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怪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萧祁俊觉得如果自己会喜欢女孩儿的话,一定会是长长久久的,因为他讨厌那个变来变去的爸爸。
可沈年年在故事里会变。
光是昨天她就变了两回。
失恋的对象,总不能是自己吧?他连话都没有和她说几句。
但不管是今天变,还是明天变,她都好像是把目标拴在了别人的身上,不是这个,就是那个,那沈年年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呢?
他不想理会那个故事,或是说预言。
他只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不做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好容易才从漫无目的的人生中找到一个方向,数学是一束光,奥数是一扇门,他有可能从这扇门出去,看到更好的风景。
但沈年年坐在他的旁边,难道要粗口叫她离开吗?萧祁俊做不到。
他想着,反正自己不打算早恋,不管沈年年想做什么,他都不怎么配合就好了。
云阳一高和云阳国际,是完全不同的教育体系。上国际的人不会想着要参加高考,沈年年一定很快就会知难而退了。
毕竟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一定懂得怎样对自己最好。
想了这么多,萧祁俊说:“我和她谈一谈。”
“对!”顾冷说:“你和她谈清楚,告诉她你不喜欢她,让她回到云阳国际,跟你兄弟我在一起!”
顾冷神经兮兮地说完,心疼地看了地上的沈年年一眼,又叹口气:“我现在过去,她一定会不高兴,那我就先走了,等着你的好消息。”
走的时候,不忘拍了拍仍在思考的萧祁俊:“亲兄弟,哥的幸福就靠你了。”
沈年年抱着小小哭了一会儿,终于情绪好转了些。
陈默问她要不要紧,沈年年说有些困,于是陈默提议,“我开车来了,我们家就在附近,不如上我那里睡一会儿?”
沈年年是想回家的。
但如果回去,一身疲惫窘迫,无人搭理;或者一身牢骚想抒发,她妈却在和别人抒发情感,怎么办?
小小也摸摸她的头:“沈姐姐,我家有可爱多哦。”
沈年年噗嗤一声,转哭为笑:“是说吃个可爱多就可以没烦恼了对吗?”
萧小小认真点头:“对呀。”
陈默又回头看看萧祁俊。
萧祁俊挠挠头:“我也回去。”
沈年年的小心脏,又无力地多跳动了几下。
一行人走出了学校,陈默到前面进了比亚迪的驾驶室。
沈年年先坐了进去,萧小小在中间,萧祁俊坐在最右边,关上车门。
沈年年这会儿闭上眼睛,感受狭小空间里,萧小小把小脸靠在她肩膀上的柔软。
真是好温馨的感觉呀。
萧小小贴心地问:“沈姐姐你不疼了吧?”
沈年年:“不疼了,小小。”
萧祁俊朝这边看了一眼,和沈年年微一对视,双方又都看向窗外。
等回到家后,萧小小把沈年年拉到了自己的卧室,让她睡在自己的小床上。
然后俯身过去,在她伤口又吹呀,吹呀。
沈年年笑着问:“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小小?”
萧小小说:“可以啊。”
但是她皱了一点眉头:“可是沈姐姐,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沈年年心惊肉跳地听完了这个故事,这种感觉奇怪极了。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她主动转学的动静太大,让小小觉得自己打扰了他哥哥的学习,才会梦到这样奇怪的梦啊。
梦里的“沈年年”最开始也很像她,跟在可叹可怜的萧祁俊身后,给他送出温暖,然后他……他就变得很喜欢自己?
这和现在可不一样!
是因为……他不如故事里那样居无定所、孤身一人、毫无目标了吗?
而且故事里面说,她在长大后甩掉了萧祁俊,选择了顾冷。
这怎么可能呢,顾冷是个,是个……傻x啊!
小小说这是一本会更新的小说是吗?
那这小说一定烂尾了啊!
沈年年不喜欢她妈妈总是换伴侣,她觉得妈妈并不是很开心,只是因为和爸爸的婚姻从来没有让她感受到温暖而已。
沈年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我在那本小说里,整天都在忙什么呢?”
萧小小开动脑筋,想了半天:“好像没有干什么吧,总是跑来跑去。”
一会儿跑到哥哥这里,一会儿跑到顾冷哥哥那里。
沈年年又问:“我就没有……工作什么的?我有没有成为沈氏公司的CEO?嗯……就是,很厉害的那种人?”
萧小小又说:“没有噢。”
脑袋故事里有很多沈姐姐躺在床上笑,和躺在床上哭的模样。
沈年年:“那我都没有什么长处吗?”
