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笑了:“老爷子说的是,周竟卿肯定不能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但他有自己商业上的规划,几百个亿是从哪里赚,他自己心里清楚嘛。如您所说在商言商,我是做服务业的,从前卖奢侈品,东西是品牌的,买东西的是顾客,这东西最多在我手上流转出去,我并不拥有它呀。”
周富阳眉头拧了拧,“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
陈默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和竟卿的关系才刚刚确定,还远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周竟卿是您的儿子,那就相当于店家的商品,您儿子结婚的对象,就相当于顾客。您让我掂量我的商业价值,我掂量过了,我是中间商,赚差价。”
周富阳听完,愣了一分钟。
人老了有点迟钝,又或是没见过她这号人,没听过这号说辞。
周富阳的嘴张开,就有点合不上,开始对着陈默:“哈、哈哈、哈哈哈……”视线从陈默身上,乾坤大挪移到了谷仓建筑的窗子上。
陈默也陪着笑,眼眸弯弯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见老人们都在那边招手呢。
她也笑着挥挥手。
见她神色如常,周竟卿长舒一口气。
刘叔等人不解地问:“五分钟过了,怎么人没哭,还把老爷子逗笑了?”
“他们聊得,是咱们想的那回事吗?”
周富阳老爷子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等笑完了,转回头来,这次换了个他能理解的解释:
“所以你还是要钱。只要我给你钱,你就能离开我儿子,对吧?”
陈默摆摆手,笑说:“老爷子,我刚刚的比喻其实也没有那么正确。周竟卿毕竟不是真的商品,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还有一个比喻。”
周富阳饶有兴致:“什么比喻,说来听听。”
陈默笑:“拍卖呢,要看谁出价更高。您出的高,还是您儿子出的高,作为拍卖方来说,我只有叫号权。现在拍卖也可以远程了,若不然,您们私下打电话给我,谁出更高,我一锤定音如何?”
周富阳老爷子又没忍住,这次他笑得拍了大腿。
人老了,笑的时候用力气大,他甚至在眼角拭了拭泪。
“陈小姐,你太有意思了,你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刘叔掐着表,五分钟过去了,老爷子是又哭又笑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周竟卿不再等,快步出去,拽了陈默离开。
陈默走的时候,礼貌地同周老爷子说再见。
周富阳因为笑得太开心,破天荒地同她也说了声:“再见!”
这一声出来,周竟卿甚至停了停脚。
要知道他父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两个字,就像他根本不想再见自己一样。
他不觉得父亲会尊重陈默,相反,他心疼陈默来为他承受这些令人恶心的话语。
总之没伤到她就好。
老人们又围住了周富阳,周竟卿在远处,又听到他父亲对着这群巴结他的老伙计们说:“这孩子,真逗!”
回去的车上,陈默将刚才对周老爷子的话一五一十地道出,她感慨这豪门的生意经和周竟卿的父子关系,用同情的眼神端详他。
周竟卿现在心情复杂。
三分是很感激她没有被老爷子的疾言令色吓倒,三分是心疼和内疚,还有四分是她对他们关系的定位。
陈默说的那句“她是中间商”固然是戏言,可意思也是明摆着的。
她也觉得和自己只是阶段性的产物,没有计划深交或发展下去。
周竟卿方才想对陈默和盘托出前妻的事,但最终欲言就止。
自己前妻并没去世,只是因为不想待在周家,而选择了和他秘密离婚,甚至告诉他已经在国外组建家庭来逼迫他达成协议。
周竟卿是气过,所以才有了“亡妻”的说法,可这几年早就淡忘,却又说顺了嘴。
因为把人说死,就不会再有人追问他为什么离婚,也不会有人问她带走了多少钱,为什么她抛下孩子不管等等。
时过境迁,周竟卿理解前妻的选择。
周家是个把人逼疯的地方,他父亲和母亲各怀鬼胎,从进门起,就对前妻不是联姻的对象耿耿于怀,婚后对她几近苛刻,是逼走她的主因。
周竟卿本来不告诉陈默,是怕她觉得自己曾经说谎。
也怕她本想和自己相处看看,却因为对这件事追根究底,得出不能和他走太近的结论。
坐在身边的陈默,瞧他没有反应,只好收了话匣子,偏头望另一侧。
车辆从冷湖的苍翠中离开,绕过破败不堪的老城区,周竟卿面色如死,一路没有说话。
两人的身体朝两边倾斜,生生隔出了可以再坐两个人的位置。
周竟卿知道自己的冷场让她难堪了,明明刚才她还那么高兴。
他思忖着陈默方才对老爷子说的另一句话。
她如果是拍卖师,负责叫号,那自己和老爷子各执底牌,只要自己底牌足够大,大到无法被任何人推翻,这样不就行了吗。
毕竟他不是六年前的周竟卿。老爷子也不是六年前的老爷子。
他是有把握的。
但拍卖是有时限的,拍卖师不会无限等下去。
一次,两次的犹豫与试探可以,如果再试探第三次,他想要的东西就会被别人剥夺了。
周竟卿余光扫到,陈默的手臂无意间放在了扶手上。
她眉间有些沮丧,可能在思考方才话里的问题。
周竟卿伸过去,像来时一样,将她掌心翻转向上,用手指滑入,紧紧扣住。
陈默又一紧张,“是还要去哪里,假装秀恩爱吗。”
周竟卿用拇指缓缓抚过她拇指:“不是,有个小忙请陈小姐你帮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
陈默发觉他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不已经是名义上的女友了吗,我配合得已经很好了吧。”
周竟卿对司机说:“把挡帘拉下来。”
司机先是瞪大眼,而后心领神会,降下前座与后座之间的黑色挡帘。
那黑色电帘降落的时候,陈默的手指不自觉地想缩紧,在周竟卿的指缝交缠磨过。
黑暗渐渐笼罩在后厢,周竟卿的身子倾斜过来,哑着嗓音问她:“现在我可不可以吻你。”
“可是前面有人,这不是自欺欺人……”她的嗓音很弱,带着娇羞。
周景卿又靠近一些,潮热的呼吸抚着她面:“不会发出声音的,可以吗?”
