡槽，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她走进门，视线徘徊，最终落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排列整齐的衣物和日用品，几乎都是她熟悉的品牌。“想得真周全。”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赵助理，礼貌地笑笑。“可我们只待一下午，怕是要辜负迟总的安排了。”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拒绝，赵助理会心一笑，“迟总说，就算只待一小时，都不能让你觉得不舒服。”说完他彻底退出，将整个空间都留给向晴。“等迟总快到了我给你发消息。安心休息吧。”
门被关上，逐渐运行起来的暖气，让整间屋子的温度缓缓上升。向晴脱了外套，随手往衣钩上一挂，走到露台，拉开了玻璃门。
微风从外徐徐拂过，温泉池面上飘着层层白气再加上凉亭不知道何时点上的香燃起蒙蒙雾气，芳香在空气中飘浮，向晴轻轻闭起双眼，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扭头看着一旁不停涌起温泉水的温泉池，仿佛就已经能感觉到被温暖液体包裹的舒适。可惜她心有顾虑，根本无意享受。叹了口气，默默站了许久，才看了一眼远处郁郁葱葱的绿色山脉转身走入房中。
手机跟她一起摔在床上。浓密微翘的睫毛缓缓合起，张开，又再度合起。倦意袭来，撑着为数不多的意识，她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茶具。
迟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如果她真就这么沉沉睡去，万一错过消息可不好。想到这，她强打起精神撑起上半身...
院内的一炷馨香袅袅烧完，散落的香灰轻飞，不一会就消散在花丛里。向晴端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逐渐被雾气缭绕山腰发呆。
茶热了又凉，正当泡温泉的念头即将要压抑不住的时候，在床上熟睡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赵助理。”像是雾气散开，向晴的声音里透着欣喜。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微微蹙起眉头，“迟总不来？”说完，仿佛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于是又下意识轻轻地“嗯。”了一声。“好的，那我马上过来。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吧。”她原本就只带了一个包，心想一会吃完饭汇报结束就回公司。哪知道手都还没碰到包，她又停了下来。“不拿东西？晚点吗...”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话，她却满脑子乱糟糟的纠结该怎么拒绝过夜的邀请...
第75章 礼物
吃完饭之后，赵助理以“山里起雾，跟孟德怀打过招呼”为由，让向晴跟李斌先在这住一晚，等到天气好了再下山。
这样的安排意味着，如果她强行要回去，要么就是坐同事的车，要么，就只能开口让迟朗这边的人送自己回去。
她自然是不愿意麻烦迟朗的，于是只能私下问问李斌的意思，得知他对于赵助理的安排很满意，她知道自己今晚大概率得待在这了，索性就推了赵助理对于饭后的休闲安排，自己一个人在庄园里闲逛。
山里天黑得早，气温也比城市要低许多。虽然庄园里的配套做得很齐全，但向晴也只不过是象征性地逛了一圈。
给维枫拨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眼看手机即将关机，暗影迷离中，树影也开始摇曳。向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估摸着这会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才慢悠悠的朝透着暖光的温泉方向走去。
...
回到住处，发现会客室里果然空无一人。不用跟人应酬，她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满意地浅笑。
步伐轻盈，静静走到自己的房间，贴上房卡的同时，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门。
这时，木门也仿佛心电感应般地被人从里拉开。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礼貌，她赶忙转头。谁知刚往里走了一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赵助理？”向晴回过头，表情看起来有点惊讶，“你住我对面啊。”
“没有。”赵助理笑笑。
房门虚掩着，她狐疑地往里看了眼，发现有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斜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屋内光线朦胧，她也只是打眼一看，根本没有看清那个人具体的样貌，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总觉得那个独自在沙发上休息的人影就是迟朗。“迟总在里面？”
赵助理轻点了一下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忽地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纸袋，他轻笑出声，“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赵助理的动作又轻又缓，并不会惊动正在小憩的人。但即便如此，向晴也还是有点担忧地皱了一下眉毛往里又看了一眼。确定身影没有动作，才疑惑的转回视线，看着赵助理手中那个包装精致的纸袋，勉强笑了笑，“不会是给我的吧。”
“迟总让我找机会给你...”许是认为刚才跟迟朗谈论的细节没必要让向晴知道，赵助理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对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听说你要走，这是迟总送给你的离别礼物。”
纸袋被推到她面前，她不用打开，看包装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是要拒绝的，但她也清楚，赵助理回应不了她的拒绝，眼看脸上的笑容就快僵掉，目光默默地在他身后轻轻一扫，她接过赵助理手里的纸袋，“迟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他吃饭都没来。”
“可能吧。”完成了迟朗交代的工作，他向向晴微微颔首，“晚上有雨，睡前注意关好门窗。我这会儿要去给迟总安排晚餐，你呢？想不想加份宵夜。”
“不用了。”耳畔隐约能听到水滴与房檐接触时发出的嘀嗒声响，她知道，如果是出于礼貌，现在她因该要针对迟朗目前的状况说上几句关心的场面话。可望着那扇关起的门，她的嘴也仿佛像是被粘上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违心的话。
半晌，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压下郁闷，重新露出笑脸，“你忙吧赵助理，我就不耽误你做事了。”
关上门，向晴背靠着墙壁将纸袋举到眼前端详起来。思想斗争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去管这个东西。放了纸袋，她径直走到窗边。
雨丝如烟如雾，她盯着花园灯下那一池热气袅袅的温泉水，良久，才默默解了衣扣。
掀开盖住泳衣的浴巾，她眼中略显心虚的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拿着虽有轻纱装饰，但整体款式还算保守的泳衣退到浴室，关起门，换好衣服。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院子的屋檐上，水花溅开，水沿着屋檐哗哗地往下流，形成了一层透明水帘。向晴泡在温泉里望着花瓣零落，莹亮的双眼随着热气氤氲逐渐变得潮湿。
...
体温慢慢上升，当感觉到自己的头开始有些晕了，向晴这才离开温泉池。
回到屋子里，暖暖的热气立刻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身体一时间没适应，感官被迷离主导，她隐约听到了门铃响起。
第一声不确定，当门铃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她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她立刻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逐一扣上纽扣，匆忙地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几步赶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您好，您的餐点到了。”女服务员推着餐车，笑容和善。
向晴握着门把手，犹豫片刻，还是拉开了门。“送错了，因该是给对面点的。”
女服务员低头看了一眼餐盘旁的明细单，又抬头看了看向晴房门上的号码，笑得更漂亮了些，“是送到您这间屋的，没错哦。”
“那我自己端进去吧，谢谢。”尽管服务员是同性，而且她也穿了外套，但由于外套里面只裹了一条薄薄的浴巾，所以她也还是不太想让陌生人进屋。顺手将餐食放到茶几上以后，向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她想要问问赵助理这“来路不明”的餐点，是不是他给安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