没长处能当女主角吗?这什么破书。
萧小小又想了想:“书里说了,沈姐姐是一个身娇体软、柔弱不能自主的女孩子,只适合放在温室里,高高的塔楼里,当莴苣姑娘!”
沈年年:摔!
我明明静可坐拥亿万资产,动可一口气五公里,怎么会变成一个身娇体软、柔弱不能自主的女人,身无长处,又不在沈家公司继承家业呢?
沈年年的疑问最后集中在一个点上:“那沈家呢,我妈妈怎么样呢?”
萧小小用手指点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嘴巴里念叨着:“一休一休一休……”
念叨了半天,萧小小睁开眼睛,亮晶晶地说:“噢,故事里说,沈家什么临破产,顾家收什么沈家,最后沈姐姐和顾冷哥哥结婚,顾冷哥哥成为里面最厉害的人啦!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沈年年不理解:妈妈是兢兢业业的女强人,她怎么会让沈家濒临破产呢。
不过小小的故事里,已经有很多处与现实不符了。
小小自己没有发生意外,萧祁俊也开始好好学习,运动会上受伤的人变成了她……
沈年年从床上坐了起来。
也许那个故事,是世界为她展示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最坏的结果。
那么作为女主角,是不是可以像小小一样,改变被人书写的命运呢……
可是该从哪里做起呢。
陈默在门口,敲了敲门。
她送进来一些水果,也让小小出去,先跟哥哥玩一会儿。
其实在刚才,她也问过了小俊,两人并没有真的发展成小情侣。
小俊只想实现目标,沈年年就显得剃头挑子一头热。
陈默并不想说教什么,如果孩子们真的互有好感,倒也是青春期一份很美好的记忆。陈默何尝没有呢。
可只有一个人用心是不成立的。
陈默握住沈年年的手:“小俊大概还没有开窍,而且好容易找到了一个他可以奋斗的目标,他只想一个人努力下去。你是个好姑娘,一定也有自己的目标吧,如果将来再大一些,你们都实现了彼此的愿望,再看看对方的心意呢?”
沈年年在想着目标的事情。
原本可能没有,但刚刚好像有了。
她是不是应该做个厉害的人,给妈妈助力,让妈妈对她刮目相看,甚至有能力阻止沈家破产;她是不是不应该缠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好好想想未来;她是不是应该把顾冷踩在脚下,让那个驴脑袋不要染指自己家的产业?
沈年年现在,是从未有过的心神激荡。
她决定回家,好好地再想一想。
陈默将沈年年送到门口,小小则跳着拍脑袋:“差点忘啦,沈姐姐等一等!”
她从冰箱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可爱多,哒哒跑回来递给沈年年。“喏。”
沈年年温暖地低头亲了小小的脸颊,仰头问陈默:“陈姨,我以后可以来和小小玩吗?”
陈默笑:“当然啊。”
小小说:“我们家还有大富翁,下次可以叫南南一起和沈姐姐玩。”
沈年年点点头,坚定地道:“好,我们都当大富翁!”
一旁的萧祁俊这时主动开口:“我……送送你吧。”
沈年年仰头,和他的视线相撞。
虽然自己刚刚有了雄心壮志,但也不是说,心里的粉红小泡泡就这么碎掉了呀。
她脸微微红,点点头,没有和他说任何话。
陈默将两人送了出去。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肩并肩走着,走得很慢。
萧祁俊问:“你还回云阳一高吗?”
沈年年摇摇头。
萧祁俊:“噢。是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沈年年点点头。
不合适她的地方,也不是一朝一夕她努努力,就能弥补得了的。
云阳国际的教育体系、人脉和资源,都是她能够走向更高舞台的跳板。
至于里面无聊的人,她不会再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萧祁俊挠挠头,“你现在不和我说话,是因为不想说,还是因为你第一天坐在我旁边,我对你说的话?”
他说直到奥数选拔考前都不可以和他说话。沈年年举手答应,并且还被老师当成她要回答问题。
沈年年点点头。
她内心里,还是想给萧祁俊一个重视承诺的好印象。
他不是觉得自己在那个故事里,很喜欢游走在两人之间吗?
但那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故事而已。
而且今天离开云阳一高,以后都不再回去的话,这个承诺是不难实现的。
萧祁俊双手插兜,望天想了一会儿。
“有几个疑问,想请你解答。”
问题很难问,他也忍不住耳后有点红。
“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是为我才来云阳一高,你是,你是对我……有意思?”