陈默已经无法呼吸,原本还在思索该躲吗,还是不躲呢。
一瞬后脑袋麻木,中间商嘛,及时行乐,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于是周竟卿听到她娇怯的一声:“可以吧……”
周竟卿的脸靠近她,她已经先行闭上了眼。
她的眉头此时微微在颤,嘴唇不自觉地抿了一下。
周竟卿嘴角咧了咧,胸腔有什么东西好似炸开,回想着每一次注视着这双唇,都让他有现在的冲动。
他先是陌生地一啄,那柔软的触感侵袭全身,游走百骸,随后他欺压下去,强攻猛占,想用这份力量,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第27章 不给机会+运动会
第二天, 陈默一大早回到公司,开车的路上,她还在回味着昨天的那个吻。
三年来收获的第一枚吻, 第一次与男人有这样程度的肌肤交缠, 有那般眩晕、轻抚重压、缭乱撕咬。
天哪天哪好激动好甜美好想再来一次啊!
陈默努力让自己忘记昨天的插曲,毕竟在那个吻之后, 周竟卿坐了回去, 两人正了正因为上身交叠而起皱的衣衫领口, 衣冠禽兽地坐了一路。
陈默知道, 他们不是不想和对方说话, 而是双方都需要回味。
余甘总在自己脑海中。
昨天傍晚, 两人一起去接了小小和南南,分别回家。
下车前陈默还用包里的丝巾抹了抹嘴唇,下车后,当着许多的家长老师以及孩子们, 他们甚至没有进行眼神交流。
陈默带了小小回家, 就连小小都在说,妈妈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润啊。
但现在是上班时间。
陈默拍拍自己脸颊,今天很正常, 她收拾好思绪, 上楼, 进到助理室。
自己的桌上摆着不少小吃和饮料, 甚至有一份两寸蛋糕, 隔着透明塑料包装, 陈默能看到上面写着:祝陈默三八妇女节快乐!
陈默寻思, 公司是给每个女员工都发了礼物吧。
“默姐来了,默姐来了!”
先是明星走进来, 帮她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收拾到一旁,另外递上她准备的热咖啡。
陈默拿起热咖啡,“这不是隔一条街那网红贵价牌子吗,你难道专门跑了一趟?”
明星脸微微红,“我自己不也要喝嘛。”
陈默瞧她手里没有,转头见她桌上也没有。
没过一会儿李争鸣也回来了,低头躬身:“陈小姐,这个蛋糕是我从Y家找黄牛买来的,您尝了觉得怎么样?”
陈默:“不是三八节公司发的么?”
明星噗地一声,李争鸣也脸一僵,“不,不是,这个一小块……二百多块钱呢。默姐,之前有一些小误会,以后我一定以您马首是瞻!”