沈年年点点头,因为脸很热,只好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着自己和他的鞋子。
好巧啊,两个人从来没有步伐这么一致过。
萧祁俊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也想不清楚这里边能有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手指头有点麻。
“那……那第二个问题,你失恋的对象,是另有其人吧?”
沈年年摇摇头,用手指指向他。
萧祁俊迷惑了,这些天和前些天,他也没有什么不同吧。怎么竟然她哭还是因为自己?
“那第三个问题,如果我希望你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但是与我无关……你能答应吗?”
沈年年停下脚步。
唉,拒绝的台词总是这么让人伤心。
沈年年决定跟他玩指手画脚。
她比划一个2,然后点点头。又比划一个1,摇摇头。
看上去好像很难理解,但萧祁俊问出来:“是说前两句同意,最后一句不同意吗?”
沈年年心想,我喜欢的男孩子真聪明啊。
萧祁俊原地喃喃:“所以你答应,你以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但是不能与我无关是么……”
沈年年笑了,真是个呆呆的男孩子。
就快走到每天经过的小镇餐馆了。
沈年年想,送到这里就好了吧。
以后她不会再来偷看了,他一定能够松口气。
沈年年跟他挥挥手。
萧祁俊木讷地也挥了挥手。
沈年年转过头去要走的时候,萧祁俊跑前两步,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很喜欢现在费力攀爬的感觉,我很喜欢冲锋陷阵的感觉,但我知道我肯定也会很喜欢喜欢女孩子的感觉,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沈年年仰头看他,有轻轻的风从她的面上拂过,她想,该给自己留一个纪念呢。
沈年年歪着头,蹙着眉头,装作听不见,伸出手指勾一勾。
萧祁俊不明所以,俯身靠近点,正想着这种话很委婉,也很实在,但很不适合再说一次,要怎么开口的时候――
沈年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往下,下巴往上一寸的地方,留下一个暖粉色的,浅浅的纪念。
***
一天后。
飞往海城的专机驶过江面,缓缓落地。
李争鸣帮周竟言打着伞,陈默拿着公文包,和着春雨来到大象城海城业绩大会的会议酒店。
酒店的巨型会议厅里,已经坐满了与会人员,每人的桌上摆放着一个老式带盖茶杯,上面印着大象集团的全称,一份资料和一支笔。
大会讲坛上也是同样的一排长桌,上面盖着红丝绒桌布,每人一个同款茶杯。
正中间坐着的是周家的老董事长周富阳,左一是周竟卿,他们两人两侧坐着各大股东以及全国万象城的CEO。
周竟言姗姗来迟,坐在了最靠边的位置上。
升城大象城业绩属于中流偏下,但因为沿海,总不至于垫底。
可周竟言的位置被安排在最边上――看来是父亲对她不满意,以示惩戒。
陈默作为秘书,跟其他秘书一样在后场候着,等待自家老板的随时召唤。
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秘书服,上面都有名牌,好些人因为经常来参加业绩大会,已经熟识了。
本次大会由海城大象城主办,海城的业绩是全国最高,而海城CEO的秘书王晶这时候在后□□享唯一的一个椅子,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秘书们对他嘘寒问暖,享受着大家的羡慕。
前边有某位领导的茶壶空了,按理应该主办方人员去加水,但王晶看到了刚刚风尘仆仆进门的李争鸣和陈默。
李争鸣是个熟面孔,陈默是生面孔,那王晶便打算使唤生面孔:“哎哎,你,”
他看了看陈默的名牌,“陈默是吧,你们周总要喝水呢,快拿着那边暖壶上去。顺便帮别的老总也加水啊。”
陈默初来乍到,想着听前辈的总没错,叫她上去倒水就去呗。
她拿起暖壶,掂了掂重量,正要端着出去为老总们服务时,李争鸣跑了过来。
“陈小姐可不敢,这种小事让我来。”
陈默手里已经拿了暖壶,李争鸣要表态,但是呢也不敢争抢,否则烫到双方不说,被前边开会的老总看到就丢人丢大发了,兴许还会丢工作。
陈默觉得没什么,“我去就行了。”说着就走出去了。
李争鸣刚才就是个佯恭假孝,等她出去后立即嗤一声。
他这表情被王晶尽收眼底,悄声问李争鸣:“怎么刚才看你们周竟言周总都是跟这新来的沟通,没跟你说话呀。我看她名牌上就写了个文秘,你可是高级行助。”
李争鸣嗨一声,“你没看集团新闻吗?那是咱们小董事长女友。”
王晶这才觉得有点熟脸。
但毕竟穿上了这身秘书装束,又竖着高马尾,画着浅妆,谁能一下子认出那号人来。