陈默现在也明白了,公关文稿一出,自己是关系户的事情就传开了,别人都拿她当董事长女友看,也不大可能像之前一样做真正平级的同事。
不过周竟言说过,她虽然是文秘,但大多时候是要和她一起外出应酬的,公司里的小职场并不是她主要的阵地。
周竟言看中的是她为她冲锋陷阵的能力。
而周竟言原本一早就知道她和周竟卿的关系,陈默揣度,她恰恰就是想利用这种关系,用自己做饵,钓到她属意的生意伙伴。
那么陈默愿意把饵当得更花枝招展一些,这样她能在工作岗位上转正升职加薪,走向康庄大道。
周竟言的电话此时打过来:“今天大家对你的态度有转变,但你在我这儿可还有三个月试用期。我猜你也不想将来真的进了周家,就被锁在那座大庄园里天天对着梳妆台哭吧。还是好好工作,做出点成绩比别的都强。好了,现在过来一趟,有不少事情要安排。”
挂掉电话,周竟言也叹息一声。
哥哥的前妻李琳琳早早入了庄园大宅,因为在自己母亲的阴影下,李琳琳精神一直不大好,几年没有生出孩子。
这对于周竟言的母亲来说可是罪过,成日里对媳妇更加不满,这不最终李琳琳生下了南南,却痛恨起了周家,执意离婚跑路,周竟卿最后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忍,放她走了。
现在陈默不知道会不会重复当年的命运。
周竟言看好陈默的能力,外面的工作苍蝇再小也是肉,有自己的社交关系比什么都强,这陈默自己做过家庭主妇,是清楚这一点的。
但她没打算因此就对陈默网开一面。大家都是在商言商,如果没有价值,在公司里也就是个摆设,长期下来同事还颇有微辞,毕竟谁也不喜欢吃空饷的人。
等陈默过来,周竟言让她去安排下周全国大象城业绩会的机票酒店日程等事宜,还要准备她在会上的报告,陈默都一一记下了。
周竟言补充:“业绩会晚宴是有舞会环节的,来参加的都是集团高管和各大象城管理层,到时你自己带一套晚礼服,顺便要去学学交谊舞。”
陈默挑眉,交谊舞还真不用学,在奢侈品工作时,有不少这样的场合聚会,为此她专门学过国标,其他类似恰恰、桑巴也都不至于生疏。
当然还是需要在家练练,以免到时影响企业形象。
“业绩会我父母也会过去。”周竟言提前给她提个醒。
陈默这头接了新工作,就马上焦头烂额地干起来。
礼服咱是买不起的,陈默想到了哥哥公司上次拍宣传片给她穿过的高定礼服,穿那件不就完了?
原本上次结束后就该找哥哥说话的,可那时候她还没想通,昨天陪周竟卿去见父母,才在车上想明白要和家人重新恢复关系,因此她主动打给了哥哥。
“礼服没问题,只是……”陈默的哥哥陈稳有些支支吾吾。
当然不是为这事,而是徐丽怡,自从被马家开除,心情就像每天点了炮仗。
出去找工作时,一切也都顺利,但别人一做背景调查,知道她是因恶性事件而被开除的,就都不要她了。
再往下,她就得去小品牌店,这她面子上过不去,怎么说还要面对陈小敏那一帮国际学校的太太们,她以后还混不混?
徐丽怡于是干脆待在家。用她的原话,“我不出去打工,别人还不知道我下贱。”
而陈默则没被她少念叨。尤其是提及当时人力通知她被开除时,自己前脚出,陈默前脚进,她当时就觉得自己这事是陈默举报的。
后来听说陈默成了总务秘书,再后来又成了大象集团官网上,那赫赫有名的董事长女友,陈稳可没少听她发疯似地抱怨:“这可真是踩着我的人头坐起了火箭哪!”
“只是这次妈的生日,得你来张罗了。丽怡这边呢身体不大好,她把这事推给你,我是不赞同的,可她这不每天喊着头疼吗,我也是没办法了。听说你现在手头也有钱,咱们还按以前在锦隆酒店包一桌。只不过这费用……就你一个人出吧。”
陈稳在电话那头支吾,是觉得这太难为陈默。
可平心而论,过去几年母亲一直是他和徐丽怡在全力照顾,陈默是缺位的,也该补一补。
陈默一听就知道是徐丽怡的主意,可这事涉及她母亲,她也早想给她老人家道个歉。
自己现在赚了钱,而且也要带周竟卿去见家人,多了人口,饭钱她多掏也是应该的。
锦隆酒店大厅的包桌,低消一万块,以往是他们兄妹两人分摊。
何况哥哥在大事小事上总是帮衬自己,她没有道理拒绝。
“行,交给我吧。”
但陈稳仍然在电话那头咂摸着嘴,过了许久才说,“丽怡讲,她们老家的传统,是过五不过六,六十大寿不能大办的,所以今年呢,就要隆重一些。不如定个顶头包间,让妈高兴高兴才是。”
陈默愣了愣。
那是锦隆酒店,升城名流齐聚的地方,一级包间包一次要三十万低消,顶头包间都还别说价格,那是要怎样的商业巨头才能进去的地方!
合着徐丽怡不是想让她来包办母亲的生日宴,而是要看周竟卿会不会用他的实力,去帮自己办这场宴会。
徐丽怡这是捏着鼻子使坏,想证明周竟卿和自己是露水情缘吗?
陈默先挂断了电话。
母亲的生日要过得漂亮,但没道理要让周竟卿来买单。
到时候她会给母亲在锦隆定一个不错的包间就是,想看她的笑话,她不会给徐丽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